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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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卷（2）
杨德水当然希望是后边两种可能，但从周华鸣的口气判断，他似乎更倾向于第一种，虽然他并不清楚杨德水举报飞贼是冲着林朝新去的。那么，周华鸣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得这么具体详细呢？这里只有一种解释：周华鸣掌握了庄枭鲲的某些劣迹，又鉴于杨德水的特殊身份，产生了政治上的联想，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跟徐东海联系在一起，把他的举报看作是省长的授意。想到这里，杨德水完全明白过来，周华鸣打电话给自己，希望从自己这里印证某种直觉。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便有了对策，笑着问，城西的保安怎么会跑到城东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华鸣说，奇怪有什么用，查人得讲究真凭实据。我们调用了文翠路上的监控录像，他们除了去过湖滨单身公寓外，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庄枭鲲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责问我为什么乱抓人。
杨德水说，抓了几个保安，庄枭鲲就揪着不放，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周华鸣问，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吧？
杨德水猜得没错，周华鸣确实在关注庄枭鲲。外界有传言，宏华公司这些年摊子铺得太大，资金链早已断裂，靠民间高利货撑着。也有人说，宏华公司不务正业，实业早已荒废，靠放高利货敛财。还有说，庄枭鲲好赌，早年在澳门输了上百亿，早已资不低债。更有人猜测，宏华公司之所以能撑到今天不倒，是因为庄枭鲲不走寻常路，经营着非法买卖。种种说法，都没有多少事实依据，庄枭鲲还是那么高调，宏伟公司依旧是越州市的纳税大户，其营业额和营业收入都排在前十甲。但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庄枭鲲发家的季季红服装商城已大不如从前。春节的时候，杨德水陪莫小燕逛过一回，许多摊位闲置着没有租出去，租出去的摊位生意也很清冷，可以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五六年前，季季红服装城是全国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之一，各地的服装商贩都来这里进货，再二次批发到长江南北，长城内外。季季红服装城生意冷清下来，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宏华公司做大了，把主要精力放到别的业务上去了，对服装城疏于管理。客观原因是各地服装批发城的纷纷崛起，分流了客源。服装价格连年窜高，一件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西装，可以卖到几千元，一件质地很一般的连衣裙，也可以卖到上千元。服装行业赚大钱了，从生产到流通的每个环节，都有百分之百的利润空间。也就是说，那些标价上千的服装，成本只有几百元甚至更低。但这个行业却是个劳动密集型行业，谈不上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依样画葫芦都能生产。经过几年的吸进消化，别说是各省的省城，就是三线四线城市，都拥有自己的服装厂，服装公司。批发市场也一样，像雨后春笋般地在中华大地上冒了出来。别的不说，单是越州市就有四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除了季季红外，另外三家都是政府办的，管理相对规范，收费也较合理，许多原先在季季红经营的商户都跑到这三家去了。市场总共就那么大的蛋糕，外省市分走了一大块，本地又群雄逐鹿，内忧外患，季季红服装城清冷也是情理之中。关于外界对宏华公司的猜疑，庄枭鲲在各种场合高调表过态，季季红只是个例，并不代表宏华的整体实力。并且，雄心勃勃地表示，用不了多久，季季红就会实现华丽转型，比以前更有活力，更赚钱。他并没有透露具体怎么转型，却以实际行动打消了外界的猜疑。不久前，季季红服装城摇身变成了电器城和数码城，生意火得不得了。原先有关宏华公司的负面传闻，又被溢美之词所代替。坊间传闻多是捕风捉影，听风就是雨，可信度不高。宏华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恐怕只有庄枭鲲本人才知道。
