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4.3 大结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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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龙珠儿实在忍不住，靠近凤三那边的栅栏，敲了敲。
听到声音，懒洋洋闭着眼睛的凤三立即睁开眼，笑得十分动人，说道：“珠儿可是想我了。”
龙珠儿翻了个白眼，拨开地上的草堆，用手指在地上写道：“右丞相家的小姐当真非你不嫁？”
凤三看到地上的字，立即笑了。他本就长得极好看，在昏暗的牢房里，只有小小的烛火，火光映在他的半侧脸上，照得他五官分明。
龙珠儿被他笑得脸一红，转过了身。
凤三收住了笑容，看着龙珠儿红红的耳根，只觉得特别可爱，想伸手捏一捏。他温柔地说道：“确实是这样，当初京城里喜欢我的可多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我。”
凤三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在被凤中庭和两个哥哥踹出京城去开戏园子之前，他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人称京城小霸王，遛马斗鸡听戏闯祸样样在行。但即使他这么混账这么不学无术，喜欢他的姑娘还是很多。
他当年与其他纨绔一起在京城大街上骑马横冲直撞，多少姑娘只是隐隐瞧见一眼就跟丢了魂一样，决定终身非他不嫁，至今还在等他。
龙珠儿不知道凤三以前是什么样子，只是见他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仿佛觉得很荒唐一样。
不知何时，凤三回过神来看向龙珠儿说：“其实以前我见过你。”
龙珠儿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凤三长得那么好看，气质那么特别，如果她见过，一定不会忘的。
“你十五岁那年洗劫了许多京城官员家，也去了我家。那晚我被父亲罚跪院子，正好看到了蒙着面的你。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龙珠儿，只当你是个普通的小毛贼。看着你进了我父亲的书房，我偷偷地跟了过去，结果被你发现，被你狠狠地踹了一脚。”想起以前的事情，凤三觉得好笑，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当时他也不过十七岁，因为跟高人学过武，自负打遍京城纨绔子弟无敌手，却第一次见识到那样快的轻功。
后来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龙珠儿，天下第一神偷，父亲气急败坏的时候，他在一旁心里隐隐是有些仰慕的。
龙珠儿仔细想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踹的凤三。那年在京城，她遇到的纨绔子弟实在太多了。
不过想到自己曾经踹过凤三，她觉得很解气。要是放到现在，她怕是下不去脚的。
凤三懒懒地靠在栅栏上看着龙珠儿努力回忆的样子。
龙珠儿回过头看向他，正好看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明明两个人都在牢房里，她竟然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没多久，两人忽然敛去了笑意，对视了一眼。
有人。
下一刻，天牢出现了六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直直地朝龙珠儿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人一刀劈开了牢门上的锁。
六人涌入，龙珠儿立即后退。奈何牢房的空间太她的轻功施展不开，在这些人之间穿梭有些费劲。
龙珠儿抽空看了一眼门口，却发现黑衣人把门口守得很好，像是就准备瓮中捉鳖一样，她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便有黑衣人从好几个方向袭来，龙珠儿躲开一个，却发现躲不了另一个。
眼看着泛着寒光的刀朝自己砍来，龙珠儿有一瞬间的无措。
忽然，身边多出一个人影帮她挡住了那个黑衣人。
龙珠儿一看，竟然是凤三。他的身形很高大，比她高出许多，站在她身边就好像把她罩住了一样。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凤三抽空回身朝她一笑，解释道：“上回我父亲把钥匙给了我。”
龙珠儿一愣。那他还每天装可怜叫她打开牢门让他过去？但是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两个人对六个人，龙珠儿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她原本就只擅长轻功，现在地方那么她根本施展不开。
好在有凤三在。
他的武功很高，她知道。
“先出去。”忽然，凤三在她耳边说道。
龙珠儿点了点头。在里面打他们吃亏，只要她出去，他们就都能转移到外面打。
她看准时机，飞快地到了牢房外面。那些黑衣人果然看她出来就要追出来，却正好给了凤三空子。他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狠狠砍向另外一个人。
带着些血腥c暴力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还是那么好看。
此时也有黑衣人追了出来，与龙珠儿缠斗。地方大了，龙珠儿穿梭在两人中间还算应付的过来。
解决了三个人后，凤三像是担心龙珠儿，便朝她飞来。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黑衣人得了机会，举起刀狠狠朝凤三砍去。
龙珠儿立即张嘴想要提醒，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她急得气血上涌，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沙哑地喊了出来：“小心后面！”可是还是晚了。
凤三下意识地闪躲，却还是被砍中了。
听到刀划破衣服的声音，龙珠儿心里一痛。见凤三一个踉跄，她立即不管不顾地朝他飞过去，扶住了他。
他的背后是温热与粘稠的血。
“你怎么样！”刚刚能说出话来，龙珠儿的声音还是很哑。
“小心。”凤三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一个转身，另一只手拿着刀挥向黑衣人。
六个黑衣人全都重伤，爬起来就跑。
