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匹夫怀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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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慕容峰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御书房赶，单说御书房内，早已经炸开了锅。
“我看，这丞相的位置，还须德高望重之人，于侍郎虽然官居要职，但是也才二十出头，怎么担当的起。”
说话的，正是黑黑壮壮的水思均。
见水思均开口，一众群臣皆默不作声，毕竟，他也算是皇帝的大舅哥，谁不知道丽妃娘娘颇受宠爱，没必要白白得罪于他。
“我看未必。”正在水思均因无人反驳他而洋洋得意的时候，某人如是说。
“于侍郎年少有为，办事公允妥帖，我看未尝不可。”
说话的，正是一个白面书生，别看他一脸的温文尔雅，可这话却说得颇有气势。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不就仗着是皇后娘娘的外甥，才混了个礼部侍郎，简直不知所谓。”见有人反驳自己，水思均气急败坏地说道。
“水大人说话，本官不敢苟同，本官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不假，但我入朝为官，凭的是科考，评的是真才实学，若有半分借了祖上的蒙荫，便枉为读书之人。”
一席话，莫思远说得不卑不亢，不怒不嗔，却偏偏着实戳到了水思均的痛处。
谁不知道，当年武举，水思均本应是榜眼，因皇帝念着水家三代将门，又因着水思瑶得宠，才破格提拔了状元。
而当时的武状元孙望，皇帝给了个将军的头衔儿，这十几年来征战沙场，累立战功，如今也才被皇帝封了个虎威将军。
水思均可倒好，不仅不上战场，还做起了吏部尚书，安享富贵。
纵然皇帝体恤，但到底他占了大便宜。
一直以来，他便看着皇后一派不爽，又才跟妹妹通了信，正想发作，恰巧被莫思远反驳，得了机会，却不成想，反而被莫思远嘲讽了一顿。
“你”水思均气得语塞。
“小兔崽子你说谁！”两步跨到莫思远面前，水思均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
“清者自清，你急什么？”莫思远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
“你！”
“太子殿下驾到！”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众臣忙行礼道。
水思均和莫思远二人也不再争论，规规矩矩地行着礼。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慕容峰道：“父皇即刻便来，众位大人可有话说？”
慕容峰这话说完，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看向并排站着的水思均和莫思远。
“哦？看来水大人和莫大人已有高见？”慕容峰噙着合宜的微笑。
“臣以为”水思均欲要开口。
“此等事情干系重大，臣等不敢妄言。”莫思远抢先道。
带着怒气，水思均不解地看向莫思远。
“皇上驾到!”
“臣等恭迎皇上。”
“免了吧。”高坐在龙椅上，慕容胤面带愁容。
“丞相府着人来报，薛丞相刚刚薨了，朕心里很不好受，痛失良才，是社稷之失。”慕容胤缓了缓，道：“朕已派礼部人等去斟酌操办追谥之事，此刻召你们前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臣听闻，皆默默无言，都在等着有人能先试水。
“太子，你说。”
“儿臣以为，丞相一职关乎江山社稷，儿臣不敢妄言，只是”慕容峰欲言又止。
“吾儿但说无妨。”看着慕容峰，慕容胤缓了语气。
“薛丞相自病重不能上朝已有半载，期间，儿臣亦曾监国，儿臣以为，这段时间以来，群臣俱能尽心尽力，推选新丞相，倒也不急于一时。”
慕容峰说完，抬眼看了看王座上自己的父亲，便依旧垂眸而立。
“无知小儿！”慕容胤斥道：“自古丞相为国之栋梁，怎可轻废，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父皇恕罪。”低声说着，慕容峰跪了下去。
“皇上，臣有话要说。”礼部尚书朱成道。
“说。”慕容胤没好气地说道。
朱成道：“微臣认为，太子所言不无道理，我朝已有半载无担丞相者，而朝政大事却分毫没有耽误，可见，选拔丞相，实在不在于一时，况且，恩科将开，朝廷上下人等皆有出力，不若等此次恩科结束，再予定夺。”
