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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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躺在床上，虽然能感觉到“光明”的存在，却看不清眼前的事物，有时候明明知道老公就在自己身边，却看不见人！
这让江宁香很苦恼，也很惧怕和孤独！
更要命地是，自己的听力也退步了，有时候要听别人大声地说几遍，自己才能听清楚！
别人喊地嗓子都哑了，江宁香却还是嫌别人的声音太小！
不过，江宁香对自己的小儿子邹红川说地话却听地很清楚，有时候甚至不必听到声音，江宁香也知道小儿子说什么！
这是什么缘故？
是亲情？
还是心灵感应？
邹红川望着母亲，泪眼模糊中看不清母亲的脸又衰老了几分！
母亲的眼睛也模糊了，望着小儿子，挣扎着想要起来，以前母亲也是这样，看见小儿子就激动的起来了，可是，这一次，母亲挣扎了半天，却只有头微微抬起了点，身子几乎一动不动！
这还是邹红川眼神好使，不然很难看到母亲似乎在拼命用力地挣扎着想起来！
邹红川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母亲何尝不是痛哭不止？
父亲站在门外，半掩着身子，偷偷的用手擦拭自己的双眼！
“妈——”
邹红川嘶喊着，本来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一时间却只痛苦的喊了声“妈”，就再也说不下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有什么话语能表达彼此心中痛彻心肺的情感？
邹红川紧紧的抱着母亲，心里想起了一件事，顿时无限痛悔，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退学！
邹红川后悔自己不该交退学报告！
甚至想现在就赶回到队里，找到队长，要回自己的退学报告！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坚持念完军校，直到毕业的那天！
母亲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抚摸小儿子的头，就象小时候抱着小儿子用手摸小儿子的头一样！
母亲轻轻的摸着，脑海里忍不住回到几十年前，回到自己小儿子刚出生不久，那时候自己就抱着小儿子，幸福而满足的望着小儿子，一只手，也不知是右手还是左手，轻轻的抚摸小儿子的小脑袋瓜子！
想到这里，母亲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邹红川望着满面泪水的母亲，望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心里也想到一些往事！
邹红川想到了什么？
邹红川居然想到了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对自己不好的经历，那冷漠而厌恶的眼神再次清晰的浮现在邹红川脑海里！
为什么？
为什么邹红川此时此刻想到的却是这些往日自己和母亲之间不愉快的往事和“误会”？
难道邹红川心里还在恨母亲？
恨母亲当年对自己的冷漠和绝情？
难道仇恨真的如此难以忘记？
甚至要恨到死的那一天，那一刻？
但奇怪的是，邹红川虽然想起了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却并不恨母亲！
尽管当年自己曾经那么恨母亲！
而现在，邹红川想到这些，却只觉得母亲可怜！
同时，邹红川又在心里恨自己，恨自己是个灾星，给母亲带来了灾难！
想到这里，邹红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每次邹红川回来见母亲，心情都很纠结，既想看看母亲，看看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可是，又害怕见母亲，怕母亲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个“灾星”而受到了如此沉重的痛苦折磨！