龙珠儿也顾不上追他们，立即扶着凤三坐下。看着他脸色变得苍白，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凤三朝她艰难地勾唇一笑说道：“珠儿，你终于能说话了。”
这时候关心她能不能讲话干什么？龙珠儿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别掉金豆子了，我看着心疼。”凤三缓缓地伸手要去抹她的眼泪，却被龙珠儿拉住。
龙珠儿一边说话，眼泪一边掉：“是太后的人，她要杀我灭口！都怪我不好，不该跟你怄气的，应该早点告诉你方天镜被太后拿去了。”她现在心中万分懊悔。
看着凤三背后一直在流血，她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说道：“我去叫人。”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龙珠儿朝外一看，竟然又来了一群黑衣人！
她不愿意放开凤三，死死地护着他，却被黑衣人抓了起来。
“珠儿！”凤三要起身去救她，却被一个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拍晕。
“凤三！”看着他倒在血迹里，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样子，龙珠儿慌了神，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只能被黑衣人抓着远离他。
离开牢房的时候，龙珠儿才发现官差早就被放倒。
黑衣人把龙珠儿的双手双脚捆住，蒙上了她的眼睛。龙珠儿不断地挣扎，只想着凤三的安危。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人把她放了下来。
察觉到黑衣人离开，龙珠儿才自己解开手上的绳子，拿下了蒙着眼睛的布条。因为挣扎，她的手上留下了红色的勒痕。
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烛光，她打量起了房间。
房间很大，布置得极为精致讲究，就连插着花的瓶子也是汝窑的。
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太后的人是第一批派去要杀她的，不可能再派一批人劫她。那么到底会是谁？
就在她打量着屋子，寻找机会逃出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
看到走进来的人，她脸上露出了震惊。
“你就是龙珠儿？”这个被几个人簇拥着c十分雍容华贵的女子便是当今皇太后花辞树。她妆容精致，肤若凝脂，双眼楚楚动人，偏偏眉毛被画得高高地挑起，生出几分凌厉之感。
龙珠儿把千万疑惑压在了心里，恭敬地叫了声：“太后娘娘。”
花太后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她。
屋子里很安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龙珠儿觉得很不自在，似乎什么都能被她看穿一样。面对光华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许久之后，花太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端庄与慈爱：“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丫头，怪不得沈鸣和下不了手。”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提到黄锈，龙珠儿担心了起来。花太后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他违抗了她的命令也不知道会吃什么苦头。
察觉到了她的害怕，花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放心，今天哀家不准备杀你，不然也不用这么多此一举。”花太后是姑苏人，讲话的口音里还能听出些吴侬软语的味道。
龙珠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她。
如果第二批黑衣人是花太后派来的，那之前那一批是谁派的？
花太后坐在椅子上，华丽的裙摆铺了一地。她一只手支着下巴，指甲修得非常精致，涂着嫣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白皙，风姿妖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哀家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哀家办一件事，事成了哀家便饶过你的性命。”她的声音不大，却叫人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龙珠儿是个江湖人，从来不过问朝堂事的。可是面对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她也不敢拒绝。
花太后继续说道：“相信哀家不让人知道方天镜在哀家手里的目的你能猜到一些。如今，哀家要你在一日之内去凤相家里偷一件东西。”她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语气绝对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那不就是凤三家里吗？龙珠儿脑中不由地闪现出凤三一身血迹的样子，心中揪痛。
“太后娘娘，是一件什么东西？”她问道。
花皇后答道：“是一块令牌。”
龙珠儿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太后不让人知道方天镜在她手里的目的就是让别人以为方天镜在凤中庭手里，以右相为代表的势力这些日子已经在与凤中庭斗得水火不容。太后此时让她去凤中庭家里偷什么令牌，不就是想对他下手吗？
左右两相斗完了之后，她坐收渔翁之利。
她几乎要为花太后的计策惊叫。
如果凤中庭出了事，那凤三想到这里，她不忍心。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抬起头大声对花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这事我做不了。”从皇宫里跑出去，她虽然把握不大，但还是可以试试的。
花太后立即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忽而，她勾起唇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第一神偷在皇宫里也是来去自如的，那如果我杀了沈鸣和呢？”
