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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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初八以后，村里几乎天天有人去镇上集市，准备过年的东西，说贵不贵，就是太多种，零零碎碎的买了这样忘记那样，因而家家户户负责采买的人就得多跑几趟。
大冷天的，北风呼呼地吹，香香可不想往外跑，她家的年货打算请张三哥顺带着买回来，写个单子给他，慢慢采买，反正现在离过年还二十几天呢，急什么，年又不会跑掉。
香香这些日子感觉身子强健多了，腿脚也有力，可以牵着大槐在村里四处转悠半天不觉得累，她体质好起来，力气增长，大槐也在长高长壮，因而还是不能一鼓作气抱起来就走，背着大槐身子还是躬得像只大虾米。
大槐自来懂事，除非走着走着困得打瞌睡要倒了，不然是绝不要她背的，而大槐在游玩散步路上打瞌睡的情况一般少之又少。
吃了几个月的药丸子，香香的头发仍然是白的，没有动静，但她决定相信清心道长，反正过完腊月药丸也吃光了，剩不了多少颗，继续吃着呗！吃这么久习惯了那股药味，倒觉得还不错，暗想着身子渐渐壮实起来，是不是跟这药丸有关呢？
中医说固本培元，滋养生息，身体枯槁毫无养份，发肤自然没有光华，总得先把身体养壮实了，能吃能睡，血气充足，这剩下的养份才会传送到头发上的吧？
应该是这个道理。
不时有人闲得无聊问香香潘兆安的消息，说潘老爷不是说天气儿冷了就回的么？怎的这会子还没到啊？
人家没事做要拿她来八卦娱乐，香香也不恼，只是淡淡说道：“应是回了的吧？回来也先在镇上住着，那一位该生了，这时候他不守在旁边，怎能四处乱跑！”
闲人们就又为她叹息，很快有人来报消息：住在镇上那位新太太生了，生的龙凤双胞胎，听说潘家人个个高兴坏了，都说潘老爷福泽深厚！
香香脸上平淡如常，暗地里撇嘴：双胞胎就双胞胎呗，可以是遗传，可以是撞了彩头，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关我的事！
腊月十九这天，天上飘起了雪沫，筛糠洒白糖般，纷纷扬扬，四处白蒙蒙一片，香香开门出来看见，大喜，叹为奇景，连声喊着大槐出来，娘俩在院子里接雪沫玩，你追我赶，笑闹一场。
然后一辆马车辚辚驶来，停在院门外，吸引了大槐的注意力，指给香香看：
“娘，有马车来了！”
娘俩走到院门边，隔着栅栏门朝外看，却见马车上下来的是梁惠桃的陪房张婆子和孙婆子，走到院门前躬身点头算是行礼了，满脸堆笑说道：
“太太好！大槐少爷好！开开门罢，我们给太太和少爷送食材来了呢打今儿起，天天来送！”
香香想起潘王氏说过的话，心道是肯定潘兆安回来了，潘王氏和梁惠桃又要开始做戏，既是说好的，自己少不得要配合，反正只有好处，有些便宜是可以占的。
便把大槐拉开些，挪开栅栏门，也不多话，由着张婆子和孙婆子抬了两三个大篮子并两个大包袱进来。
张婆子和孙婆子也不多做停留，张婆子嘴巴乖巧些，上下打量香香一番，笑咪咪恭维她长胖了，气色好多了，脸儿红起来了什么的，香香只是微笑，牵着儿子送她们出门，一声不响。
有话就说，有屁出去放，姑娘没空陪你们磕牙，关好院门，得赶紧回去翻翻看都送了什么东东来！
如果东西好，就给你们配合好些，不够好，哼哼！也教你们慌乱一场！
别看潘兆安温文尔雅，谦恭持礼，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却不让人看透他的心，他应该算有点头脑，这样的人冷漠起来那是要结冰的！
他知道他的娘什么心思，所以不巴望潘王氏，只有嘱咐妻子梁惠桃照顾上柳村的母子俩，不时送些食材，梁惠桃何曾做到？
当然了，梁惠桃完全可以怀孕为理由，推卸责任，但是她还是很想讨好潘兆安的吧？
走到院门口，张婆子见香香要关院门了，忙凑上来，笑着说：“太太，是这样我们太太有身子的人，您知道，怀的还是双胎！辛苦得很，一直以来就不怎么舒爽，这不，腊月里才刚生下少爷和小姐，都顾不上太太您了，又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所以呃，那个老爷昨天回到了，抱着刚生的少爷小姐高兴了一晚上，今儿早上就问都给太太您送了什么？我们太太就让收拾了这些东西送过来，食材都是上好的，鸡鸭鱼肉，有点儿牛肉，兔肉和羊肉，还有鸡蛋c火腿，猪肉是今早上才宰的大肥猪，最是新鲜，特意割二三十斤，您可做腊肉留着吃。包袱里是新制的棉袍，您和大槐少爷每人一件，您放心，都是全新的，镇上宅子里人人有，我们婆子都有一套新衣过年的”