这时，邹红川忍不住又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不是只能带给家里灾难？尤其是母亲，母亲现在的痛苦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邹红川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
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成了邹红川心中深深的痛苦和迷惑！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邹红川心中沉重的令人窒息般的痛苦和迷惘！
上午九点多钟，邹孝银的“属下”都来了，而且来齐了！
老大和老二带着各自的“人马”全部到家里来“报到”！
连卢元香这支驻守在龙王庙山沟里的“杂牌军”也来了，至于“司令员”邹孝官，也就是卢元香的老公于去年在水泥厂上班时不慎被大火烧死，水泥厂赔了卢元香母女俩四万元！
邹孝官在水泥厂辛辛苦苦做了几十年，如今因意外大火而丧命，却只获得了四万元的赔偿？
四万元对于一条人命来说，相差何其之远？
不过，这四万元对卢元香母女俩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对于她们这样属于农村人，而且还是外地农村搬来地，能得到“这么多”赔偿，应该知足了！
也许别人不会知足，但是卢元香母女俩的确很知足！
人多本来应该很热闹才对，即使没有人说话，气氛也不至于如此沉闷！
大嫂和二嫂带着女儿看了江宁香一眼，就到了别的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过！
只有卢元香带着小女儿呆在江宁香的屋子里，说了几句话就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也许是不想说话了吧？
午饭很简单，味道似乎没有以前好了，任谁吃了一口，都不愿再吃第二口！
何况，现在江宁香病重，随时都会离家人而去，江宁香的亲人又哪有心情吃饭？
就算饭菜做地和以前一样好，甚至比以前还要美味可口几倍，你叫他们又如何吃地下？
别说江宁香的老公和儿子，就连两个女媳都没有胃口吃饭！
也许只有一个人！
卢元香！
卢元香的表情虽然看起来也很“痛苦”，很“悲伤”，但让人看起来总觉得怪怪地，好像脸上戴了个面具，也许这张“面具”还是刚才来之前买地？
邹孝银和老大老二吃不下饭是否全是因为江宁香的病呢？
在另一间朝阳的屋子，阳光还是那么亮，照亮了屋子一半，可是，如果你进去你会觉得屋子里还是暗暗地，象森林中的小路，即使太阳光很强，但是你若走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还是会感觉到阴暗幽深！
朝南的窗户两边各有一张床，老大和老二各坐着一张床，邹孝银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邹红川则坐在床边的一个矮沙发上！
整个场面就是邹孝银和老大和老二把邹红川包围了起来！
邹红川想逃恐怕很困难，毕竟包围着自己的可是三个武林绝顶高手！
其中任何一个自己都没有十足的胜算，何况以一敌三？
不过，邹红川现在也不想“逃”！
心上人的残忍离去，母亲病重，这两个人间最大最重的痛苦都加在一个人的身上！
偏偏这两种痛苦却象两种性子不相克的毒药，一种巨毒人都受不了，何况两种巨毒加在一起？
任何人中了这两种巨毒，还有活命之机吗？
奇怪的是，邹红川中了这两种巨毒却没有死！
不过，邹红川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比死还痛苦！
还无助！
还难受！
邹孝银盯着小儿子，眼神中充满惊讶和不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想到退学？”
父亲的语气就和他的人一样苍老，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人类最朴实最痛苦的情感！
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邹红川紧紧闭着嘴，心里也在暗暗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走？