龙珠儿没想到太后会用黄锈威胁她，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本来，黄锈骗了她，她应该由他自生自灭的，可是偏偏他又违抗了太后的命令没有对她下手。想到这张轻佻的脸，她不忍心。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龙珠儿会犹豫，花太后笑了笑，继续说道：“想不想知道在哀家派去的人之前，那群黑衣人是谁的人？”
龙珠儿睁大眼睛看向花太后。
只见花太后轻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她说道：“哀家一直派人盯着凤家的动静，那群人是凤家的。正是跟在他们之后，哀家的人才省去了许多麻烦。把你带走后，哀家的人亲眼看到那群人去而复返，把凤三带走了。”
龙珠儿忽然觉得站不住。怎么会是凤家的人，凤家的人怎么可能会伤了凤三？
她内心是不相信的。
花太后悲哀地看着她：“想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与凤相三子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一些。可怜他们百般算计你你却不知。”
“怎么可能？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龙珠儿喃喃地说道。说完，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她在自责之时把方天镜在太后手上的事实告诉了凤三。
没想到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
龙珠儿心中痛得都要喘不过气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忍着没有落下。
花太后适时说道：“所以，只要你帮哀家把东西偷过来，哀家便放了你，也不追究沈鸣和。”
龙珠儿垂下了眼睛，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好。”
答应下来之后，龙珠儿便把这件事当作平日里接单一般对待，具体地问清了令牌的模样以及一些细节，十分专业。
问清楚后，龙珠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说道：“太后娘娘，一天之内我肯定拿回来，还请太后娘娘说话算话。”
花太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外面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附在了她耳边说话。
听完后，花太后波澜不惊的眼中明显一怔。
龙珠儿听到也是一惊。什么叫宫外全是士兵，八成是凤相造反了要逼宫？
花太后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立即镇定了下来，对其中一人说道：“派人去保护好皇上。”说罢，她起身急匆匆地朝外面走了。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龙珠儿被晾在了一边，一时间竟然没人管她了。
她尝试着走出宫殿，发现并没有人阻止她。
凤中庭怎么会忽然逼宫造反呢？龙珠儿想起凤中庭之前气色不好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可能，或者说是太突然了。
已是深夜，皇宫中却是灯火通明，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给雍容的皇宫添加了肃杀之感。
看着花太后带着人已经走远，几乎要看不见了。龙珠儿想了想，跟了过去。
“没想到离开京城三年，当年的纨绔子弟竟然有胆子逼宫造反了。”
看到来人的时候，花太后也是有片刻惊讶的。
偌大的宫殿里，凤三只身站在中间，粉白色的嘴唇勾起，被禁卫军们包围着，却毫不在意，笑得风华无双。
“草民惶恐。太后娘娘明鉴，草民不是来逼宫的，也没那个胆子。”他的语气却是十分恭敬的。
花太后自然是不信的。她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凤三问道：“如果你不是来逼宫的，怎么会带这么多人来？凤中庭人呢？”
凤三微微抬起头对上花太后的眼睛说道：“太后娘娘明鉴，草民是偷了父亲的令牌来跟太后娘娘换人的。”
花太后挑高了眉毛，显然是不信的。
“草民知道太后娘娘一直想要我父亲的令牌，我拿它跟你换个人。”面对太后和禁军，凤三似乎一点也不怕，“一个人换整个护城军，太后娘娘是赚大了。”
要换的这个人自然是龙珠儿了。
花太后起先是不信的，可是面前站着的是当年京城第一纨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再加上没有看到凤中庭，她觉得要考虑考虑了。
龙珠儿躲在角落里，看着凤三。他换了一套衣服，身上已经看不清血渍，只是脸色很苍白。他面对着当今太后和禁军的包围，竟然说偷了他爹的令牌来换人。
这令牌大约就是花太后让她去偷的。
凤三要换的人大约就是她。
龙珠儿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不久前发现凤三用了苦肉计骗她说出方天镜的下落，她心灰意冷，决定再也不理他，可谁知他现在竟然包围了皇宫，只身前来与花太后换人。
为什么他能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按常理，也不讲道理？
花太后说道：“让哀家考虑考虑。”
没想到花皇后转变了态度，凤三松了一口气说：“多谢太后娘娘。”
宫殿里变得很安静，他就那般怡然地站着。
凤三实在太大胆太乱来了。龙珠儿躲在暗处，心情复杂地观察着整个大殿。
忽然有细微的动静传来，龙珠儿心中警觉。这声音太细微了，要不是她离得近，也不会听到。她偷偷地转过身朝外面看去。
良久之后，花太后带着姑苏口音的声音响起，软软的很好听：“凤钦，哀家怎么能相信你不是信口胡说？你带着护城军包围了皇宫，便能以换人为借口，让哀家什么都不追究吗？你简直把皇家的尊严当儿戏。”
凤三立即说道：“太后娘娘见谅，草民这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他是京城人，原本也是一口京腔，可是爱听昆曲，再加上去姑苏呆了三年，口音里也带着一些那边的绵软，格外好听。
“是吗？”花太后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但是，哀家不能放过你——”
她话音还没落，暗处便有人拉开了弓箭，直射凤三的心口。
箭太快了，凤三没有防备，根本来不及躲。
花太后脸上露出了笑意。一个纨绔子弟也敢跟她谈条件？把他杀了，她一样能拿到令牌，到时候即使凤中庭生气了，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她抗衡。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该结束了。
