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8.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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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泽第一次苏醒，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第一年，因为没了龙丹，苍泽灵力外泄得厉害，搞得万苍山上人心惶惶，生怕这位小龙少爷有什么危险。而后，灵力流失的速度逐渐趋于稳定，大家才都有些安下心来。
而一直守在一旁的路诤，从一开始的怒火攻心，也逐渐变成心疼与无奈。
但他却替苍泽不值。
无论苍泽是出于什么心态，再路诤看来都是给予更多，而另一方，却是无动于衷。在路诤一个旁观者看来，这完全是不等价，不公平的。
想到这，路诤心里便陡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泄愤似的，用丝绢狠狠地擦着竹笛。
蓦然间，路诤所坐的石头开始轻微摇晃起来，路诤一下跳起，才发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路诤猛然回头，“苍泽！”
沉睡了三年的黑龙正缓慢地抬起头，尝试着用爪子，支起自己的身体，却不出所料的，再一次瘫倒下去。脱力许久，苍泽有些力不从心。他也不再尝试了，只是将自己的头枕在路诤的腿上。
“重！重死了！”路诤嘴里是这么说，却还是依着苍泽，坐了下来。
“路诤，我睡了多久了啊？”苍泽的声音懒洋洋的，有种没睡醒的错觉。
“一百年了！”路诤没声好气。
“哎呀，你别骗我了，说真的。”苍泽像是刚出生的样子，懵懵懂懂，无意识地在撒娇。
“三年！怎么了？”路诤将手轻轻放在苍泽头上。
“你，一直陪着我吗？”
“怎么可能。也就是有空才来看看你。”路诤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手也不规矩地抚上了龙角。
苍泽也不拆穿他，一时无语。
过了半晌。
路诤掏出竹笛，小心翼翼再用丝绢擦拭一遍，深吸口气。再没有一首曲子，能像这首，这么清晰地刻画出他现在的心情。
悠长的笛声在两人间回响，牵动着心绪。明明应是首快乐的曲子，却不知怎的，被路诤吹出了眼泪。
“路诤。”苍泽打断了路诤。
“嗯？”路诤也略无怒色，将笛子收回腰间。
“笛子，吹得更好了。”苍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吧，没事做就只能吹吹这个。”
“你过得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
“那他呢？”苍泽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路诤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你那个新朋友？”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好啊，怎么不好，爷我留了大把的钱给他，够他活得滋润了。”路诤话语里是满满的不屑。
“你后来去看他了吗？”
“看了看了，人家可是比你活得快乐自在多了。”
“他，没有来找过我吗？”苍泽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路诤毫不留情，雪上加霜。
苍泽又不开口了，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陷入沉闷。
路诤有个问题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老对他念念不忘干嘛，难不成你喜欢他啊？”
“我”苍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会吧？！”
“我没有！我只是拿他当朋友。”苍泽反驳，却在最后弱弱加了句，“应该。”
路诤却将最后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随即便冷哼一声，“苍泽，你完了。”
苍泽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反驳。
“你喜欢那个懦夫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要说好看，还没我一半。”路诤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长发。
“不是，我才没你那么肤浅。”苍泽下意识反驳，“不对，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苍泽这才反应过来。
路诤叉腰，上下打量苍泽，撇撇嘴道，“暂不说他，你心里，肯定有鬼。”
“滚。”苍泽一爪拍在路诤脸上，虽然没用什么力，却也足以让路诤吃痛一下。
“啧，见色忘义。不想想你睡得死猪一样的时候，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路诤可不舍得让他的俊脸受伤，立马离苍泽远远的。
“谁之前说有空才来看我的。”苍泽得逞地笑。
“不和你说了，爷先走一步。”路诤落荒而逃。
苍泽在原地笑了好久，笑到最后，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应该是开心才对，可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堵。
为什么呢？苍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路诤那个，无厘头的问题。
段恒刚醒过来的时候是一头雾水。
