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话 回忆

    阳光又一次照在了他身上，他浅浅地睡着。一个石榴砸到了他的腹部，安歌睁开了眼睛，他无神地瞟了瞟站在眼前的莫苏娜。</br></br>　　“吃嘛？”莫苏娜对他笑着说，今天她穿了一条海蓝色的连衣裙。</br></br>　　安歌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你这样吵醒别人不太好吧。”</br></br>　　“没事，反正你不会生气~”莫苏娜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br></br>　　安歌并不说话，只是依靠着墙壁，目光无神地看着地面。</br></br>　　“你这样每天坐在这里，也不吃东西，会饿死的”莫苏娜又坐在了他的旁边，从她发现开始安歌就坐在这里一动不动大约40天了。</br></br>　　他冷冷地摇了摇头。</br></br>　　“昨天的故事还没讲完呢”莫苏娜仰起头把头磕在墙壁上望着天。</br></br>　　那一片石榴林下，是一把长长的躺椅，一个身着西服用礼帽遮着头睡午觉的男人正惬意地躺在上边。</br></br>　　她悄悄地走过去，跪坐在躺椅的旁边，周围满是阳光和石榴，但她不能吃，不问自取的话，自己就是个小偷了。她感到腹中一阵饥饿，手脚无力，她还是勉强地支住自己的身体，阳光很燥热，直直地刺在她的背上，但当她想要挪到树荫底下时，她发现自己的腿已经动不了了，随后精神也不清醒了，只觉得好饿好饿</br></br>　　眼皮渐渐耷拉下去，最后她倒在了草坪上。</br></br>　　双眼缓缓地睁开，看见了不认识的天花板，周围暖和得很，她尝试动了动身子，却发现自己被压在厚厚的被子下。</br></br>　　“你醒啦？”一旁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她费劲地转过头去，看到他正在一堆柴火升起的室内火堆旁。火堆上挂着一个锅，男人正煮着些什么。</br></br>　　男人很快就走到她身边，手里端着飘香的粥，还暖腾腾地冒着飘渺的蒸汽，他拿起勺子，轻轻舀起一点，递到了她的嘴边。“吃嘛？”她僵僵地拨动嘴唇，努力地微微张开了嘴，男人将粥轻轻送进去，她的嘴缓缓地咀嚼着。她焕发出了少许的神采，眼睛也变得有神了，她微微翘起嘴唇示意自己还想要吃，男人于是一口一口地喂她吃完了一碗粥，她是有多么饥饿阿。</br></br>　　她又熟熟地睡去，男人轻轻用手帕拭去她嘴角的汤汁，把被子往上盖了盖，然后轻轻关上了门。</br></br>　　第二天中午她才再一次醒来，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颊上，她揉了揉眼，身子总算觉得灵活了一些，她看见了床边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筐烤面包，散发着黄油的香气，她踮起脚来，一跳一跳地把箩筐够过来，没想到下面却压着一张纸条。</br></br>　　“你猜上边写着什么？”莫苏娜笑着问他。</br></br>　　安歌摇摇头。</br></br>　　“明天再告诉你~”说完她便站起身来，拍了拍灰尘，慢慢悠悠地走开了。</br></br>　　晴天，雨天，寒风，冰雹，他的身上一片狼狈不堪，但是他却从来没有站起来过，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仿佛他感受不到饥饿，寒冷，炎热，孤独，痛苦，似乎什么情绪也没有了。</br></br>　　每天早上，中午，晚上，他都能按时地收到一个石榴，然后就是一个站在他面前的笑着的穿着连衣裙的女孩子，随后她会坐下来和他说自己的过去。</br></br>　　一天两天，三天四天，五天，六天，七天他一天一天地点着日子，每天看着的同样地面，每天吃着同样的石榴，和同一个人说话，他都知道，但是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他什么也没有了，他只剩下愤怒。</br></br>　　但他却接受着，虽然什么话也不说，但他还是有些兴趣地摇头和点头，他的心灵久违地感受到了期待，虽然很黯淡很黯淡，相对于他内心中那团无法控制的火焰来说。他不知道，当他默默忍受着内心的痛苦和压抑着无法驾驭的东西时，有一个女孩一直在墙的转角看着他，他的眼里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到。</br></br>　　“你猜上边写着什么？”莫苏娜吊他的胃口。</br></br>　　“什么？”他久违地动了动嘴唇，心里开阔了一些。</br></br>　　“写着‘吃嘛？’”</br></br>　　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但他的心里笑了。</br></br>　　她继续说着。</br></br>　　她坐在地上吃完了冒着喷香气味的考得脆了的黄油面包，然后她注意到了这里有一个火炕，还有一个书架，于是她从书架上取出一本红色封面的书来，静静地翻读。</br></br>　　男人在傍晚时回来了，他摸了摸她的头，给她带来了新的洁白的连衣裙和鞋子，还有粉红的发卡，他做的晚饭也很美味，是蘑菇炖野菜粥，她大口大口吃着，觉得能够再一次体验吃的撑了的感觉是多么幸福。</br></br>　　“你为什么饿倒了也不吃些石榴呢？”男人笑着问她。</br></br>　　“因为！因为！因为我不是小偷”小女孩忽然激动地回答着，但不久又搓着自己的膝盖，音调也降下来了。</br></br>　　男人爽朗地笑了一阵，女孩对他说了事情的经过，他摸了摸小女孩的头，一个温暖的笑撞了她个正着，“你就住在我这里吧。我叫彼得勒，叫我彼得叔叔就好了。”</br></br>　　她满意地笑起来，一个劲地点着头。</br></br>　　“明天再和你讲~”她又走开了，夕阳已经落下。</br></br>　　清晨的太阳照过来，他自己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却没有看见女孩。</br></br>　　中午的艳阳刺痛他的脸，他偶尔期待地抬起头，却没有看见女孩。</br></br>　　夕阳的余晖洒满街道，他左右悄悄，却没有看见女孩。</br></br>　　晴天，艳阳高照，他看不到女孩。</br></br>　　雨天，天空灰暗，他看不到女孩。</br></br>　　阴天，阴雨密布，他看不到女孩。</br></br>　　他终于站了起来，自己的身子已经不太灵活，立马发出了一阵嘎达嘎达的骨头的响声。</br></br>　　“啊！！”他怒吼一声，心里的火焰燃烧起来，身体立马变得灵活多了，然后他又默默地冷静了一会，眼神又变得无神。</br></br>　　他一步一步慢慢走起来，他走到了街角，走过了街头，经过了废木板做成的梯子，路过了落在地上的鲜红色的石榴，路过了一扇宽阔的铁栅栏，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只是自己想要去找找，他还想听到那句带着笑意的“吃嘛？”。</br></br>　　“吃嘛？”一个面孔倒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他警惕地后退一步，却发现莫苏娜脚勾着铁栅栏倒垂下来，手里抓着一个红红的石榴。</br></br>　　“你穿连衣裙做这种动作真的没问题吗？”安歌久违地说了17个字。</br></br>　　“没事的~反重力的~”虽然她一只手拉着裙摆。</br></br>　　第十六话，终。</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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