没人能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花太后竟然手段这么狠辣。
忽然，宫殿里多出了一个人影，花太后脸上的笑意凝住。
龙珠儿在箭即将射中凤三的时候，如鬼魅一般地出现，打掉了箭。
凤三站在原地一点都没动。看到龙珠儿，他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后看向花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好不讲道理，竟然要欺负凤钦一个晚辈。”
龙珠儿站在凤三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向，低声说道：“找准机会就跑。”
凤三笑了笑，以同样低的声音回道：“珠儿，对不起，原谅我。”
这时候提原谅他是不是太不分场合和地点了啊？龙珠儿挑高了眉毛瞪他。
花太后不再和颜悦色，一双上挑的眉毛显得格外凌厉。她缓缓地说道：“即使外面有护城军，你以为你跑得掉？等护城军杀进来的时候你早就死了。”
正当龙珠儿想问凤三到底伤得怎么样，能不能跑的时候，一声压抑着极度愤怒的声音传来。
“孽障！”
凤三有些激动地低声说：“来了。”
只见凤中庭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上来就用剑柄狠狠地拍向凤三的腿。
凤三疼得皱了皱眉，没站稳，便跪了下去，脸色比原先更白了。
随后，凤中庭狠狠地瞪了龙珠儿一眼，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
跟随凤中庭来的是一队护城军，与禁军势均力敌。
“凤相这是什么意思？”花太后冷声问道。
凤中庭答道：“启禀太后娘娘，臣特来抓不孝子凤钦，还请太后娘娘开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是专门来抓儿子的？抓儿子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凤中庭到底是在宦海沉浮许多年的人，做事比凤三老辣许多。此刻皇宫之外已经被凤辙和凤转带人控制住了。
但是凤中庭心里真的很憋屈。这辈子唯一一次逼宫居然还是被儿子逼的，没有一点点防备就开始了。
其实他也不想的啊。
自打凤中庭进来，花太后就发现局势不对了。但是她当年经历过更血腥的逼宫，此刻即使心里没底，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凤相带着这么多人来，怕是别有目的吧。”花太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把手。原本她想利用方天镜让左右两相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她再以他们要造反为由把他们抓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部署，一切便开始了。
若是部署好，她有八成把握能赢，现在的话，只怕不到四成了。
花太后当年能干掉越王，逼退太子太傅颜湛，扶着八岁的小太子高灼登上皇位，自然也不是能任人宰割的。
皇宫之外虽然被控制，但是皇宫之中依旧是她的人多。凤中庭进来之后，宫殿已经被围了起来。她注定要输的话，他也没办法活着出去，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龙珠儿已经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手上忽然一热，只见跪在地上的凤三覆上了她的手，低声说道：“珠儿，别怕。”
龙珠儿瞪向他。造反的可是他爹啊！
在她的注视下，凤三忽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苍白，动作有些迟缓，龙珠儿看得不忍心，伸手扶了他一把。
站稳身子之后，凤三开口道：“父亲，太后娘娘。”
“闭嘴！”
“闭嘴。”
花太后与凤中庭同时出声。
他们都对凤三头疼不已。要不是他，花太后也不会毫无防备，要不他，凤中庭也不会像赶鸭子上架一样逼宫。
凤三讪讪一笑，继续说道：“如今这局势，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太后娘娘，我父亲没有要逼宫的意思，只是因为被我偷了令牌。”
花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凤中庭皱起了眉。
如今这样只会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聪明人都不会这样选择。
沉吟许久之后，凤中庭忽然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花太后垂了垂眸说道：“凤相，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后，宫殿里只留下凤三和龙珠儿，以及一些禁军看着他们。
刚刚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虽然危险还没过去，龙珠儿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珠儿别怕，一切有我。”凤三语气却很轻松。
一切有他才可怕啊！
龙珠儿看向他，发现他脸色苍白，额上有汗缓缓滴落，想是伤得不轻，一直在强忍着。她刚想张口关心一句，转念又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苦肉计，便改口说道：“都是你自作自受。”
“对不起，我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三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说道，“我这样来救你，也算是赔罪了吧。”
龙珠儿气结，没有说话。
她原本打算再也不原谅他的。可是，大概没有哪个女子看到一个男人为了她不惜顶着“逼宫”的名义闯入皇宫，只身陷入险境会不感动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凤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看看你的伤。”龙珠儿到底还是不忍心，冷着脸说道。
凤三拉住了她伸向他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脖子说道：“不用你看，都是我自作自受。”
