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扛过天灾，又遭人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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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部《逆境拼搏》]
第3节 第三章 扛过天灾，又遭人祸
雨，一直下到第四天，才停止。
晌午，郁锋涛扛着锄头要去看一下剩下四分之一尚未被暴雨冲垮的鱼塘，是否还有鱼存在。
前脚刚迈出家门槛，郁锋涛即碰上因一个“窍”字不识去找他的吉景生。吉景生一听说郁锋涛是去看鱼塘是否还有鱼，他没二话跟着郁锋涛去。
快走到祠堂时，看到祠堂门口围着一大堆闲着无事可干的人，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牌，郁锋涛加快了步伐。
“锋涛，又要去挖鱼塘养鱼呀，发洋财呀——”
“景生，你跟在白面书生屁股后头，也是半夜想狗屎做点心呀——”
讥笑c嘲讽c挖苦c奚落郁锋涛c吉景生的人，是村里的无赖徐水龙。
恨得双眼喷火，霍地，郁锋涛愤怒一瞪徐水龙。
就在郁锋涛对徐水龙瞪眼同时，吉景生一个箭步跨过去，猛地伸手狠狠一抓徐水龙胸口，一拳对准其脸上干了过去：“你他妈的狗崽子，我叫你再欺负人。”
冷不防挨了这么一重拳，徐水龙痛得哇哇哇乱叫。
吉景生打架野蛮c亡命那是村里出的名，哪个人碰到他不害怕三分。徐水龙这个无赖，那是骨头痒了找打。
见状，郁锋涛慌忙上去拉开吉景生，嘴上是劝吉景生，话外是在奚落徐水龙：“景生，算啦了，跟这种狗崽子计较什么呢，人家有本事，是有钱人，屁股还长得两只大眼睛！”
“哈哈哈哈”不知是看到徐水龙痛得龇牙咧嘴的熊样好笑呢，还是因为被郁锋涛的话惹笑了，人群登时哄堂大笑。
讥笑c嘲讽c挖苦c奚落郁锋涛c吉景生，徐水龙忘了自己身后尾巴，穿着一件屁股补了两块布的裤子。
从此，屁股长了两只大眼睛，徐水龙成了村里笑话的话柄，不要去招惹人家还好，一去招惹人家，人家动不动就来一句：“徐水龙，你有本事，是有钱人，屁股还长得两只大眼睛。”故而，徐水龙恨死了郁锋涛。
当郁锋涛c吉景生离开人群上百米远，人群中的和事佬——高历来开口说道：“我说水龙呀，你是水里的龙，可人家锋涛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俗话说：人穷志不穷。锋涛只是运气不到，人不逢时，才一连串遭到天灾。难道你没听说，那天书记带一大群人去找锋涛的事？就凭你水龙，去取笑人家锋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和事佬四十多岁，长得个子矮小，长相一般，但他是闹荒村威信最高的一个人，村干部同样没法比的上他。一来和事佬有好几个亲戚是当大官，二来是和事佬主事公道，热心帮助村民解决纠纷。
白白挨了一拳，被打的脸肿起来，到头来又被和事佬一阵呛白。这口窝囊气，徐水龙哪能咽得下，他一肚子是怒火，只想找郁锋涛拼命，但是一想到郁锋涛是和吉景生在一块儿，又胆怯了。
不但是出了一口气，而且当众把徐水龙白白干了一拳头，事后一点儿事情没有，吉景生狂得意。这可是他吉景生跟别人打架以来，从未有过的美事。时下，吉景生心底里头偷乐的呢，盼着郁锋涛夸他几句。所以一路上走着，吉景生当自己是天下大英雄，大好发豪言壮语，下次徐水龙还敢欺负他郁锋涛，定要把徐水龙的鼻子打扁掉，看徐水龙这个无赖往后还敢不敢再欺负人。