杨德水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平时为人是够高调的，有时还挺嚣张，可那也得看对方的身份。以你公安厅长的身份，他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得罪你。我觉得这里边有蹊跷。
周华鸣轻咳了一声后，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杨德水回答，我什么都没有听说。出于保护杨敏和赵爱花的人身安全，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周华鸣一下，补充说，这事透着点古怪，还是应该有所关注才对。
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在周华鸣听来，却不亚于平地炸雷。
抓到那三个“飞贼”后，周华鸣仍不放心，又让人对现场周围进行了一番侦查。侦查人员调看了文翠路上的监控录像，发现三人进过湖滨单身公寓。单身公寓也装有监控录像，三人从一楼乘电梯上到三楼，在三楼呆了十五六分钟。他们在接受警方调查的时候，声称是找朋友玩，找错了地方，误闯了单身公寓。这只是一面之词，期间究竟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侦查人员还从物业管理要去了一份三楼住户名单，一并向周华鸣作了汇报。当周华鸣看到名单上有杨德水的名字时，身体像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杨德水怎么会住单身公寓？第二反应是，会不会是重名？当然他没有把疑问当着部下的面说出来。联想到杨德水给自己打电话报警，他立即否定了这种巧合。再经过一番询问，问题就更加复杂了。杨德水的隔壁邻居，居然是“雪糕化了”乐队队长杨敏。“雪糕化了”的赵爱花昨晚半夜三更在论坛上发贴称自己被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林朝新。此事炒得沸沸扬扬，周华鸣也听说了。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几乎可以肯定，三个“飞贼”是冲杨敏去的。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又有许多问题接踵而来：杨德水为什么要谎称被“飞贼”盯上，又不直说有歹徒上邻家闹事？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单纯的打抱不平，还是各有企图？很明显，杨德水有意隐瞒着什么，既不想自己卷入案中，又不愿袖手旁观。至于更深层次原因，周华鸣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在弄清真相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几个当事人的人身安全。周华鸣说，谢谢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事实上，他早已在单身公寓附近安排了便衣警察，日夜监视着单身公寓的人员进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马上跟踪，并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
杨德水说，那就好，希望不要再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还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现了。四点钟左右，有消息传出，说是林朝新跑了，纪委书记杨法明和政法委书记张月华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两人把官司打到了柳树智办公室。
21世纪初，网络举报还是件新鲜事。赵爱花的博客一出来，就被许多网站所转载，极其吸引眼球。这年头，干部出事，群众幸灾乐祸，林朝新也算是个大官，网上跟贴拍砖的人特别多，影响特别坏。柳树智从来没有类似的处理经验，星期天上午，接到张月华的报告后，立即指示他介入调查。张月华行动非常迅速，当即派人把林朝新约束起来。林朝新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不但拒不承认强﹡奸赵爱花，还指责纪委办案人员乱弹琴，狗管猫事。强﹡奸属于刑事案件，归公安管，不是纪委的职责所在。可纪委也有纪委的理由，既然是强﹡奸，首先说明干部作风不正，作风问题当然归纪委管。办案人员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既然林朝新不肯开招供，他们就从他周围的人身上打开一道豁口。