龙珠儿语塞，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任由他抱着，没好气地说道：“凤三，我真不知道你这性格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大的，居然没被人打死。”
龙珠儿不知道，像她这么想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是凤三生得好啊！有个当丞相的爹！放眼京城，除了皇子，还有谁拼爹拼得过凤三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有脚步声传来。
龙珠儿与凤三皆是一惊。只见几个士兵走上来把他们两个抓了起来。
龙珠儿第一反应就是凤中庭输了，可是仔细一看士兵的衣服，发现不仅有禁军还有护城军。随后，凤中庭的声音传来：“把这两个人押入天牢！”
凤三与龙珠儿又被送回了刑部大牢。
“你爹为什么要抓我们？”龙珠儿不解地问。
大概是因为一直强撑着累极了，凤三眯起了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大概是要秋后算账了。”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黑夜终于过去。这一夜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许多人根本不知道。
参加早朝的官员依旧如往常一样。直到走到皇宫中，看到了比往日多出许多的禁军，一些人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早朝上，垂帘听政了四年的太后娘娘忽然宣布撤帘，不再过问朝政，安心在后宫养老，十二岁的皇上亲政。
过了年，太后花辞树正好三十岁。
而左相凤中庭主动交出了手中号令护城军的令牌，手中再无军权。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中，许多年轻的官员被破格提拔了上来辅佐皇上，包括今年殿试的前三甲。今年成了许多年轻官员的机会。这一批被提拔的年轻官员其中许多日后成了光华国的肱股之臣。
然而此时，刑部的天牢里一片混乱。
因为第一神偷龙珠儿再一次越狱了。
“她是什么时候逃走的？有没有人帮她？”崔练正在盘问龙珠儿隔壁牢房的凤三。
面对崔练怀疑的目光，凤三无奈地笑了笑，答道：“大约是辰时吧，没有人帮她，她自己逃出去的。”
崔练皱眉问道：“那你呢？”
“我？”凤三想起龙珠儿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牢房的样子，揉了揉脑袋说道，“她不肯带，我又不会开锁，出不去啊。”
原来的钥匙早就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凤三想起了龙珠儿临走时说的话——凤三，你骗了我太多次，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骗我，我决定先离开你到处走走，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
他喃喃说道：“不会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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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声音，懒洋洋闭着眼睛的凤三立即睁开眼，笑得十分动人，说道：“珠儿可是想我了。”
龙珠儿翻了个白眼，拨开地上的草堆，用手指在地上写道：“右丞相家的小姐当真非你不嫁？”
凤三看到地上的字，立即笑了。他本就长得极好看，在昏暗的牢房里，只有小小的烛火，火光映在他的半侧脸上，照得他五官分明。
龙珠儿被他笑得脸一红，转过了身。
凤三收住了笑容，看着龙珠儿红红的耳根，只觉得特别可爱，想伸手捏一捏。他温柔地说道：“确实是这样，当初京城里喜欢我的可多了，只是不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记得我。”
凤三这话一点都不夸张。在被凤中庭和两个哥哥踹出京城去开戏园子之前，他还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人称京城小霸王，遛马斗鸡听戏闯祸样样在行。但即使他这么混账这么不学无术，喜欢他的姑娘还是很多。
他当年与其他纨绔一起在京城大街上骑马横冲直撞，多少姑娘只是隐隐瞧见一眼就跟丢了魂一样，决定终身非他不嫁，至今还在等他。
龙珠儿不知道凤三以前是什么样子，只是见他回忆着以前的事情，嘴角带着一丝无奈的笑，仿佛觉得很荒唐一样。
不知何时，凤三回过神来看向龙珠儿说：“其实以前我见过你。”
龙珠儿一愣，努力回想了一下，却一点印象都没有。凤三长得那么好看，气质那么特别，如果她见过，一定不会忘的。
“你十五岁那年洗劫了许多京城官员家，也去了我家。那晚我被父亲罚跪院子，正好看到了蒙着面的你。当时我还不知道你是龙珠儿，只当你是个普通的小毛贼。看着你进了我父亲的书房，我偷偷地跟了过去，结果被你发现，被你狠狠地踹了一脚。”想起以前的事情，凤三觉得好笑，眉眼都柔和了下来。
当时他也不过十七岁，因为跟高人学过武，自负打遍京城纨绔子弟无敌手，却第一次见识到那样快的轻功。
后来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龙珠儿，天下第一神偷，父亲气急败坏的时候，他在一旁心里隐隐是有些仰慕的。
龙珠儿仔细想了一下，却还是没有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踹的凤三。那年在京城，她遇到的纨绔子弟实在太多了。
不过想到自己曾经踹过凤三，她觉得很解气。要是放到现在，她怕是下不去脚的。
凤三懒懒地靠在栅栏上看着龙珠儿努力回忆的样子。
龙珠儿回过头看向他，正好看到他正含笑看着自己。明明两个人都在牢房里，她竟然生出一股岁月静好的感觉。
没多久，两人忽然敛去了笑意，对视了一眼。
有人。
下一刻，天牢出现了六个拿着大刀的黑衣人，直直地朝龙珠儿的方向走去，其中一人一刀劈开了牢门上的锁。
六人涌入，龙珠儿立即后退。奈何牢房的空间太她的轻功施展不开，在这些人之间穿梭有些费劲。
龙珠儿抽空看了一眼门口，却发现黑衣人把门口守得很好，像是就准备瓮中捉鳖一样，她根本没有机会逃出去。
只是一瞬间的分神，便有黑衣人从好几个方向袭来，龙珠儿躲开一个，却发现躲不了另一个。
眼看着泛着寒光的刀朝自己砍来，龙珠儿有一瞬间的无措。
忽然，身边多出一个人影帮她挡住了那个黑衣人。
龙珠儿一看，竟然是凤三。他的身形很高大，比她高出许多，站在她身边就好像把她罩住了一样。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凤三抽空回身朝她一笑，解释道：“上回我父亲把钥匙给了我。”
