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方锐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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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英阁
说来也巧，东临大典前天气好得过分。今儿一如既往，一大早就放晴，鸟儿虫儿早早开始鸣叫，落英阁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舒青岚用过早膳后，一直哼着歌看着天上的白云，时而摸弄身边的古琴，弹出一两个单音。莫名其妙的，从来对首饰没有兴趣的舒青岚，竟然坐在镜子前端详了发髻上的金步摇快半个时辰，不时发出嬉笑声。
罗有顺看的毛毛的，把内务府送来的新桌子换上后，不住往舒青岚处瞄。见陆仲鲲进来，不禁凑过去问，“小主这是怎么了？”
陆仲鲲端着洗脸水走过，看看舒青岚，耸耸肩说：“谁家小女挽轻髻，锦绣罗裙沾步摇。灯火阑珊上元会，不为魁首只为君。”
罗有顺愣住，不住挠头，不知道陆仲鲲说什么。倒是舒青岚听在耳里，脸刷的就红了，跳起来追打陆仲鲲说：“好啊，好你个陆仲鲲，居然取笑我发春？”
陆仲鲲一边躲，一边笑：“娘娘饶命，奴才只是看到步摇，想到灯会的女孩们芳心暗动，难以自已。没说娘娘啊！”
“哈哈哈”落英阁瞬间欢声笑语不断，不经意抚摸步摇的瞬间，舒青岚心中涌上阵阵暖意。
“好了，东临大典皇上和太后娘娘很重视，咱们不能让别的宫里抓住毛病，活还很多呢，别偷懒了！”紫苑把罗有顺和陆仲鲲打发了出去，擦擦手，往舒青岚身边走。
见紫苑上前，舒青岚也显得高兴，便招呼道，“紫苑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步摇是不是跟玉蝉对簪不太相称？”
紫苑上前，比了比，揣摩着舒青岚的心情顺着她的口风道，“确实有些不太相称，小主您看这牡丹大花条簪如何？既大气又不抢了步摇的风头。”
舒青岚拿过簪子看了又看，比在发髻上左右扭着脑袋察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紫苑含笑为舒青岚换上，看了看铜镜中的效果，才松开手。
“还是紫苑你细心！”舒青岚兴奋地转头，脸上掩不住愉快之色。
“小主，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问。”
见紫苑的神色，舒青岚大概料到她的所想，便点头道，“你问吧。”
“紫苑见小主今日一改往日忧思，可是有了新的线索抑或是新的打算了？”紫苑观察者舒青岚的神色，料想昨夜方锐之约必然是有什么重要决定了。
舒青岚弯腰，从梳妆台便的箱子中，取出一包银子，递给紫苑，“你与小红均是细心之人，我亦了解了，雍太贵妃仍想让你回去服侍。”
紫苑闻言脸色大变，“小主，您这是”
舒青岚摇头，示意自己要继续，“罗有顺为人忠厚，这样的人在内务府中也能比较吃得开的。当下我比较担心春桃和陆仲鲲，他们一个性子直率，一个过分孤傲，只怕在宫中如果没有明主关照是要吃大亏的。这些银子，你便拿去，为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吧。”
紫苑看了看门外，见无人，压低声音道，“您c您这是要做怎样的打算？！”
舒青岚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从衣柜中把那日打扮钱芳的衣服首饰取出来，“此乃南珠国难得的孔雀翎织物，珠串也是上等的珍珠珠串。你找日把它们变卖了，应该也能有至少前两银子，就算是我为你与小红置办的嫁妆了。”