香香不想听她罗嗦下去，淡淡地打断她道：“好了，东西我收着了，让你们太太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怎么说！”
张婆子听了松口气，便和孙婆子行了礼，爬上马车赶快离开。
香香却没有了翻食材篮子的兴趣，张婆子什么都说完了，没什么看头。
不过，有，总聊胜于无，吃过午饭，香香还是带着大槐在房里把两个包袱解开来翻看，真的是新崭崭的棉衣，锦绸面子，棉布里子，里边絮的是软软的丝棉，她的是大红色，小男孩的是宝蓝色，都是长及膝盖的中式棉袍，衣袖不宽不窄，也不长，刚及手腕处，做工精细，用料极好，领口袖边的绣花活儿也精巧，衣裳散发着新布质的青涩气味，穿过与否，能分辨得出，这件，的的确确没穿用过！
梁惠桃会特意给香香娘俩做过年的新棉衣？不可能！只为应付潘兆安的询问而已啦，兴许这件大红棉袍原本是做给她自己的，不得不先给了香香，而大槐的这件就不知道怎么弄来的，就算是从布店里直接买来，看着手工也还不错。
大槐却不喜欢穿绸子面大棉衣，才替他穿好，一转身他小哥三两下就给扒下来了。
香香也不管他，身上穿着一件绒线密密织结的小背心，两件夹衣，请林四婶给做的小棉短袄c棉裤，跑来跑去的，够暖和了。
第二天，大雪纷飞，镇上仍有食材送到，第三天也还有，突然丰富起来的食材并未让香香慌乱c不知所措，上柳村家家户户有地窖，寒冷的天气里，呵气成冰，肉食放在竹篓里丢进地窖，一夜间就能结成冰块，因而香香只拿第一天的猪肉淹渍了准备做腊肉，其余都扔进地窖。
腊月二十三，小过年，食材车子没来，腊月二十四也没来，香香想，大家都忙着过年，不来就不来，暂时也够啦！
腊月二十五，张三嫂给香香透露了个消息，香香听得呆了大概一秒钟。
潘兆安居然又娶新妻了！
就在昨天，十里红妆，吹吹打打新人抬进潘家宅子，是杨花镇刘员外家的小姐，名叫刘玉诗。
好嘛，一个地主家的新太太才刚生下双胞胎，这就又娶上了员外家的小姐做娇妻，也算双喜临门！
潘兆安啊潘兆安，还没中状元呢，中了状元之后想怎样？是不是要再娶位太师或宰相的千金？或者干脆把旧的全休了，直接尚公主做附马，像前世有过的一部古装戏，包青天怒铡陈世美，里边那位状元郎就是这么干的！
香香磕着瓜子，呵呵呵自管笑起来，张三嫂怪异地看着她：“大槐娘，想开些，富贵人家都这样，别生气！”
香香说：“没生气啊，还轮不到我生气！多一位太太，多一份嫁妆，家里也多热闹些，挺不错！张三嫂，不如你也让三哥多娶一个？”
张三嫂噗一声吐出瓜子壳儿，竖起眉：“他敢！老娘辛辛苦苦替他生娃热炕头，才吃得两年饱饭，敢有那心思，老娘割了他！”
香香不解：“割他一刀？不痛不痒的，有什么意思！”
张三嫂看着香香，忽然大声地笑了。
腊月二十六午间，香香的小院来了两名不速之客，男性，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十四五岁，长得很粗壮，相貌憨厚老实，香香看了两眼便垂眸，是认识的人，香香娘家人——二十岁那个是继父家老大，前头妻子生的，十四五岁这个是老四，香香的娘嫁过去生的第一个儿子。
老大叫张得喜，老四叫张得庆。
非常奇怪的娘家人，平时绝不登门，管你病得快死了也不会来看一眼，但只要你不死，过年前几天准会来到！
这是潘王氏最看不起香香娘家的地方。
香香也不想跟他们多话，甚至没打算叫醒睡午觉的大槐起来尊一声舅舅，领着两个娘家弟弟到菜窖边，指着说：
“都在里边，要什么，自己搬！”
以为尽是些萝卜大白菜，翻到下边发现有鸡有肉有鱼，兄弟俩顿时高兴起来，张得喜就讨好地对香香说：
“阿妹，自你春天抱着大槐回了潘家，阿婆病了很久，阿娘接来跟我们住，一日三餐好好儿供养着的！”
张得庆也说：“阿姐，阿婆最疼你，天天惦记着你，就是腿软还不能走路，不能来看你。娘说过年间，你也回去看看阿婆，老成那样了，活一天是一天喽！”
香香问了一句：“阿婆今年多大？”
张得庆答：“六十三了。”
香香翻了个白眼：六十三就叫老成那样？那人家活到七十三八十三九十三甚至一百岁，怎么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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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冷天的，北风呼呼地吹，香香可不想往外跑，她家的年货打算请张三哥顺带着买回来，写个单子给他，慢慢采买，反正现在离过年还二十几天呢，急什么，年又不会跑掉。