大哥又望了小弟一眼，每望一眼，眼中的痛苦和失望就加深一分，大哥心里恨不得上去给小弟几个响亮的巴掌，让小弟能“清醒清醒”！
二哥长时间盯着窗外，很少看小弟，二哥不敢看小弟，是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弟辛辛苦苦考上军校，在部队苦熬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军校，成了人人羡慕的军校学员！如今却忽然说要走，你叫人如何承受这个“突发事件”？
父亲和两个哥哥不敢在江宁香的屋子里谈话，就是怕江宁香听见，怕江宁香受刺激！
大哥盯着小弟，盯了很久，眼睛很红，平时纵然喝再多的白酒也没有这么红过，可是，现在为什么这样红？
甚至红地可怕！
邹红川敢看大哥的眼睛，也不敢看父亲和二哥的眼睛！
邹红川低着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巴却闭地紧紧地，就算拿棍子也未必能撬开！
二哥望着小弟，道：“老三，你考上军校不容易，现在为什么要放弃？再说现在一年快过去了，还剩三年，为什么就不能忍一下？”
父亲眼睛湿湿地，语气低沉的道：“是啊，现在很多人下岗，吃饭都成问题，你现在有个好工作，为什么不要？为什么要放弃？
再说，你妈现在病成这样，万一被妈知道怎么办？”
听到母亲，邹红川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深更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邹红川始终没有正式表态，大家一时僵住了！
现在双方似乎正在比拼内力，谁的功力深谁就赢！
除了比拼内力，还在比毅力和意志！
很明显，谁的毅力和意志稍弱点，谁就会落败！
问题是，邹红川处在敌众我寡的危险形势下，有机会赢吗？
这场特殊的会议或“决斗”从上午11点一直进行到下午4点多钟才宣布结束！
当邹红川轻轻的点点头，嘴里轻轻的说出“我不走”这三个字后，父亲和两个哥哥都长长地舒口气，一颗悬了半天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大哥是开车来地，站起来，道：“老三，走，坐我的车，去兜儿会风！”
邹红川揺揺头！
大哥拉着小弟，非要小弟出去！
邹红川无奈，只好跟着大哥出去！
大哥在公司开地车还是那辆通用型的130小货车，就停在楼下的马路边！
车子开了，朝南面开去，走了很久，来到一条非常宽大的马路上！
在马路边，有一条很长的大沟，大概有半米深，有十个左右的农民工正在齐腰深的沟里挥镐抡锹，辛辛苦苦的干着！
农民工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很脏，却很亮，发出油光，站在沟里，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沟里原来有人！
十多个农民工，岁数大地有五六十岁的，小地有十五六岁的，一脸稚气！
大部分人头发都很长，象个艺术家，身上全是脏污和泥土，现在虽然是五月份，在北方，这时候的天气还很凉爽，可是，这些人有几个光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就象北京烤鸭的颜色，身上那一滴滴在烈日下发出油光何尝不象烤鸭身上的油滴子？
这些人都是自来水公司招聘的临时工，主要负责挖管道，铺设水管等等！
此时，邹红川和大哥坐在小车的驾驶室里，往下瞅着这些正辛辛苦苦干活的临时工，从高往下看，邹红川有一种古代帝王俯视群臣的感觉！
临时工都老老实实的干活，偶尔有一两个抬头望一眼邹红川兄弟俩，一旦不小心接触到邹红川和大哥的眼神，就会立即躲过去，脸上似乎还有一种很惶恐的表情！
大哥静静的望着地沟里的人，道：“他们都是公司请的临时工，干地是最脏最累的活，吃地又不好，穿地象讨饭的衣服！”
说到这，大哥忽然侧头望了小弟一眼，眼中有一种令人难以看透看清的含意！
邹红川听着大哥的话，感受到大哥的奇异而复杂的目光，心里一动，已经明白大哥的意思：你要好好念书，不然将来有可能象他们一样，做最累最低级的活，吃不好，穿不好，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这些临时工虽然也是人，也是公司的人，但身份却很特殊，都是无名无份的员工，随时都会被公司无情的一脚踢走！