“臣附议。”水思均行礼道。
“臣也附议。”莫思远道。
莫思远话音落地，整个朝堂竟一片寂静，众人皆垂了眸子，不再多言。
“也罢，就如众卿所言。”慕容胤叹了口气，道：“太子，你也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
慕容峰面不改色地起了身，道：“儿臣刚才确实欠考虑了，多谢父皇教诲。”
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胤又道：“乐爱卿，恩科进展如何了？”
乐长歌闻言，行礼道：“恩科仕子名单已经拟订，请圣上亲观。”
说着，乐长歌从袖笼中取出了一本折子。
打开折子，慕容胤细细看了一遍，笑道：“很好，今日是十月十九，恩科便定在十一月初一吧，正好借着新年热闹热闹。”
“是。”乐长歌应道。
终于下了朝，在送走了皇帝之后，莫思远来到了太子跟前。
“殿下何苦？”莫思远苦笑。
慕容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思远知我，不苦。”
说完，慕容峰便信步离去，莫思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东宫，大病初愈的韩启并没有见到慕容峰，只吃到了慕容峰着人送来的三鲜汤。
鲜美如斯，送到嘴里却没有半分味道，韩启虽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在他看来，他的身份即便不能立时被证实，也是昭然若揭，他不相信太子会不知晓分毫。
可是，从来送汤的人脸上看不出半分异常，就连刚刚丁宽回来也是一脸关切，这让他更加不安。
总不至于，太子竟察觉不出？
还是，不想打草惊蛇？
再不然，难道太子还信他？
皱了皱眉，这个想法他自己都不信。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从进入大安皇宫那天起，他就随时准备好了去死。
也许，他该随着他的国，一起消失。
“咚咚咚。”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敲响了韩启的房门。
“谁？”韩启沉声问。
“我。”那人答。
“你走吧。”韩启皱眉。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随着话音一起来的，是个推门而入的男子，只见他一身侍卫服侍，年纪比韩启小一些。
留心看去，他跟韩启，有一双及其相似的眼睛，只是他一直垂着眼睑，默不作声。
“你来干什么？”
坐在床边的韩启放下了汤碗，不悦地看着来人。
“救你。”那人毫无情绪。
“不需要，我的生死与你无干。”
韩启冷了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低沉。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那人低声道：“我们是亲兄弟，非要这样吗？”
“不敢高攀。”韩启起身，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木盒递给那人，道：“你的东西，拿走。”
“原来堂堂皇子也能蠢笨如斯，是我好心了。”接过盒子，那人愤愤地说道。
气愤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那人却又停了下来。
“你是我唯一尚存的亲人，我不想你死。”
留下最后一句话，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亲人？韩启不觉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竟滚下两行热泪。
他不知道，与他而言，亲人到底算什么，是绝望中的灯火？还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他在这世界唯一的念想，怕是只有他生死未明的母亲了。
这样想着，韩启脑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慕容峰的影子。
他努力地不去想，可慕容峰的笑脸，就是挥之不去。
也许，他应该做点儿什么了。
想到这里，韩启忙开始梳洗更衣。
半个时辰后。
此时的韩启，衣衫整洁，面容平静，他静静地站在东宫书房的门口，等着小尹子的通报。
“殿下，韩启求见。”小尹子说道。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慕容峰顺着窗户望了望外面。
“天冷了。”慕容峰叹道。
“殿下可有吩咐？”
