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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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高大雄爆了粗口，骂了人，但是谁也不敢还口。更不敢对骂。因为，高大雄少年时曾经是公园“一霸”。说话口气里带有一股霸气，人们自然不敢轻易地还口。另外，更主要的原因是，高大雄是个残疾人，是个脑血拴病人，如果真要还击，惹得他犯了病，岂不是要沾包儿，扶人家上医院看病去，再来个包工养伤，就更不合适了。所以，凡是稍有良知的人，看到这些走路歪歪斜斜的人，你可以表示同情，表示好奇也不为过，但是，你不要嘲笑他们，更不要惹恼他们。
人们之所以人们不敢还击高大雄的怒骂，更直接的原因是那个大老周跟随在队伍的后面。大老周何许人也？原公园派出所所长。现在虽然因为眼疾工伤退休了，但是余威仍在。他虽然跟随在残疾人队伍里，腿脚依然是灵活自如的，如果动手，不见得会吃亏。
开始，王吉祥看到这一支残疾人组成的队伍觉得很别扭，也很悲哀。他想，自己虽然残疾了，但是过去大大小小是个局级干部，如果与他们走到一起，太掉份儿了！
那时，他刚刚出院，走路不稳，每天都要让老婆或者是女儿c女婿搀扶着来公园练习走路。尽管腿脚已残，但是心中还有傲气，心想，只要自己彻底的恢复了，依然可以回到官场发号施令，就有意避开他们。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残疾人王吉祥的心理立刻发生了重大转变。他不仅不再躲避这支队伍，而且是迅速地融合了进去，这是因为，单位的副职一见他一瘸一拐有还要上班，就好言相劝：“老领导，你都病的这样子了，还来上班干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摔了碰了，我们怎么向市委交待？”王吉祥心想，这些副职名言是关心自己，实际上是嫌自己上班碍他们的事儿。自己不上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自作主张。如果自己上班，占据了一间办公室不说，遇事人家还不好办，请示你吧，你也不了解情况，不能亲力亲为去处理问题，不请示你吧，你这个一把手还在办公室里坐着执政。干脆，你别来了，眼不见，心不烦。你病恹恹坐在一把手位置上简直就是搅局一般。
从此，王吉祥就知道，尽管自己还没有被免职，但是官场已经抛弃了他，他的重返官场的想法纯粹是黄梁美梦。于是，他的心似乎是大彻大悟一般，放下了官员的身份，不再端那个架子了。
除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社会上人们对他的冷落慢待。过去，他在水利局副局长位置上曾经是权势熏天的人物，尤其是在几个县区政府，凡是有水利业务的，莫不对他刮目相看。就是在市区，人们也将他看作是改变了北辽城市格局的知名人士，但是，自从得病变成了瘸子以来，人们怎么就突然间不认识他了一般，看到他脚步蹒跚c踉跄而行的样子，总是高高的昂起头来作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不少昔日常常求助于他的部下，现在也一反常态，好象突然间忘记了他是谁？他批的那些项目，他拨的那些款项，突然间就全部消失作废了一般。
这是熟人c朋友c部下的冷淡，如果说可以用忘恩负义来解释，那么，公园里游人瞥向他的那种嘲笑c鄙夷的目光，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了。他与他们不认识c不熟悉，没有任何交往，可是他们为什么总是用冷冷的眼光打量自己呢？有时，看到一群人在一个角落里高谈阔论或者是大发牢骚，他凑上前，很想插几句话，发泄一下心里憋了许久的闷气，然而，那些人并不接受他这个外来的人，他们不但不的他说什么，而且不理睬他，除了用冷嘲热讽的语言想赶走他，就差没把他推搡到一边去了。