就象某些无名无份的女子，付出了很多，却得到应有的回报，甚至连个名份也得不到，还要处处遭人白眼，被人欺辱！
邹红川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心里却在想：大哥你明白我吗？你明白我的痛苦吗？你知不知道我失去了孙秀艳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因为孙秀艳就是我的一切！纵然我得到了全世界，而失去了孙秀艳，也等于失去了所有！
邹红川冷漠的望着正在水沟里拼命干活的临时工，心里又在想：别说我退学后将来可能会跟他们一样，就算现在要我下去和他们一起干活又如何？
邹红川真的是这样想地，现在真的很想跳下去和他们一起干，拼命地干，拼命地折磨自己，作践自己，仿佛这样做自己心中的痛苦才会减轻，甚至消失！
可是，如果邹红川真的变成他们这样，心中的痛苦真的会减轻甚至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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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江宁香很苦恼，也很惧怕和孤独！
更要命地是，自己的听力也退步了，有时候要听别人大声地说几遍，自己才能听清楚！
别人喊地嗓子都哑了，江宁香却还是嫌别人的声音太小！
不过，江宁香对自己的小儿子邹红川说地话却听地很清楚，有时候甚至不必听到声音，江宁香也知道小儿子说什么！
这是什么缘故？
是亲情？
还是心灵感应？
邹红川望着母亲，泪眼模糊中看不清母亲的脸又衰老了几分！
母亲的眼睛也模糊了，望着小儿子，挣扎着想要起来，以前母亲也是这样，看见小儿子就激动的起来了，可是，这一次，母亲挣扎了半天，却只有头微微抬起了点，身子几乎一动不动！
这还是邹红川眼神好使，不然很难看到母亲似乎在拼命用力地挣扎着想起来！
邹红川再也忍耐不住，一下子扑到母亲的怀里痛哭起来！
母亲何尝不是痛哭不止？
父亲站在门外，半掩着身子，偷偷的用手擦拭自己的双眼！
“妈——”
邹红川嘶喊着，本来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一时间却只痛苦的喊了声“妈”，就再也说不下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又有什么话语能表达彼此心中痛彻心肺的情感？
邹红川紧紧的抱着母亲，心里想起了一件事，顿时无限痛悔，觉得自己对不起母亲！
退学！
邹红川后悔自己不该交退学报告！
甚至想现在就赶回到队里，找到队长，要回自己的退学报告！
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坚持念完军校，直到毕业的那天！
母亲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的抚摸小儿子的头，就象小时候抱着小儿子用手摸小儿子的头一样！
母亲轻轻的摸着，脑海里忍不住回到几十年前，回到自己小儿子刚出生不久，那时候自己就抱着小儿子，幸福而满足的望着小儿子，一只手，也不知是右手还是左手，轻轻的抚摸小儿子的小脑袋瓜子！
想到这里，母亲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难得的微笑！
邹红川望着满面泪水的母亲，望着母亲红肿的眼睛，心里也想到一些往事！
邹红川想到了什么？
邹红川居然想到了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对自己不好的经历，那冷漠而厌恶的眼神再次清晰的浮现在邹红川脑海里！
为什么？
为什么邹红川此时此刻想到的却是这些往日自己和母亲之间不愉快的往事和“误会”？
难道邹红川心里还在恨母亲？
恨母亲当年对自己的冷漠和绝情？
难道仇恨真的如此难以忘记？
甚至要恨到死的那一天，那一刻？
但奇怪的是，邹红川虽然想起了这些不愉快的往事，却并不恨母亲！
尽管当年自己曾经那么恨母亲！
而现在，邹红川想到这些，却只觉得母亲可怜！
同时，邹红川又在心里恨自己，恨自己是个灾星，给母亲带来了灾难！
想到这里，邹红川恨不得一头撞死在墙上！
每次邹红川回来见母亲，心情都很纠结，既想看看母亲，看看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可是，又害怕见母亲，怕母亲真的是因为自己这个“灾星”而受到了如此沉重的痛苦折磨！