看着窗外枯萎的落叶，慕容峰道：“传我的意思，今年东宫上下人等多赐冬衣五件，从我的份历里扣。”
“是。”小尹子应道：“殿下要召见吗？”
“把我去年那件玄色的棉袍找出来赐给他，让他回去养着吧。”
依旧盯着窗外，慕容峰继续说道。
“是。”小尹子领了命。
不一会的功夫，小尹子就抱着一件棉袍，站在了韩启的面前。
“韩侍卫，这是殿下赏你的，你回去养病吧。”
小尹子说完，也不顾韩启的反应，便把衣服交给了韩启，回了屋里。
接过衣裳，韩启没等反应过来小尹子就已经回屋了。
拿着衣服，韩启在门外站立了很久方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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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这丞相的位置，还须德高望重之人，于侍郎虽然官居要职，但是也才二十出头，怎么担当的起。”
说话的，正是黑黑壮壮的水思均。
见水思均开口，一众群臣皆默不作声，毕竟，他也算是皇帝的大舅哥，谁不知道丽妃娘娘颇受宠爱，没必要白白得罪于他。
“我看未必。”正在水思均因无人反驳他而洋洋得意的时候，某人如是说。
“于侍郎年少有为，办事公允妥帖，我看未尝不可。”
说话的，正是一个白面书生，别看他一脸的温文尔雅，可这话却说得颇有气势。
“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不就仗着是皇后娘娘的外甥，才混了个礼部侍郎，简直不知所谓。”见有人反驳自己，水思均气急败坏地说道。
“水大人说话，本官不敢苟同，本官是皇后娘娘的亲外甥不假，但我入朝为官，凭的是科考，评的是真才实学，若有半分借了祖上的蒙荫，便枉为读书之人。”
一席话，莫思远说得不卑不亢，不怒不嗔，却偏偏着实戳到了水思均的痛处。
谁不知道，当年武举，水思均本应是榜眼，因皇帝念着水家三代将门，又因着水思瑶得宠，才破格提拔了状元。
而当时的武状元孙望，皇帝给了个将军的头衔儿，这十几年来征战沙场，累立战功，如今也才被皇帝封了个虎威将军。
水思均可倒好，不仅不上战场，还做起了吏部尚书，安享富贵。
纵然皇帝体恤，但到底他占了大便宜。
一直以来，他便看着皇后一派不爽，又才跟妹妹通了信，正想发作，恰巧被莫思远反驳，得了机会，却不成想，反而被莫思远嘲讽了一顿。
“你”水思均气得语塞。
“小兔崽子你说谁！”两步跨到莫思远面前，水思均狠狠地揪着他的衣领。
“清者自清，你急什么？”莫思远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说道。
“你！”
“太子殿下驾到！”
“臣等恭迎太子殿下。”众臣忙行礼道。
水思均和莫思远二人也不再争论，规规矩矩地行着礼。
“众位大人不必多礼。”慕容峰道：“父皇即刻便来，众位大人可有话说？”
慕容峰这话说完，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都看向并排站着的水思均和莫思远。
“哦？看来水大人和莫大人已有高见？”慕容峰噙着合宜的微笑。
“臣以为”水思均欲要开口。
“此等事情干系重大，臣等不敢妄言。”莫思远抢先道。
带着怒气，水思均不解地看向莫思远。
“皇上驾到!”
“臣等恭迎皇上。”
“免了吧。”高坐在龙椅上，慕容胤面带愁容。
“丞相府着人来报，薛丞相刚刚薨了，朕心里很不好受，痛失良才，是社稷之失。”慕容胤缓了缓，道：“朕已派礼部人等去斟酌操办追谥之事，此刻召你们前来，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想法。”
众臣听闻，皆默默无言，都在等着有人能先试水。
“太子，你说。”
“儿臣以为，丞相一职关乎江山社稷，儿臣不敢妄言，只是”慕容峰欲言又止。
“吾儿但说无妨。”看着慕容峰，慕容胤缓了语气。
“薛丞相自病重不能上朝已有半载，期间，儿臣亦曾监国，儿臣以为，这段时间以来，群臣俱能尽心尽力，推选新丞相，倒也不急于一时。”
慕容峰说完，抬眼看了看王座上自己的父亲，便依旧垂眸而立。
“无知小儿！”慕容胤斥道：“自古丞相为国之栋梁，怎可轻废，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
“父皇恕罪。”低声说着，慕容峰跪了下去。
“皇上，臣有话要说。”礼部尚书朱成道。
“说。”慕容胤没好气地说道。
朱成道：“微臣认为，太子所言不无道理，我朝已有半载无担丞相者，而朝政大事却分毫没有耽误，可见，选拔丞相，实在不在于一时，况且，恩科将开，朝廷上下人等皆有出力，不若等此次恩科结束，再予定夺。”
“臣附议。”水思均行礼道。
“臣也附议。”莫思远道。