他明明记得自己还在木屋里等着苍泽，幻想着两人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可再醒过来时，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他的行李不见了，苍泽，也不见了。只有不知道谁留下的几两银子。
说不绝望，是假的。
他失去了一切，又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重新开始了。
但他还是会期待，期待苍泽像之前一样，悄悄来到他身边。他想，一定是苍泽有急事在身，才迫不得已，不告而别。
可他还是失望了。
三年了，他空等了三年。
段恒的心渐渐凉透了，他开始看不到生活的光彩。
于是，他挑了个黄道吉日，难得工工整整地打扮了自己，然后独自投河了。
但现实总就不会让人如意。
他被附近的农民救起，带了回家。
他开始像行尸走肉一般，不问也不答。农民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哑巴。
本以为他一表人才，是个当女婿的好人选，却也不能将自己女儿的一生交付给一个哑巴，便寻思着哪天将他赶出去。
没想到那女儿早已芳心暗许，被段恒勾了魂，非他不嫁，就算他是个哑巴也无所谓。
农民拗不过一手疼到大的女儿，也只得贡着段恒。
段恒并非没有看出来，但他真的乏了，累了，他的人生就是场笑话，不由自己主宰。至此，他也不想再做些无谓的反抗了，如果这是命，他也便就此认了。
他折了笔，不再书写作画。
荷起锄头，世上再没了书生，段恒。
他不爱农民的女儿，甚至对她产生不了一丝波澜，却陪着她，演了许多浓情蜜意的戏码。
他唾弃自己，因为，每当这时候，他脑子浮现的，都是苍泽的样子。
路诤正烤着挑出的那只最肥的鸡，闻着香味，不禁咽了咽口水。
“路诤。”
路诤正全神贯注地想着自己的烤鸡，被吓得跳起了脚。
“我的小少爷，你没看我正”路诤回头想要发作，却发现身后的苍泽，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眸低垂，两眼涣散，双唇紧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诤一下子手足无措，“苍泽，你怎么了？”
苍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
路诤猛地抓住苍泽两肩，狠狠一晃，“你没事吧？”
苍泽这才如梦初醒，“啊，没事，我没事。”
路诤皱眉，“你骗谁呢，你这是没事的样吗。”
“我，刚刚去看了一眼，段恒过得很好。我开心。”苍泽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你是不是看到了？”路诤就知道瞒不过。
“啊，你是说他的夫人吗，很好啊。”
“我看你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吧。这下总死心了吧。”路诤剜出现实。
“我没有。我这是替他高兴。你不懂。”苍泽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天荒吃起了从不爱的鸡。
一口一口，三下五除二把烤鸡吃了个精光，什么也没给路诤留下。
路诤急得跳脚，“我说，你生气，你难受，也别拿我的鸡出气啊。”
“小气不死你。”苍泽直挺挺地躺下去，右手盖在眼睛上。
路诤也不再开玩笑，这种时候，还是得让他自己想清楚。
晚风飒飒作响，吹得路诤陡升凉意。
他刚想添件外衣，便听见耳边清晰的声音。
“路诤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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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年，因为没了龙丹，苍泽灵力外泄得厉害，搞得万苍山上人心惶惶，生怕这位小龙少爷有什么危险。而后，灵力流失的速度逐渐趋于稳定，大家才都有些安下心来。
而一直守在一旁的路诤，从一开始的怒火攻心，也逐渐变成心疼与无奈。
但他却替苍泽不值。
无论苍泽是出于什么心态，再路诤看来都是给予更多，而另一方，却是无动于衷。在路诤一个旁观者看来，这完全是不等价，不公平的。
想到这，路诤心里便陡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泄愤似的，用丝绢狠狠地擦着竹笛。
蓦然间，路诤所坐的石头开始轻微摇晃起来，路诤一下跳起，才发现整个地面都在微微颤动。
路诤猛然回头，“苍泽！”
沉睡了三年的黑龙正缓慢地抬起头，尝试着用爪子，支起自己的身体，却不出所料的，再一次瘫倒下去。脱力许久，苍泽有些力不从心。他也不再尝试了，只是将自己的头枕在路诤的腿上。
“重！重死了！”路诤嘴里是这么说，却还是依着苍泽，坐了下来。
“路诤，我睡了多久了啊？”苍泽的声音懒洋洋的，有种没睡醒的错觉。
“一百年了！”路诤没声好气。
“哎呀，你别骗我了，说真的。”苍泽像是刚出生的样子，懵懵懂懂，无意识地在撒娇。
“三年！怎么了？”路诤将手轻轻放在苍泽头上。
“你，一直陪着我吗？”
“怎么可能。也就是有空才来看看你。”路诤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手也不规矩地抚上了龙角。
苍泽也不拆穿他，一时无语。
过了半晌。
路诤掏出竹笛，小心翼翼再用丝绢擦拭一遍，深吸口气。再没有一首曲子，能像这首，这么清晰地刻画出他现在的心情。
悠长的笛声在两人间回响，牵动着心绪。明明应是首快乐的曲子，却不知怎的，被路诤吹出了眼泪。
“路诤。”苍泽打断了路诤。
“嗯？”路诤也略无怒色，将笛子收回腰间。
“笛子，吹得更好了。”苍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这样吧，没事做就只能吹吹这个。”
“你过得好吗？”
“好啊，怎么不好。”
“那他呢？”苍泽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路诤冷笑一声，“我就知道，说这么多，不就是想问你那个新朋友？”
