正文 第23章 （穷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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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这是我最讨厌的一个开头，但很抱歉，我现在不得不用这个开头——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很喜欢拳击。
出拳c收拳，横踢c侧踹，下蹲c躬身。左侧步c右侧步，滑步c弹跳。我喜欢绷带缠手的感觉，我喜欢拳击手套，我喜欢沙袋，喜欢脚靶，喜欢速度球。
我喜欢上场打倒对手或被对手击倒的感觉。在拳击场上你会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对手。聚光灯一打，裁判的开始哨一吹，出拳c滑侧c避闪c出拳。每一步既需要本能又需要大脑不断计算思考：对方到底擅长什么c弱点在哪，对方的避闪速度占优还是她的体能c力量占优。我的反复击打点是否正确，刚刚那一拳我是否真的集中带来得分。
而对于这项运动的喜爱，让我从此也拥有了一项他人所没有的闪光点，我训练成绩优异，参加比赛获得名次，表现突出。
啊，真美好啊，如今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这童年美好的简直不像是一个穷都人该有的了。我从小在坤叔的训练下，得以进入体校就读，我老爸知道了以后没什么表示，他不来看我的比赛，就算我那天真的代表国家参赛他可能都不会多关注哪怕一眼。
我以为自己的命运会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我找到了能够摆脱他人相似命运的方式，我可以走出去，我能够找到不同的人生方向。
可是，嘿看看我！看看现在站在这里的我，老爹嗝屁了变成鬼魂缠绕在我身边，我奶奶早已去世，神龛就在家里放着，我老妈天知道跑去了哪儿，连个电话都懒得留下。还有我那个刚刚遭小偷洗劫的家。我自己，从医院出来，脑袋上还绑着纱布。
初二那年，省比赛前，我跟学校里一个混球打了一架，没人相信其实是她想先来对付我，省比赛有两个名额，正好是一男一女，毫无怀疑，我拿下了女子赛的名额。但总有人不服气。那个人就是她。你不需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要知道她是一个家中富足，为人有些骄横的小姑娘，她付出了很多，当然，体校的孩子哪个付出的不多，她认为她足够优秀，当然，和我比起来就差那么一点。
所以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成为那个更合适的参赛者。
所以呢？
当时她把我拦在黑魆魆的体育馆时，我就这么问她。
所以？
那个女孩呆愣着。
就算你足够优秀，非常棒，有能力，可是我还是在预选赛上打赢你了不是吗？
她接着和我强调，我有能力去赢得最后的胜利，为了这场比赛我准备两年了，我看过每一名选手的比赛视频。我去，将会比你去胜算更大。
我让她和教练去说这话。如果你真的合适，我告诉她，那么教练当然会让你去参加比赛。
她的逻辑却是：不，我不需要这么做。我只需要你没有办法去参加比赛就行。
看到了吗？其实真的是她动的手。她叫来了一群帮手，那群整天跟她一块的好朋友们，手里握着钢棍，一副要把我腿打折的阵势。
那天体育馆天很黑，看不清来人的脸，我发誓我手下留情了，可娇弱的小姑娘有时候就是不经打。她们受伤了，在她们哭号的一刻，体育馆的灯亮了。
我因“打架滋事”被留校察看，又因为校方受她家里家长压迫，最终将我劝退。
我身后没有人会帮我。唯一我能想到的是坤叔（当然不是我老爸，他能干什么？），但当我在泰和道场和他说明前因后果以后，他却只告诉我三个字：“道歉吧。”
我也只能还给他三个字：“为什么？”
他说你下手太重。我说：“那么她带人来，还拿着武器就算对了？”
他说你没有办法，她现在受了重伤。
“那么，我那天站着不动，让她打成残废才是正确选择？”
他说：“也许她后半生都不会从事拳击职业，可你却不一样。你为她断送自己的前途，这样难道就对了嘛？”
我不懂，这些事情对于那时候只是初中的我来说太复杂了：“所以，你就想让我去和一个这样的人道歉？”
“这样你才能回学校，继续拳击练习和参加比赛。”
原来打拳击前还得学会这么一课？
“你要学会趋利避害，认个错，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
泰和道场给我留下最后的印象就是如此，如父一般的教练像堵墙一样立在我面前让我回去，去和那个陷害我的家伙道歉认错。那我只能给他一个回答。
“坤叔，那我可能真不是个打拳的料。”
是啊，能怎么样，低个头认个错，接着回去继续学拳击，在一群小妞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里头度过小学c初中c高中。迎接我的就是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滚他妈的。
我连系鞋带都要举过头顶，让我低头？哈，做梦。