于是，把政研室的一帮妇女叫来逐个盘问。妇女们胆子小，不费多少时间，个个都不打自招了。迫于林朝新的淫威，政研室有点姿色的妇女几乎都与他上过床，其中有三名中层女干部长期与林朝新保持两性关系。如今的干部，谁经得起调查？民间有段子说，不查，是天灾，一查，是；不查，都是孔繁森，一查，都是王宝森；不查，处处鲜花，一查，原来都是豆腐渣；不查，个个人模狗样，一查，全都男盗妇娼；不查，他是公仆，一查，都是扑人；不查，都在为人民服务，一查，都在为人民币服务；不查，都中国人，一查，全是外国籍。反腐经验告诉大家，钱色不分家。林朝新既然敢睡这么多的女人，经济上肯定也有问题。杨法明电话里向柳树智做了汇报，并请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林朝新胆子也太大了。柳树智在震惊之余，又不得不考虑后果。他同意纪委查林朝新的初衷，只是想争取主动，给网民一个交代，以尽快平息这场网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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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德水当然希望是后边两种可能，但从周华鸣的口气判断，他似乎更倾向于第一种，虽然他并不清楚杨德水举报飞贼是冲着林朝新去的。那么，周华鸣为什么要跟自己说得这么具体详细呢？这里只有一种解释：周华鸣掌握了庄枭鲲的某些劣迹，又鉴于杨德水的特殊身份，产生了政治上的联想，把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跟徐东海联系在一起，把他的举报看作是省长的授意。想到这里，杨德水完全明白过来，周华鸣打电话给自己，希望从自己这里印证某种直觉。想到这里，他灵机一动，便有了对策，笑着问，城西的保安怎么会跑到城东来，你不觉得奇怪吗？
周华鸣说，奇怪有什么用，查人得讲究真凭实据。我们调用了文翠路上的监控录像，他们除了去过湖滨单身公寓外，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庄枭鲲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责问我为什么乱抓人。
杨德水说，抓了几个保安，庄枭鲲就揪着不放，未免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周华鸣问，你不会不知道他的为人吧？
杨德水猜得没错，周华鸣确实在关注庄枭鲲。外界有传言，宏华公司这些年摊子铺得太大，资金链早已断裂，靠民间高利货撑着。也有人说，宏华公司不务正业，实业早已荒废，靠放高利货敛财。还有说，庄枭鲲好赌，早年在澳门输了上百亿，早已资不低债。更有人猜测，宏华公司之所以能撑到今天不倒，是因为庄枭鲲不走寻常路，经营着非法买卖。种种说法，都没有多少事实依据，庄枭鲲还是那么高调，宏伟公司依旧是越州市的纳税大户，其营业额和营业收入都排在前十甲。但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庄枭鲲发家的季季红服装商城已大不如从前。春节的时候，杨德水陪莫小燕逛过一回，许多摊位闲置着没有租出去，租出去的摊位生意也很清冷，可以说是门前冷落鞍马稀。五六年前，季季红服装城是全国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之一，各地的服装商贩都来这里进货，再二次批发到长江南北，长城内外。季季红服装城生意冷清下来，既有主观原因，也有客观原因。主观原因是宏华公司做大了，把主要精力放到别的业务上去了，对服装城疏于管理。客观原因是各地服装批发城的纷纷崛起，分流了客源。服装价格连年窜高，一件看上去并不怎么样的西装，可以卖到几千元，一件质地很一般的连衣裙，也可以卖到上千元。服装行业赚大钱了，从生产到流通的每个环节，都有百分之百的利润空间。也就是说，那些标价上千的服装，成本只有几百元甚至更低。但这个行业却是个劳动密集型行业，谈不上有多大的技术含量，依样画葫芦都能生产。经过几年的吸进消化，别说是各省的省城，就是三线四线城市，都拥有自己的服装厂，服装公司。批发市场也一样，像雨后春笋般地在中华大地上冒了出来。别的不说，单是越州市就有四家大型服装批发市场，除了季季红外，另外三家都是政府办的，管理相对规范，收费也较合理，许多原先在季季红经营的商户都跑到这三家去了。市场总共就那么大的蛋糕，外省市分走了一大块，本地又群雄逐鹿，内忧外患，季季红服装城清冷也是情理之中。关于外界对宏华公司的猜疑，庄枭鲲在各种场合高调表过态，季季红只是个例，并不代表宏华的整体实力。并且，雄心勃勃地表示，用不了多久，季季红就会实现华丽转型，比以前更有活力，更赚钱。他并没有透露具体怎么转型，却以实际行动打消了外界的猜疑。不久前，季季红服装城摇身变成了电器城和数码城，生意火得不得了。原先有关宏华公司的负面传闻，又被溢美之词所代替。坊间传闻多是捕风捉影，听风就是雨，可信度不高。宏华公司的实际经营情况，恐怕只有庄枭鲲本人才知道。
