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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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确定她住这里？”狂欢的第三天，有两个褪去华服，身穿破旧工作服的人，扛着工具，伫立在休业的子衿斋门口，四处张望看看。
“呵呵，咳，我是来帮你打下手的。”菀叶对竹叶笑了笑。对方一脸冷漠，不揭穿，就当是信了。
“欸！两位哥哥！”远处结伴的三个姑娘，假装偶遇他们，笑着挥手，激动跑来，“怎么不去一起玩？”
旁边一个小姑娘也希望能说一句，晒个存在：“是为了给食铁兽准备吃的么？”
“嗯。”菀叶礼貌对他们微笑，瞟了一眼旁边冷漠看向别处不屑理睬的人，解围道，“说是最近在长身体，不够吃。”
竹叶识相走到旁边去，这三个姑娘都是奔着菀叶来的，不急不缓自顾自先开了工。
菀叶回头看他一眼，面露抱歉对三个姑娘，道：“不好意思，我们等一会儿就去。”
“哦！没事儿，我们就是路过，随便看看。”
“对，随便看看。那菀叶哥哥等一会儿一定要过来哦。”
“嗯。”
说话的两个姑娘手牵手，一激动先走了，留下还有一个姑娘。她显然不是和她们一起的，应该是顺路来看看。
“需要帮忙么？”那个姑娘面色不变，转眼看向挥动大斧的竹叶。
“很快就好了，你先去玩吧。”菀叶回头也看了竹叶，那个姑娘点头就走了。
因为上次巨鹿墨斗的表现，这两天都要应付这些交际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清静了。菀叶揉了揉笑僵的腮帮子，舒了口气，回身到竹叶旁边。
“刚才那姑娘是冲你来的。”
竹叶不理睬。
“听说云霜和云瑶也参加两天就被护送回去了。”
“嗯。”
“你知道？”菀叶眉毛一挑，心里通透明白，但还是假装问一句。
“陀罗鸟不喜吵闹。”竹叶停下手里的工作，面无表情敷衍道。
菀叶笑了下，被竹叶侧目相看，他急忙挥手解释道：“咳，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竹叶表面上不在意，看向一边，对他道：“那边归你。”
“行。”
“刚才那人说要帮我们？”干活至于他们还聊着天。
“对啊。”
“你怎么不留她下来？”
“什么？我以为你不要。”
“才出去没多久那家伙把库存都吃完了，算下来光靠我们两人根本不够。”
“你真不怀疑是你家那只背着你怀崽了？”菀叶笑了笑。
“它是公的。”竹叶语气重了些。
只是开个玩笑，顺口圆了一句：“或者家里来了其他小伙伴了，你们应该多点互动交流。”
竹叶沉默砍木头，劈倒几棵，走到位置最上头那段，将上面连叶的枝杈劈下，收集起来放进运送推车里。将粗壮树杆扛起摆在子衿斋门口的位置，等一下还要安排送走。
“竹叶。”菀叶帮他一起收拾，在他正对面离得很近的位置，抬眼看他，“上次她悄悄跟你说了什么？”
竹叶看他眼神认真，仔细回想，大概能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还是故意回问一句：“谁？”
“她。”菀叶怕他忘了，多提醒一句，“在海下排水地道那里，她悄悄跟你说了什么？”
竹叶直起腰，看他许久，想说又不想说，忙活完这一批，推着车先离开：“你自己去问她。”
人先走了，菀叶目送他。在竹木堆上贴一张运货标签还有地址，等到子衿斋开业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他在竹木林附近再徘徊一会儿，心里堵得很。其他的事情可以不放心上，她的事情也可以不过问，但最难受的还是当着他的面和他身边亲近的人有了小秘密，自己跟外人似的被晾着。所以后来这几天，菀叶就没有再去见竹叶，也没心情参加宴会，一个人在屋里做自己的事情。
往后三天里见过若叶一次，若叶说他也去找了竹叶，一看情况就知道是两个人闹别扭了，想当知心大姐却在竹叶那边吃了个闭门羹，就过来看看。但菀叶也不想说，无奈只能坐着陪他聊会儿天。
彼此聊了之前的情况。
若叶在水战结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去找云海，只看到她在人群之外站立着，好似风只在她身边周旋。青丝飞羽，多么高雅的一个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足以成为众人关注钦慕的对象。而那时的她，孤寂得令人心疼，脸上还挂着残存的微笑，成为一朵在高岭之巅的冰晶雪莲，无人欣赏。目光远远注视着竹叶，还看向其他人，然后孤零零一个人转身就走了。
“你心疼她，你喜欢云海？”对话中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却被菀叶一语点破，是他们之间默契不许他看不出这些心事。
虽然若叶表面上是个穿梭在人脉之间，放荡不羁的人，但他对感情一定是认真的。垂眼看着地面，虽然嘴角上扬显露出些许高兴，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悲伤。菀叶脑海中好似能浮现出那样的场景，此时的他心里能感受到这般酸苦。
“云海喜欢的是竹叶。”若叶苦涩一笑，看向窗外，有些出神，“我心里清楚。”
“或者你可以换一个人。”菀叶同他看向窗外。玄丝夜蛾正在窗外的残叶下蠢蠢欲动，破茧而出。
“换做你呢？你对那个……”
他还要说下去，立马被菀叶捂住了嘴。凑到他耳边对他低语，若叶眼瞪得跟萤枭一样大。
“我的天，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若叶眼神询问，菀叶点了头，“那……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要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她还太小，不懂这些，而且她也不希望因为这样被孤立开。”
