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夏至夜宴见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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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海棠和舒婷到达宴平殿的时候，在场多是一些地位较低的宫嫔以及勉强有资格参加宴会的皇亲。之后其他人才陆陆续续到场，这到场的次序也是有讲究的，越是重要的人物越是来得晚，看似随意，其实都是安排好的。
皇帝皇后自然是最后才来，方显天家气派。而静妃欣嫔自然再张狂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放肆，时辰差不多时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庄大方，甚至不逊于皇后。
毕竟是帝后共同主持的及其隆重的宴会，还有一众皇亲贵戚在场，气氛非常的庄重肃穆，谁也不敢轻易言笑。尹海棠低着头，垂着眸，丝毫不敢造次，只觉得皇帝的声音并不像上次在殿选听到的那么空灵c遥不可及，大约是由于现在人多c天气又暖和的缘故，连带着皇帝的声音中也多了几分温度。
“今儿是夏至，据各地官员上奏，今年大多地区都获得了大丰收，朕祈求上苍，保佑墨轩国今后依旧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帝说完，将手中的酒面朝南方洒在了地上。
“墨轩国五谷丰登，千秋万代，皇上万岁金安。”皇后首先站起来，举杯敬皇帝，座下众人也全部站起来，举起酒杯，共同祝祷。所有人的声音合在一起，异常响亮而振奋人心。
随着众人，尹海棠也将手中的小麦酒一饮而尽。这是夏至前才酿的，用的才收割下来的第一批麦子，虽不比陈年老酒那般浑厚香醇，但意义却是极不同的。
“皇上，这是才刚打下来的新麦磨的粉，臣妾亲手做的面条，您可尝尝。”静妃亲手端了一个粗瓷小碗，送到皇上面前。
“冬至饺子夏至面，爱妃的心意甚好。”皇帝亲自扶静妃起身，将小碗接了过去，看到碗壁上是金黄色的小麦，又赞，“这碗也甚好。”
静妃听了羞涩一笑，道：“臣妾不过是想皇上之所想，见皇上为了百姓劳心劳力，因为谷物丰收而龙颜大悦，故而博皇上一笑罢了。”
“好，好。”皇帝连着说了两声“好”，笑着对右下方一位面相严肃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道：“太傅的女儿果然不一样。”
“皇上过誉了。”刘太傅站起来，身材并不很高大，有着文人的清瘦，气势却很足，神态谦逊而不失威仪，凛然中又不至不敬。
原来他就是刘太傅，尹海棠心想，静妃果然是有张狂的资本，家世如此好。
接下来自然又是一番客气言语，这种场合，像尹海棠这种级别的是完全没有资格讲话的，就算是罗瑶和林倩这对平时吵惯了的，今儿也绝不敢放肆。不过若是皇帝瞧上的，比如最近的新秀——颜娘子，自然是不同的。
“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吧。”颜佳依旧一身紫衣，鹅蛋脸较之从前更圆润了，并不难看，反而更添了几分珠圆玉润之美，大概是最近很是滋润吧，“这小麦酒最是清香不过，又不伤身，想来多用几杯也无妨。”
进宫之后，尹海棠就少与人来往，即便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也很少走动，也就是在凤鸾宫的时候会见一见，而颜佳一向低调，就更不显眼了，尹海棠对她并无太深的印象，只是不知怎的，前几天突然就听说宫里出了个颜娘子，还颇受皇上宠爱，就连这回夏至夜宴她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了尹海棠的上手，由此可见一斑。
“好。”皇帝痛快地一干而尽，笑看着她，“颜娘子果真体贴。”
颜佳含着笑，谢恩坐下。
对此，其他人倒并未露出一丝异色，即便如静妃等人，都是面色如常，浅笑盈盈。谁都不会轻易在这种场合失了态。而一贯尖酸的罗瑶似乎也不甚在意，甚至在看到林倩面色不好的时候，笑得更灿烂了。
其实尹海棠很理解林倩，她原本多风光啊，可是这份风光却那样短暂，罗瑶也就罢了，还可以说是因为她太后族亲的身份，可是颜佳呢？后起之秀也就罢了，偏偏也被册了个娘子，这让她受尽了奚落与嘲讽。此时，面色又怎么能够好得起来。
“颜娘子自是体贴的，不像我等，不过都是木头人罢了。”林倩按捺不住，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虽然声音很轻，但是周围的人还是听到了，纷纷侧目。
皇帝也朝这边看了过来，但他显然是由于距离较远没有听清楚，只是看到众人的反应，便问道：“众位卿，在说什么呢，说出来也让朕高兴高兴。”
皇帝这么一说，就更多的目光投了过来，林倩的脸顿时更加难看起来，她总不能说是自己见不得皇帝新宠的好，出言讥讽吧。
林倩犹豫了一下，正要回答，却不想有人替她先开了口。
只见静妃“噗嗤”一笑，宽大的浅红暗花织锦宫廷蝴蝶袖掩了一下小巧的嘴巴，答道：“林娘子是说颜娘子贴心呢，在这宫里，大约也就颜娘子能上皇上的心了吧，我们啊，都是木头人。”也不知是否有意，“娘子”两个字听起来格外清晰。
