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尽是有人来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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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东方刚刚露出些鱼肚白，彭嘉慧就醒了，虽然昨夜并未睡好，但长期以来，早起已成了习惯。海棠难得地睡了个懒觉，直等闻到灶间传来小米粥的香味才醒来。
敷在伤口上的膏药到底起了些作用，再经过大半夜的休息，少年的伤势似乎是稳定了一点。彭嘉慧再帮他换了一次药，并换了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海棠在一旁打下手，并仔细地记着母亲的动作。
少年的衣服破烂万分，根本无法再穿，彭嘉慧便给他找了件自己的旧衫，稍微改了改，暂且先让他将就着。
海棠把沾到血水的床单洗了，还将竹林中少年躺倒的地方用水冲了个干干净净。只是那血衣是不能留了，趁着灶膛里还有火，还是将其烧掉安全些。刚把衣服放进炉灶中，海棠还在望着逐渐旺起的火苗出神，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尖细的女声。
“哟，一大早的，姐姐在弄什么好吃的呢？”
母女俩心中都是一抖，继而，大为庆幸，好在她们早早儿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然，当真要出大事。只是，这时，那带血的衣服在火焰的吞噬下，却发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姐姐，最近过得可还好啊，这味儿，真真是香得很哪。”声音愈发清晰，显然是已经走到院中了。
海棠看了一眼炉灶，火焰中还有些没烧掉的布，并且隐约发出些许血腥味，急忙对彭嘉慧道：“娘，你把火烧旺点，我出去拦着姨娘。”
彭嘉慧本想说些什么，犹疑了一下，点头叮嘱道：“妞妞，你小心点，不要触怒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手中的动作，塞了一大把苞谷皮进去，火瞬间就旺了。
“娘，你就放心吧。”海棠调皮地眨眨眼，转身跑了出去。
“姨娘，你怎么来了？”刚一出门，就看到照样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语嫣姨娘，正一扭一扭地往这里走。海棠故意跑过去很亲昵地拉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进门。
语嫣被拦了路，再一看海棠粗陋的衣服，略有些脏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是海棠啊，你娘呢，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我一下。”说着，甩开了海棠的手，还用手帕仔细擦了一下，好像方才抓着自己的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似的。
海棠听了一阵恼怒，她娘好歹也是大房，现在她一个小妾不请自来，已经是失了礼数，现在还要娘亲自出门迎接？这是何道理！但是，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的经历告诉她，若不能忍一时之气，只会换来更大的羞辱。想到这，海棠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道：“娘在灶间准备早饭呢，今儿我们吃小米粥，可香了，姨娘要不要留下喝一碗。”说着还表现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果然，看着这样的海棠，语嫣脸上是满满的不屑，同时又露出一抹得意。小米是什么东西，那样粗糙的吃食只配用来喂猪！而现在，她彭嘉慧，前任知府彭家的彭大小姐，现任知府尹家的正室大妇，却把那猪都嫌弃的玩意儿当成宝了！越想，语嫣就越觉得舒心，脸上的笑意渐渐就崩不住了，当着海棠的面就笑了开来。那抹了数层白粉的面皮不时抖动，掉下来的香粉飘到海棠面前，呛得她差点忍不住咳出声来。
“既然是如此好的吃食，我怎好来蹭呢？”语嫣“咯咯”笑了一阵，大约自己也觉得有些不成样子，影响到了她一贯的优雅形象，便用手绢掩了掩嘴，止住笑。只是，那眼中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姨娘，您今儿的衣衫真美，海棠是见都不曾见过的呢。”见语嫣说着又要往里走，海棠一急，抓住她的衣裳，好像很羡慕似的赞道。
“放开！”语嫣见自己昨儿才新做的裙裳现在竟被个脏丫头抓在手里，顿时怒了，手下便没了分寸，一个抬手便把海棠甩在地上。
“你这个死丫头，可知道我这锦缎要多少银子一匹？也敢随手乱摸，摸脏了摸坏了，你拿什么赔？是你家这茅草屋赔呀，还是把你卖了来抵啊？”
海棠半个身子伏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貌美如花却心似蛇蝎的女人，正叉着腰指着自己骂，口水都恨不得要喷出来。手肘火辣辣的疼，定是擦破了皮。这地上虽是泥土，但是天天在烈日下炙烤，早已变得很是坚硬，孩子的皮肉又更娇嫩些，方才那样用力摔倒，怎能不受伤？
语嫣那样的怒骂，分明是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她眼里，她早就是尹家的当家人，而海棠她们就是在尹家讨饭的乞丐。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个她要卖掉的孩子是尹家的嫡大小姐，而她语嫣，只不过是一个小妾，一个贱妾而已！
海棠很想哭，但是死死忍住了，不想让这恶毒的姨娘看笑话。可是，想了想，她又觉得不该如此逞强，在敌人面前，恐怕还是示弱一些比较好。想到这，再加上手上确实是疼得厉害，她便像个普通七岁的孩子那样哭了出来。为了给母亲多留点时间，她还故意爬过去抓住语嫣的腿。