出乎意料，郁锋涛没有夸吉景生，却是当头给吉景生泼了一盆冷水：“景生，打人是一种野蛮行为，不是甚么好事，更不能显示一个人的聪明c真本事，你以后还是少打人为好。”
吉景生很不服气：“就让那个婊崽白白欺负我们两个？”
摇摇头，看着吉景生苦苦一笑，郁锋涛说：“那当然不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话：气死人不偿命？打人，把人打伤了，至少要赔医药费；自己被人打伤，更吃亏。你要是把水龙那个无赖打死了，肯定要被枪毙。但是要是你把水龙那个无赖气死，肯定不会被枪毙，你说是不是？”
——气死人不偿命。
怔怔了老半天，吉景生硬是转不过脑筋。
这句话，吉景生头一回听说，挺新鲜，觉得郁锋涛这个主意超级厉害。要是真的能一句话就把人气死，妈哟，那多痛快的事了啊！可他吉景生从生下来就是大老粗一个，无法想出好主意把人活活气死呀。
到了鱼塘。
郁锋涛锄头尚未来得及放下，吉景生马上扎起裤脚，欲要下去看看到底还有没有鱼。
“先不要下去，景生。”郁锋涛连忙制止吉景生。
抬头困惑地张望郁锋涛，吉景生不理解地说：“不下去？不下去，你怎么会知道还有没有鱼？”
“鱼塘深得很，怎么下得去？”郁锋涛对吉景生说。
吉景生瞪大眼睛：“那怎么办？”
不要紧，郁锋涛自有办法，说是挖一条沟，把鱼塘里的水放掉，不就得啦。
“好办法！好办法！真是好办法！”吉景生一听，连连赞叹。出主意不行，干活，吉景生可是一把手——不是吹牛。
从郁锋涛手中一把夺过锄头，吉景生二话不说，挥起锄头呼呼呼地干开。
在一旁的郁锋涛反倒是落了个逍遥自在。看吉景生干活那劲头，和吃饭一样。见状，郁锋涛若有所思：像这样一个强劳力，什么样农活经得起他干。然而，在闹荒这样一个穷山沟里，光光有体力又有啥用？到头来照样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
当郁锋涛要接替吉景生干一阵子时，吉景生直起身，憨乎乎地冲着他笑道：“干活的事就不用你了，锋涛，只要教我读书认字，气死人不偿命就行啦！”
一肚子苦水的郁锋涛，这会儿被吉景生的憨厚逗笑了：“景生，你对读书怎么这么感兴趣？”
挖了几锄头，吉景生停了下来，依旧是一脸憨乎乎相，朝郁锋涛笑笑，说道：“我阿爸说了，读书人聪明。我原来以为我阿爸说的那是鬼话。上一回亲眼看到你几句话把森林一群人吓得尿都拉了一裤子，相信我阿爸说的没错。”“气死人不偿命，这个主意只有读书人会想的出，我就想不出。”
停了一会儿，吉景生又好不羡慕地接着说：“读书人好，女孩子瞧得起。看到玉娇对你那么好，我都眼红的要命。玉娇那个女孩，她是连手碰都不让别男孩碰一下，对你却是好的要命。锋涛，大家都说玉娇的两个大奶肯定是被你摸掉了。玉娇的两个大奶真的被你摸掉吗？他妈的，能要到玉娇那两个大奶摸一摸，我这一辈子不娶老婆都行。”
脸一红，郁锋涛失口否认有摸过高玉娇的酥乳，心里底头却是像吃了水蜜桃似的——甜滋滋的，又万分自豪。禁不住内心的得意，郁锋涛心头暗暗地说，景生呐，摸玉娇的两个大奶算什么呀，她还连身子都给了我呢！
——穷沟沟里的男人一天到晚除了讲女人外，还是讲女人，没有别的话题可讲。
吉景生还要拿高玉娇讲荤话，郁锋涛没有让他讲下去。高玉娇是他郁锋涛的人，郁锋涛不让人拿高玉娇当话题，说高玉娇不恭不敬的话。换句话说，他郁锋涛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喝墨水的人，不能跟山沟沟里人一样如此庸俗不堪。