这时，邹红川忍不住又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我到底是不是这样的人?我是不是只能带给家里灾难？尤其是母亲，母亲现在的痛苦到底是不是因为我才会这样的？
邹红川不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
也没有人能告诉他！
所以，这个问题一直成了邹红川心中深深的痛苦和迷惑！
当然，也没有人知道邹红川心中沉重的令人窒息般的痛苦和迷惘！
上午九点多钟，邹孝银的“属下”都来了，而且来齐了！
老大和老二带着各自的“人马”全部到家里来“报到”！
连卢元香这支驻守在龙王庙山沟里的“杂牌军”也来了，至于“司令员”邹孝官，也就是卢元香的老公于去年在水泥厂上班时不慎被大火烧死，水泥厂赔了卢元香母女俩四万元！
邹孝官在水泥厂辛辛苦苦做了几十年，如今因意外大火而丧命，却只获得了四万元的赔偿？
四万元对于一条人命来说，相差何其之远？
不过，这四万元对卢元香母女俩来说，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对于她们这样属于农村人，而且还是外地农村搬来地，能得到“这么多”赔偿，应该知足了！
也许别人不会知足，但是卢元香母女俩的确很知足！
人多本来应该很热闹才对，即使没有人说话，气氛也不至于如此沉闷！
大嫂和二嫂带着女儿看了江宁香一眼，就到了别的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过！
只有卢元香带着小女儿呆在江宁香的屋子里，说了几句话就保持沉默，似乎不愿再多说一个字，也许是不想说话了吧？
午饭很简单，味道似乎没有以前好了，任谁吃了一口，都不愿再吃第二口！
何况，现在江宁香病重，随时都会离家人而去，江宁香的亲人又哪有心情吃饭？
就算饭菜做地和以前一样好，甚至比以前还要美味可口几倍，你叫他们又如何吃地下？
别说江宁香的老公和儿子，就连两个女媳都没有胃口吃饭！
也许只有一个人！
卢元香！
卢元香的表情虽然看起来也很“痛苦”，很“悲伤”，但让人看起来总觉得怪怪地，好像脸上戴了个面具，也许这张“面具”还是刚才来之前买地？
邹孝银和老大老二吃不下饭是否全是因为江宁香的病呢？
在另一间朝阳的屋子，阳光还是那么亮，照亮了屋子一半，可是，如果你进去你会觉得屋子里还是暗暗地，象森林中的小路，即使太阳光很强，但是你若走在森林里的小径上，还是会感觉到阴暗幽深！
朝南的窗户两边各有一张床，老大和老二各坐着一张床，邹孝银坐在桌子边的椅子上，邹红川则坐在床边的一个矮沙发上！
整个场面就是邹孝银和老大和老二把邹红川包围了起来！
邹红川想逃恐怕很困难，毕竟包围着自己的可是三个武林绝顶高手！
其中任何一个自己都没有十足的胜算，何况以一敌三？
不过，邹红川现在也不想“逃”！
心上人的残忍离去，母亲病重，这两个人间最大最重的痛苦都加在一个人的身上！
偏偏这两种痛苦却象两种性子不相克的毒药，一种巨毒人都受不了，何况两种巨毒加在一起？
任何人中了这两种巨毒，还有活命之机吗？
奇怪的是，邹红川中了这两种巨毒却没有死！
不过，邹红川此时脸上的表情却比死还痛苦！
还无助！
还难受！
邹孝银盯着小儿子，眼神中充满惊讶和不信：“为什么？你为什么会想到退学？”
父亲的语气就和他的人一样苍老，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人类最朴实最痛苦的情感！
为什么？
是啊！
为什么？
邹红川紧紧闭着嘴，心里也在暗暗问自己：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走？
大哥又望了小弟一眼，每望一眼，眼中的痛苦和失望就加深一分，大哥心里恨不得上去给小弟几个响亮的巴掌，让小弟能“清醒清醒”！
二哥长时间盯着窗外，很少看小弟，二哥不敢看小弟，是不是因为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小弟辛辛苦苦考上军校，在部队苦熬了三年，好不容易考上了军校，成了人人羡慕的军校学员！如今却忽然说要走，你叫人如何承受这个“突发事件”？
父亲和两个哥哥不敢在江宁香的屋子里谈话，就是怕江宁香听见，怕江宁香受刺激！