这话着实是夸张了，即便颜佳是新宠，但谁都知道她的风头是绝盖不过静妃c欣嫔几人的，可见，静妃之言是过于夸大其词了。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大家都明白了是林倩的妒忌心使然从而暗讽的言语。
宫中人就是这点好，任何话都无需说得太明白，点到即止，给大家留个薄面，反正心里都是懂的。
果不其然，皇帝一听，面色就不好了，立刻冷了下来，扫了一眼林倩，又看向皇后道：“看来，这宫里有两个娘子着实是不太合适。”
听到这里，尹海棠就知道，林倩看来是要悲剧了，朝她看过去，果然她自己也已明白，面色青红交加。
“林娘子原先是什么位份？”皇帝的声音依旧冰冷。
“回皇上，林娘子原先是才人之位。”皇后倒似是有些不忍。
“还是才人好啊，安分守己。”皇帝随意道：“还是让她回原先的位份吧。”
短短几句话，帝后之间就跟拉家常似的，然后却将一个女人打入了谷底。尹海棠虽然不喜林倩，也并不同情于她，但还是不由得感到些许凉薄，天家无情啊。
尹海棠从进这墨轩宫就未曾朝皇帝看过，不知是不想看这个改变了自己命运的男人，还是不敢看，需依靠终身的夫君就在眼前，可是，他真的能让她依靠吗？
“谢皇上恩典。”林倩颤着身子，跪下谢恩，眼中已隐然含泪。可是不会有人同情她的，有的只是冷眼，甚至是幸灾乐祸。
颜娘子还起身为其求情，然而她的貌似善良只是越加显得林倩度量之小，皇帝更是夸赞了她，还给了赏赐。林倩眼中的仇恨就更加浓郁起来。
其实林倩又有何大错呢，她只是错在没有皇帝的宠爱罢了。尹海棠心中戚戚。
只听皇帝继续道：“今年的荔枝甚好，诸位卿们可要多用些。”话题早已转移，他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才人而破坏了宴会的气氛呢。
尹海棠心中郁结，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从身后的一扇小门走了出去。
出了宴平殿，尹海棠才觉得有一股清风袭面而来，殿内的肃穆沉重似乎一下便散去了。
只是大殿外面有许多全副武装的侍卫，她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便沿着长廊，走过后巷，打算去园子里走一走。
有侍卫上前问询，她只推说自己身体不舒服，要去散散心，那人并未多加为难，只说了句“小主小心”便是。
青儿本打算跟上来，也被她阻止了，万一有人问起，也可为她解释一番。
这种时候，她其实更应该留在殿内吧，多难得的机会啊，多少妃嫔们都在想尽办法引起皇上的注意吧。纵然不敢在此时轻举妄动，可看她们打扮得花枝招展c极尽妍媚的模样，就能看出来了。
尹海棠望着夜幕中远处层层叠叠的的殿宇飞檐，数不尽的心思繁琐如脚边坠落的细碎的繁花。路边尽是明亮的宫灯，照耀得崇德宫如白昼一般。
走着走着，尹海棠被前面一株茉莉所吸引，那洁白柔弱的花瓣在风中盈盈而动，分外惹人怜惜。她走过去，弯下腰细细看着，发现花瓣上竟蒙了一层浅浅的灰。
“是不是你太不起眼了，连宫人都不愿意来照料你呢？”尹海棠拿出身上的锦帕，小心翼翼地捏住一角，为茉莉擦去灰尘，面上带着怜惜。
“若想起眼，又有何难呢？”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微微叹息之声。
尹海棠心中一惊，迅速站起来转过身去，不料脚下一个不稳，裙子被茉莉的枝桠勾到，竟差点摔倒。眼看着就要压坏了这棵瘦小的茉莉，口中的惊呼还未发出声音来，手就被人拽住，身体的重心猛的向另一边倒去。顿时跌入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隐隐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但此刻她并顾不得别的，这从未感受过的热烈而陌生的男子气息让她一下子红了脸。
“美人可还好？”拥住他的人开口，耳边更是袭来了男子炽热的气息。
尹海棠脑中“轰”的一声响，夜幕重重之时，她竟然被一个男子抱在怀里，如被人看到，岂非要死无葬身之地！也顾不得是不是这人才帮了她，伸出手就推那人，那人也并未为难，只是环住她的双臂略一迟疑，便放开了她。
由于用力过猛，反倒又差点摔了，眼看那人手又伸出来，尹海棠慌忙站好，惊道：“我没事。”仿如那人是洪水猛兽一般，直欲远离。
等站稳了，尹海棠赶忙朝四周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抚了抚胸口略作镇定，这才朝那引起她惊吓的“罪魁祸首”看去。
“是你？”尹海棠一愣，眼前这人可不就是霍建吗？
“美人现在似乎对小臣很有成见。”霍建露出一丝苦笑。
“霍大人。”尹海棠不知说什么好，原本在未进宫的时候，他们亦是像朋友那般的，似乎就是从上次开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微妙而无法言说。
“霍大人也是来参加夜宴的吗？”为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尹海棠还是率先开了口，“似乎刚才并未见到大人。”
“墨轩宫殿宇深广，难免压抑，同才人一样，小臣是出来透气的。”霍建看着尹海棠，眼里又露出了让她感到不安的情绪。
“我，我要回去了。”尹海棠心知不能再待下去，说着就往回走去。只是在经过霍建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身上隐隐的气味竟是海棠花的幽香！
