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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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林的头顶, 一道圆形灯光打下。
在一刹那, 她生出了这偌大舞台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啪啪啪啪”
台下掌声如海浪翻涌，海水包围的岛屿上, 主持人正含笑看着她。
“走吧。”苏微林听到身边人说，她转头，看见游恒在灯光下镀上金边的剪影, 她咽了口口水, 一步步往前挪去。
等走到主持人身边，苏微林还有点无措, 直到一边的工作人员把一捧花送到她面前，她接过花的那一刻，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才让她生出了点真实感。
主持人笑着问道, “苏微林同学，在之前的比赛里，你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现在开心吗”
苏微林连忙点头, “开心, 开心的。”
有肉吃, 简直不能更开心。
主持人“那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呢”
苏微林张了张嘴, 回头下意识看向台下, 又像被灯光刺伤眼睛一样连忙转过视线, “我我”
黑压压的人群让她呼吸急促, 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在看着我, 他们在笑。
是不是, 在笑话我
“小怪物，你哪来的胆子站在这里瞪我是不是眼珠子不想要了”
有人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这么说着。
“快滚开，丑八怪不要呆在这，看着真碍眼再不走，我们就要给你点教训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泥沼，这个差点吞噬自己的陷阱，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在原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勇者的脚不知何时陷在了里面，被吞没前，向她伸出了手，“救我。”
我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指。
一下，两下，苏微林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脸，他背对着台下冲她眨眨眼，用嘴型告诉她，“别怕。”
睫毛垂落又抬起的那一霎那，漂亮的琥珀色瞳孔倒映着灯光，流光溢彩，仿佛有魔力的羽毛，安抚住了那些躁动不安。
苏微林下意识也露出个微笑。
台下的人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小姑娘笑起来真可爱，便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于是，台下的浪涛声也变得活泼。
苏微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就只看着眼前的人，没有看台下，假装自己只是在和朋友聊天。
于是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大家好，我是苏微林。”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第一句，后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
“我从小，就很喜欢组装器械，我的第一个玩具，是自己做的机器人，是十岁的时候，外公和我一起做的。
它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生，陪伴我成长。”
想到苏卜，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温柔。
“我花了十几年，一点点改造它，终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以前的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但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学会了许多东西，于是它变了，不但能说话，还能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就像我真正的家人一样，看到这样的它，我很开心。”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苏微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鼓掌，但却被这掌声鼓励，慢慢直起了身体。
她突然抬脚，往旁边走了一小步，看起来是往主持人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一些，事实上却是绕开了阻挡在她和台下观众之间的游恒。
她想，试试看。
“还有”
踏出这一步之前，她是有些紧张的，但等她真的走出来，却发现也没那么难。
灯光刺眼，其实她根本看不到台下人的脸。
之前的那些惶恐渐渐褪去，只在沙土上，留下浅淡灰烬。
勇者拄着剑站起，身上还带着泥泞，向她伸出双臂，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你真棒”
苏微林也笑了起来。
“还有，苏卜的成长，我要感谢许多人，包括为我启蒙的外公，倾囊相授的老师，还要感谢我的朋友和室友，他们一直在我身边，鼓励我，帮助我，关心我。
我想对你们说一声谢谢，希望你们能看到。”
“看见了看见了呜呜呜，小林子，你终于长大为娘好生欣慰”
苏微林哭笑不得地把手机放到肩膀上夹着，这才把后腰上的带子系好“珊娜你够啦，我先不跟你说了，马上要出去开庆功宴了。”
“好的好的，去吧，记得你还是个宝宝，别喝酒啊”
苏微林“好的好的，本宝宝不喝酒，只吃肉，吃成300斤的宝宝再回来，记得把门扩大点迎接我。”
“挖，小林子拿了奖以后很飘啊，也不能太油腻，你之前天天青菜豆腐，突然大鱼大肉也不怕拉肚子，”那头的吴珊娜不放心地又叮嘱了好几句，眼看着开宴时间都要到了，这才被二雷强制挂了电话。
看着黑掉的屏幕，苏微林哭笑不得。
这个宴会，跟苏微林之前所想的差不多，就是一群人一边吃自助一边聊天，那些结伴过来的聊的开心，而作为一个人单独组队的苏微林不太适应这种热闹的环境，就又像以前在食堂一样，和游恒在一起窝在角落里安静吃饭。
吃着吃着，她发现，其实跟之前的还是有些区别，因为里面混杂了不少投资商，甚至还有业内大佬出没。
不过有什么用呢，她不认识啊。
而且，就算认识她也不好意思上去搭讪，再傻也知道，这是商业活动，跟她这种小虾米基本没什么关系。
喧嚣的聊天声掺杂在音乐里，吊灯的水晶中折射出一片衣香鬓影，大厅角落里时不时传来快门的声音，还有闪光灯，显然来了不少记者。
他们在人群里游走，时不时抓拍一两张，准备为第二天的新闻稿做准备。