从那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回过拳击场，那些拳击赢来的奖牌被丢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生灰，当天晚上我就把脏兮兮的绷带丢进垃圾回收站了。拳击手套没扔——至少从微波炉里面拿盘子可以顺便用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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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拳c收拳，横踢c侧踹，下蹲c躬身。左侧步c右侧步，滑步c弹跳。我喜欢绷带缠手的感觉，我喜欢拳击手套，我喜欢沙袋，喜欢脚靶，喜欢速度球。
我喜欢上场打倒对手或被对手击倒的感觉。在拳击场上你会觉得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你和对手。聚光灯一打，裁判的开始哨一吹，出拳c滑侧c避闪c出拳。每一步既需要本能又需要大脑不断计算思考：对方到底擅长什么c弱点在哪，对方的避闪速度占优还是她的体能c力量占优。我的反复击打点是否正确，刚刚那一拳我是否真的集中带来得分。
而对于这项运动的喜爱，让我从此也拥有了一项他人所没有的闪光点，我训练成绩优异，参加比赛获得名次，表现突出。
啊，真美好啊，如今回想起来，我都会觉得这童年美好的简直不像是一个穷都人该有的了。我从小在坤叔的训练下，得以进入体校就读，我老爸知道了以后没什么表示，他不来看我的比赛，就算我那天真的代表国家参赛他可能都不会多关注哪怕一眼。
我以为自己的命运会和别人不一样，我以为我找到了能够摆脱他人相似命运的方式，我可以走出去，我能够找到不同的人生方向。
可是，嘿看看我！看看现在站在这里的我，老爹嗝屁了变成鬼魂缠绕在我身边，我奶奶早已去世，神龛就在家里放着，我老妈天知道跑去了哪儿，连个电话都懒得留下。还有我那个刚刚遭小偷洗劫的家。我自己，从医院出来，脑袋上还绑着纱布。
初二那年，省比赛前，我跟学校里一个混球打了一架，没人相信其实是她想先来对付我，省比赛有两个名额，正好是一男一女，毫无怀疑，我拿下了女子赛的名额。但总有人不服气。那个人就是她。你不需要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只要知道她是一个家中富足，为人有些骄横的小姑娘，她付出了很多，当然，体校的孩子哪个付出的不多，她认为她足够优秀，当然，和我比起来就差那么一点。
所以她觉得自己理所应当成为那个更合适的参赛者。
所以呢？
当时她把我拦在黑魆魆的体育馆时，我就这么问她。
所以？
那个女孩呆愣着。
就算你足够优秀，非常棒，有能力，可是我还是在预选赛上打赢你了不是吗？
她接着和我强调，我有能力去赢得最后的胜利，为了这场比赛我准备两年了，我看过每一名选手的比赛视频。我去，将会比你去胜算更大。
我让她和教练去说这话。如果你真的合适，我告诉她，那么教练当然会让你去参加比赛。
她的逻辑却是：不，我不需要这么做。我只需要你没有办法去参加比赛就行。
看到了吗？其实真的是她动的手。她叫来了一群帮手，那群整天跟她一块的好朋友们，手里握着钢棍，一副要把我腿打折的阵势。
那天体育馆天很黑，看不清来人的脸，我发誓我手下留情了，可娇弱的小姑娘有时候就是不经打。她们受伤了，在她们哭号的一刻，体育馆的灯亮了。
我因“打架滋事”被留校察看，又因为校方受她家里家长压迫，最终将我劝退。
我身后没有人会帮我。唯一我能想到的是坤叔（当然不是我老爸，他能干什么？），但当我在泰和道场和他说明前因后果以后，他却只告诉我三个字：“道歉吧。”
我也只能还给他三个字：“为什么？”
他说你下手太重。我说：“那么她带人来，还拿着武器就算对了？”
他说你没有办法，她现在受了重伤。
“那么，我那天站着不动，让她打成残废才是正确选择？”
他说：“也许她后半生都不会从事拳击职业，可你却不一样。你为她断送自己的前途，这样难道就对了嘛？”
我不懂，这些事情对于那时候只是初中的我来说太复杂了：“所以，你就想让我去和一个这样的人道歉？”
“这样你才能回学校，继续拳击练习和参加比赛。”
原来打拳击前还得学会这么一课？
“你要学会趋利避害，认个错，能怎么样？”
能怎么样？
泰和道场给我留下最后的印象就是如此，如父一般的教练像堵墙一样立在我面前让我回去，去和那个陷害我的家伙道歉认错。那我只能给他一个回答。
“坤叔，那我可能真不是个打拳的料。”
是啊，能怎么样，低个头认个错，接着回去继续学拳击，在一群小妞的指指点点闲言碎语里头度过小学c初中c高中。迎接我的就是大好前途，一片光明。
滚他妈的。
我连系鞋带都要举过头顶，让我低头？哈，做梦。
从那离开以后我再也没有回过拳击场，那些拳击赢来的奖牌被丢到不知哪个角落里生灰，当天晚上我就把脏兮兮的绷带丢进垃圾回收站了。拳击手套没扔——至少从微波炉里面拿盘子可以顺便用一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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