紫苑情急，拉住舒青岚的衣袖，“小主，您为何要急着安排咱们数年后的事呢？”
舒青岚握住紫苑的双手，看向紫苑的眼睛，眼中充满不舍与感激，“我们一路走来的情义，我多想安排你们风光大嫁，看着罗有顺与陆仲鲲平安归乡。但是，只怕我没有那样的时间了。”
紫苑大惊，“小主，您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可是从前毒药的旧疾？我立刻找刘太医过来！”
见紫苑情急之下，连奴婢的自称都不用了，舒青岚轻笑，“为何担忧？海阔天空，我可是找到了与自己驰骋草原的命定之人了，你怎可不为我高兴呢？”
紫苑愣了一阵，双手一抖，脸色顿白，“您，您这是要离c离宫？”
舒青岚点头。
紫苑倒吸一口气，“这c这不是玩笑！”
舒青岚拍拍紫苑手背，“自然，他会安排，我只管信他便是。”
紫苑皱眉，“可妥当？需奴婢协助否？”
舒青岚摇头，“他说会安排好的，此等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紫苑咬唇思索一阵，抬眼时眼眶微微泛红，“紫苑虽期望着小主登顶荣华，但如若此乃您的愿望，紫苑又怎可置否呢？”
舒青岚一笑，异常灿烂，“只求一心人，同行一生路。”
紫苑点头，“小主放心，您走后，紫苑自会打点一切。当下还望小心，切勿让其他人知道了。”
舒青岚点头，“谢谢你。”
静心堂
一个黑衣中年宫女，一丝不苟地顺着长把头，挺拔的身姿透露出年轻宫女难以企及的气场。侧身把后门关上后，转身对来人道，“公子久等了，里面请。”
侧厅内，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女子，身着墨绿暗花锦袍常服，胸前一串檀木佛珠，端坐于软榻上。循声，微微张开眼睛，“来了？”
“侄儿给姑母请安。”
“起来吧，骞儿。”令太贵妃，先皇宠妃之一，虽然没有子嗣，却多年盛宠不断，如今独居于海棠馆。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她也是在六年前的金陵焚书案中，幸存的钱家后裔。多年前，她被过继到了钱国公好友，曾尚书家中。也因此躲过一劫，平平安安等来了真元帝登基，颐养天年。
“谢姑母。”
令太贵妃抬起眼皮，往方锐身上扫了一眼，“今儿该不是有大事要为难姑母吧？”
方锐拱手，“侄儿不才，自知光复家族无望，前来请罪！”
令太贵妃扬扬手，示意方锐坐下。
“你我还来这套虚与委蛇？当年怎么劝你都不停，如今突然改了主意？”
方锐略有心虚，垂下头。
“听闻近日，你与落英阁那位舒氏遗孤走得很近。”
方锐抬头，对上令太贵妃锐利的眼神，辩解言语梗在喉头。
“看来不是有了自知之明，而是红颜迷住了心眼。”令太贵妃冷笑一声。
方锐连忙跪下，“侄儿不才，当日就该听姑母的劝告，从今往后侄儿定当好好打理江南家业，力求开枝散叶，重振钱家。从今以后，告诫子孙世代不得为官，远离喧嚣！”
立于一边的夏嬷嬷上前圆场，“娘娘，您就允了公子吧。毕竟这不也是您当初的愿望吗？”
“哼！”令太贵妃不肯松口。
“公子，还不快快谢过娘娘？”夏嬷嬷暗示道。
方锐立刻磕头拜谢，“多谢姑母成全，骞儿代岚儿也谢过姑母了！”c
“都亲热到这份上了，根本没把我这长辈放在眼里！”令太贵妃嗔了几句，“起来吧，要是哥哥在下面知道了，又要怪我不疼惜你了！”
“姑母最疼爱我了！”方锐嬉笑着起身，上前为令太贵妃按摩肩膀。
“娘娘，还是公子细心，惦记着您的肩膀旧疾呢。”夏嬷嬷笑着把茶递上。
令太贵妃喝了口茶，绷着的脸露出几丝难过，“也就再惦记这一回了。”