大哥盯着小弟，盯了很久，眼睛很红，平时纵然喝再多的白酒也没有这么红过，可是，现在为什么这样红？
甚至红地可怕！
邹红川敢看大哥的眼睛，也不敢看父亲和二哥的眼睛！
邹红川低着头，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嘴巴却闭地紧紧地，就算拿棍子也未必能撬开！
二哥望着小弟，道：“老三，你考上军校不容易，现在为什么要放弃？再说现在一年快过去了，还剩三年，为什么就不能忍一下？”
父亲眼睛湿湿地，语气低沉的道：“是啊，现在很多人下岗，吃饭都成问题，你现在有个好工作，为什么不要？为什么要放弃？
再说，你妈现在病成这样，万一被妈知道怎么办？”
听到母亲，邹红川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深更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邹红川始终没有正式表态，大家一时僵住了！
现在双方似乎正在比拼内力，谁的功力深谁就赢！
除了比拼内力，还在比毅力和意志！
很明显，谁的毅力和意志稍弱点，谁就会落败！
问题是，邹红川处在敌众我寡的危险形势下，有机会赢吗？
这场特殊的会议或“决斗”从上午11点一直进行到下午4点多钟才宣布结束！
当邹红川轻轻的点点头，嘴里轻轻的说出“我不走”这三个字后，父亲和两个哥哥都长长地舒口气，一颗悬了半天狂跳不止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大哥是开车来地，站起来，道：“老三，走，坐我的车，去兜儿会风！”
邹红川揺揺头！
大哥拉着小弟，非要小弟出去！
邹红川无奈，只好跟着大哥出去！
大哥在公司开地车还是那辆通用型的130小货车，就停在楼下的马路边！
车子开了，朝南面开去，走了很久，来到一条非常宽大的马路上！
在马路边，有一条很长的大沟，大概有半米深，有十个左右的农民工正在齐腰深的沟里挥镐抡锹，辛辛苦苦的干着！
农民工穿着最普通的衣服，很脏，却很亮，发出油光，站在沟里，若不细看，几乎看不出沟里原来有人！
十多个农民工，岁数大地有五六十岁的，小地有十五六岁的，一脸稚气！
大部分人头发都很长，象个艺术家，身上全是脏污和泥土，现在虽然是五月份，在北方，这时候的天气还很凉爽，可是，这些人有几个光着上身，露出古铜色的肌肤，就象北京烤鸭的颜色，身上那一滴滴在烈日下发出油光何尝不象烤鸭身上的油滴子？
这些人都是自来水公司招聘的临时工，主要负责挖管道，铺设水管等等！
此时，邹红川和大哥坐在小车的驾驶室里，往下瞅着这些正辛辛苦苦干活的临时工，从高往下看，邹红川有一种古代帝王俯视群臣的感觉！
临时工都老老实实的干活，偶尔有一两个抬头望一眼邹红川兄弟俩，一旦不小心接触到邹红川和大哥的眼神，就会立即躲过去，脸上似乎还有一种很惶恐的表情！
大哥静静的望着地沟里的人，道：“他们都是公司请的临时工，干地是最脏最累的活，吃地又不好，穿地象讨饭的衣服！”
说到这，大哥忽然侧头望了小弟一眼，眼中有一种令人难以看透看清的含意！
邹红川听着大哥的话，感受到大哥的奇异而复杂的目光，心里一动，已经明白大哥的意思：你要好好念书，不然将来有可能象他们一样，做最累最低级的活，吃不好，穿不好，一辈子都会被人看不起！
这些临时工虽然也是人，也是公司的人，但身份却很特殊，都是无名无份的员工，随时都会被公司无情的一脚踢走！
就象某些无名无份的女子，付出了很多，却得到应有的回报，甚至连个名份也得不到，还要处处遭人白眼，被人欺辱！
邹红川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心里却在想：大哥你明白我吗？你明白我的痛苦吗？你知不知道我失去了孙秀艳就等于失去了一切？因为孙秀艳就是我的一切！纵然我得到了全世界，而失去了孙秀艳，也等于失去了所有！
邹红川冷漠的望着正在水沟里拼命干活的临时工，心里又在想：别说我退学后将来可能会跟他们一样，就算现在要我下去和他们一起干活又如何？
邹红川真的是这样想地，现在真的很想跳下去和他们一起干，拼命地干，拼命地折磨自己，作践自己，仿佛这样做自己心中的痛苦才会减轻，甚至消失！
可是，如果邹红川真的变成他们这样，心中的痛苦真的会减轻甚至消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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