“我，只是想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好啊，怎么不好，爷我留了大把的钱给他，够他活得滋润了。”路诤话语里是满满的不屑。
“你后来去看他了吗？”
“看了看了，人家可是比你活得快乐自在多了。”
“他，没有来找过我吗？”苍泽不死心地追问。
“没有。早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了。”路诤毫不留情，雪上加霜。
苍泽又不开口了，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气氛陷入沉闷。
路诤有个问题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我说，你老对他念念不忘干嘛，难不成你喜欢他啊？”
“我”苍泽支支吾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会吧？！”
“我没有！我只是拿他当朋友。”苍泽反驳，却在最后弱弱加了句，“应该。”
路诤却将最后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随即便冷哼一声，“苍泽，你完了。”
苍泽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附和，却也没有反驳。
“你喜欢那个懦夫什么？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要说好看，还没我一半。”路诤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并不存在的长发。
“不是，我才没你那么肤浅。”苍泽下意识反驳，“不对，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苍泽这才反应过来。
路诤叉腰，上下打量苍泽，撇撇嘴道，“暂不说他，你心里，肯定有鬼。”
“滚。”苍泽一爪拍在路诤脸上，虽然没用什么力，却也足以让路诤吃痛一下。
“啧，见色忘义。不想想你睡得死猪一样的时候，是谁衣不解带地照顾你。”路诤可不舍得让他的俊脸受伤，立马离苍泽远远的。
“谁之前说有空才来看我的。”苍泽得逞地笑。
“不和你说了，爷先走一步。”路诤落荒而逃。
苍泽在原地笑了好久，笑到最后，却有些笑不出来了。
他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
明明应该是开心才对，可心里总是说不出的堵。
为什么呢？苍泽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将一切归咎于路诤那个，无厘头的问题。
段恒刚醒过来的时候是一头雾水。
他明明记得自己还在木屋里等着苍泽，幻想着两人把酒言欢，抵足而眠。
可再醒过来时，却不知到了什么地方，他的行李不见了，苍泽，也不见了。只有不知道谁留下的几两银子。
说不绝望，是假的。
他失去了一切，又莫名其妙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已经没有勇气，也没有力气重新开始了。
但他还是会期待，期待苍泽像之前一样，悄悄来到他身边。他想，一定是苍泽有急事在身，才迫不得已，不告而别。
可他还是失望了。
三年了，他空等了三年。
段恒的心渐渐凉透了，他开始看不到生活的光彩。
于是，他挑了个黄道吉日，难得工工整整地打扮了自己，然后独自投河了。
但现实总就不会让人如意。
他被附近的农民救起，带了回家。
他开始像行尸走肉一般，不问也不答。农民还以为自己捡了个哑巴。
本以为他一表人才，是个当女婿的好人选，却也不能将自己女儿的一生交付给一个哑巴，便寻思着哪天将他赶出去。
没想到那女儿早已芳心暗许，被段恒勾了魂，非他不嫁，就算他是个哑巴也无所谓。
农民拗不过一手疼到大的女儿，也只得贡着段恒。
段恒并非没有看出来，但他真的乏了，累了，他的人生就是场笑话，不由自己主宰。至此，他也不想再做些无谓的反抗了，如果这是命，他也便就此认了。
他折了笔，不再书写作画。
荷起锄头，世上再没了书生，段恒。
他不爱农民的女儿，甚至对她产生不了一丝波澜，却陪着她，演了许多浓情蜜意的戏码。
他唾弃自己，因为，每当这时候，他脑子浮现的，都是苍泽的样子。
路诤正烤着挑出的那只最肥的鸡，闻着香味，不禁咽了咽口水。
“路诤。”
路诤正全神贯注地想着自己的烤鸡，被吓得跳起了脚。
“我的小少爷，你没看我正”路诤回头想要发作，却发现身后的苍泽，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眼眸低垂，两眼涣散，双唇紧抿，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诤一下子手足无措，“苍泽，你怎么了？”
苍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言不发。
路诤猛地抓住苍泽两肩，狠狠一晃，“你没事吧？”
苍泽这才如梦初醒，“啊，没事，我没事。”
路诤皱眉，“你骗谁呢，你这是没事的样吗。”
“我，刚刚去看了一眼，段恒过得很好。我开心。”苍泽强迫自己挤出一丝微笑。
“你是不是看到了？”路诤就知道瞒不过。
“啊，你是说他的夫人吗，很好啊。”
“我看你是对那个人念念不忘吧。这下总死心了吧。”路诤剜出现实。
“我没有。我这是替他高兴。你不懂。”苍泽一屁股坐在地上，破天荒吃起了从不爱的鸡。
一口一口，三下五除二把烤鸡吃了个精光，什么也没给路诤留下。
路诤急得跳脚，“我说，你生气，你难受，也别拿我的鸡出气啊。”
“小气不死你。”苍泽直挺挺地躺下去，右手盖在眼睛上。
路诤也不再开玩笑，这种时候，还是得让他自己想清楚。
晚风飒飒作响，吹得路诤陡升凉意。
他刚想添件外衣，便听见耳边清晰的声音。
“路诤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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