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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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我就在这个位置上不再提拔,也能为老百姓干点事

    “高伟”两字让秦奇浮想联翩,失眠了大半夜,早上起来眼睛又干又涩,自己在心里暗笑,大男人的小肚肠折磨了自己半夜,还羞于为外人道。[请到看最新章节]人啦!有时捕风捉影,自己折磨自己,其实什么都不为。不光是我秦奇这样,人人也许如此。

    早上,秦奇和夏之妍在小区门口分手,一个朝东跨上小车,一个朝西迈着碎步,两人都精神焕发地去上班。这天,秦奇没想到有个小女人将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重大影响。

    秦奇气宇昂扬地觐见了罗书记,走进自己办公室。叶蓉蓉坐在沙发上等他。看见秦奇进来,忙站起笑容可掬地将手里的发票递上。秦奇一挥手招呼叶蓉蓉坐,面带微笑地先将发票连同菜单仔细看过,才抬头命令式地对叶蓉蓉说:“统一打个八折,你们不少赚,我们不吃大亏,天长日久嘛。”叶蓉蓉也知道她们酒店的饭菜价位高,里面水分太大,不光是秦奇打折,其他单位抠得比秦奇还狠。就笑着说:“秦主任你看着办,只要我能交差就行。”秦奇一张张开始签票。叶蓉蓉静静等着。

    泰兰市赫赫有名的红脸局长闪进门来,看到叶蓉蓉,脸上笑容僵住,尴尬地打声招呼,就和秦奇握一下手,拍着秦奇的肩膀说:“有件小事还得小弟给老兄通融一下”眼睛睨向叶蓉蓉,叶蓉蓉赶紧退出门外。“老兄上周出外了,你的那个吃(池)富(副)主任带着市委督查组同志去局里检查工作,我的属下不懂规矩,提前没准备好,慢待了,听说吃主任在办公室发了一通脾气,在资料上找了几样问题,走时放下话要通报我们”

    “这事我还不知道,回头我问问。你给池主任解释解释,资料可以补嘛。”秦奇一听赶紧表态。

    红脸局长一听,脸哗啦黑了一下,压住心中的怒气,挤出一脸笑说:“给他解释?你是主任,我给你一说就算歉意了,不打扰了,你忙你的。”又和秦奇握一下手,歪斜着身子出门。红脸局长心里话是:“他一个副主任算个屁!你是主任,我朝你说。若要通报,就是你秦奇和我过不去。资料我也不补。哼!”

    秦奇看着红脸局长肥胖的背影,笑着撇了撇嘴。

    红脸局长以前还是普通干事的时候,脸上白白净净的。曾几何时,脸就红了,而且直至现在一直红着。看来白脸变脸红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若干年循序渐进的成果。开始还有些羞耻心,受贿时脸红一下;索贿时脸红一下;向女人“伸出咸猪手”时脸红一下;搓麻将大把“赢钱”时脸红一下;行贿时脸红一下;跑官时脸红一下;被上司批评时脸红一下这样频率一高,涌向脸部的血潮还没来得及退回去,又得上去。后来不想来来回回跑了,就干脆常驻在脸上,让它二十四小时红着,而且还粘稠得有些发酱发黑。很快所有人都注意到白脸变红脸这个变化,红脸局长这个心知肚明的称谓就深入人心了,背地里都这么叫着。

    叶蓉蓉看着红脸局长出门,赶紧进门坐下,笑着说:“秦大哥,听说您要当副市长了,妹子提前恭喜您!”

    “不敢说这话!刚才那位上面有人,两手捏一个钱——十拿九稳了。”秦奇佯怒,朝门口瞟了瞟小声说。

    “他呀?呵呵!他当不了。秦大哥年轻,有才能,品质好,这个副市长给您才能服众。”叶蓉蓉说着,起身将门闭住,略一犹豫,又开了一半,“谁不知道他是泰兰市赫赫有名的土豹子c大嫖头。他当了副市长,泰兰市就没人好好干事了,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小老百姓,谁还给我们办事?我们都盼着好人做官呢!”叶蓉蓉显得忧心忡忡。秦奇心里一动,多看了叶蓉蓉一眼,这个小女子不但外样美,心底也善良,说话很讨人心。就随口安慰了两句:“你不必担心,泰兰市好领导多的是,一半个渣滓影响不了时局。”说着一沓发票也签完了,顺手交给叶蓉蓉说:“我就在这个位置上不再提拔,也能为老百姓干点事。呵呵!票你拿给报账员,这周内把钱转过去。”

    叶蓉蓉接过发票,意味深长地看着秦奇:“谢谢!秦大哥,我还是希望您当泰兰市副市长c市长”转身飘然而去。秦奇看着叶蓉蓉的背影消失,轻笑了一声,低头批阅文件。

    秦奇虽然对副市长一事已不再上心,经叶蓉蓉这么一说,心中也觉憋气,可是对谁说呢?自从那晚秦奇从罗书记家里出来,在车上闭目想了一路,已经放下了。作为一个凭自身摸打滚爬出来的草根官员,不得不放下,所以晚上也没有对老婆提起。不愉快的事不提也罢。

    也许因为爱,也许因为自尊,也许因为权,夫妻两人哪怕好到如胶似漆,如鱼得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彼此还有那么多不能说。比如高伟,比如升官

