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病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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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弱的香香在昏睡不醒的潘兆安面前又坚强了起来，她烧水煮药，洗衣洒扫，端屎倒尿，什么都做，却唯独不敢再睡到潘兆安身边——她已经被玷辱，不能弄脏了丈夫的身子，她独自躲在角落里哭了一场又一场，恨不得一头碰死，可又舍不得丈夫，丈夫没好起来，她就不能死。
香香精心照顾潘兆安，潘王氏却每天不着家，成日里往镇上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银子请了一个又一个有名的郎中上门为儿子诊病，什么贵重的药材都买回来，连老山参也有了，家里的饭食也一天比一天好，不光是让潘兆安吃肉喝鸡汤，婆媳俩也能跟着他一起吃。
银子到底没有白花，潘兆安的病渐渐好起来，一个多月后便可以从床上坐起身来喝药吃饭，而香香却一天比一天消瘦，面对着油水充足的肉菜，她竟然跑出门在院子里又吐又呕，潘王氏惊怔半天，赶紧请前来为儿子诊脉的郎中也为媳妇儿诊看，结果郎中说了句恭喜，有身子了！
香香当场直了眼，潘王氏却不动声色，喜孜孜地封了个红包给郎中，又对着前来串门的邻居大婶大姑们笑哈哈地报喜，大伙儿围住香香，真心实意地道贺，香香几乎站立不稳要晕倒在地，潘王氏体贴地把她扶回屋里，背着人沉声道：
“记着：这个孩子是你和你丈夫的儿子！娘知道你心里为难，娘自会去跟你丈夫说明，让他还如平日那样疼你，想和和美美过日子，就得听娘的！给你丈夫争块脸，他二十四岁了，要再没儿子，人家唾沫子会淹死了他！你是个聪明懂事孩子，给潘家生下个撑门户的孙儿，娘亏待不了你！你丈夫将来好了，也只会更疼你！”
可怜香香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小姑娘，羞耻加上悲苦，已将她折磨得面容憔悴，此时更是忧郁得没了人形，诊出喜脉当天就病倒了。
来串门随喜闲聊的人们只当她是害喜得太要紧，啧啧叹怜，潘王氏也不以为意，和邻居们说笑着，即将添丁的喜悦溢于言表。
母子谈话过后，潘兆安沉默了一夜，第二天便撑起身子下床，吃力地拄着拐杖走到隔壁房间香香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叹道：
“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听娘的话，好好儿把他生下来，就当成我们的孩子。忘记那件事，不要忧心，你还是我的香香，我依然疼你如初！”
香香抱着他的手臂大哭，潘兆安只管拿好话安抚，香香心里阴云不散，但终究是好了许多，肯听劝吃进食物，以期有力气照顾丈夫，打理家务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然香香千不愿万不愿，但孩子还是生出来了，又遂了潘王氏的意，是个儿子！
不算胖大，却五官清秀端正，干净得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
年过半百的稳婆啧啧称奇，直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初生婴孩，十里八乡富户家里的少爷们都没有长这般俊秀的！
爱凑热闹的邻居女人们抢着抱孩子，一边赞叹一边七嘴八舌议论：
“巧娘生得好儿女，这孩子真是俊啊！”
“是巧娘没错，他爹可是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孩子，瞧这端庄模样，连哭都是极文雅的！”
“额头方正宽阔，像他爹！听说这样儿是当大官的相貌！”
“”
潘王氏听着人们的议论，脸上乐开了花，她也是一看到那孩子就爱上了，抱着四处夸耀：
“怎么样？我老潘家的孩子稀罕吧？当年他爹刚出生时就这小模样儿，谁见了都抢着要抱一抱，都说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也不想想她儿子现在形容枯槁，今年保住了命，不知明年能否还活着？
