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汴梁（二）

    赵匡胤离开封地宋州回到汴梁已有多日，如今国丧已经结束，不日就要启程回返封地。只是，接连几日，赵匡胤都以突染恶疾，抱恙在身，不宜面圣为由拒绝上朝，同时谢绝一切往来，静心养病，当然，更不可能返回封地宋州了。

    赵匡胤这一病，立时引起朝内朝外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他是真病还是假病，当然，最紧张的自然是太后和韩通c范质等帝派系的人了，若是真病了，巴不得他病死了才好，可若是装病耍无赖，赖在汴梁不走了，那可如何是好。连夜一合计，便派了心思缜密的范质丞相前去一辩真伪。

    屋内，赵匡胤坐在窗边，正拿着一卷书仔细地看着，看一会儿，闭目思索一会儿，然后继续静静翻动着书页，唇边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不时频频点头刚沏的热茶冒着袅袅白烟，萦绕在他的身上，五官渐渐氤氲地有些不真实起来。一阵风涌过，吹散了热气，也扬起他未束的头发，露出脸部刚毅的线条。我拿过他的外衣披在他的身上，他似有所感，轻握住我落在他肩上的手，两相对视，无限柔情

    正欲说什么，却远远听见赵匡义的声音：“大哥，范丞相来看您了——”

    赵匡胤目中精光一闪，迅速地将外衣递在我手上，拿起床侧的护头巾绑上，掀开被子躺回了床上。我心照不宣地关上窗子，将一丝光亮也阻隔在厚厚的帘幕之后，屋子里顿时昏暗起来，从黑漆描金双蝶纹盒里端出温着的药碗，立在一侧。

    门“吱呀”一响，就见赵匡义带着范质进来了，甫一进门，一股子浓重的药味道弥漫在房间里，范质不自禁地捂了捂鼻，借着门口的光亮看向床榻，赵匡胤披散着头发，额上扎着白色的护头巾，几天没有剃须，胡子拉碴的，更是收敛了眼中的精光神色，取而代之的是空洞茫然的神情，十足一副病恹恹的憔悴模样，这哪像几个月前沙场秋点兵，决胜千里的殿前都点检赵匡胤啊。光是这幅病痨子的模样，范质心里已经信了五分了。

    赵匡胤勉强支起身体，范质抬手示意赵匡胤不必客气。赵匡胤斜斜地倚靠在床上，一连串的动作让他似乎甚是疲倦，突然止不住咳了起来，我赶紧端着药碗趋步上前，顺手塞了个软枕在他腰下：“大人，太医嘱咐这药您得趁热喝才行。”

    赵匡胤就着我的手将药碗里的药喝了几口，怕是嫌苦了，皱了皱眉：“太苦了，先搁在一旁吧。”

    我拿着些蜜饯给他送服，软语劝道：“良药苦口，大人吃些蜜饯，就不那么苦了。”

    赵匡胤终一口喝完了药，稍稍平复下，才道：“果然是病来如山倒啊，这几日缠绵病榻未能上朝，有劳太后皇上记挂微臣了，也有劳丞相大人费心了。”

    范质在床侧的大理石雕祥云纹红木凳上坐下，缓缓道：“将军素来身体强健，前几日国丧上见将军气色尚好，怎才几日，就”范质拉长个尾音，不再说话，只是看着赵匡胤，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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