    秦奇签完一沓文件,一看表:9:30分。正准备随罗书记出去参加一个项目的开工仪式,市委大院涌进来百十个人,闹闹吵吵地直往办公楼上冲。市委办公室的几个同志在前面张着膀子挡着,差点被掀翻在地。秦奇出来一看,走在前面的一个膀大腰圆的妇女竟然是夏之琳,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头吵着,号召大家往前冲。秦奇知道是国棉二厂的下岗职工上访来了。第一意识是先躲起来,不能让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否则就复杂了。可是秦奇正犹豫间,夏之琳已抬头看见楼道站着的秦奇,止步一愣,突然掉转身就往后跑。边跑边说:“我肚子痛,上个卫生间,你们先去!”一头冲进卫生间。

    “之琳,之琳,快点!我们等你。”几个妇女朝后喊。秦奇在心里笑得一塌糊涂,表面却一脸严肃。夏之琳这样一跑,让秦奇想起十年前送夏之妍回家的那会,夏之琳母夜叉似的横在门口质问他:“你凭啥死皮赖脸地缠着我家妍妍?小伙子,你光溜溜的啥啥都没有,我家这朵鲜花往哪插呀?你再让我看见,我就不客气了。哼!”回头又凶夏之妍:“你风景那么好,又是大学生,找个啥人家不行,非得染这样一个人,棉花糖一毛钱——真是轻贱!”

    秦奇恶作剧地想:“今天就不跟罗书记出去了,老爷升堂,会会这个母夜叉,看看她上访这出戏怎么演?”

    秦奇让办公室的同志招呼上访人员坐进接待大厅,先推选几个代表出来,准备和领导谈话。自己打电话叫了j□j局局长,工业局局长后,进罗书记办公室夸张地汇报了一下上访的情况。罗书记一听事态严重,就安排秦奇留下替他处理问题,自己则从侧门上车走了。秦奇送走罗书记,返身回来,叫办公室人将上访代表带进接待室谈话。他以为这些上访人员会将夏之琳推为首席代表。看架势她那咋咋呼呼的大姨子是这次上访事件的组织者,是冲着罗书记来的。可是带进来的几个代表中没有夏之琳,秦奇有些失望。禁不住问:“就你们几个?刚才那个领头的怎么没来?”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个年轻女的撇撇嘴说:“溜了呗!把我们组织来,她开溜了。”

    “溜啥?她肚子疼,一定看病去了。你看你尽胡说。”另一个中年妇女剜了那个年轻女的一眼。

    年轻女的不服,嘴里嘟囔:“都给人家当枪子了,还替人家辩护,真是的!”

    “说正事!你好像没下岗啥的,没你的利益?光知道窝子里咬!民以食为天,吃饭都成问题了,哪来的歪劲!”一个中年男人不肖地训斥了几句就开始说他们的事。一说开,其他人急着补充,几个人抢着反映自己的情况,乱口嚣嚣。什么买断的问题,什么特殊工种的问题,什么提前退休的问题,还有养老保险c集资款c安置费等等。秦奇听着乱,他想夏之琳属于什么情况,他将怎么处理才能给夏之妍一个交代。这么多年,夏之琳一直刻意躲避自己,见面除了尴尬,最多笑着打个招呼,就没话可说了。他从来没有叫过一个姐,不是他不想叫,而是叫不出口。他虽然打心里摒弃了前嫌,但是见面还是感到别扭。为此,夏之妍曾经怄过气,但很快就过去,也习惯这种状态了。

    记录的干部执着笔呆愣愣地听着,半天没有写下一个字。秦奇决定换一个房间,逐人谈话,分散瓦解。

    其实夏之琳没想跑,可她管不住自己的腿,身不由己开了倒车。本来知道妹夫在市委办公室工作,那里她应该回避不去。可是买断工龄所算的一万多块补偿费实在使她气愤。一万多就把一个在国有企业干了十几年的工人随便打发了?一个围着机器转了十几年的人一旦离开,要面对茫茫社会,除了恐惧就是慌乱,除了慌乱就是茫然。新的谋生之路在哪里?残酷的生存问题摆在面前,她还顾虑什么?铆足了劲要和泰兰市最高长官对话。她一呼百应,很快组织了一百多人浩浩荡荡地冲向市委。本来是忽略秦奇不计的,可是见到秦奇的那刻,却突然懵了,不知道怎样应对,鬼使神差地转身跑了。她一头冲进卫生间,像模像样地解开裤子蹲下,尿了几滴尿,脑子里的逻辑才逐步清晰起来——我夏之琳是夏之妍的亲姐姐。夏之妍是秦奇的亲老婆。你秦奇以前穷光蛋的时候,要不是我夏之琳狠狠教训,你小子能发达起来么?你再官气十足,看起来有点那个,你和你亲老婆的亲姐姐总是亲戚么。我大大的一个老大姐咋能和你个臭小子说事?让他们百十号人闹着,我找你老婆上访去。夏之琳为自己的随机应变感到吃惊,原来自己关键时刻也挺有才的,平时潜藏着没有发挥出来。看来祖传不错,自己和妹妹相比,就缺灌那么点墨水。夏之琳系好裤子,拍打两下裤脚,竖着耳朵听了听,就偷偷溜出市委大楼,径直去了妹妹的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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