屋子里，潘兆安拄着拐杖，一步一挪走进香香房间，倚坐在床边默默陪着香香，两人手拉着手相互凝望，对窗外传来的各种话语充耳不闻。香香看着潘兆安眼里的怜惜，心里只有一个想头：不管丈夫能活多久，她都要一直陪伴他，照顾他。真有那么一天，他救不回来了，她就随他去，天上地下，不离不弃！
过了年便是开春，春天很快又过去，潘兆安没有发病，反而能下地四处走动，村里人们都说，是大槐这孩子有福气，给他父亲带来了好运势。
潘兆安听了，只笑笑不作应答，潘王氏却真的相信，更是将大槐宝贝疙瘩一样地疼爱。
老天对香香实在不厚道，但凡她想求的，没有哪一件遂她心愿，她想健康地活着，好照顾丈夫家人，却在生下儿子大槐四个月后得了一场大病，满头乌发几乎脱落光，躺了两个月才勉强下得床，出得门来村里人看见都大吃一惊：往日俊俏的小媳妇儿咋变成了小老太婆？头发全白了，脸青皮皱，身子单薄瘦弱得风吹就能倒下。
村里媳妇大婶们也有同情怜惜的，暗地里悄悄议论责怪潘王氏不知心疼媳妇儿，香香生得孩子都未满月就下地干活，一心扑在丈夫身上，要顾及家里内外活儿，还要照顾婆母和孩子一日三餐，没有奶水孩子只喝米汤不找娘，婆母便每天抱着，再不管别的家务事，她自娶得媳妇归家，享福多年，习惯了只动嘴不干活，香香坐月子十几天，家里乱成一团糟，潘兆安别说洗澡，连干净衣裳都没得换，香香再不下床，他身上就该长虫子了。
二月风如刀，春寒浸骨，香香挑水洗衣，双手在冰冷的河水里一泡就是小半天，不种下病根才叫怪事。
幸得潘兆安的身子却硬朗起来，香香病倒，他就慢慢学做家务，为香香熬药端汤，又求请邻居大婶帮忙，三天两头替香香洗澡洗衣，潘王氏见状，也坐得不太安稳了，只好把孙子交给儿子抱，自己做起家务活，这样好歹捱到香香病好。
大槐出生没几天潘兆安就时常抱他，既然要求香香忘记那件事，就没有理由对孩子不好，这个儿子也确实乖巧讨人喜欢，喝着米汤也能长得白白胖胖，健壮活泼，还不爱哭闹，难怪得潘王氏把他疼到心坎里去，每天抱着背着不离左右，逢人就夸耀孙子可爱。大槐传承了香香的聪明好学，潘兆安一边看护他，一边诵读文章诗文，他就圆睁着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很崇拜似地看着潘兆安，除了手脚不时动一动，不发出一点惊扰人的声响。
潘兆安虽然不能像母亲潘王氏那样喜爱大槐，到底也被这懂事的小婴孩打动，每天逗弄孩子，读书写字温习功课，心情还不错，潘家母子俩似乎真的将大槐当成了潘家正宗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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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精心照顾潘兆安，潘王氏却每天不着家，成日里往镇上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找到银子请了一个又一个有名的郎中上门为儿子诊病，什么贵重的药材都买回来，连老山参也有了，家里的饭食也一天比一天好，不光是让潘兆安吃肉喝鸡汤，婆媳俩也能跟着他一起吃。
银子到底没有白花，潘兆安的病渐渐好起来，一个多月后便可以从床上坐起身来喝药吃饭，而香香却一天比一天消瘦，面对着油水充足的肉菜，她竟然跑出门在院子里又吐又呕，潘王氏惊怔半天，赶紧请前来为儿子诊脉的郎中也为媳妇儿诊看，结果郎中说了句恭喜，有身子了！
香香当场直了眼，潘王氏却不动声色，喜孜孜地封了个红包给郎中，又对着前来串门的邻居大婶大姑们笑哈哈地报喜，大伙儿围住香香，真心实意地道贺，香香几乎站立不稳要晕倒在地，潘王氏体贴地把她扶回屋里，背着人沉声道：
“记着：这个孩子是你和你丈夫的儿子！娘知道你心里为难，娘自会去跟你丈夫说明，让他还如平日那样疼你，想和和美美过日子，就得听娘的！给你丈夫争块脸，他二十四岁了，要再没儿子，人家唾沫子会淹死了他！你是个聪明懂事孩子，给潘家生下个撑门户的孙儿，娘亏待不了你！你丈夫将来好了，也只会更疼你！”
可怜香香也不过是个十五岁小姑娘，羞耻加上悲苦，已将她折磨得面容憔悴，此时更是忧郁得没了人形，诊出喜脉当天就病倒了。