半个钟头光景，一条大约十五米长的水沟被吉景生挖通。
张望着鱼塘里的水飞快落下去，郁锋涛心在默默祈祷，祈祷老天爷睁眼能给他留一部分鱼吧，不要叫他的心血全部泡汤。——郁锋涛这一祈祷，灵了，老天爷真是睁开了眼。郁锋涛双眼一亮，看到鱼塘已开始有鱼标出水面。一激动，郁锋涛叫住了还在挖深水沟的吉景生。
水继续往下落，最后几乎是见到鱼，估计尚有三c四百尾鱼，鱼不大，最大的不过是三指头大。但是多少给了郁锋涛一些安慰。当下，郁锋涛扎起裤脚和吉景生一道下去，把大些的鱼全捞了上来。因为明天是星期六了，读初中的两个妹妹会回家，郁锋涛想给她们改善一下生活，今年已经不指望靠养鱼致富了。剩下的鱼养到年底，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
之后，郁锋涛留下吉景生，一个人跑回家去再拿把锄头，固然是想重新整一下鱼塘，不管怎么说终归还有三c四百尾鱼吧。不说卖钱的话，至少过年时他们家天天有鱼上桌，总比别人强。当郁锋涛从家里拿了锄头赶到鱼塘，手里又多了一个小木桶。下到鱼塘又捞了十几尾大些的鱼。郁锋涛是一个讲情讲义之人，这些鱼，他是准备给吉景生。
太阳快要落山了，郁锋涛把吉景生叫上去。吉景生抬头看看太阳，天色尚早，便叫郁锋涛再干一会儿吧。
“不必了。反正又不是什么急事，现在农闲没有别的事可干，明天再来。”郁锋涛向吉景生投去感激目光，内心无限感叹c惭愧：自己跟吉景生同样是一个农民儿子，同样是在一个村长大，干起活来却是如此丢人现眼，跟一头笨熊，成了村里人取笑对像。倘若他有吉景生这一身劲头，村里哪个人敢轻视他，欺负他
两个人接着把先头挖的整条水沟重新填上，又给鱼塘放满了水。这时，太阳刚好下山了。
双手提着鱼，吉景生乐悠悠地走在郁锋涛前头，显得十分得意，好像鱼是他养的。
两个人提着鱼路过祠堂门口时，那里仍然围着许多人。中午时候是一堆人在打牌，现在是三堆人在打牌。
挺着胸，两眼斜都不斜一下，郁锋涛傲然直视前方，什么人不曾见到似的，狂妄地朝前阔步走去。
见到郁锋涛捞了那么多鱼，不少人煞是眼红。
肿着脸，叼着烟，正在出牌的徐水龙，他装作没有看见郁锋涛c吉景生。待郁锋涛c吉景生一过他眼前，他按不住痒痒心，转头偷看吉景生双手提的水桶，凶恶地咽下一口痰，心头恶毒地骂一句：“狗娘生的东西，假什么奇特，等着瞧吧——”
不必回头去看，郁锋涛后脑勺都能看清徐水龙的一副德性。人处在逆境中，低头处世，郁锋涛不理徐水龙这种无赖。
正在煮饭的彭淑娟，见到儿子还能捞回这么多鱼回来，喜得光顾着看鱼，连饭都忘了煮。当她一听儿子说还有三c四百尾鱼的时候，特喜得眉开颜笑，一张嘴快要乐掉了。虽然养鸡c养鱼遭到天灾，损失惨重，但是彭淑娟觉得儿子所走的路一点没有错，村里没有哪个人能够比得她儿子，做母亲的感到脸上贴金——无比自豪，骄傲。她坚信，他们家摆脱贫困日子不会太远了。
在郁锋涛家吃了晚饭，吉景生回去时，天色完全黑暗了。
——月黑杀人夜。
不知什么时候，村西头传来了一阵狗叫声，划破夜空。寂静的像死人一样的夜，登时多了几分恐怖。
不曾想到，天亮之后，一场灾难又降到了郁锋涛头上。
早上，当郁锋涛c吉景生一道兴高采烈地来到鱼塘边，刚要放下锄头，一看，不禁傻了眼：鱼塘里剩下的鱼一夜间全死光了，翻着白肚漂在水面上。
“锋涛，怎么办，鱼死全光了？”吉景生一时不知所措。
怔了一杯茶工夫，三魂冒火，七窍生烟，郁锋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水龙这个无赖干的！”
