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一代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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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话说到最后，楚空月一直平稳低沉的声音也变得慷慨激昂了起来。
透过楚空月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叶凌霄仿佛看见了了十二年前，她那在监牢之中饱经折磨的父亲，面对着昏庸无道的君王，用那颗碧血丹心大喊出这段正气凛然的斥责。
前尚书令叶瑾深，赤胆忠心上无愧于天，精忠报国下无愧于己。
他行尽自己应走之道，做尽自己应做之事，只是正义的名节并没有因此为他存留。在权力的博弈里，他沦为了丧名辱节的棋子，沦为了昏君权臣保全自己名声的牺牲品。
热泪在楚空月眼眶里激荡，几乎快要汹涌而出。他不得不紧紧地咬住了牙，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叶凌霄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淌下。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无比的深邃空洞，如同无尽的深渊一般，吞噬了她身而为人所有的情感。
楚空月心中一阵绞痛，在他面前的叶凌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流着泪的精致的人偶。
叶凌霄微微低下了头，她不想被别人看到她这个脆弱的模样。
即使在楚空月眼中，她这个模样不仅不脆弱，反而坚强得让他觉得悲伤。
“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叶凌霄咬着牙，冷冷地问道。
事实上十二年前她逃离帝都之时，她根本不知道当时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叶瑾深出使北陈归来，就被送入大牢之中监/禁，皇帝下诏严禁叶瑾深与任何人有所来往，就连叶府中的家眷想进入狱中探监都无法做到。
叶瑾深被定下的是擅自签下割地之约，叛国乱政的罪名，。但叶凌霄怎么都不会相信，她那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对皇室忠心耿耿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那两个在朝中任职的兄长不断奔走于朝堂之间，试图通过平日里经营的人脉见深陷狱中的叶瑾深一面，但始终徒劳无功，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们。
之后宫中传来消息，叶瑾深会在三日之后被斩首示众，叶府诸人彻底陷入了绝望。但他们却不知道，更大的惨剧很快就降临了。
那日正午，叶府一家老小仍在大厅中为如何营救叶瑾深急得焦头烂额，惊天动地的巨响突然从大门传来。
手持巨木的军士们撞破了叶府的府门，接着便朝府中鱼贯而入。他们披甲悬刀脸色阴沉，立刻将叶府满门给抓了起来。
叶凌霄试图反抗的二哥被当场砍死，鲜血四溅在大厅之上；她那温柔娴雅的母亲怒斥那些军士，却被眼神淫/荡猥亵的男人们按在大厅之上剥光了衣物。
后来的事情叶凌霄就都不知道了，巨大的冲击让她精神几乎崩溃，当场便昏迷了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她是在颠簸的马车中醒来的，醒来时她已经离开了南齐的边境，来到了淮水之畔。
顾惜言坐在她的身边，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乘乱派人救出了叶凌霄，之后以经商的名义亲自带着一队马车离开帝都，一路向北，直到将叶凌霄送离了边境，交给了他的一位至交照料，这才回到帝都。
“活下去，否则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家人们是为何而死。”这是顾惜言留给醒来后水米不进，消瘦憔悴得几乎如同死人一般的叶凌霄的最后一句话。
此后叶家被满门抄斩，叶瑾深的名字在帝都中成为了禁语，皇帝和钟离启封锁销毁了所有和叶家有关的信息。
十二年过去了，帝都里的年轻人只知道城南有个阴森可怖的鬼屋，却再也不知那是曾经的尚书令府。
后来叶凌霄通过各种的手段在帝都中调查当年的案情，但知情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所以直到现在，她才解开了多年来困惑在她心中的最大疑问。
那就是皇帝陛下为何会突然大发雷霆，要杀叶家满门。
楚空月道：“这些年来，我一直调查此案，后来终于见到了知晓当年情形的人。是他告诉了我当年割地的真相和叶大人在牢中说过的话。”
原来如此，叶凌霄终于明白了。叶瑾深始终是叶瑾深。昏君奸臣弃天下于不顾，他便以血荐轩辕，他终究还是没有低下他的头颅，折断他的傲骨，。他宁可牺牲叶府这个小家，也要坚守他贯彻的天下大义，践行他心中的道。
叶凌霄面无表情地看着楚空月：“你为何要一直追查这段往事。”
楚空月轻轻笑了笑：“十二年前，我曾有幸在叶府听叶大人讲治经学，受益匪浅。从那时起我便深慕叶大人之风骨。后来得知此事后心中震惊万分，我心中绝不相信叶大人会做出此等卖国误民之事，于是多年来一直调查此案，是为了得到真相。”
“当年家父的门生我在府中几乎都见过，但我对你毫无印象，你的名字我也是到了帝都才第一次听说，我还是不相信你说的话。”
叶凌霄摇着头又回忆了片刻，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当年从未在叶府之中见过楚空月这一号人物。
楚空月面目俊秀，气质清雅，举手投足间是连帝都里那些普通的世家公子都没有的气派，他面对死亡的压力依然从容不迫，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像他这样的男子，绝不会淹没在人海之中，若是叶凌霄曾经真的见过他，定然不会像这样半点印象也无。
