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发家史（五）

    我已经无法想象出当时的战事是多么的险恶了，只是如同听书的人想知道故事的结局一般，追问着他：“那皇甫晖是什么人？他比何延锡厉害很多吧？”

    赵匡胤点了点头：“是，他本是晋朝时期驻守燕云十六州里瓦桥关的北方悍将，专门和契丹人玩命的大将军，当初是看不惯石敬瑭这样认贼作父的主，才投奔南唐的。他和那见了小便宜就占的何延锡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清流关前，我一反常态，把所有人马都排列在关前，自己盔甲鲜明，人马招摇，站在队伍的最前面向南唐人讨敌要阵。只是涡口一战，皇甫晖对我防范甚深，以为我又打算故伎重演，因此抱着兵法所谓的‘以已之不败，待敌之可乘’，闭门不出，坚壁清野。”

    我咯咯笑道：“大哥这招很妙，正所谓真亦假时假亦真，他不知道大哥的兵马其实全在那了。”

    赵匡胤微微感慨：“这行军布阵很多时候打的其实是心理战，我就是让他们坚守不出，幸得他们也真闭关守城，否则真杀出城来，我可就满头包了。待到晚上，我和全军的将士换上短衣襟小打扮，乘夜进山，那一夜，我也不知道翻过了多少的高山怪石，还涉水泅过了一道涨水了的西涧，当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在天明唐军发现之前绕过清流关正面，从背后向南唐军发起了出其不意地猛攻，才能以少胜多，拿下滁州。”

    虽然明知道他必定大获全胜，当听他如是说，我心里依然悬了半截：“这是不是算置之死地而后生呢？万一他们在清流关里有了准备，你们岂不是要陷在大山里进退两难？更何况，跋涉了一夜的将士是肯定敌不过人数占绝对优势的南唐军队吧？”

    “这一招赌的就是出奇制胜，当断不断，反受其害，其实在我经历的大小征战中，滁州之战实在算不了什么，在以两千对抗李景达的两万唐军，真的才是兵行险招，不得不承认，事后自己都是后背近湿，天险已经拿下，皇甫晖和余下唐军全部退守楚州城，真刀真枪，我自然不怕他，拥马项直入，手刃晖中脑，并姚凤禽之”回想当时情景，似乎历历在目，说到兴起处，他还比划起来。

    他是如此的骁勇绝伦，但这些赫赫战功也是他不顾生死，一刀一枪挣来的功名。

    “拿下了滁州城后，这偌大的城里的军民人等，街市弄堂，乃至于小商小贩或者强盗匪徒的鸡毛蒜皮的事都要我管了，不胜其烦，我也是那时才知道，这大后方的管理着实不易，深深佩服起这后方大总管王朴来了。所幸这时先皇派了个人给我，我也就从这些家务事里解脱出来了。这个人便是赵普，你在府里经常见到的。但也是在滁州，我做出了一件让我一生都追悔莫及的憾事。”他的声音透出隐隐的悲凉，是一种沉重的伤感，即使过去了这许多年，如今提起，依然不可饶恕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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