杨德水说，我怎么会不知道，他平时为人是够高调的，有时还挺嚣张，可那也得看对方的身份。以你公安厅长的身份，他不至于为这点小事去得罪你。我觉得这里边有蹊跷。
周华鸣轻咳了一声后，问，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杨德水回答，我什么都没有听说。出于保护杨敏和赵爱花的人身安全，他觉得有必要提醒周华鸣一下，补充说，这事透着点古怪，还是应该有所关注才对。
尽管他说得轻描淡写，在周华鸣听来，却不亚于平地炸雷。
抓到那三个“飞贼”后，周华鸣仍不放心，又让人对现场周围进行了一番侦查。侦查人员调看了文翠路上的监控录像，发现三人进过湖滨单身公寓。单身公寓也装有监控录像，三人从一楼乘电梯上到三楼，在三楼呆了十五六分钟。他们在接受警方调查的时候，声称是找朋友玩，找错了地方，误闯了单身公寓。这只是一面之词，期间究竟做了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侦查人员还从物业管理要去了一份三楼住户名单，一并向周华鸣作了汇报。当周华鸣看到名单上有杨德水的名字时，身体像触电似地颤抖了一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杨德水怎么会住单身公寓？第二反应是，会不会是重名？当然他没有把疑问当着部下的面说出来。联想到杨德水给自己打电话报警，他立即否定了这种巧合。再经过一番询问，问题就更加复杂了。杨德水的隔壁邻居，居然是“雪糕化了”乐队队长杨敏。“雪糕化了”的赵爱花昨晚半夜三更在论坛上发贴称自己被省委政策研究室主任林朝新。此事炒得沸沸扬扬，周华鸣也听说了。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块，几乎可以肯定，三个“飞贼”是冲杨敏去的。如果这个结论成立，那么，又有许多问题接踵而来：杨德水为什么要谎称被“飞贼”盯上，又不直说有歹徒上邻家闹事？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是单纯的打抱不平，还是各有企图？很明显，杨德水有意隐瞒着什么，既不想自己卷入案中，又不愿袖手旁观。至于更深层次原因，周华鸣不敢想，又不得不想。在弄清真相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几个当事人的人身安全。周华鸣说，谢谢你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了。事实上，他早已在单身公寓附近安排了便衣警察，日夜监视着单身公寓的人员进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马上跟踪，并根据情况采取相应措施。
杨德水说，那就好，希望不要再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还是在第二天下午出现了。四点钟左右，有消息传出，说是林朝新跑了，纪委书记杨法明和政法委书记张月华为此吵得不可开交，两人把官司打到了柳树智办公室。
21世纪初，网络举报还是件新鲜事。赵爱花的博客一出来，就被许多网站所转载，极其吸引眼球。这年头，干部出事，群众幸灾乐祸，林朝新也算是个大官，网上跟贴拍砖的人特别多，影响特别坏。柳树智从来没有类似的处理经验，星期天上午，接到张月华的报告后，立即指示他介入调查。张月华行动非常迅速，当即派人把林朝新约束起来。林朝新当然不会轻易就范，不但拒不承认强﹡奸赵爱花，还指责纪委办案人员乱弹琴，狗管猫事。强﹡奸属于刑事案件，归公安管，不是纪委的职责所在。可纪委也有纪委的理由，既然是强﹡奸，首先说明干部作风不正，作风问题当然归纪委管。办案人员都有自己的一套手段，既然林朝新不肯开招供，他们就从他周围的人身上打开一道豁口。于是，把政研室的一帮妇女叫来逐个盘问。妇女们胆子小，不费多少时间，个个都不打自招了。迫于林朝新的淫威，政研室有点姿色的妇女几乎都与他上过床，其中有三名中层女干部长期与林朝新保持两性关系。如今的干部，谁经得起调查？民间有段子说，不查，是天灾，一查，是；不查，都是孔繁森，一查，都是王宝森；不查，处处鲜花，一查，原来都是豆腐渣；不查，个个人模狗样，一查，全都男盗妇娼；不查，他是公仆，一查，都是扑人；不查，都在为人民服务，一查，都在为人民币服务；不查，都中国人，一查，全是外国籍。反腐经验告诉大家，钱色不分家。林朝新既然敢睡这么多的女人，经济上肯定也有问题。杨法明电话里向柳树智做了汇报，并请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个林朝新胆子也太大了。柳树智在震惊之余，又不得不考虑后果。他同意纪委查林朝新的初衷，只是想争取主动，给网民一个交代，以尽快平息这场网上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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