王吉祥这才深刻的认识到：我完蛋了！我彻底废了！
但是，这个心灰意冷的时刻，那支残疾人队伍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召唤之手，他们看到他步履艰难的样子，就上来问他是不是得了与他们同样的病？是属于脑出血还是脑血拴？在哪儿住院治疗的？有没有劳保？有没有医保？单位是不是逼他退休了？等等等等，左一个右一个问题，都是他所关心的。这时候他才知道，如果不想被憋死，如果还想融入人群与大家交流，这儿就是自己的组织，自己的部落。只有在这儿，他才不受歧视，他才会享受到人群交际的乐趣。
加入了这个队伍，王吉祥感到了无比的欢欣和喜悦。首先，他在这儿受到了久违的尊敬和拥戴。由于他是个脑血拴病人，他们有了彼此交流的共同语言，他可以大声地发泄心中的牢骚c不满。因为他是个局级干部，这些清一色的下岗工人又对他产生了某种仰视和羡慕。另外，更有一层原因，那就是王吉祥病情较轻，恢复的比较好，走起路来显得比他们要快捷一些，健康一些，每逢走到坎坎坷坷的地方，王吉祥总会伸手扶他们一下，一旦失足跌倒了，王吉祥也会伸手相助，协助他们站立起来，然后再好言劝慰，这无疑会得到感谢，也会让王吉祥得到一些心灵的满足和安慰。
当然，任何一个群体，时间长了总有矛盾要产生，尤其是这些脑病之人，有些口角c不愉快也在所难免。健康的人性还有弱点，何况是个病残群体。
刚刚进入到这个群体的第二天，王吉祥就遭到了一点不愉快。
当时，地方政府刚刚为公务员涨了一点儿生活补贴费。企业退休的人正在公园门口骂街：为什么公务员能涨，我们企业退休职工就不涨？
当然，也不都是牢骚满腹。那些从机关退休的人员，在人群里就显得格外的得意与自豪。这时，大老周正在与病友们吹牛皮：“我这次涨了二百元，退休工资达到三千元了！”
“每月三千元？！”病友们一个个仰慕地说道。正在这时，王吉祥一瘸一拐凑上前去。
“王局长，你涨得更多吧？”看到王吉祥，高大雄就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不多。四百元。”王吉祥熟悉这些企业职工的心理，看到公务员涨了工资就会羡慕嫉妒恨。
“什么？四百元？！”大老周听了王吉祥的话，雄赳赳地就冲过来，眼睛逼视着，大声地质问：“你是什么级别？副局级么？”在他的心目中，副局是至高无上的级别了，他一这一辈子做梦都想成为副局级干部，没想到，干到派出所长位置就得病退休了。
王吉祥看到他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就想到他曾经是个派出所长。心里不由地一笑，心想，警察都是这个作风，张嘴就是审讯的口气，看谁都像是罪犯。
“正局。”王吉祥眼睛不瞅他，只是掏出烟递给高大雄一支，又朝别人的病友让了让。
“你是哪个单位？什么局长？”又是一声审讯的口气。
“作协主席！”这一次，王吉祥声音大了。
“做鞋主席？”大老周摇摇头，“这部门，没听说过。”
“人家作协都是文人c作家，轻易不犯法，你这派出所当然不接触了。”高大雄虽然文化水不深，但是交际广泛，对政府机构的事儿似乎并不外行。
“嘻嘻，什么作家c文人？北辽这地方，哪儿有正经作家呀？说白了，就是萝卜不大，长在垻（辈）上了。”大老周显得很不服气，“我带领弟兄们辛辛苦苦玩枪弄棒，出生入死，混了一辈子才他妈的当了个所长c处级。亏死了！”
“涨二百元，是副处级。”王吉祥听到他话里话外对自己不满意，就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意思是说，你说自己是处级，说高了。算是吹牛皮。
王吉祥知道，这个大老周的派出所长职务，实质上是科级。公安局大概是为了照顾老同志的情绪，临退休给弄个副处级待遇，算是对他的交待，也算是对后人的激励。没想到，这个大老周就将自己的这点儿待遇看得这么厚重，而且想用此来与他比试一番。