香香这些日子感觉身子强健多了，腿脚也有力，可以牵着大槐在村里四处转悠半天不觉得累，她体质好起来，力气增长，大槐也在长高长壮，因而还是不能一鼓作气抱起来就走，背着大槐身子还是躬得像只大虾米。
大槐自来懂事，除非走着走着困得打瞌睡要倒了，不然是绝不要她背的，而大槐在游玩散步路上打瞌睡的情况一般少之又少。
吃了几个月的药丸子，香香的头发仍然是白的，没有动静，但她决定相信清心道长，反正过完腊月药丸也吃光了，剩不了多少颗，继续吃着呗！吃这么久习惯了那股药味，倒觉得还不错，暗想着身子渐渐壮实起来，是不是跟这药丸有关呢？
中医说固本培元，滋养生息，身体枯槁毫无养份，发肤自然没有光华，总得先把身体养壮实了，能吃能睡，血气充足，这剩下的养份才会传送到头发上的吧？
应该是这个道理。
不时有人闲得无聊问香香潘兆安的消息，说潘老爷不是说天气儿冷了就回的么？怎的这会子还没到啊？
人家没事做要拿她来八卦娱乐，香香也不恼，只是淡淡说道：“应是回了的吧？回来也先在镇上住着，那一位该生了，这时候他不守在旁边，怎能四处乱跑！”
闲人们就又为她叹息，很快有人来报消息：住在镇上那位新太太生了，生的龙凤双胞胎，听说潘家人个个高兴坏了，都说潘老爷福泽深厚！
香香脸上平淡如常，暗地里撇嘴：双胞胎就双胞胎呗，可以是遗传，可以是撞了彩头，没什么了不起的，也不关我的事！
腊月十九这天，天上飘起了雪沫，筛糠洒白糖般，纷纷扬扬，四处白蒙蒙一片，香香开门出来看见，大喜，叹为奇景，连声喊着大槐出来，娘俩在院子里接雪沫玩，你追我赶，笑闹一场。
然后一辆马车辚辚驶来，停在院门外，吸引了大槐的注意力，指给香香看：
“娘，有马车来了！”
娘俩走到院门边，隔着栅栏门朝外看，却见马车上下来的是梁惠桃的陪房张婆子和孙婆子，走到院门前躬身点头算是行礼了，满脸堆笑说道：
“太太好！大槐少爷好！开开门罢，我们给太太和少爷送食材来了呢打今儿起，天天来送！”
香香想起潘王氏说过的话，心道是肯定潘兆安回来了，潘王氏和梁惠桃又要开始做戏，既是说好的，自己少不得要配合，反正只有好处，有些便宜是可以占的。
便把大槐拉开些，挪开栅栏门，也不多话，由着张婆子和孙婆子抬了两三个大篮子并两个大包袱进来。
张婆子和孙婆子也不多做停留，张婆子嘴巴乖巧些，上下打量香香一番，笑咪咪恭维她长胖了，气色好多了，脸儿红起来了什么的，香香只是微笑，牵着儿子送她们出门，一声不响。
有话就说，有屁出去放，姑娘没空陪你们磕牙，关好院门，得赶紧回去翻翻看都送了什么东东来！
如果东西好，就给你们配合好些，不够好，哼哼！也教你们慌乱一场！
别看潘兆安温文尔雅，谦恭持礼，一双眼眸明亮如星，却不让人看透他的心，他应该算有点头脑，这样的人冷漠起来那是要结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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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了，梁惠桃完全可以怀孕为理由，推卸责任，但是她还是很想讨好潘兆安的吧？
走到院门口，张婆子见香香要关院门了，忙凑上来，笑着说：“太太，是这样我们太太有身子的人，您知道，怀的还是双胎！辛苦得很，一直以来就不怎么舒爽，这不，腊月里才刚生下少爷和小姐，都顾不上太太您了，又不知道老太太是怎么想的，所以呃，那个老爷昨天回到了，抱着刚生的少爷小姐高兴了一晚上，今儿早上就问都给太太您送了什么？我们太太就让收拾了这些东西送过来，食材都是上好的，鸡鸭鱼肉，有点儿牛肉，兔肉和羊肉，还有鸡蛋c火腿，猪肉是今早上才宰的大肥猪，最是新鲜，特意割二三十斤，您可做腊肉留着吃。包袱里是新制的棉袍，您和大槐少爷每人一件，您放心，都是全新的，镇上宅子里人人有，我们婆子都有一套新衣过年的”
香香不想听她罗嗦下去，淡淡地打断她道：“好了，东西我收着了，让你们太太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怎么说！”
张婆子听了松口气，便和孙婆子行了礼，爬上马车赶快离开。
香香却没有了翻食材篮子的兴趣，张婆子什么都说完了，没什么看头。