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中汹涌而出，小脸一会儿就湿了个透。要是寻常人看到这般可爱的女孩子这副可怜的模样，必定不忍，可是看在语嫣眼里，却更是让她厌恶。因为海棠长了一张和彭嘉慧极其相似的脸，一样的出水芙蓉，一样地让她生恨。“哭什么？好似我欺负了你一般！”虽然刚走过来就被海棠缠住了，但是语嫣还是隐约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从屋内传出，她顿时兴奋了起来，任何不利于彭嘉慧的事情，对她来说都是好事。于是，她就更加想要进屋一探究竟了，见海棠还抓着她的腿，她柳眉倒竖，喝道，“放开！”
海棠只当没听见，一味低着头抓住她的腿不放，一边狼狈的呜咽着。
语嫣见她如此，心里的疑惑就更重了，难不成这贱人的女儿是故意阻拦她的不成？虽说一个小孩子没这份心计，但谁知道会不会是那彭嘉慧教的呢。想到这，她便不再犹豫，一抬脚就想踢开海棠。这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可绝对不能错过的，眼看就要被这死孩子坏了好事，她怎么会允许？
“妹妹！”
语嫣听到声音一愣，脚下也没有再动作，抬头看，却是彭嘉慧从门里急急的跑了出来。
海棠心中一松，还好没有误事，现在娘亲肯定已经处理妥当了。如此，她也不再抱着语嫣的腿，松开来坐到地上，直到彭嘉慧过来抱了她起来。
“妹妹，可是海棠不懂规矩冲撞了你？”彭嘉慧抱起海棠，极力忍住不去看她手上的伤，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中，仿佛是怕女儿再次受到伤害。
“姐姐，不是我说你，就算日子清苦，女儿也该好好教导才是。现在是年纪尚小，别人还能原谅一二，等将来大了，万一要做出一些为礼法所不容的事情，丢的可不止是你的脸！到时候，别说嫁不嫁得出去了，就是老爷还承不承认这个女儿都难说。”语嫣似笑非笑地道，句句带刺，针针扎到彭嘉慧的心里。
为礼法所不容？这叫什么话？这话的分量有多重，她不是不知道。海棠还小，或许还不懂，可是彭嘉慧心中可是一清二楚的。海棠才七岁，那恶毒的女人便能说出这样的话，污蔑一个孩子！彭嘉慧忍了又忍，才勉强干笑道：“倒是姐姐不好了，让妹妹受惊，不如，进屋一坐，喝杯茶，也让海棠给您赔个礼。”
语嫣巴不得呢，刚才闻到的从屋里传出的奇怪味道越来越淡，几乎快闻不到了，她正着急呢。现在听到这样的话，一抬脚就往里走去，分明是带着急切。
彭嘉慧和海棠也赶快跟进去，免得被她看出什么来。
语嫣在正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脸上隐约有些不甘，眼睛溜溜地转着，越发仔细地查看起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还想去翻长及地面的桌布。
“妹妹，你可是在找什么东西？”彭嘉慧面色温婉地上前挡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见彭嘉慧出手阻拦，语嫣越发认定这桌子底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突然就伸出手去，掀开了那块已经褪了色的桌布。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语嫣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底下，愣了一愣，继而恼怒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也只好作罢，放下桌布，道：“我方才看到一只老鼠经过，还以为躲在了这下面。”抬头看了看彭嘉慧，又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跑了，当真是狡诈。”
“老鼠可是好东西，上次我和娘烤了来吃，味道香极了，比小米粥还香呢。”还没等彭嘉慧说话，海棠便抢先道。
语嫣听了，感觉胃里一阵恶心，看到海棠那副好像还很回味的模样，再想到那老鼠肉，越发觉得肚中翻江倒海起来。
彭嘉慧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她眼中便闪过一抹笑意，轻拍了一下海棠，宠溺道：“你呀，真是个小馋猫。”
“真的很香嘛，哎呀，可惜了，要是姨娘刚才抓住那只老鼠，我们就又能再吃一回了。”海棠嘟着小嘴，撒娇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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敷在伤口上的膏药到底起了些作用，再经过大半夜的休息，少年的伤势似乎是稳定了一点。彭嘉慧再帮他换了一次药，并换了干净的棉布重新包扎。海棠在一旁打下手，并仔细地记着母亲的动作。
少年的衣服破烂万分，根本无法再穿，彭嘉慧便给他找了件自己的旧衫，稍微改了改，暂且先让他将就着。
海棠把沾到血水的床单洗了，还将竹林中少年躺倒的地方用水冲了个干干净净。只是那血衣是不能留了，趁着灶膛里还有火，还是将其烧掉安全些。刚把衣服放进炉灶中，海棠还在望着逐渐旺起的火苗出神，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尖细的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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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俩心中都是一抖，继而，大为庆幸，好在她们早早儿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不然，当真要出大事。只是，这时，那带血的衣服在火焰的吞噬下，却发出了不寻常的味道。
“姐姐，最近过得可还好啊，这味儿，真真是香得很哪。”声音愈发清晰，显然是已经走到院中了。