龙珠儿一愣。那他还每天装可怜叫她打开牢门让他过去？但是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两个人对六个人，龙珠儿还是觉得有些吃力。她原本就只擅长轻功，现在地方那么她根本施展不开。
好在有凤三在。
他的武功很高，她知道。
“先出去。”忽然，凤三在她耳边说道。
龙珠儿点了点头。在里面打他们吃亏，只要她出去，他们就都能转移到外面打。
她看准时机，飞快地到了牢房外面。那些黑衣人果然看她出来就要追出来，却正好给了凤三空子。他夺过其中一人的刀，狠狠砍向另外一个人。
带着些血腥c暴力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还是那么好看。
此时也有黑衣人追了出来，与龙珠儿缠斗。地方大了，龙珠儿穿梭在两人中间还算应付的过来。
解决了三个人后，凤三像是担心龙珠儿，便朝她飞来。就在这时，身后一个黑衣人得了机会，举起刀狠狠朝凤三砍去。
龙珠儿立即张嘴想要提醒，可是没有发出声音。她急得气血上涌，用尽全身力气，终于沙哑地喊了出来：“小心后面！”可是还是晚了。
凤三下意识地闪躲，却还是被砍中了。
听到刀划破衣服的声音，龙珠儿心里一痛。见凤三一个踉跄，她立即不管不顾地朝他飞过去，扶住了他。
他的背后是温热与粘稠的血。
“你怎么样！”刚刚能说出话来，龙珠儿的声音还是很哑。
“小心。”凤三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带着她一个转身，另一只手拿着刀挥向黑衣人。
六个黑衣人全都重伤，爬起来就跑。
龙珠儿也顾不上追他们，立即扶着凤三坐下。看着他脸色变得苍白，她焦急地问道：“怎么样？”
凤三朝她艰难地勾唇一笑说道：“珠儿，你终于能说话了。”
这时候关心她能不能讲话干什么？龙珠儿再也忍不住，眼泪掉了下来。
“别掉金豆子了，我看着心疼。”凤三缓缓地伸手要去抹她的眼泪，却被龙珠儿拉住。
龙珠儿一边说话，眼泪一边掉：“是太后的人，她要杀我灭口！都怪我不好，不该跟你怄气的，应该早点告诉你方天镜被太后拿去了。”她现在心中万分懊悔。
看着凤三背后一直在流血，她有些无措，好不容易才想起来，说道：“我去叫人。”
就在这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龙珠儿朝外一看，竟然又来了一群黑衣人！
她不愿意放开凤三，死死地护着他，却被黑衣人抓了起来。
“珠儿！”凤三要起身去救她，却被一个黑衣人轻而易举地拍晕。
“凤三！”看着他倒在血迹里，好像再也不会醒过来的样子，龙珠儿慌了神，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着他的名字，却只能被黑衣人抓着远离他。
离开牢房的时候，龙珠儿才发现官差早就被放倒。
黑衣人把龙珠儿的双手双脚捆住，蒙上了她的眼睛。龙珠儿不断地挣扎，只想着凤三的安危。
终于，不知道过了多久，黑衣人把她放了下来。
察觉到黑衣人离开，龙珠儿才自己解开手上的绳子，拿下了蒙着眼睛的布条。因为挣扎，她的手上留下了红色的勒痕。
好不容易适应了刺眼的烛光，她打量起了房间。
房间很大，布置得极为精致讲究，就连插着花的瓶子也是汝窑的。
她心中隐隐有了个猜测，又觉得不太可能。
太后的人是第一批派去要杀她的，不可能再派一批人劫她。那么到底会是谁？
就在她打量着屋子，寻找机会逃出去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从外面打开。
看到走进来的人，她脸上露出了震惊。
“你就是龙珠儿？”这个被几个人簇拥着c十分雍容华贵的女子便是当今皇太后花辞树。她妆容精致，肤若凝脂，双眼楚楚动人，偏偏眉毛被画得高高地挑起，生出几分凌厉之感。
龙珠儿把千万疑惑压在了心里，恭敬地叫了声：“太后娘娘。”
花太后不说话，只是打量着她。
屋子里很安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龙珠儿觉得很不自在，似乎什么都能被她看穿一样。面对光华国最尊贵的女人，她的额头慢慢渗出汗来。
许久之后，花太后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中带着几分端庄与慈爱：“没想到是个这么可爱的丫头，怪不得沈鸣和下不了手。”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提到黄锈，龙珠儿担心了起来。花太后一看就是不好说话的，他违抗了她的命令也不知道会吃什么苦头。
察觉到了她的害怕，花太后满意地笑了笑，说道：“放心，今天哀家不准备杀你，不然也不用这么多此一举。”花太后是姑苏人，讲话的口音里还能听出些吴侬软语的味道。
龙珠儿疑惑地抬起头看向她。
如果第二批黑衣人是花太后派来的，那之前那一批是谁派的？
花太后坐在椅子上，华丽的裙摆铺了一地。她一只手支着下巴，指甲修得非常精致，涂着嫣红的颜色，衬得她肌肤白皙，风姿妖娆。很难想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子竟然是垂帘听政的太后。
“哀家今天找你来是想让你帮哀家办一件事，事成了哀家便饶过你的性命。”她的声音不大，却叫人不自觉地紧绷了起来。
龙珠儿是个江湖人，从来不过问朝堂事的。可是面对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她也不敢拒绝。
花太后继续说道：“相信哀家不让人知道方天镜在哀家手里的目的你能猜到一些。如今，哀家要你在一日之内去凤相家里偷一件东西。”她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语气绝对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那不就是凤三家里吗？龙珠儿脑中不由地闪现出凤三一身血迹的样子，心中揪痛。
“太后娘娘，是一件什么东西？”她问道。
花皇后答道：“是一块令牌。”
龙珠儿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太后不让人知道方天镜在她手里的目的就是让别人以为方天镜在凤中庭手里，以右相为代表的势力这些日子已经在与凤中庭斗得水火不容。太后此时让她去凤中庭家里偷什么令牌，不就是想对他下手吗？
左右两相斗完了之后，她坐收渔翁之利。
她几乎要为花太后的计策惊叫。
如果凤中庭出了事，那凤三想到这里，她不忍心。不知道哪来的胆子，她抬起头大声对花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这事我做不了。”从皇宫里跑出去，她虽然把握不大，但还是可以试试的。
花太后立即眯起了眼睛，浑身散发出冰冷的气息。
忽而，她勾起唇轻笑了一声，说道：“我知道第一神偷在皇宫里也是来去自如的，那如果我杀了沈鸣和呢？”
龙珠儿没想到太后会用黄锈威胁她，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本来，黄锈骗了她，她应该由他自生自灭的，可是偏偏他又违抗了太后的命令没有对她下手。想到这张轻佻的脸，她不忍心。
