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初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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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棠没有想过,她作为一只在青鸾山清修的小狐狸,一觉醒来,竟然到了南天门。

    她伸出毛茸茸的爪子,小心地戳着脚下飘荡的白云,试图确定自己并非做梦。

    沐棠面前,是巍峨高耸的雄伟大门,上方“南天门”三个大字金光灿灿。而她身边,则是位满脸大惊小怪的仙童,正弯腰打量着她。

    仙童的手抖了又抖,指着沐棠大声嚷嚷,“这这c这是灵狐啊,灵狐不是上古神族吗?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他被派来负责驻守南天门,专门迎接从人间而来的新晋飞升者。可面前的狐狸,分明是几百万年前,就已绝迹的上古神族之一——灵狐。

    但凡上古神族都是天生仙胎,为什么会出现在人间历劫飞升的通道上?他才刚开始这份新工作,可一名人间修士还没迎上,反倒是迎来了只上古神兽。他到底招惹了谁?才会碰到这等倒霉事!

    比起仙童的一惊一乍,沐棠倒是分外镇定。她怀里还抱着一株仙草,这是她在人间唯一的财产。曾几何时,有位不知姓名的仙人来人间传道,许是赞赏沐棠听得认真,仙人离开前,给沐棠留下了这株仙草。

    沐棠从记事起就独自生活在青鸾山,这株仙草,成了她过去漫长岁月的唯一陪伴。她依稀记得那位仙人神情清冷,疏离淡漠,完全符合世人对神仙的描述。

    可如今她面前这唧唧喳喳的小仙,与其说像传说中的神仙,倒不如说像酒家门口揽客的店小二。

    仙童的嚷嚷立刻吸引了一大群小仙子,她们脸上同样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七嘴八舌地围着沐棠讨论。

    “怎么办?”

    “哎呀我可处理不来,我没看到。”

    “你们跑什么?该找狐族啊。狐族仙阶最高的是碧玄仙君吗?”

    “可是碧玄仙君住在哪里啊?”

    “我怎么知道?”

    莫非最近九重天里,仙人质量退步神速?——面对乱成一锅粥的仙童仙子们,沐棠暗自好笑,漫不经心地想着。

    承宇仙君路过南天门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场忙乱不堪的闹剧。

    他走进查看,发现一只白毛团子正趴在地上,疑惑地打量着奔走的众仙,两只眼珠乌黑发亮,尤为可爱。而那毛团怀里抱着的仙草,还带着一股熟悉的仙气,不是来自于哪位仙君好友,正是来自于他自己。

    “怎么回事?” 承宇沉声问道。

    “承宇仙君,”仙童见了他,像是见到了救星,指着沐棠结巴道,“我不知道,怎么南天门会突然出现灵狐。它,它不是早该灭绝了吗?”

    灭绝?

    这话也太难听了——沐棠在心里吐槽。生死事大,她好不容易升了仙,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

    沐棠伸出毛茸茸的爪子,缓缓地覆在仙童的手上,镇定地说出了她到天庭后的第一句话,

    “我还活着。”

    “啊——”沐棠骤然开口,把仙童被吓得连连后退,指着她大声怪叫道,“她会说话!”

    “会说话。”

    “真的会说话。”

    四周的仙侍一阵交头接耳。

    承宇清楚地看到,在正中间,那白毛团子无声地翻了个白眼。

    他暗自好笑,打破僵局发问道,“你是灵狐?”。

    狐族种类繁多,承宇无法从模样上区分。但若这白毛团子真是灭绝已久的灵狐,必将是天庭里的一件大事。

    总算有个像样点的仙君了——沐棠心道。

    她转向承宇,毕恭毕敬地答道,“回仙君,正是灵狐。”

    承宇皱眉,灵狐天生仙胎,也就意味着她与其他的动物不同,无需经历重重修炼磨难,而应直接在天庭长大。面前的小灵狐怎么会流落在人间这么久?又可曾因那根本不该经历的雷劫而受伤?

    “你c你被雷劈到了吗?”仙童显然与承宇想到了一块。他看向沐棠,焦急地发问。

    你才被雷劈了吧——沐棠无语。她扁着狐狸嘴,简直都不想回答。

    神仙是人们自古以来的憧憬。可凡间的人类和妖怪们若是得知,他们向往已久的仙人根本被美化过头;所谓的南天门,其实和吵闹的菜市场差不多,一定会大失所望。

    承宇没有漏过沐棠第二次无声的白眼。他觉得今天很神奇。承宇未曾养过仙宠,也从来没有宠物缘。在他眼里,狐狸大多长得一样,根本无从辨别。可是今天,他再次看懂了这白毛团子的眼神,清楚地夹杂着无语和鄙夷。

    承宇温和地补充道,“此处是连接人间与南天门的入口,新晋飞升者都需经过九道天雷考验方可到来,你可有受伤?”