“叶大人学识渊博，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能成为叶大人的门生自然是荣幸。可惜在下说起来算不上是叶大人的门生，不过是当年有幸拜访了叶大人，可能当时叶先生并未在府中或是看漏了在下也未尝不可。”
叶凌霄微微皱眉，楚空月这番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当时她不过是个少女，虽然长居府中，但叶府每日访客众多，若他真的不是叶瑾深的门生，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真的从未错过。
其实看到楚空月的第一眼，他的气质确实让叶凌霄想到了一个故人，。那人是叶瑾深当年最得意的门生，和她算是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叶凌霄心脏突然刺疼了起来。因为那年叶家发生惨案后，那人也早已不在世间。
但其实那人和楚空月相似的仅仅是那般潇洒从容的气宇而已，其它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格，几乎都是截然不同。
叶凌霄渐渐收回了思绪：“你和我说这些，以为我就会放过你吗？”
楚空月摇了摇头：“若只说这些，怕是叶先生更不会放过我。”
“你知道就好。”叶凌霄冷冷道。
“我既然知道了叶先生的身份，那自当投桃报李，告诉叶先生我的身份，否则今日想要平安走出这叶府，确实是件难事。”楚空月洒脱地笑了笑，“其实大家同在淮水之畔多年，本来都是听说过对方的名号的，只是时机不到，不曾有机会谋面罢了。”
叶凌霄闻言一怔，疑惑道：“什么？”
楚空月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面具戴在了脸上，叶凌霄看不出那是什么材质，但借着烛光可以看清颜色和外观。
那是一个纯白的面具，戴上后只露出了眼耳口鼻，没有任何装饰，但眉心处却有一点殷红。
即使被楚空月认出她真实身份时都没有太多情绪波动的叶凌霄终于震惊了，她眼睛睁得浑圆，眼底尽是不敢置信之色。
“初次相见叶先生，在下‘七杀’。”楚空月长长作揖。
叶凌霄倒吸了一口凉气：“竟然是你？”
七杀是星名，位居紫微斗数十四主星之一，是南斗第六星。
显然，这只是一个名号。但是这个名号在两国交界之处，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淮水之畔的两国之人，无人不知此名。
那是五年前之事。
下邳之战后，南齐割地求和，两国签订了秋毫无犯之约。但后来北魏帝位更迭，新皇登基后撕毁旧约，令朝中大将率军南下。
镇守南齐北境是镇北侯秦牧，双方在淮水之畔展开大战，北魏当时国力已经远超南齐，秦牧极力抵抗，但已渐渐有溃败之势。
就在南齐危若累卵之际，名为“七杀”的绝世兵法家来到了镇北侯的军帐中，向他献上了计策。
依靠七杀的计策，镇北侯成功反击，将北陈大军击退数十里，危难顿解。此后数年，七杀成为了镇北侯的军师，北陈虽然心中不甘常常进犯，却无一不被七杀领军击退。
没有人见过七杀，连他是男是女都无人知晓，传言他总是一袭白衣一个纯白的面具，行踪也是缥缈无定。
叶凌霄曾经因为好奇派出苕华中的暗探追踪调查过他，却总是轻易的被他摆脱，至今没有得到半点关于他的信息。
而如今，她竟然在叶府旧宅之中和此人相遇，心中的震惊简直如波涛一般汹涌。
“叶先生好像有些吃惊。”楚空月藏在面具后面的眼睛眨了眨。
“确实吃惊，完全没有想到会是你。”叶凌霄摇了摇头，“久仰阁下大名了。”
“不敢，在下不过是镇北侯手下区区一名幕僚，又有什么大名可言。”
“楚公子不必过谦，这样会显得很虚伪。”叶凌霄盯着他，“只是我更不懂了，你是镇北侯的手下，为何要来调查我叶家当年的旧案？”
“叶先生看来还没有意识到，我和你的目的本来便是一致的。”楚空月又取下了面具，淡淡道。
叶凌霄皱眉：“哦？这话从何说起。”
“叶先生应当记得，我昨日赴宴的时候，持的是淮安王的名帖。”
“不错。”叶凌霄心念一转，楚空月是镇北侯的军师，如今却又成为了淮安王的幕僚，确实很是蹊跷。突然间，她眼睛一亮，“原来如此！镇北侯和淮安王关系并不一般。”
楚空月点了点头：“我这次会入京，说来和叶先生关系极深。正是因为苕华前来，把帝都局势搅成了一摊浑水，淮安王有些坐立不安，于是侯爷便让千里归来，替他谋划谋划。”
“淮安王不过是个闲王，向来沉迷声乐犬马。呵，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他了，他居然骗了这么多人，没想到镇北侯和你居然都是他的人。”叶凌霄轻轻笑了笑，“你们是要助淮安王夺嫡。”
楚空月也露出了微笑：“所以在下才说，我们的目的其实一致，也许真能帮到叶先生也说不定。”
叶凌霄是个聪明人，她已经明白了楚空月的言下之意。
如果淮安王的目标是夺嫡成为太子，那钟离家和他们支持的大皇子就是楚空月必须面对的敌人。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和叶凌霄的目的确实不谋而合。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楚空月要来调查叶府旧案。
因为这是皇帝钟离启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若能让真相昭然于天下，便能扭转乾坤。
“这次就先放过你好了。”叶凌霄轻轻挥了挥衣袖，袖风扑灭了楚空月手中的烛火。
在火光熄灭的瞬间，她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但是你这个人让我觉得很厌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觉得被你威胁了。所以我并不想和你合作，而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幽幽地飘在四面八方。
“真是任性啊。”楚空月微微苦笑，重新点燃了火烛。