方锐闻言，立刻上前跪下，再次叩谢，“侄儿不孝，无法膝前尽孝！侄儿江南安定下来后，必定想办法向您报平安！只是”一想到此后便是永别，七尺男儿也不免难过哽咽。
“好了，我钱家的血脉，怎可如此哭哭啼啼！”令太贵妃抽出丝帕，为方锐擦拭泪水，手亦不住颤抖起来。
“姑母！”方锐握住令太贵妃的手，两人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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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来也巧，东临大典前天气好得过分。今儿一如既往，一大早就放晴，鸟儿虫儿早早开始鸣叫，落英阁众人便开始忙碌起来。舒青岚用过早膳后，一直哼着歌看着天上的白云，时而摸弄身边的古琴，弹出一两个单音。莫名其妙的，从来对首饰没有兴趣的舒青岚，竟然坐在镜子前端详了发髻上的金步摇快半个时辰，不时发出嬉笑声。
罗有顺看的毛毛的，把内务府送来的新桌子换上后，不住往舒青岚处瞄。见陆仲鲲进来，不禁凑过去问，“小主这是怎么了？”
陆仲鲲端着洗脸水走过，看看舒青岚，耸耸肩说：“谁家小女挽轻髻，锦绣罗裙沾步摇。灯火阑珊上元会，不为魁首只为君。”
罗有顺愣住，不住挠头，不知道陆仲鲲说什么。倒是舒青岚听在耳里，脸刷的就红了，跳起来追打陆仲鲲说：“好啊，好你个陆仲鲲，居然取笑我发春？”
陆仲鲲一边躲，一边笑：“娘娘饶命，奴才只是看到步摇，想到灯会的女孩们芳心暗动，难以自已。没说娘娘啊！”
“哈哈哈”落英阁瞬间欢声笑语不断，不经意抚摸步摇的瞬间，舒青岚心中涌上阵阵暖意。
“好了，东临大典皇上和太后娘娘很重视，咱们不能让别的宫里抓住毛病，活还很多呢，别偷懒了！”紫苑把罗有顺和陆仲鲲打发了出去，擦擦手，往舒青岚身边走。
见紫苑上前，舒青岚也显得高兴，便招呼道，“紫苑快来，帮我看看，这个步摇是不是跟玉蝉对簪不太相称？”
紫苑上前，比了比，揣摩着舒青岚的心情顺着她的口风道，“确实有些不太相称，小主您看这牡丹大花条簪如何？既大气又不抢了步摇的风头。”
舒青岚拿过簪子看了又看，比在发髻上左右扭着脑袋察看，最后满意地点点头。
紫苑含笑为舒青岚换上，看了看铜镜中的效果，才松开手。
“还是紫苑你细心！”舒青岚兴奋地转头，脸上掩不住愉快之色。
“小主，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问。”
见紫苑的神色，舒青岚大概料到她的所想，便点头道，“你问吧。”
“紫苑见小主今日一改往日忧思，可是有了新的线索抑或是新的打算了？”紫苑观察者舒青岚的神色，料想昨夜方锐之约必然是有什么重要决定了。
舒青岚弯腰，从梳妆台便的箱子中，取出一包银子，递给紫苑，“你与小红均是细心之人，我亦了解了，雍太贵妃仍想让你回去服侍。”
紫苑闻言脸色大变，“小主，您这是”
舒青岚摇头，示意自己要继续，“罗有顺为人忠厚，这样的人在内务府中也能比较吃得开的。当下我比较担心春桃和陆仲鲲，他们一个性子直率，一个过分孤傲，只怕在宫中如果没有明主关照是要吃大亏的。这些银子，你便拿去，为他们安排一个好的去处吧。”
紫苑看了看门外，见无人，压低声音道，“您c您这是要做怎样的打算？！”
舒青岚没有急着回答，反倒是从衣柜中把那日打扮钱芳的衣服首饰取出来，“此乃南珠国难得的孔雀翎织物，珠串也是上等的珍珠珠串。你找日把它们变卖了，应该也能有至少前两银子，就算是我为你与小红置办的嫁妆了。”
紫苑情急，拉住舒青岚的衣袖，“小主，您为何要急着安排咱们数年后的事呢？”