“美人。”霍建却仿佛并不想让她就此离去，在身后道：“美人若是想要‘起眼’并非难事，只是你自己不想要罢了。”
“大人，您多心了。”尹海棠冷冷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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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皇后自然是最后才来，方显天家气派。而静妃欣嫔自然再张狂也不敢在这种场合放肆，时辰差不多时就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端庄大方，甚至不逊于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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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是夏至，据各地官员上奏，今年大多地区都获得了大丰收，朕祈求上苍，保佑墨轩国今后依旧年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皇帝说完，将手中的酒面朝南方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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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众人，尹海棠也将手中的小麦酒一饮而尽。这是夏至前才酿的，用的才收割下来的第一批麦子，虽不比陈年老酒那般浑厚香醇，但意义却是极不同的。
“皇上，这是才刚打下来的新麦磨的粉，臣妾亲手做的面条，您可尝尝。”静妃亲手端了一个粗瓷小碗，送到皇上面前。
“冬至饺子夏至面，爱妃的心意甚好。”皇帝亲自扶静妃起身，将小碗接了过去，看到碗壁上是金黄色的小麦，又赞，“这碗也甚好。”
静妃听了羞涩一笑，道：“臣妾不过是想皇上之所想，见皇上为了百姓劳心劳力，因为谷物丰收而龙颜大悦，故而博皇上一笑罢了。”
“好，好。”皇帝连着说了两声“好”，笑着对右下方一位面相严肃器宇不凡的中年男子道：“太傅的女儿果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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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臣妾也敬您一杯吧。”颜佳依旧一身紫衣，鹅蛋脸较之从前更圆润了，并不难看，反而更添了几分珠圆玉润之美，大概是最近很是滋润吧，“这小麦酒最是清香不过，又不伤身，想来多用几杯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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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其他人倒并未露出一丝异色，即便如静妃等人，都是面色如常，浅笑盈盈。谁都不会轻易在这种场合失了态。而一贯尖酸的罗瑶似乎也不甚在意，甚至在看到林倩面色不好的时候，笑得更灿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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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用力过猛，反倒又差点摔了，眼看那人手又伸出来，尹海棠慌忙站好，惊道：“我没事。”仿如那人是洪水猛兽一般，直欲远离。
等站稳了，尹海棠赶忙朝四周扫了一圈，并未发现有人，抚了抚胸口略作镇定，这才朝那引起她惊吓的“罪魁祸首”看去。
“是你？”尹海棠一愣，眼前这人可不就是霍建吗？
“美人现在似乎对小臣很有成见。”霍建露出一丝苦笑。
“霍大人。”尹海棠不知说什么好，原本在未进宫的时候，他们亦是像朋友那般的，似乎就是从上次开始，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微妙而无法言说。
“霍大人也是来参加夜宴的吗？”为打破这尴尬的沉默，尹海棠还是率先开了口，“似乎刚才并未见到大人。”
“墨轩宫殿宇深广，难免压抑，同才人一样，小臣是出来透气的。”霍建看着尹海棠，眼里又露出了让她感到不安的情绪。
“我，我要回去了。”尹海棠心知不能再待下去，说着就往回走去。只是在经过霍建的时候，她才发现，他身上隐隐的气味竟是海棠花的幽香！
“美人。”霍建却仿佛并不想让她就此离去，在身后道：“美人若是想要‘起眼’并非难事，只是你自己不想要罢了。”
“大人，您多心了。”尹海棠冷冷抛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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