    原来如此,还是这位仙君懂得沟通——沐棠在心里默默地称赞。这般冷静镇定的模样,和娓娓道来的谈话,才当得起凡间广受憧憬的仙人名号。

    她也同样温和地回答,“我睡了一觉醒来,睁开眼便在此处。未曾受伤,也未曾见到天雷。”

    昨晚,沐棠同往常一样缩在洞里按时睡觉,也不知何时居然到了南天门。她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对面的仙童给嚷嚷醒了。

    不过,她打算善良大度地保全仙童的面子,不在这位帅气沉着的仙君面前谈论小仙童的不是。

    承宇沉吟片刻,“如此便好。灵狐是上古神族,本该是天生仙胎,无需经受天雷考验。只是天庭百万年来,第一次出现灵狐。兹事体大,你不如同我一起去见太阴,也顺便让他给你在天庭里安排个职位。”

    沐棠上身直立,学着人类的模样拱手道,“好,那便有劳仙君了。”

    说罢,她便抱起了仙草,用人类的姿势走在承宇的身旁。

    旁边的仙童见状抖了又抖,好似干吞了一千只苍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他有生之年,居然看到一只狐狸在拱手,还用两腿走路!

    “你可会化形?”承宇停住了脚步,带着些无奈问道。

    但凡飞升成功进入天庭的,都是以人类姿态出现。他虽不知这小灵狐出于何种喜好,偏要坚持保持狐狸身。但不可能承宇在前面走,让一只毛团跟在后面跑,简直像他在虐待小动物。

    沐棠脸红了,也不知道厚厚的狐狸毛能否遮住,她干巴巴地回道,“化形我是会的,可我好歹也是女孩子,现在又没有衣服”

    她唯一的衣服还被留在青鸾山的山洞里,没能跟着她一起飞升天庭。

    这小狐狸,居然连完整的化形术都没学过!——饶是承宇再镇定,他的脸此时也忍不住抽搐,

    “化形口诀里,是有皮毛化成衣服的,但你既然没学过——哎,就算了。”

    他伸手抱起毛团,腾云向太阴府里飞去,顺口问道,“你今年几岁了?”

    “约莫是两万零三十一岁。”沐棠舒服地趴在他怀里,还不忘抱住仙草。

    一旁的仙童闻言,震惊地看着沐棠。说实话,自打沐棠来了天庭后,他就一直在震惊中度过。

    “两万岁还不会化形?而且连年纪也记不清?灵狐一族也曾在天界史上盛名远播,如今已经没落成这样了啊。”仙童声音悲怆,颇有几分感慨苍生的意味。

    神仙也在人间美名远播,遇见你后,我才知道,原来也有没落成你这样不会说话的——沐棠在心里默默回道。

    极其细微的气息轻拂过承宇的手臂。

    他低下头,发现怀中的毛团正在叹气。随即,那白毛团子探出了脑袋,有点生气地盯着旁边的仙童开口道,

    “我自记事起,就已独自待在青鸾山。好在山脚下有个书院,我经常会趴在屋顶听课,讲的都是些人间礼法,有时我也会去旁边藏书楼转转,读书识字懂事,全都有赖于那家书院。

    山中没有其他狐狸,而修炼的妖类们都是各自占地为王,互不相扰。没有妖族愿意教我法术,我学都没学过,自然不知天赋如何,更谈不上灵狐没落。至于岁数,我也没人能问,就从记事起假设自己是一岁,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万零三十一年一百八十二天。”

    沐棠着重强调了结尾的一百八十二天,以示自己根本不傻,才不是连岁数都记不清,她算术学得好着呢!

    承宇面上虽不动声色,内心却震惊不已。这团白毛表情丰富得很,看着就透着一股机灵劲,所以听说她两万岁时,他只当她极其厌恶法术,没想到背后还隐藏着一番往事。

    他是上古龙族,也是天生仙胎,这毛团本该和他一样,自幼便生长在天庭,接受完整的教导,没想到却颠沛流离至此,着实令人扼腕。他这才想起还没有问白毛团子的名字,日后若有缘相见,他也能出手相助一二。

    “在下承宇,现居景央府,不知仙友如何称呼?”

    白毛团子抬起头,他觉得毛团此刻的眼睛晶亮,充满了惊喜与开心,

    “在下沐棠,见过承宇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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