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国破山河在（4）

    佑宁似犯错了的孩子，他只是微微垂首吩咐康公公一句，“去颐年轩请两位太妃一道过来吧。”

    太后似乎注意到了佑宁不同往常，只是她却不点破。她以手揉揉系着金镶珠宝头箍的额头，不吭一声。她只安静的拨弄手上那串楠木佛珠。

    不消片刻，两位太妃业已赶至。我们朝太妃简单行礼，佑宁终于开口，“儿臣不孝，如今乌蛮大军一夫当关，大有摧枯拉朽之势，我军却节节败退，兵败如山倒，怕是不过几日，便要兵临城下了。”

    “哦？竟然这般快。”两位太妃饶是久居宫闱，乍然听到这些，还是有些吃惊。

    “是啊~~”佑宁不免含了哭腔——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无助与自责的神情，只听他续道，“为保全大局，大臣们与儿臣商议着唯有向十三弟借兵，并移驾汝南了。”

    惠钦太妃似颇为理解的点点头，“如今乌蛮大军不断逼近，咱们离宫避难也未尝不可。”

    寿成太妃亦附和着，“是啊，皇上乃是一国之君，皇上自己拿主意便是了。”

    太后沉默片刻，终于淡淡开口：“哀家不走。”

    “什么？”佑宁不解地望向太后。

    太后不以为意看他一眼，“本宫当年十四岁便入宫伺候先皇，到如今已经有五十年，哀家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人没见过。”她歇了一歇，微微喟叹着，“这里就是哀家的家，哀家哪里也不去。”

    此刻殿中檀香袅袅，佑宁却是有些为难，“太后还是随儿臣一道走吧，那乌蛮将士烧杀抢掠，什么都干得出来。儿臣怎么放心得下太后？”

    我见佑宁苦苦相求，心下不忍，遂帮腔劝道，“是啊。皇上一向孝顺太后，太后不走，叫皇上一路牵肠挂肚，可怎么好。”停了一停，我见太后尚未动气，又道，“再者，乌蛮乃蛮夷之邦，太后又年迈，留在宫里实在不妥。”

    太后似不领情，她只轻描淡写朝我们道，“你们不必吓唬哀家。哀家年事已高，本已是半截入土之人。左不过是一个死字罢了。”她咳了一咳，续着，“哀家享尽荣华，此生无憾，也不枉白活一场了。”

    佑宁眼圈泛红，“太后这样做，不是活活叫朕成为不孝之人吗？”

    他这样说，太后却是不肯就范。她看一眼佑宁，不经意地拂动着云鹤织纹妆花绦，她有些不耐烦道，“行了，哀家心意已决，你们先回去吧。”

    惠钦太妃见状，不由轻声开口，“既是如此，本宫也不走了。”她看一眼太后，“咱们几个正好留下来有个照应。”

    “这~~”佑宁愈发的不好受了。

    “也罢。”寿成太妃似早已看破红尘，将生死置之度外，“咱们都老了，在那里都无妨。”

    “可是~~”佑宁还欲再再说，我忙伸手拦住。我冲他轻轻摇头，又含笑朝太后太妃道，“臣妾与皇上先行告退。”说着，我拉了犹自不甘心地他出了寿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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