莫思远话音落地，整个朝堂竟一片寂静，众人皆垂了眸子，不再多言。
“也罢，就如众卿所言。”慕容胤叹了口气，道：“太子，你也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
慕容峰面不改色地起了身，道：“儿臣刚才确实欠考虑了，多谢父皇教诲。”
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胤又道：“乐爱卿，恩科进展如何了？”
乐长歌闻言，行礼道：“恩科仕子名单已经拟订，请圣上亲观。”
说着，乐长歌从袖笼中取出了一本折子。
打开折子，慕容胤细细看了一遍，笑道：“很好，今日是十月十九，恩科便定在十一月初一吧，正好借着新年热闹热闹。”
“是。”乐长歌应道。
终于下了朝，在送走了皇帝之后，莫思远来到了太子跟前。
“殿下何苦？”莫思远苦笑。
慕容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思远知我，不苦。”
说完，慕容峰便信步离去，莫思远无奈地摇了摇头，大步离去。
东宫，大病初愈的韩启并没有见到慕容峰，只吃到了慕容峰着人送来的三鲜汤。
鲜美如斯，送到嘴里却没有半分味道，韩启虽面上镇定自若，可心里却早已乱成了一团。
在他看来，他的身份即便不能立时被证实，也是昭然若揭，他不相信太子会不知晓分毫。
可是，从来送汤的人脸上看不出半分异常，就连刚刚丁宽回来也是一脸关切，这让他更加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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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不想打草惊蛇？
再不然，难道太子还信他？
皱了皱眉，这个想法他自己都不信。
既然改变不了什么，他决定走一步算一步，毕竟从进入大安皇宫那天起，他就随时准备好了去死。
也许，他该随着他的国，一起消失。
“咚咚咚。”
正胡思乱想着，有人敲响了韩启的房门。
“谁？”韩启沉声问。
“我。”那人答。
“你走吧。”韩启皱眉。
“你就这么不想见我吗？”
随着话音一起来的，是个推门而入的男子，只见他一身侍卫服侍，年纪比韩启小一些。
留心看去，他跟韩启，有一双及其相似的眼睛，只是他一直垂着眼睑，默不作声。
“你来干什么？”
坐在床边的韩启放下了汤碗，不悦地看着来人。
“救你。”那人毫无情绪。
“不需要，我的生死与你无干。”
韩启冷了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低沉。
“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那人低声道：“我们是亲兄弟，非要这样吗？”
“不敢高攀。”韩启起身，从枕头下取出了一个木盒递给那人，道：“你的东西，拿走。”
“原来堂堂皇子也能蠢笨如斯，是我好心了。”接过盒子，那人愤愤地说道。
气愤地转身离去，走到门口，那人却又停了下来。
“你是我唯一尚存的亲人，我不想你死。”
留下最后一句话，那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亲人？韩启不觉冷笑，可是笑着笑着，竟滚下两行热泪。
他不知道，与他而言，亲人到底算什么，是绝望中的灯火？还是一眼望不见底的深渊？
他在这世界唯一的念想，怕是只有他生死未明的母亲了。
这样想着，韩启脑中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慕容峰的影子。
他努力地不去想，可慕容峰的笑脸，就是挥之不去。
也许，他应该做点儿什么了。
想到这里，韩启忙开始梳洗更衣。
半个时辰后。
此时的韩启，衣衫整洁，面容平静，他静静地站在东宫书房的门口，等着小尹子的通报。
“殿下，韩启求见。”小尹子说道。
放下了手中的书卷，慕容峰顺着窗户望了望外面。
“天冷了。”慕容峰叹道。
“殿下可有吩咐？”
看着窗外枯萎的落叶，慕容峰道：“传我的意思，今年东宫上下人等多赐冬衣五件，从我的份历里扣。”
“是。”小尹子应道：“殿下要召见吗？”
“把我去年那件玄色的棉袍找出来赐给他，让他回去养着吧。”
依旧盯着窗外，慕容峰继续说道。
“是。”小尹子领了命。
不一会的功夫，小尹子就抱着一件棉袍，站在了韩启的面前。
“韩侍卫，这是殿下赏你的，你回去养病吧。”
小尹子说完，也不顾韩启的反应，便把衣服交给了韩启，回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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