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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院中戏起惹人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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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宅子,总是给人压抑的感觉,黑色屋顶,青色砖瓦,冷色调的房屋,平白给冬日添了一股子肃杀之气。

    “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

    杨落濛跟在南宫越身后,喃喃道。

    南宫越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她:“你在诗文上倒是颇有研究。”

    杨落濛微微一笑:“王爷见笑,平日里闲着无事,也就瞧瞧这些个书。”

    “你在四弟处,经常闲着么?”他好似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走到一处桃花树便,看着那枯黄的枝桠。

    杨落濛瞧着他的背影:“裕亲王心中所爱,王爷自是知晓的不是么?”

    南宫越似乎对她的回答有些意外,顿了顿:“四弟对你不好。”

    “无非好,无非不好。”她摇一摇头,“我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于何处都是如此。”

    南宫越回身走到她身边:“我听说,你受伤那日,四弟抱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很久”他的声音平静,内里却有着遮不住的疑惑和不相信。

    杨落濛的笑容有些凄苦的模样:“毕竟,那一剑,是我替他挡的吧”

    南宫越似乎有些心疼,语气温柔了许多:“伤口可还疼么?”

    她抬起头看他,眼睛里似乎笼了一层雾气,眨一眨眼,泪水便顺了面颊滑落:“王爷为何如此挂心妾身的伤口?妾身终究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罢了哪怕妾身替王爷挡了那么一剑,王爷终究,还是丢我一个人在房里,去陪王妃娘娘”她语罢,举起帕子想要擦拭眼睛里的泪水。

    “于我而言,自然不是。”南宫越握住她抬起的手,拇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眼眸深邃,仿佛正涌动着某种情绪。

    杨落濛没有躲开他的动作,只怔怔地瞅着他不说话,脸上有按捺不住的泪水不停滚落。

    南宫越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她,神色慢慢发生变化,好像是内心中正在挣扎什么。

    她盯了他许久,眼眶红红,睫毛微颤:“王爷大婚那日,同妾身说,恨不相逢未嫁时,可是当真的么?”她不等他回答,又自顾自笑起来,自语道:“是我糊涂了,怎么可能是真的呢,我这样的人。”

    他心下一动,抬手止住她的话头:“我说的自然是真的。只是,我记得那日,你很是生气我那般说。”

    杨落濛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挣出,眼神中似有委屈:“那么我当如何,王爷说出那般的话,我直接答允么?我是裕亲王的侧妃,是你的弟媳,我当如何说,那日是你娶我亲姐姐的日子啊,我我难道,要去和自己的姐夫不不可以”她似是有些惊慌,连连后退。

    南宫越往前一步:“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一家姐妹共一个夫婿也很正常,你自是无需想这些。”

    “王爷出身高贵,自然是不觉得不妥。”她摇头,“可是我呢,我一个庶出的女儿,又是,别人的妾侍我有何资格去痴心妄想,只怕是姐姐,也是不愿的。”

    南宫越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情绪有些波动:“本王说可以,那便是可以,你姐姐同你亲厚,也多次跟我说过,你在四弟那里的日子不好过,你只需告诉我,你是否愿意。”

    杨落濛似是为难,又像是觉得羞涩,面上竟添了几分胭脂红,只低了头不说话,整个人看上去楚楚动人,教人怜惜。

    南宫越素来是大男子,见得此梨花带雨的模样,不由得心下垂怜,语气更是温柔万分:“你可愿意么?”

    “王爷为何待妾身如此好?除了娘亲,从未有人,待妾身如此好过”她疑惑。

    他微笑:“因为想待你好,便待你好了。”

    她不好意思,轻轻跺一跺脚,语气也变得嗔怪:“既如此,既如此,那妾身,妾身自是愿意的”她最后几个字说的极小声,生怕被别人听见似的,小心翼翼的模样让人可怜可爱。

    南宫越从喉咙里发出闷声一笑,伸手揽了她,她的身子似乎有些些僵硬的抵触,却很快柔软下来,乖巧地偎在他怀中。

    “王爷”她呵气如兰,“妾身仍旧是裕亲王的妾侍,只怕,只怕还是不能”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在最后的音节。

    南宫越扶开她一些,对上她的眼睛:“若我说有法子,你可愿帮我,按我说的做?”

    “妾身自愿意追随王爷身畔,王爷说的,妾身自然是愿意。”她垂下眼眸,静静地等着他的下文。

    南宫越眯起眼微笑。

    待杨落濛扶了初烟的手走出王府门时,不由得深深舒了一口气。

    “娘娘好似打了一场大仗一般。”初烟搀着她将她扶上马车。

    杨落濛眉头皱的像是枯死的枝桠,轻声道:“可不是打仗,简直是考验我的演技。”她的手在袖中握了握一个油纸小包。

    方才南宫越递给她此物,告诉她,只要每日在南宫渊的茶水里倒入几颗颗粒,不出七日,她便可彻底摆脱南宫渊的束缚。

    杨落濛心下大惊,却只做出一副胆怯的模样:“这,是杀人的东西吗?”