“我肏他妈，这个狗杂种，下这样毒手，我去宰了那个婊崽。”吉景生气得怒火起，脚一跺，一扭身，即往回跑。
“景生，你冷静一点。”郁锋涛急急地叫住吉景生。
不待双脚站稳，吉景生一脸铁青地愤怒道：“你怕他，他把你的鱼全毒死了，你还怕他？你还是不是一个男子汉，锋涛？”
朝吉景生疾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郁锋涛同样是一脸愤怒：“我——锋涛会怕那种无赖吗？”“景生，你忘了我昨天中午对你说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没根没据，去找他，那个婊崽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他，吃亏的反倒是我们自己。”
像在冬天里，掉到了松花江，吉景生心头的火一下子灭了：“那，那，那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婊崽呀——”
摇摇头，郁锋涛信心十足，悄悄地小声对吉景生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无赖，我总有一天要狠狠收拾他一顿，为全村人除害！”
在闹荒，徐水龙是个任何人招惹不起的无赖。一旦哪个人跟他有过一分一厘的介蒂或者瓜葛，哪怕是吵嘴几句，他非暗地里报复不可，小至把人家庄稼破坏掉，大至把人家的家禽家畜毒死掉。徐水龙全是在三更半夜里摸黑干，防不胜防，没人能逮住他，明知是他干的，但只能吃下哑巴亏。
昨天被吉景生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拳头，徐水龙岂能不计仇。但是吉景生家里穷，什么都没有，徐水龙固然想到了郁锋涛的鱼塘，把那一拳头记在了郁锋涛头上，况且昨天骂徐水龙屁股长眼睛的人是郁锋涛。因此，昨晚上半夜狗叫时分，正是徐水龙拿着农药摸黑到郁锋涛鱼塘
好在昨天郁锋涛已经捞了一些鱼回家，要不然，他是白白费心了近半年时间，连一尾鱼的味道同样是不能偿，那才是真正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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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第三章 扛过天灾，又遭人祸
雨，一直下到第四天，才停止。
晌午，郁锋涛扛着锄头要去看一下剩下四分之一尚未被暴雨冲垮的鱼塘，是否还有鱼存在。
前脚刚迈出家门槛，郁锋涛即碰上因一个“窍”字不识去找他的吉景生。吉景生一听说郁锋涛是去看鱼塘是否还有鱼，他没二话跟着郁锋涛去。
快走到祠堂时，看到祠堂门口围着一大堆闲着无事可干的人，有人在聊天，有人在打牌，郁锋涛加快了步伐。
“锋涛，又要去挖鱼塘养鱼呀，发洋财呀——”
“景生，你跟在白面书生屁股后头，也是半夜想狗屎做点心呀——”
讥笑c嘲讽c挖苦c奚落郁锋涛c吉景生的人，是村里的无赖徐水龙。
恨得双眼喷火，霍地，郁锋涛愤怒一瞪徐水龙。
就在郁锋涛对徐水龙瞪眼同时，吉景生一个箭步跨过去，猛地伸手狠狠一抓徐水龙胸口，一拳对准其脸上干了过去：“你他妈的狗崽子，我叫你再欺负人。”
冷不防挨了这么一重拳，徐水龙痛得哇哇哇乱叫。
吉景生打架野蛮c亡命那是村里出的名，哪个人碰到他不害怕三分。徐水龙这个无赖，那是骨头痒了找打。