苏微林没有管这些动静，就像一只小鹌鹑，窝在安全的角落里面，浑身散发出隐匿光波，只求把自己塞得圆溜溜回家。
当她夹起一块海绵宝宝蛋糕，犹豫着是先啃掉芒果慕斯味的脑袋，还是啃掉巧克力做的脚脚，身边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苏微林手一抖，海绵宝宝从叉子上掉回盘子里，暂时续命10秒。
幸好，游恒坐在另一边。
“你好，请问您是5号选手苏微林吗”出现在苏微林旁边的，是一个看起来明艳大方的年轻女人，穿着轻便，胸前还挂着挂牌。
记者证华都科技报狄洛依
原来是记者。
苏微林怯生生问道，“是的，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记者一看就是那种特别开朗的性格，她笑眯眯拿出录音笔在苏微林眼前晃了晃，“如果方便的话，介意我对你做个简短的采访吗
苏微林“啊”了一声，恋恋不舍地看着坐在盘子上冲她露出贱贱笑容的海绵宝宝蛋糕，犹豫了一秒，却还是放下了叉子。
算了，先放你一条生路。
“太好了，”意识到对方的回答不是拒绝，狄洛依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她拿出纸笔，伸手按下了录音笔，用一种轻松明快的语气发出了第一个提问，“请问您为什么会想到参加比赛呢”
苏微林刚想开口，却意识到自己刚刚吃了东西，舔舔嘴唇，又喝了口水，确认自己嘴唇上没有留下什么食物的残渣，这才轻声细语地开始回答她刚才的问题。
“朋友在学校布告栏看到了报名海报，因为我对人工智能一直很感兴趣，所以就过来试一试。”
狄记者低头在手上飞速的写下了什么，然后又问，“据说你在倒数第二轮的时候放弃了进入决赛圈，网上有人说，如果你在那一局获胜的话，很有可能获得第一名。”
“不存在这种如果，”苏微林摇头，“比起获胜，有更大的概率是苏卜被损毁。”
“苏卜是您的机器人吗苏卜，苏微林”狄记者品了品她的话，突然问道，“所以放弃比赛，是出于对机器人的爱护，还是担心影响最后一关的发挥呢”
苏微林一愣，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担心影响最后一关的发挥，从来没有人想过第一个可能性，是因为自己之前在舞台上说的话还是自己和苏卜那一听就是一家人的名字。
想到这里，她对眼前的记者不由好感倍增，眼睛都因为愉快笑成了月牙，看起来可爱极了，“的确是因为担心苏卜，其实我当时也来不及想太多，但是苏卜是我很重要的亲人，我不能让它冒险。”
“难怪，”狄洛依哈哈一笑，在笔记本上着重圈出了亲人两个字，又问了不少问题，有的关于苏微林的家境，有的关于制作时遇到的难度，苏微林愿意说她就写下来，如果苏微林支支吾吾她也不纠结，继续问下一个，气氛非常轻松，就跟朋友聊天似的，苏微林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能抽空喝口水。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快到二十分钟了，狄洛依低头看了眼手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好意思，占用你太多时间了，方便的话我再问最后几个问题可以吗”
苏微林点头，在心里又给躺在盘子里等待临幸的海绵宝宝默默续了五分钟的命。
“业内一直有个说法，程序设计是男人的世界，不知道作为女生，你会觉得压力大吗”
苏微林一愣，突然想到了她刚刚来参加比赛，就觉得哪里怪异的地方称呼别人的时候都是几号选手几号选手，而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强调称呼她为那位女选手。
她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其实，我从来没没觉得程序设计是男人的世界啊。”
狄洛依眼睛一亮，“怎么说”
看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苏微林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计算机编年史，慢慢说道，“历史上最早的程序设计员就是女的呢。
我记得是嗯，19世纪初期吧，那时候，不是所有女性都可以学习，但得到学习机会的女人里，就出现了很多我很崇拜的人，比如英国的阿达洛芙莱斯，她研究程序设计算法，制作了第一个程序设计流程图，建立了循环和子程序，这种在现代编程领域里非常重要的概念。”
“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狄洛依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挺高兴的，一边点头，一边笔下刷刷不停。
苏微林其实之前看过不少文献，现在被她这么一问，几乎不需要想太久就又找到了另外一个例子。
“而且，创造了第一批通用功能计算机的程序员也全都是女性，非常优秀的数学家们，但是不幸的是，她们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被从庆功宴上排除了出去，和机器的合影也被当成花瓶摆造型。”
“的确，我似乎也看过相关的报道，”狄洛依点头，“那个时代的女人过得不容易。”
苏微林点头“一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她们的存在，但第一批计算机出自她们的手里，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应该存在男人的世界这个说法。”
“是这样吗”狄洛依记完笔记，想了想，又问了一个有些尖锐的问题，“但是现在计算机系女孩子少是事实，很多人都觉得，女孩子不适合做这一行，对于这个现象你有什么看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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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刹那, 她生出了这偌大舞台只有她一个人的错觉。
“啪啪啪啪”
台下掌声如海浪翻涌，海水包围的岛屿上, 主持人正含笑看着她。
“走吧。”苏微林听到身边人说，她转头，看见游恒在灯光下镀上金边的剪影, 她咽了口口水, 一步步往前挪去。
等走到主持人身边，苏微林还有点无措, 直到一边的工作人员把一捧花送到她面前，她接过花的那一刻，手里沉甸甸的重量才让她生出了点真实感。
主持人笑着问道, “苏微林同学，在之前的比赛里，你取得了很不错的成绩，现在开心吗”
苏微林连忙点头, “开心, 开心的。”
有肉吃, 简直不能更开心。
主持人“那你有什么想对大家说的呢”
苏微林张了张嘴, 回头下意识看向台下, 又像被灯光刺伤眼睛一样连忙转过视线, “我我”
黑压压的人群让她呼吸急促, 结巴到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在看着我, 他们在笑。
是不是, 在笑话我
“小怪物，你哪来的胆子站在这里瞪我是不是眼珠子不想要了”
有人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这么说着。
“快滚开，丑八怪不要呆在这，看着真碍眼再不走，我们就要给你点教训了”
她的身体不受控地颤抖起来。