    南宫越似乎很满意看到她懦弱的模样:“自然不是,他是我弟弟,我又怎会杀他?不过是叫人四肢无力,武功尽废,到最后逐渐痴傻的药罢了。”

    杨落濛稍稍安心,迟疑说:“妾身还是有些怕呢,王爷说好的,不会丢下妾身不管吧”

    南宫越安抚地抚一抚她的发,信誓旦旦:“今生定当不负卿。”

    她羞涩一笑,惊动远处飞鸟。

    马车里的杨落濛,还未来得及收回情绪,便觉得身子一震,马车戛然停止。

    “初烟?”她疑惑地掀开窗户的布幔。

    初烟有些迟疑:“娘娘”

    她掀了帘子探出半个身子去,只瞧得马路上一黑衣女子直直站着,身子都有些僵硬了,却不肯让道,只死死盯着她看。

    杨落濛瞧了她半晌,对初烟道:“叫她进车里来罢。”

    马车内,只听得见两个女子轻轻的呼吸声。

    杨落濛靠了窗坐,静静瞅着那黑衣女子,那女子也不说话,偏了头不去看她,梗着脖子僵硬地坐着。

    杨落濛终是叹息一声:“红尘,你连看我都不愿意吗?你难道不愿意相信我?”

    “相信你什么?”红尘憋屈地扔出一句话。

    杨落濛眯起眼:“不愿意相信我,和你的心上人并无任何。”

    “鬼才信。”红尘素来是直性子,翻了个白眼,“都抱在一起了,还并无任何呢。”

    杨落濛忍不住笑出来:“果然是吃醋了,看来我并没有猜错。”

    红尘微微一愣:“你知道我看到了?”

    她点点头:“是啊上次在山上,你说你经过三王府的后门,我便奇怪,昨日去了趟三王府方才发现,从越王爷的后门到如烟阁,竟然是要从三王府后门经过的,再加上,昨日一不小心,我就瞧见了一个黑影,今日,我又不小心瞧见了”

    “好了好了,哪来那么多话!”红尘打断她,脸颊有些红,“反正我是瞧见了,你们抱在一起。”

    杨落濛往她身边挪一挪,凑得她近些:“你别气了可好?我只说一句,你相信我,我今日所做一事,不过是为了大事考虑,绝无半点私情,若说有私情,也只是对我自己的夫君,裕亲王南宫渊,你的心上人,我半点都不会觊觎。”

    红尘将信将疑地看她:“真的吗?”

    她微笑着握住她冰凉的手:“相信我好不好,红尘?”

    红尘盯着她的眼睛看了许久,终于看不出半点撒谎的痕迹,这才反握住她的手晃一晃:“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信你便是。”

    “这才好嘛,我们是好姐妹不是?”杨落濛会心一笑,揽住她的肩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时常偷偷去渊王爷府吗?”

    “嗯”

    杨落濛蹙一蹙眉:“那杨落颜的病,跟你是否有关系?”

    红尘慌慌忙忙地放开她的手,眼神闪躲:“跟我有什么关系,许是吃坏了什么东西才会过敏吧”

    “哦?你怎么知道她是过敏?”杨落濛似笑非笑。

    红尘偏了头瞅她,手指在自己的衣物上划来划去,半晌才投降似的开口:“好了好了,是我做的,谁叫她跟我说话不客气。”

    “你下了药?什么药?”杨落濛不由得蹙眉。

    红尘讪讪道:“‘痒痒散’是我们家乡里传的,你们中原没有的会让皮肤奇痒无比,起了像过敏一般的红疹子。”

    杨落濛微微松一口气,点点她的额头:“你也还真是,这种馊主意也想的出来么?若是真有点什么,只怕是越王爷也不肯原谅你的”

    “哼,谁让她敢跟本姑娘抢男人”红尘低声偷偷骂道。

    杨落濛只装作没听到,笑吟吟地看她。

    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红尘猛然抬头道:“阿落,你可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你且说来听听。”

    红尘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我懂朝堂之事,但却也知晓,这皇家的血腥,我自是知道南宫越他,他想要那个位置,只是只是,我只求你,若是来日,还请你帮我,留了他一条性命,只当我求你”她面上又出现那日醉酒时的悲伤表情,眼珠湿漉漉地盯着她。

    杨落濛心里不忍,揽着她的肩膀轻声道:“我答应你,我必当尽全力护他性命。”