见状，郁锋涛慌忙上去拉开吉景生，嘴上是劝吉景生，话外是在奚落徐水龙：“景生，算啦了，跟这种狗崽子计较什么呢，人家有本事，是有钱人，屁股还长得两只大眼睛！”
“哈哈哈哈”不知是看到徐水龙痛得龇牙咧嘴的熊样好笑呢，还是因为被郁锋涛的话惹笑了，人群登时哄堂大笑。
讥笑c嘲讽c挖苦c奚落郁锋涛c吉景生，徐水龙忘了自己身后尾巴，穿着一件屁股补了两块布的裤子。
从此，屁股长了两只大眼睛，徐水龙成了村里笑话的话柄，不要去招惹人家还好，一去招惹人家，人家动不动就来一句：“徐水龙，你有本事，是有钱人，屁股还长得两只大眼睛。”故而，徐水龙恨死了郁锋涛。
当郁锋涛c吉景生离开人群上百米远，人群中的和事佬——高历来开口说道：“我说水龙呀，你是水里的龙，可人家锋涛是天上的玉皇大帝。俗话说：人穷志不穷。锋涛只是运气不到，人不逢时，才一连串遭到天灾。难道你没听说，那天书记带一大群人去找锋涛的事？就凭你水龙，去取笑人家锋涛，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和事佬四十多岁，长得个子矮小，长相一般，但他是闹荒村威信最高的一个人，村干部同样没法比的上他。一来和事佬有好几个亲戚是当大官，二来是和事佬主事公道，热心帮助村民解决纠纷。
白白挨了一拳，被打的脸肿起来，到头来又被和事佬一阵呛白。这口窝囊气，徐水龙哪能咽得下，他一肚子是怒火，只想找郁锋涛拼命，但是一想到郁锋涛是和吉景生在一块儿，又胆怯了。
不但是出了一口气，而且当众把徐水龙白白干了一拳头，事后一点儿事情没有，吉景生狂得意。这可是他吉景生跟别人打架以来，从未有过的美事。时下，吉景生心底里头偷乐的呢，盼着郁锋涛夸他几句。所以一路上走着，吉景生当自己是天下大英雄，大好发豪言壮语，下次徐水龙还敢欺负他郁锋涛，定要把徐水龙的鼻子打扁掉，看徐水龙这个无赖往后还敢不敢再欺负人。
出乎意料，郁锋涛没有夸吉景生，却是当头给吉景生泼了一盆冷水：“景生，打人是一种野蛮行为，不是甚么好事，更不能显示一个人的聪明c真本事，你以后还是少打人为好。”
吉景生很不服气：“就让那个婊崽白白欺负我们两个？”
摇摇头，看着吉景生苦苦一笑，郁锋涛说：“那当然不是。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俗话：气死人不偿命？打人，把人打伤了，至少要赔医药费；自己被人打伤，更吃亏。你要是把水龙那个无赖打死了，肯定要被枪毙。但是要是你把水龙那个无赖气死，肯定不会被枪毙，你说是不是？”
——气死人不偿命。
怔怔了老半天，吉景生硬是转不过脑筋。
这句话，吉景生头一回听说，挺新鲜，觉得郁锋涛这个主意超级厉害。要是真的能一句话就把人气死，妈哟，那多痛快的事了啊！可他吉景生从生下来就是大老粗一个，无法想出好主意把人活活气死呀。
到了鱼塘。
郁锋涛锄头尚未来得及放下，吉景生马上扎起裤脚，欲要下去看看到底还有没有鱼。
“先不要下去，景生。”郁锋涛连忙制止吉景生。
抬头困惑地张望郁锋涛，吉景生不理解地说：“不下去？不下去，你怎么会知道还有没有鱼？”
“鱼塘深得很，怎么下得去？”郁锋涛对吉景生说。
吉景生瞪大眼睛：“那怎么办？”
不要紧，郁锋涛自有办法，说是挖一条沟，把鱼塘里的水放掉，不就得啦。
“好办法！好办法！真是好办法！”吉景生一听，连连赞叹。出主意不行，干活，吉景生可是一把手——不是吹牛。
从郁锋涛手中一把夺过锄头，吉景生二话不说，挥起锄头呼呼呼地干开。
在一旁的郁锋涛反倒是落了个逍遥自在。看吉景生干活那劲头，和吃饭一样。见状，郁锋涛若有所思：像这样一个强劳力，什么样农活经得起他干。然而，在闹荒这样一个穷山沟里，光光有体力又有啥用？到头来照样穷得叮当响——揭不开锅。