大老周听了王吉祥的话，显得有些恼怒。在他的生涯里，从来就没有服过谁。现在虽然退休下来，加入了残疾人队伍，但是，自己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官员c公务员。脑袋瓜子上依然罩着高人一等的光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个正局级，岂不是一下子把自己比下去了。
“哈哈什么他妈的处级c局级，到我们这个队伍里，全是他妈的脑血拴级，半身不遂瘸子级！”高大雄看到大老周对王吉祥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小心眼儿了，立刻用自己说话的方式调侃了一句话，于是乎，人们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连二老周也笑的出了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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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之所以人们不敢还击高大雄的怒骂，更直接的原因是那个大老周跟随在队伍的后面。大老周何许人也？原公园派出所所长。现在虽然因为眼疾工伤退休了，但是余威仍在。他虽然跟随在残疾人队伍里，腿脚依然是灵活自如的，如果动手，不见得会吃亏。
开始，王吉祥看到这一支残疾人组成的队伍觉得很别扭，也很悲哀。他想，自己虽然残疾了，但是过去大大小小是个局级干部，如果与他们走到一起，太掉份儿了！
那时，他刚刚出院，走路不稳，每天都要让老婆或者是女儿c女婿搀扶着来公园练习走路。尽管腿脚已残，但是心中还有傲气，心想，只要自己彻底的恢复了，依然可以回到官场发号施令，就有意避开他们。
然而，一段时间之后，残疾人王吉祥的心理立刻发生了重大转变。他不仅不再躲避这支队伍，而且是迅速地融合了进去，这是因为，单位的副职一见他一瘸一拐有还要上班，就好言相劝：“老领导，你都病的这样子了，还来上班干什么？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摔了碰了，我们怎么向市委交待？”王吉祥心想，这些副职名言是关心自己，实际上是嫌自己上班碍他们的事儿。自己不上班，他们可以为所欲为，自作主张。如果自己上班，占据了一间办公室不说，遇事人家还不好办，请示你吧，你也不了解情况，不能亲力亲为去处理问题，不请示你吧，你这个一把手还在办公室里坐着执政。干脆，你别来了，眼不见，心不烦。你病恹恹坐在一把手位置上简直就是搅局一般。
从此，王吉祥就知道，尽管自己还没有被免职，但是官场已经抛弃了他，他的重返官场的想法纯粹是黄梁美梦。于是，他的心似乎是大彻大悟一般，放下了官员的身份，不再端那个架子了。
除了这个原因，更重要的是社会上人们对他的冷落慢待。过去，他在水利局副局长位置上曾经是权势熏天的人物，尤其是在几个县区政府，凡是有水利业务的，莫不对他刮目相看。就是在市区，人们也将他看作是改变了北辽城市格局的知名人士，但是，自从得病变成了瘸子以来，人们怎么就突然间不认识他了一般，看到他脚步蹒跚c踉跄而行的样子，总是高高的昂起头来作出视而不见的样子，不少昔日常常求助于他的部下，现在也一反常态，好象突然间忘记了他是谁？他批的那些项目，他拨的那些款项，突然间就全部消失作废了一般。
这是熟人c朋友c部下的冷淡，如果说可以用忘恩负义来解释，那么，公园里游人瞥向他的那种嘲笑c鄙夷的目光，就让他感到不寒而栗了。他与他们不认识c不熟悉，没有任何交往，可是他们为什么总是用冷冷的眼光打量自己呢？有时，看到一群人在一个角落里高谈阔论或者是大发牢骚，他凑上前，很想插几句话，发泄一下心里憋了许久的闷气，然而，那些人并不接受他这个外来的人，他们不但不的他说什么，而且不理睬他，除了用冷嘲热讽的语言想赶走他，就差没把他推搡到一边去了。
王吉祥这才深刻的认识到：我完蛋了！我彻底废了！