舒青岚握住紫苑的双手，看向紫苑的眼睛，眼中充满不舍与感激，“我们一路走来的情义，我多想安排你们风光大嫁，看着罗有顺与陆仲鲲平安归乡。但是，只怕我没有那样的时间了。”
紫苑大惊，“小主，您可是身体有何不适？可是从前毒药的旧疾？我立刻找刘太医过来！”
见紫苑情急之下，连奴婢的自称都不用了，舒青岚轻笑，“为何担忧？海阔天空，我可是找到了与自己驰骋草原的命定之人了，你怎可不为我高兴呢？”
紫苑愣了一阵，双手一抖，脸色顿白，“您，您这是要离c离宫？”
舒青岚点头。
紫苑倒吸一口气，“这c这不是玩笑！”
舒青岚拍拍紫苑手背，“自然，他会安排，我只管信他便是。”
紫苑皱眉，“可妥当？需奴婢协助否？”
舒青岚摇头，“他说会安排好的，此等大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紫苑咬唇思索一阵，抬眼时眼眶微微泛红，“紫苑虽期望着小主登顶荣华，但如若此乃您的愿望，紫苑又怎可置否呢？”
舒青岚一笑，异常灿烂，“只求一心人，同行一生路。”
紫苑点头，“小主放心，您走后，紫苑自会打点一切。当下还望小心，切勿让其他人知道了。”
舒青岚点头，“谢谢你。”
静心堂
一个黑衣中年宫女，一丝不苟地顺着长把头，挺拔的身姿透露出年轻宫女难以企及的气场。侧身把后门关上后，转身对来人道，“公子久等了，里面请。”
侧厅内，一个年约四十上下的女子，身着墨绿暗花锦袍常服，胸前一串檀木佛珠，端坐于软榻上。循声，微微张开眼睛，“来了？”
“侄儿给姑母请安。”
“起来吧，骞儿。”令太贵妃，先皇宠妃之一，虽然没有子嗣，却多年盛宠不断，如今独居于海棠馆。为数不多的人才知道，她也是在六年前的金陵焚书案中，幸存的钱家后裔。多年前，她被过继到了钱国公好友，曾尚书家中。也因此躲过一劫，平平安安等来了真元帝登基，颐养天年。
“谢姑母。”
令太贵妃抬起眼皮，往方锐身上扫了一眼，“今儿该不是有大事要为难姑母吧？”
方锐拱手，“侄儿不才，自知光复家族无望，前来请罪！”
令太贵妃扬扬手，示意方锐坐下。
“你我还来这套虚与委蛇？当年怎么劝你都不停，如今突然改了主意？”
方锐略有心虚，垂下头。
“听闻近日，你与落英阁那位舒氏遗孤走得很近。”
方锐抬头，对上令太贵妃锐利的眼神，辩解言语梗在喉头。
“看来不是有了自知之明，而是红颜迷住了心眼。”令太贵妃冷笑一声。
方锐连忙跪下，“侄儿不才，当日就该听姑母的劝告，从今往后侄儿定当好好打理江南家业，力求开枝散叶，重振钱家。从今以后，告诫子孙世代不得为官，远离喧嚣！”
立于一边的夏嬷嬷上前圆场，“娘娘，您就允了公子吧。毕竟这不也是您当初的愿望吗？”
“哼！”令太贵妃不肯松口。
“公子，还不快快谢过娘娘？”夏嬷嬷暗示道。
方锐立刻磕头拜谢，“多谢姑母成全，骞儿代岚儿也谢过姑母了！”c
“都亲热到这份上了，根本没把我这长辈放在眼里！”令太贵妃嗔了几句，“起来吧，要是哥哥在下面知道了，又要怪我不疼惜你了！”
“姑母最疼爱我了！”方锐嬉笑着起身，上前为令太贵妃按摩肩膀。
“娘娘，还是公子细心，惦记着您的肩膀旧疾呢。”夏嬷嬷笑着把茶递上。
令太贵妃喝了口茶，绷着的脸露出几丝难过，“也就再惦记这一回了。”
方锐闻言，立刻上前跪下，再次叩谢，“侄儿不孝，无法膝前尽孝！侄儿江南安定下来后，必定想办法向您报平安！只是”一想到此后便是永别，七尺男儿也不免难过哽咽。
“好了，我钱家的血脉，怎可如此哭哭啼啼！”令太贵妃抽出丝帕，为方锐擦拭泪水，手亦不住颤抖起来。
“姑母！”方锐握住令太贵妃的手，两人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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