她看到了泥沼，这个差点吞噬自己的陷阱，过了这么多年，依旧在原地散发着难闻的气味。
勇者的脚不知何时陷在了里面，被吞没前，向她伸出了手，“救我。”
我该怎么做
正在这时，有人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指。
一下，两下，苏微林抬起头，看到了一张笑脸，他背对着台下冲她眨眨眼，用嘴型告诉她，“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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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林下意识也露出个微笑。
台下的人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小姑娘笑起来真可爱，便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于是，台下的浪涛声也变得活泼。
苏微林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就只看着眼前的人，没有看台下，假装自己只是在和朋友聊天。
于是终于开口，说出了第一句话。
“大家好，我是苏微林。”
她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第一句，后面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了。
“我从小，就很喜欢组装器械，我的第一个玩具，是自己做的机器人，是十岁的时候，外公和我一起做的。
它在我最孤独的时候出生，陪伴我成长。”
想到苏卜，她的眼神一点点变得温柔。
“我花了十几年，一点点改造它，终于，变成现在的样子。
以前的它，不会说话，也不会动，但后来，我考上了大学，学会了许多东西，于是它变了，不但能说话，还能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就像我真正的家人一样，看到这样的它，我很开心。”
台下响起一阵掌声，苏微林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鼓掌，但却被这掌声鼓励，慢慢直起了身体。
她突然抬脚，往旁边走了一小步，看起来是往主持人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一些，事实上却是绕开了阻挡在她和台下观众之间的游恒。
她想，试试看。
“还有”
踏出这一步之前，她是有些紧张的，但等她真的走出来，却发现也没那么难。
灯光刺眼，其实她根本看不到台下人的脸。
之前的那些惶恐渐渐褪去，只在沙土上，留下浅淡灰烬。
勇者拄着剑站起，身上还带着泥泞，向她伸出双臂，露出个大大的笑容，“你真棒”
苏微林也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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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看见了呜呜呜，小林子，你终于长大为娘好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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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林“好的好的，本宝宝不喝酒，只吃肉，吃成300斤的宝宝再回来，记得把门扩大点迎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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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就算认识她也不好意思上去搭讪，再傻也知道，这是商业活动，跟她这种小虾米基本没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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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狄洛依哈哈一笑，在笔记本上着重圈出了亲人两个字，又问了不少问题，有的关于苏微林的家境，有的关于制作时遇到的难度，苏微林愿意说她就写下来，如果苏微林支支吾吾她也不纠结，继续问下一个，气氛非常轻松，就跟朋友聊天似的，苏微林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能抽空喝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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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微林一愣，突然想到了她刚刚来参加比赛，就觉得哪里怪异的地方称呼别人的时候都是几号选手几号选手，而面对她的时候，总是强调称呼她为那位女选手。
她有些为难地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其实，我从来没没觉得程序设计是男人的世界啊。”
狄洛依眼睛一亮，“怎么说”
看她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苏微林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计算机编年史，慢慢说道，“历史上最早的程序设计员就是女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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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狄洛依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挺高兴的，一边点头，一边笔下刷刷不停。
苏微林其实之前看过不少文献，现在被她这么一问，几乎不需要想太久就又找到了另外一个例子。
“而且，创造了第一批通用功能计算机的程序员也全都是女性，非常优秀的数学家们，但是不幸的是，她们因为自己的女性身份被从庆功宴上排除了出去，和机器的合影也被当成花瓶摆造型。”
“的确，我似乎也看过相关的报道，”狄洛依点头，“那个时代的女人过得不容易。”
苏微林点头“一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她们的存在，但第一批计算机出自她们的手里，这是毋庸置疑的，所以不应该存在男人的世界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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