眼前已经空无一物，就连老账房都已经不知所踪。只有荒凉的风吹动着残破的蛛网，腐朽的梁柱在咯吱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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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楚空月那铿锵有力的声音，叶凌霄仿佛看见了了十二年前，她那在监牢之中饱经折磨的父亲，面对着昏庸无道的君王，用那颗碧血丹心大喊出这段正气凛然的斥责。
前尚书令叶瑾深，赤胆忠心上无愧于天，精忠报国下无愧于己。
他行尽自己应走之道，做尽自己应做之事，只是正义的名节并没有因此为他存留。在权力的博弈里，他沦为了丧名辱节的棋子，沦为了昏君权臣保全自己名声的牺牲品。
热泪在楚空月眼眶里激荡，几乎快要汹涌而出。他不得不紧紧地咬住了牙，竭尽全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
叶凌霄睁开了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淌下。她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无比的深邃空洞，如同无尽的深渊一般，吞噬了她身而为人所有的情感。
楚空月心中一阵绞痛，在他面前的叶凌霄不像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像是一个流着泪的精致的人偶。
叶凌霄微微低下了头，她不想被别人看到她这个脆弱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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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叶凌霄咬着牙，冷冷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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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知道叶瑾深出使北陈归来，就被送入大牢之中监/禁，皇帝下诏严禁叶瑾深与任何人有所来往，就连叶府中的家眷想进入狱中探监都无法做到。
叶瑾深被定下的是擅自签下割地之约，叛国乱政的罪名，。但叶凌霄怎么都不会相信，她那个一身正气刚正不阿，对皇室忠心耿耿的父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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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言坐在她的身边，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乘乱派人救出了叶凌霄，之后以经商的名义亲自带着一队马车离开帝都，一路向北，直到将叶凌霄送离了边境，交给了他的一位至交照料，这才回到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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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只是一个名号。但是这个名号在两国交界之处，却有着不同寻常的意义，淮水之畔的两国之人，无人不知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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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公子不必过谦，这样会显得很虚伪。”叶凌霄盯着他，“只是我更不懂了，你是镇北侯的手下，为何要来调查我叶家当年的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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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空月点了点头：“我这次会入京，说来和叶先生关系极深。正是因为苕华前来，把帝都局势搅成了一摊浑水，淮安王有些坐立不安，于是侯爷便让千里归来，替他谋划谋划。”
“淮安王不过是个闲王，向来沉迷声乐犬马。呵，看来所有人都小瞧他了，他居然骗了这么多人，没想到镇北侯和你居然都是他的人。”叶凌霄轻轻笑了笑，“你们是要助淮安王夺嫡。”
楚空月也露出了微笑：“所以在下才说，我们的目的其实一致，也许真能帮到叶先生也说不定。”
叶凌霄是个聪明人，她已经明白了楚空月的言下之意。
如果淮安王的目标是夺嫡成为太子，那钟离家和他们支持的大皇子就是楚空月必须面对的敌人。从这一点上来看，他和叶凌霄的目的确实不谋而合。
这也能够解释，为什么楚空月要来调查叶府旧案。
因为这是皇帝钟离启一生中，最大的污点，若能让真相昭然于天下，便能扭转乾坤。
“这次就先放过你好了。”叶凌霄轻轻挥了挥衣袖，袖风扑灭了楚空月手中的烛火。
在火光熄灭的瞬间，她已经从原地消失不见了。
“但是你这个人让我觉得很厌烦，因为不管怎么说，我总是觉得被你威胁了。所以我并不想和你合作，而且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声音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幽幽地飘在四面八方。
“真是任性啊。”楚空月微微苦笑，重新点燃了火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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