    红尘勉力一笑:“如此我便回去了,让我下车吧”她掀了帘子径自去了。

    到了自己的小院里,便瞧见南宫渊捧了一本书坐在榻上看着,地龙燃出亮黄色的光芒来,他的手边放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林暮南坐在他对面,也有模有样地捧着书看着。他二人极是和谐,瞧上去像极了一对父子。

    她从窗户里瞅着这一切,不觉得心中一暖,加快了步伐奔进屋内。

    南宫渊瞅着她跑进来的样子,抿了唇笑。

    “娘娘跑得这样快,可是想早些见到暮南么?”林暮南难得如此小孩子般俏皮,丢下手里的书直接从榻上跳下来眨眼。

    杨落濛被说的面上一红:“你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油嘴滑舌,是跟着双儿和那个臭道士在一起不学好了。”

    林暮南终究本性子里还是沉闷,被她这么一说,便只能红着脸嗫语。

    南宫渊拍拍他的脑袋:“你回房去吧,娘娘出去了这半日,也累了,让娘娘早些休息。”

    林暮南点点头,行了礼便退下了。

    杨落濛瞧着门“吱呀”一声关上后,这才在林暮南方才坐的地方坐下,翻看着他丢下来的书,笑起来:“你带着他在看诗经么?”

    “瞅你说话的语气,好像我在带他看一些不该看得书似的。”南宫渊斜睨她一眼,将自己的茶杯推给她,

    “喝些热茶。”

    她没好气地推回去:“谁要喝你剩下的东西。”她指了那未来得及合上的书笑道:“你且瞧瞧,这孩子这么小,便对着关雎看个不停呢!”

    南宫渊气定神闲:“那有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眼神似有似无地飘到她身上,笑的有些暧昧。

    杨落濛啐他一口:“愈发没正经了,看来暮南油嘴滑舌的毛病不是臭道士教的,是你教的。”

    南宫渊笑的更加暧昧,径直执了她的手调笑:“那爱妃你喜欢便好了,正不正经有什么要紧?”

    杨落濛夺回自己的手:“不跟你闹,给你说正事。”她从袖中拿了那油纸小包递给他,把午后在南宫越处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南宫渊玩味地打开油纸包,里头是一包白色的细小颗粒,他用手指捻起一点点,丢进面前的茶杯里,颗粒入水即化,无色无味。他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不发一言。

    杨落濛撑在小桌上,认真地看着他。

    良久,南宫渊抬起头:“你过来。”他面无表情。

    杨落濛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却也只能下了榻站到他面前,却不料还未站稳,身子便一歪,被他扯进怀里。他带了热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后,热的她心里一阵痒痒。

    “你居然敢让别的男人抱你,嗯?”他的声音带了些威胁的味道,“是想翻天么?”

    杨落濛被他抱得紧紧的,在他胸口里闷声:“那也是为了你”

    南宫渊勾起嘴角:“你同我说话怎么就一句呛着一句不肯让步呢,下午对着二哥不还撒娇可怜的很么!怎的对着我就不会了。”

    “你”她努力从他怀里挣扎出一个脑袋,笑眯眯地瞧他,“王爷你可是吃醋了。”

    他有些狼狈:“胡说什么。”

    杨落濛板起脸:“既然不是,那你还说些什么,放开我!”

    南宫渊的手臂又紧了紧:“好吧,就算是我吃醋了好了,你别动,便教我这样抱一会儿。”

    杨落濛满意地一笑,主动往他怀里钻一钻。

    南宫渊吻一吻她的头发:“你不要叫我王爷了,总觉得有些生分。”

    “那叫什么呢?”她在他胸前蹭一蹭。

    “自己想。”

    杨落濛闭了眼:“叫阿渊好不好?”

    “好。”

    她又想到什么,从他怀里支起身子瞧他,眉目间有所担忧,指一指那被下了药的茶杯:“那东西怎么处理?”

    南宫渊懒洋洋地扶她起身,整理一下弄乱了的衣服:“一切有我,你安心呆在家里好了。”他抬头看一看外面黑下来的天,沉吟一下:“你早些休息,伤口还未大好也不要到处跑,我先走了。”

    杨落濛的表情恹恹地:“恭送王爷。”

    南宫渊瞧着她不悦的神色,笑出声来:“别别扭扭地作甚。”他凑到她耳边悄声道:“待你伤好透了,你便是想我走,我也不走了。”

    杨落濛面上一热,嗔怪地拍他一下:“你再胡说便不许再进门了,快些走,不想再看到你。”

    他笑着拍拍衣袍:“你早些休息。”

    杨落濛扶着门栏看着他越走越远最终消失不见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何,涌起一阵阵的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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