海棠看了一眼炉灶，火焰中还有些没烧掉的布，并且隐约发出些许血腥味，急忙对彭嘉慧道：“娘，你把火烧旺点，我出去拦着姨娘。”
彭嘉慧本想说些什么，犹疑了一下，点头叮嘱道：“妞妞，你小心点，不要触怒她。”一边说着，一边加快手中的动作，塞了一大把苞谷皮进去，火瞬间就旺了。
“娘，你就放心吧。”海棠调皮地眨眨眼，转身跑了出去。
“姨娘，你怎么来了？”刚一出门，就看到照样还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语嫣姨娘，正一扭一扭地往这里走。海棠故意跑过去很亲昵地拉她的手，状似无意地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进门。
语嫣被拦了路，再一看海棠粗陋的衣服，略有些脏的手，眼中闪过一抹厌恶的神色。“是海棠啊，你娘呢，怎么也不出来迎接我一下。”说着，甩开了海棠的手，还用手帕仔细擦了一下，好像方才抓着自己的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似的。
海棠听了一阵恼怒，她娘好歹也是大房，现在她一个小妾不请自来，已经是失了礼数，现在还要娘亲自出门迎接？这是何道理！但是，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前的经历告诉她，若不能忍一时之气，只会换来更大的羞辱。想到这，海棠露出一个无邪的笑容，道：“娘在灶间准备早饭呢，今儿我们吃小米粥，可香了，姨娘要不要留下喝一碗。”说着还表现出一副垂涎欲滴的样子。
果然，看着这样的海棠，语嫣脸上是满满的不屑，同时又露出一抹得意。小米是什么东西，那样粗糙的吃食只配用来喂猪！而现在，她彭嘉慧，前任知府彭家的彭大小姐，现任知府尹家的正室大妇，却把那猪都嫌弃的玩意儿当成宝了！越想，语嫣就越觉得舒心，脸上的笑意渐渐就崩不住了，当着海棠的面就笑了开来。那抹了数层白粉的面皮不时抖动，掉下来的香粉飘到海棠面前，呛得她差点忍不住咳出声来。
“既然是如此好的吃食，我怎好来蹭呢？”语嫣“咯咯”笑了一阵，大约自己也觉得有些不成样子，影响到了她一贯的优雅形象，便用手绢掩了掩嘴，止住笑。只是，那眼中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的。
“姨娘，您今儿的衣衫真美，海棠是见都不曾见过的呢。”见语嫣说着又要往里走，海棠一急，抓住她的衣裳，好像很羡慕似的赞道。
“放开！”语嫣见自己昨儿才新做的裙裳现在竟被个脏丫头抓在手里，顿时怒了，手下便没了分寸，一个抬手便把海棠甩在地上。
“你这个死丫头，可知道我这锦缎要多少银子一匹？也敢随手乱摸，摸脏了摸坏了，你拿什么赔？是你家这茅草屋赔呀，还是把你卖了来抵啊？”
海棠半个身子伏在地上，看着面前这个貌美如花却心似蛇蝎的女人，正叉着腰指着自己骂，口水都恨不得要喷出来。手肘火辣辣的疼，定是擦破了皮。这地上虽是泥土，但是天天在烈日下炙烤，早已变得很是坚硬，孩子的皮肉又更娇嫩些，方才那样用力摔倒，怎能不受伤？
语嫣那样的怒骂，分明是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在她眼里，她早就是尹家的当家人，而海棠她们就是在尹家讨饭的乞丐。她已经完全不记得，面前这个她要卖掉的孩子是尹家的嫡大小姐，而她语嫣，只不过是一个小妾，一个贱妾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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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嫣听到声音一愣，脚下也没有再动作，抬头看，却是彭嘉慧从门里急急的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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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嫣在正厅里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脸上隐约有些不甘，眼睛溜溜地转着，越发仔细地查看起来，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甚至还想去翻长及地面的桌布。
“妹妹，你可是在找什么东西？”彭嘉慧面色温婉地上前挡了一下，问道。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看看。”见彭嘉慧出手阻拦，语嫣越发认定这桌子底下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物，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突然就伸出手去，掀开了那块已经褪了色的桌布。
结果，当然是什么都没有。
语嫣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底下，愣了一愣，继而恼怒起来，可是张了张嘴又不知要说些什么，也只好作罢，放下桌布，道：“我方才看到一只老鼠经过，还以为躲在了这下面。”抬头看了看彭嘉慧，又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跑了，当真是狡诈。”
“老鼠可是好东西，上次我和娘烤了来吃，味道香极了，比小米粥还香呢。”还没等彭嘉慧说话，海棠便抢先道。
语嫣听了，感觉胃里一阵恶心，看到海棠那副好像还很回味的模样，再想到那老鼠肉，越发觉得肚中翻江倒海起来。
彭嘉慧也是一愣，不过很快，她眼中便闪过一抹笑意，轻拍了一下海棠，宠溺道：“你呀，真是个小馋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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