不过，有，总聊胜于无，吃过午饭，香香还是带着大槐在房里把两个包袱解开来翻看，真的是新崭崭的棉衣，锦绸面子，棉布里子，里边絮的是软软的丝棉，她的是大红色，小男孩的是宝蓝色，都是长及膝盖的中式棉袍，衣袖不宽不窄，也不长，刚及手腕处，做工精细，用料极好，领口袖边的绣花活儿也精巧，衣裳散发着新布质的青涩气味，穿过与否，能分辨得出，这件，的的确确没穿用过！
梁惠桃会特意给香香娘俩做过年的新棉衣？不可能！只为应付潘兆安的询问而已啦，兴许这件大红棉袍原本是做给她自己的，不得不先给了香香，而大槐的这件就不知道怎么弄来的，就算是从布店里直接买来，看着手工也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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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也不管他，身上穿着一件绒线密密织结的小背心，两件夹衣，请林四婶给做的小棉短袄c棉裤，跑来跑去的，够暖和了。
第二天，大雪纷飞，镇上仍有食材送到，第三天也还有，突然丰富起来的食材并未让香香慌乱c不知所措，上柳村家家户户有地窖，寒冷的天气里，呵气成冰，肉食放在竹篓里丢进地窖，一夜间就能结成冰块，因而香香只拿第一天的猪肉淹渍了准备做腊肉，其余都扔进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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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昨天，十里红妆，吹吹打打新人抬进潘家宅子，是杨花镇刘员外家的小姐，名叫刘玉诗。
好嘛，一个地主家的新太太才刚生下双胞胎，这就又娶上了员外家的小姐做娇妻，也算双喜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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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香说：“没生气啊，还轮不到我生气！多一位太太，多一份嫁妆，家里也多热闹些，挺不错！张三嫂，不如你也让三哥多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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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六午间，香香的小院来了两名不速之客，男性，一个二十来岁，一个十四五岁，长得很粗壮，相貌憨厚老实，香香看了两眼便垂眸，是认识的人，香香娘家人——二十岁那个是继父家老大，前头妻子生的，十四五岁这个是老四，香香的娘嫁过去生的第一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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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奇怪的娘家人，平时绝不登门，管你病得快死了也不会来看一眼，但只要你不死，过年前几天准会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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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在里边，要什么，自己搬！”
以为尽是些萝卜大白菜，翻到下边发现有鸡有肉有鱼，兄弟俩顿时高兴起来，张得喜就讨好地对香香说：
“阿妹，自你春天抱着大槐回了潘家，阿婆病了很久，阿娘接来跟我们住，一日三餐好好儿供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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