似乎是早就预料到了龙珠儿会犹豫，花太后笑了笑，继续说道：“想不想知道在哀家派去的人之前，那群黑衣人是谁的人？”
龙珠儿睁大眼睛看向花太后。
只见花太后轻叹了口气，怜悯地看着她说道：“哀家一直派人盯着凤家的动静，那群人是凤家的。正是跟在他们之后，哀家的人才省去了许多麻烦。把你带走后，哀家的人亲眼看到那群人去而复返，把凤三带走了。”
龙珠儿忽然觉得站不住。怎么会是凤家的人，凤家的人怎么可能会伤了凤三？
她内心是不相信的。
花太后悲哀地看着她：“想你已经猜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你与凤相三子的事情哀家也听说了一些。可怜他们百般算计你你却不知。”
“怎么可能？他们这样做是为什么？”龙珠儿喃喃地说道。说完，她立即反应了过来。她在自责之时把方天镜在太后手上的事实告诉了凤三。
没想到他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
龙珠儿心中痛得都要喘不过气了，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一直忍着没有落下。
花太后适时说道：“所以，只要你帮哀家把东西偷过来，哀家便放了你，也不追究沈鸣和。”
龙珠儿垂下了眼睛，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眼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好。”
答应下来之后，龙珠儿便把这件事当作平日里接单一般对待，具体地问清了令牌的模样以及一些细节，十分专业。
问清楚后，龙珠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色，说道：“太后娘娘，一天之内我肯定拿回来，还请太后娘娘说话算话。”
花太后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外面便有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附在了她耳边说话。
听完后，花太后波澜不惊的眼中明显一怔。
龙珠儿听到也是一惊。什么叫宫外全是士兵，八成是凤相造反了要逼宫？
花太后是经历过大世面的人，立即镇定了下来，对其中一人说道：“派人去保护好皇上。”说罢，她起身急匆匆地朝外面走了。
突如其来的惊变让龙珠儿被晾在了一边，一时间竟然没人管她了。
她尝试着走出宫殿，发现并没有人阻止她。
凤中庭怎么会忽然逼宫造反呢？龙珠儿想起凤中庭之前气色不好的样子，总觉得不太可能，或者说是太突然了。
已是深夜，皇宫中却是灯火通明，从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的马蹄声给雍容的皇宫添加了肃杀之感。
看着花太后带着人已经走远，几乎要看不见了。龙珠儿想了想，跟了过去。
“没想到离开京城三年，当年的纨绔子弟竟然有胆子逼宫造反了。”
看到来人的时候，花太后也是有片刻惊讶的。
偌大的宫殿里，凤三只身站在中间，粉白色的嘴唇勾起，被禁卫军们包围着，却毫不在意，笑得风华无双。
“草民惶恐。太后娘娘明鉴，草民不是来逼宫的，也没那个胆子。”他的语气却是十分恭敬的。
花太后自然是不信的。她眯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凤三问道：“如果你不是来逼宫的，怎么会带这么多人来？凤中庭人呢？”
凤三微微抬起头对上花太后的眼睛说道：“太后娘娘明鉴，草民是偷了父亲的令牌来跟太后娘娘换人的。”
花太后挑高了眉毛，显然是不信的。
“草民知道太后娘娘一直想要我父亲的令牌，我拿它跟你换个人。”面对太后和禁军，凤三似乎一点也不怕，“一个人换整个护城军，太后娘娘是赚大了。”
要换的这个人自然是龙珠儿了。
花太后起先是不信的，可是面前站着的是当年京城第一纨绔，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人。再加上没有看到凤中庭，她觉得要考虑考虑了。
龙珠儿躲在角落里，看着凤三。他换了一套衣服，身上已经看不清血渍，只是脸色很苍白。他面对着当今太后和禁军的包围，竟然说偷了他爹的令牌来换人。
这令牌大约就是花太后让她去偷的。
凤三要换的人大约就是她。
龙珠儿忽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不久前发现凤三用了苦肉计骗她说出方天镜的下落，她心灰意冷，决定再也不理他，可谁知他现在竟然包围了皇宫，只身前来与花太后换人。
为什么他能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不按常理，也不讲道理？
花太后说道：“让哀家考虑考虑。”
没想到花皇后转变了态度，凤三松了一口气说：“多谢太后娘娘。”
宫殿里变得很安静，他就那般怡然地站着。
凤三实在太大胆太乱来了。龙珠儿躲在暗处，心情复杂地观察着整个大殿。
忽然有细微的动静传来，龙珠儿心中警觉。这声音太细微了，要不是她离得近，也不会听到。她偷偷地转过身朝外面看去。
良久之后，花太后带着姑苏口音的声音响起，软软的很好听：“凤钦，哀家怎么能相信你不是信口胡说？你带着护城军包围了皇宫，便能以换人为借口，让哀家什么都不追究吗？你简直把皇家的尊严当儿戏。”
凤三立即说道：“太后娘娘见谅，草民这也是情急之下的无奈之举。”他是京城人，原本也是一口京腔，可是爱听昆曲，再加上去姑苏呆了三年，口音里也带着一些那边的绵软，格外好听。
“是吗？”花太后忽然敛去了脸上的笑意，目光变得凌厉了起来，“但是，哀家不能放过你——”
她话音还没落，暗处便有人拉开了弓箭，直射凤三的心口。
箭太快了，凤三没有防备，根本来不及躲。
花太后脸上露出了笑意。一个纨绔子弟也敢跟她谈条件？把他杀了，她一样能拿到令牌，到时候即使凤中庭生气了，也没有足够的力量与她抗衡。朝中三足鼎立的局面该结束了。
没人能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花太后竟然手段这么狠辣。
忽然，宫殿里多出了一个人影，花太后脸上的笑意凝住。
龙珠儿在箭即将射中凤三的时候，如鬼魅一般地出现，打掉了箭。
凤三站在原地一点都没动。看到龙珠儿，他好看的脸上露出了笑意，随后看向花太后说道：“太后娘娘好不讲道理，竟然要欺负凤钦一个晚辈。”
龙珠儿站在凤三身边，警惕地看着周围的动向，低声说道：“找准机会就跑。”
凤三笑了笑，以同样低的声音回道：“珠儿，对不起，原谅我。”
这时候提原谅他是不是太不分场合和地点了啊？龙珠儿挑高了眉毛瞪他。
花太后不再和颜悦色，一双上挑的眉毛显得格外凌厉。她缓缓地说道：“即使外面有护城军，你以为你跑得掉？等护城军杀进来的时候你早就死了。”
正当龙珠儿想问凤三到底伤得怎么样，能不能跑的时候，一声压抑着极度愤怒的声音传来。
“孽障！”
凤三有些激动地低声说：“来了。”
只见凤中庭脸色铁青地走了进来，上来就用剑柄狠狠地拍向凤三的腿。