但是，这个心灰意冷的时刻，那支残疾人队伍向他伸出了温暖的召唤之手，他们看到他步履艰难的样子，就上来问他是不是得了与他们同样的病？是属于脑出血还是脑血拴？在哪儿住院治疗的？有没有劳保？有没有医保？单位是不是逼他退休了？等等等等，左一个右一个问题，都是他所关心的。这时候他才知道，如果不想被憋死，如果还想融入人群与大家交流，这儿就是自己的组织，自己的部落。只有在这儿，他才不受歧视，他才会享受到人群交际的乐趣。
加入了这个队伍，王吉祥感到了无比的欢欣和喜悦。首先，他在这儿受到了久违的尊敬和拥戴。由于他是个脑血拴病人，他们有了彼此交流的共同语言，他可以大声地发泄心中的牢骚c不满。因为他是个局级干部，这些清一色的下岗工人又对他产生了某种仰视和羡慕。另外，更有一层原因，那就是王吉祥病情较轻，恢复的比较好，走起路来显得比他们要快捷一些，健康一些，每逢走到坎坎坷坷的地方，王吉祥总会伸手扶他们一下，一旦失足跌倒了，王吉祥也会伸手相助，协助他们站立起来，然后再好言劝慰，这无疑会得到感谢，也会让王吉祥得到一些心灵的满足和安慰。
当然，任何一个群体，时间长了总有矛盾要产生，尤其是这些脑病之人，有些口角c不愉快也在所难免。健康的人性还有弱点，何况是个病残群体。
刚刚进入到这个群体的第二天，王吉祥就遭到了一点不愉快。
当时，地方政府刚刚为公务员涨了一点儿生活补贴费。企业退休的人正在公园门口骂街：为什么公务员能涨，我们企业退休职工就不涨？
当然，也不都是牢骚满腹。那些从机关退休的人员，在人群里就显得格外的得意与自豪。这时，大老周正在与病友们吹牛皮：“我这次涨了二百元，退休工资达到三千元了！”
“每月三千元？！”病友们一个个仰慕地说道。正在这时，王吉祥一瘸一拐凑上前去。
“王局长，你涨得更多吧？”看到王吉祥，高大雄就自然地打起了招呼。
“不多。四百元。”王吉祥熟悉这些企业职工的心理，看到公务员涨了工资就会羡慕嫉妒恨。
“什么？四百元？！”大老周听了王吉祥的话，雄赳赳地就冲过来，眼睛逼视着，大声地质问：“你是什么级别？副局级么？”在他的心目中，副局是至高无上的级别了，他一这一辈子做梦都想成为副局级干部，没想到，干到派出所长位置就得病退休了。
王吉祥看到他一副虎视眈眈的样子，就想到他曾经是个派出所长。心里不由地一笑，心想，警察都是这个作风，张嘴就是审讯的口气，看谁都像是罪犯。
“正局。”王吉祥眼睛不瞅他，只是掏出烟递给高大雄一支，又朝别人的病友让了让。
“你是哪个单位？什么局长？”又是一声审讯的口气。
“作协主席！”这一次，王吉祥声音大了。
“做鞋主席？”大老周摇摇头，“这部门，没听说过。”
“人家作协都是文人c作家，轻易不犯法，你这派出所当然不接触了。”高大雄虽然文化水不深，但是交际广泛，对政府机构的事儿似乎并不外行。
“嘻嘻，什么作家c文人？北辽这地方，哪儿有正经作家呀？说白了，就是萝卜不大，长在垻（辈）上了。”大老周显得很不服气，“我带领弟兄们辛辛苦苦玩枪弄棒，出生入死，混了一辈子才他妈的当了个所长c处级。亏死了！”
“涨二百元，是副处级。”王吉祥听到他话里话外对自己不满意，就不轻不重地敲打了他一句。意思是说，你说自己是处级，说高了。算是吹牛皮。
王吉祥知道，这个大老周的派出所长职务，实质上是科级。公安局大概是为了照顾老同志的情绪，临退休给弄个副处级待遇，算是对他的交待，也算是对后人的激励。没想到，这个大老周就将自己的这点儿待遇看得这么厚重，而且想用此来与他比试一番。
大老周听了王吉祥的话，显得有些恼怒。在他的生涯里，从来就没有服过谁。现在虽然退休下来，加入了残疾人队伍，但是，自己是这个队伍里唯一的官员c公务员。脑袋瓜子上依然罩着高人一等的光环。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个正局级，岂不是一下子把自己比下去了。
“哈哈什么他妈的处级c局级，到我们这个队伍里，全是他妈的脑血拴级，半身不遂瘸子级！”高大雄看到大老周对王吉祥一副不欢迎的样子，就知道他的小心眼儿了，立刻用自己说话的方式调侃了一句话，于是乎，人们就哈哈哈大笑起来，连二老周也笑的出了高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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