来串门随喜闲聊的人们只当她是害喜得太要紧，啧啧叹怜，潘王氏也不以为意，和邻居们说笑着，即将添丁的喜悦溢于言表。
母子谈话过后，潘兆安沉默了一夜，第二天便撑起身子下床，吃力地拄着拐杖走到隔壁房间香香的床前，握着她的手叹道：
“我都知道了，不是你的错，我不怪你听娘的话，好好儿把他生下来，就当成我们的孩子。忘记那件事，不要忧心，你还是我的香香，我依然疼你如初！”
香香抱着他的手臂大哭，潘兆安只管拿好话安抚，香香心里阴云不散，但终究是好了许多，肯听劝吃进食物，以期有力气照顾丈夫，打理家务事。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虽然香香千不愿万不愿，但孩子还是生出来了，又遂了潘王氏的意，是个儿子！
不算胖大，却五官清秀端正，干净得如同一块上好的美玉。
年过半百的稳婆啧啧称奇，直说这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初生婴孩，十里八乡富户家里的少爷们都没有长这般俊秀的！
爱凑热闹的邻居女人们抢着抱孩子，一边赞叹一边七嘴八舌议论：
“巧娘生得好儿女，这孩子真是俊啊！”
“是巧娘没错，他爹可是读书人！到底是读书人家出来的孩子，瞧这端庄模样，连哭都是极文雅的！”
“额头方正宽阔，像他爹！听说这样儿是当大官的相貌！”
“”
潘王氏听着人们的议论，脸上乐开了花，她也是一看到那孩子就爱上了，抱着四处夸耀：
“怎么样？我老潘家的孩子稀罕吧？当年他爹刚出生时就这小模样儿，谁见了都抢着要抱一抱，都说日后定是个有出息的！”
她也不想想她儿子现在形容枯槁，今年保住了命，不知明年能否还活着？
屋子里，潘兆安拄着拐杖，一步一挪走进香香房间，倚坐在床边默默陪着香香，两人手拉着手相互凝望，对窗外传来的各种话语充耳不闻。香香看着潘兆安眼里的怜惜，心里只有一个想头：不管丈夫能活多久，她都要一直陪伴他，照顾他。真有那么一天，他救不回来了，她就随他去，天上地下，不离不弃！
过了年便是开春，春天很快又过去，潘兆安没有发病，反而能下地四处走动，村里人们都说，是大槐这孩子有福气，给他父亲带来了好运势。
潘兆安听了，只笑笑不作应答，潘王氏却真的相信，更是将大槐宝贝疙瘩一样地疼爱。
老天对香香实在不厚道，但凡她想求的，没有哪一件遂她心愿，她想健康地活着，好照顾丈夫家人，却在生下儿子大槐四个月后得了一场大病，满头乌发几乎脱落光，躺了两个月才勉强下得床，出得门来村里人看见都大吃一惊：往日俊俏的小媳妇儿咋变成了小老太婆？头发全白了，脸青皮皱，身子单薄瘦弱得风吹就能倒下。
村里媳妇大婶们也有同情怜惜的，暗地里悄悄议论责怪潘王氏不知心疼媳妇儿，香香生得孩子都未满月就下地干活，一心扑在丈夫身上，要顾及家里内外活儿，还要照顾婆母和孩子一日三餐，没有奶水孩子只喝米汤不找娘，婆母便每天抱着，再不管别的家务事，她自娶得媳妇归家，享福多年，习惯了只动嘴不干活，香香坐月子十几天，家里乱成一团糟，潘兆安别说洗澡，连干净衣裳都没得换，香香再不下床，他身上就该长虫子了。
二月风如刀，春寒浸骨，香香挑水洗衣，双手在冰冷的河水里一泡就是小半天，不种下病根才叫怪事。
幸得潘兆安的身子却硬朗起来，香香病倒，他就慢慢学做家务，为香香熬药端汤，又求请邻居大婶帮忙，三天两头替香香洗澡洗衣，潘王氏见状，也坐得不太安稳了，只好把孙子交给儿子抱，自己做起家务活，这样好歹捱到香香病好。
大槐出生没几天潘兆安就时常抱他，既然要求香香忘记那件事，就没有理由对孩子不好，这个儿子也确实乖巧讨人喜欢，喝着米汤也能长得白白胖胖，健壮活泼，还不爱哭闹，难怪得潘王氏把他疼到心坎里去，每天抱着背着不离左右，逢人就夸耀孙子可爱。大槐传承了香香的聪明好学，潘兆安一边看护他，一边诵读文章诗文，他就圆睁着一双澄澈明亮的大眼睛，很崇拜似地看着潘兆安，除了手脚不时动一动，不发出一点惊扰人的声响。
潘兆安虽然不能像母亲潘王氏那样喜爱大槐，到底也被这懂事的小婴孩打动，每天逗弄孩子，读书写字温习功课，心情还不错，潘家母子俩似乎真的将大槐当成了潘家正宗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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