凤三疼得皱了皱眉，没站稳，便跪了下去，脸色比原先更白了。
随后，凤中庭狠狠地瞪了龙珠儿一眼，像是有深仇大恨一样。
跟随凤中庭来的是一队护城军，与禁军势均力敌。
“凤相这是什么意思？”花太后冷声问道。
凤中庭答道：“启禀太后娘娘，臣特来抓不孝子凤钦，还请太后娘娘开恩。”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哪是专门来抓儿子的？抓儿子用得着这么多人吗？
凤中庭到底是在宦海沉浮许多年的人，做事比凤三老辣许多。此刻皇宫之外已经被凤辙和凤转带人控制住了。
但是凤中庭心里真的很憋屈。这辈子唯一一次逼宫居然还是被儿子逼的，没有一点点防备就开始了。
其实他也不想的啊。
自打凤中庭进来，花太后就发现局势不对了。但是她当年经历过更血腥的逼宫，此刻即使心里没底，面上也是不动声色的。
“凤相带着这么多人来，怕是别有目的吧。”花太后的手紧紧地握着椅子的把手。原本她想利用方天镜让左右两相斗得死去活来，最后她再以他们要造反为由把他们抓起来。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部署，一切便开始了。
若是部署好，她有八成把握能赢，现在的话，只怕不到四成了。
花太后当年能干掉越王，逼退太子太傅颜湛，扶着八岁的小太子高灼登上皇位，自然也不是能任人宰割的。
皇宫之外虽然被控制，但是皇宫之中依旧是她的人多。凤中庭进来之后，宫殿已经被围了起来。她注定要输的话，他也没办法活着出去，死也能拉个垫背的。
一切似乎陷入了僵局。
龙珠儿已经感觉到了剑拔弩张的气氛。
手上忽然一热，只见跪在地上的凤三覆上了她的手，低声说道：“珠儿，别怕。”
龙珠儿瞪向他。造反的可是他爹啊！
在她的注视下，凤三忽然缓缓地站了起来。他的脸色很苍白，动作有些迟缓，龙珠儿看得不忍心，伸手扶了他一把。
站稳身子之后，凤三开口道：“父亲，太后娘娘。”
“闭嘴！”
“闭嘴。”
花太后与凤中庭同时出声。
他们都对凤三头疼不已。要不是他，花太后也不会毫无防备，要不他，凤中庭也不会像赶鸭子上架一样逼宫。
凤三讪讪一笑，继续说道：“如今这局势，不如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太后娘娘，我父亲没有要逼宫的意思，只是因为被我偷了令牌。”
花太后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凤中庭皱起了眉。
如今这样只会两败俱伤，谁都得不到好处，聪明人都不会这样选择。
沉吟许久之后，凤中庭忽然跪下道：“太后娘娘，臣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还请太后娘娘明鉴。”
花太后垂了垂眸说道：“凤相，借一步说话。”
他们走后，宫殿里只留下凤三和龙珠儿，以及一些禁军看着他们。
刚刚经历了这么惊险的事情，虽然危险还没过去，龙珠儿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珠儿别怕，一切有我。”凤三语气却很轻松。
一切有他才可怕啊！
龙珠儿看向他，发现他脸色苍白，额上有汗缓缓滴落，想是伤得不轻，一直在强忍着。她刚想张口关心一句，转念又想到一切都是他的苦肉计，便改口说道：“都是你自作自受。”
“对不起，我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凤三的目光变得温和了起来说道，“我这样来救你，也算是赔罪了吧。”
龙珠儿气结，没有说话。
她原本打算再也不原谅他的。可是，大概没有哪个女子看到一个男人为了她不惜顶着“逼宫”的名义闯入皇宫，只身陷入险境会不感动的。尤其这个男人还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
凤三，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看看你的伤。”龙珠儿到底还是不忍心，冷着脸说道。
凤三拉住了她伸向他的手，一把将她拉进怀里，下巴蹭着她的脖子说道：“不用你看，都是我自作自受。”
龙珠儿语塞，虽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任由他抱着，没好气地说道：“凤三，我真不知道你这性格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大的，居然没被人打死。”
龙珠儿不知道，像她这么想的人其实有很多。但是凤三生得好啊！有个当丞相的爹！放眼京城，除了皇子，还有谁拼爹拼得过凤三的？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有脚步声传来。
龙珠儿与凤三皆是一惊。只见几个士兵走上来把他们两个抓了起来。
龙珠儿第一反应就是凤中庭输了，可是仔细一看士兵的衣服，发现不仅有禁军还有护城军。随后，凤中庭的声音传来：“把这两个人押入天牢！”
凤三与龙珠儿又被送回了刑部大牢。
“你爹为什么要抓我们？”龙珠儿不解地问。
大概是因为一直强撑着累极了，凤三眯起了眼睛懒洋洋地说道：“大概是要秋后算账了。”
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黑夜终于过去。这一夜的事情发生得太突然，许多人根本不知道。
参加早朝的官员依旧如往常一样。直到走到皇宫中，看到了比往日多出许多的禁军，一些人才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早朝上，垂帘听政了四年的太后娘娘忽然宣布撤帘，不再过问朝政，安心在后宫养老，十二岁的皇上亲政。
过了年，太后花辞树正好三十岁。
而左相凤中庭主动交出了手中号令护城军的令牌，手中再无军权。
在大家目瞪口呆之中，许多年轻的官员被破格提拔了上来辅佐皇上，包括今年殿试的前三甲。今年成了许多年轻官员的机会。这一批被提拔的年轻官员其中许多日后成了光华国的肱股之臣。
然而此时，刑部的天牢里一片混乱。
因为第一神偷龙珠儿再一次越狱了。
“她是什么时候逃走的？有没有人帮她？”崔练正在盘问龙珠儿隔壁牢房的凤三。
面对崔练怀疑的目光，凤三无奈地笑了笑，答道：“大约是辰时吧，没有人帮她，她自己逃出去的。”
崔练皱眉问道：“那你呢？”
“我？”凤三想起龙珠儿当着他的面打开了牢房的样子，揉了揉脑袋说道，“她不肯带，我又不会开锁，出不去啊。”
原来的钥匙早就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
凤三想起了龙珠儿临走时说的话——凤三，你骗了我太多次，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又会骗我，我决定先离开你到处走走，说不定会遇到更好的。
他喃喃说道：“不会有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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