当郁锋涛要接替吉景生干一阵子时，吉景生直起身，憨乎乎地冲着他笑道：“干活的事就不用你了，锋涛，只要教我读书认字，气死人不偿命就行啦！”
一肚子苦水的郁锋涛，这会儿被吉景生的憨厚逗笑了：“景生，你对读书怎么这么感兴趣？”
挖了几锄头，吉景生停了下来，依旧是一脸憨乎乎相，朝郁锋涛笑笑，说道：“我阿爸说了，读书人聪明。我原来以为我阿爸说的那是鬼话。上一回亲眼看到你几句话把森林一群人吓得尿都拉了一裤子，相信我阿爸说的没错。”“气死人不偿命，这个主意只有读书人会想的出，我就想不出。”
停了一会儿，吉景生又好不羡慕地接着说：“读书人好，女孩子瞧得起。看到玉娇对你那么好，我都眼红的要命。玉娇那个女孩，她是连手碰都不让别男孩碰一下，对你却是好的要命。锋涛，大家都说玉娇的两个大奶肯定是被你摸掉了。玉娇的两个大奶真的被你摸掉吗？他妈的，能要到玉娇那两个大奶摸一摸，我这一辈子不娶老婆都行。”
脸一红，郁锋涛失口否认有摸过高玉娇的酥乳，心里底头却是像吃了水蜜桃似的——甜滋滋的，又万分自豪。禁不住内心的得意，郁锋涛心头暗暗地说，景生呐，摸玉娇的两个大奶算什么呀，她还连身子都给了我呢！
——穷沟沟里的男人一天到晚除了讲女人外，还是讲女人，没有别的话题可讲。
吉景生还要拿高玉娇讲荤话，郁锋涛没有让他讲下去。高玉娇是他郁锋涛的人，郁锋涛不让人拿高玉娇当话题，说高玉娇不恭不敬的话。换句话说，他郁锋涛多多少少也算是个喝墨水的人，不能跟山沟沟里人一样如此庸俗不堪。
半个钟头光景，一条大约十五米长的水沟被吉景生挖通。
张望着鱼塘里的水飞快落下去，郁锋涛心在默默祈祷，祈祷老天爷睁眼能给他留一部分鱼吧，不要叫他的心血全部泡汤。——郁锋涛这一祈祷，灵了，老天爷真是睁开了眼。郁锋涛双眼一亮，看到鱼塘已开始有鱼标出水面。一激动，郁锋涛叫住了还在挖深水沟的吉景生。
水继续往下落，最后几乎是见到鱼，估计尚有三c四百尾鱼，鱼不大，最大的不过是三指头大。但是多少给了郁锋涛一些安慰。当下，郁锋涛扎起裤脚和吉景生一道下去，把大些的鱼全捞了上来。因为明天是星期六了，读初中的两个妹妹会回家，郁锋涛想给她们改善一下生活，今年已经不指望靠养鱼致富了。剩下的鱼养到年底，能卖多少钱算多少钱。
之后，郁锋涛留下吉景生，一个人跑回家去再拿把锄头，固然是想重新整一下鱼塘，不管怎么说终归还有三c四百尾鱼吧。不说卖钱的话，至少过年时他们家天天有鱼上桌，总比别人强。当郁锋涛从家里拿了锄头赶到鱼塘，手里又多了一个小木桶。下到鱼塘又捞了十几尾大些的鱼。郁锋涛是一个讲情讲义之人，这些鱼，他是准备给吉景生。
太阳快要落山了，郁锋涛把吉景生叫上去。吉景生抬头看看太阳，天色尚早，便叫郁锋涛再干一会儿吧。
“不必了。反正又不是什么急事，现在农闲没有别的事可干，明天再来。”郁锋涛向吉景生投去感激目光，内心无限感叹c惭愧：自己跟吉景生同样是一个农民儿子，同样是在一个村长大，干起活来却是如此丢人现眼，跟一头笨熊，成了村里人取笑对像。倘若他有吉景生这一身劲头，村里哪个人敢轻视他，欺负他
两个人接着把先头挖的整条水沟重新填上，又给鱼塘放满了水。这时，太阳刚好下山了。
双手提着鱼，吉景生乐悠悠地走在郁锋涛前头，显得十分得意，好像鱼是他养的。
两个人提着鱼路过祠堂门口时，那里仍然围着许多人。中午时候是一堆人在打牌，现在是三堆人在打牌。
挺着胸，两眼斜都不斜一下，郁锋涛傲然直视前方，什么人不曾见到似的，狂妄地朝前阔步走去。
见到郁锋涛捞了那么多鱼，不少人煞是眼红。
肿着脸，叼着烟，正在出牌的徐水龙，他装作没有看见郁锋涛c吉景生。待郁锋涛c吉景生一过他眼前，他按不住痒痒心，转头偷看吉景生双手提的水桶，凶恶地咽下一口痰，心头恶毒地骂一句：“狗娘生的东西，假什么奇特，等着瞧吧——”
不必回头去看，郁锋涛后脑勺都能看清徐水龙的一副德性。人处在逆境中，低头处世，郁锋涛不理徐水龙这种无赖。
正在煮饭的彭淑娟，见到儿子还能捞回这么多鱼回来，喜得光顾着看鱼，连饭都忘了煮。当她一听儿子说还有三c四百尾鱼的时候，特喜得眉开颜笑，一张嘴快要乐掉了。虽然养鸡c养鱼遭到天灾，损失惨重，但是彭淑娟觉得儿子所走的路一点没有错，村里没有哪个人能够比得她儿子，做母亲的感到脸上贴金——无比自豪，骄傲。她坚信，他们家摆脱贫困日子不会太远了。
在郁锋涛家吃了晚饭，吉景生回去时，天色完全黑暗了。
——月黑杀人夜。
不知什么时候，村西头传来了一阵狗叫声，划破夜空。寂静的像死人一样的夜，登时多了几分恐怖。
不曾想到，天亮之后，一场灾难又降到了郁锋涛头上。
早上，当郁锋涛c吉景生一道兴高采烈地来到鱼塘边，刚要放下锄头，一看，不禁傻了眼：鱼塘里剩下的鱼一夜间全死光了，翻着白肚漂在水面上。
“锋涛，怎么办，鱼死全光了？”吉景生一时不知所措。
怔了一杯茶工夫，三魂冒火，七窍生烟，郁锋涛咬牙切齿地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是水龙这个无赖干的！”
“我肏他妈，这个狗杂种，下这样毒手，我去宰了那个婊崽。”吉景生气得怒火起，脚一跺，一扭身，即往回跑。
“景生，你冷静一点。”郁锋涛急急地叫住吉景生。
不待双脚站稳，吉景生一脸铁青地愤怒道：“你怕他，他把你的鱼全毒死了，你还怕他？你还是不是一个男子汉，锋涛？”
朝吉景生疾步走过去，拉住他的手，郁锋涛同样是一脸愤怒：“我——锋涛会怕那种无赖吗？”“景生，你忘了我昨天中午对你说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现在没根没据，去找他，那个婊崽反咬一口，说我们诬陷他，吃亏的反倒是我们自己。”
像在冬天里，掉到了松花江，吉景生心头的火一下子灭了：“那，那，那就这样便宜了那个婊崽呀——”
摇摇头，郁锋涛信心十足，悄悄地小声对吉景生说道：“我刚才不是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无赖，我总有一天要狠狠收拾他一顿，为全村人除害！”
在闹荒，徐水龙是个任何人招惹不起的无赖。一旦哪个人跟他有过一分一厘的介蒂或者瓜葛，哪怕是吵嘴几句，他非暗地里报复不可，小至把人家庄稼破坏掉，大至把人家的家禽家畜毒死掉。徐水龙全是在三更半夜里摸黑干，防不胜防，没人能逮住他，明知是他干的，但只能吃下哑巴亏。
昨天被吉景生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一拳头，徐水龙岂能不计仇。但是吉景生家里穷，什么都没有，徐水龙固然想到了郁锋涛的鱼塘，把那一拳头记在了郁锋涛头上，况且昨天骂徐水龙屁股长眼睛的人是郁锋涛。因此，昨晚上半夜狗叫时分，正是徐水龙拿着农药摸黑到郁锋涛鱼塘
好在昨天郁锋涛已经捞了一些鱼回家，要不然，他是白白费心了近半年时间，连一尾鱼的味道同样是不能偿，那才是真正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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