“……我知道了。”若叶想了想，赶紧就走。
不出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五天过后迎来新的一周，小人儿交完作业，开完会，终于松了一口气。面色憔悴，眼睛周围黑了一圈。在回去的路上，偶遇到许多人，这些人她都不认识。表面上是路过，但都会回头对她微笑，作礼，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回礼，极其不自然。
她先是去了犄翎殿后面的集市，找之前认识的老板卖之前收集来东西，想卖个大价钱，但无奈老板说他小本经营出不起这个价格，去烨玄阁问问，在赶去烨玄阁。然而敲了半天也没人开，无奈只能先回去。
“丫头。”子衿斋老板喊住了他。从子衿斋是能看到烨玄阁的，问她找烨玄阁做什么。
小人儿疲倦着脸硬打起精神对他笑了一下，从手里拿出东西告诉他。斋主老板脸上的皱纹褶子堆在一起，平常都是眯着眼，但见到这件东西，眼睛睁大了。
“丫头，这我能收，要不让给我。”
“好啊，老板愿意出价多少？”
老板想了想，对她伸出衣袍。小人儿看了一眼，伸手上去。斋主的手藏在衣袍下面，握住她，给她摆了个手势。手上传来的是粗糙的质感，好像摸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枯树枝。
“这是什么意思？”小人儿不明白。
“六。”
“六？”她还是不懂。
老板就明说了：“600锦云币，可好？”
“好！”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直接答应了。
老板笑了笑，将东西收好，对她说道：“这事儿我会跟亥甲说的，你放心。”
小人儿欣喜点头，脸上的雾霾立即驱散，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老板，我还有一点东西。”她将之前的碎骨头都倒出来，询问能值多少。老板挑挑拣拣，表情无奈，显然是不值多少钱。
不过……“这些我也收了，和你交换一件东西如可好？”
小人儿心思单纯，怎么都好。
斋主进屋里，给她三颗果实种子：“试着种种看。”
“是什么的？”
“种出来就知道了。”
“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没有讲究。”
小人儿拿着三个种子回去，等她回去，门口堆满了竹木杆子。这是个大惊喜，一看寄件人，是竹叶和菀叶哥哥。便是进屋整装一番，又到了前往犄翎殿的路上。
不过到了那里就迷失方向了，她不知道过去的路要怎么走。细想想，先到芃芷斋去问问。
“哦，你说竹叶和菀叶啊。”她去找了之前卖她天狼草的老板，“你要找哪个？”
“他们不住一起么？”
“当然不是，一个住西区一个住北区。”
怎么还有区域划分的？
“离这儿最近的是哪个？”
“这个嘛……”老板目光远方，好似出了神，突然手指过去，不由惊呼，“诶哟，刚那人好像就是你要找的。”
小人儿回头，看到在对面背对着他们的一人，身形高大，穿的居然是之前她一开始在云织阁选中的那件竹叶同款。和老板道了别小碎步过去，跳起拍了肩背。对方回头，没见到人，小人儿举手挥动才见到。
竹叶低头看着人儿，对方笑容满面，一脸讨喜。傻愣住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难不成菀叶说的是对的，他家崽子真的外面有小伙伴了？
“你是谁家的崽？”
小人儿歪头，对他喊道：“竹叶哥哥是我，我是云落啊。”
云落……哦。他想起来了，别过头继续自顾自挑选东西。
小人儿觉得他冷淡，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尴尬收起了笑容，站在他旁边看他在挑什么。
“竹叶哥哥，这是什么？”
“积木兵。”
“积木是什么？兵是什么？”竹叶挑了一个给她，她举手捧着。
积木兵是用不同木质雕刻成规距小巧的形状，再由一种细小的节虫寄居在里面，类似螳螂虫的三角头，锯齿细长钳，以木头为甲胄，专门用来搜捕一种叫“土筝笋”的八脚爬虫。
小小的虫子在小人儿的手里钻出站立，模样形似胖墩墩的掌中小人，侧脸盯着她，傻站着不动。小人儿看过一眼就把它小心放回去，图鉴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小小的身躯具有大大的力量，一钳子下去足以把她的手指夹断了。
竹叶选好后装进自己手提的木盒子里，结账，打算回去。走了两步后停下，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眼巴巴望向他不知所措的小人儿，问她：“要来看食铁兽么？”
小人儿喜上眉梢，点了头，屁颠屁颠跟上去，很自然去牵他的手，两人并肩一起走。正好巧不巧，这一幕被打算去子衿斋的菀叶看到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但这不可能看错的，醋意上头，急赶着要过去破坏他们两人的气氛。
小人儿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头去看，心里一喜，叫了出来：“是菀叶哥哥！”
松了牵他的手，小跑过去，跳起扑上菀叶抱着。见到小人儿对他这么亲，心里立马甜了蜜，不计较什么。抱着小人儿走到竹叶旁边去，对他一如往常一微笑，看了他手里的东西，明白了。
“我也到你那里坐坐。”
竹叶点头，三人并肩一起走。
小人儿许久不见人甚是想念，心里也委屈，隐忍着想哭。等平静些了，悄悄抹了眼泪轻推他要下来自己走。
左手牵竹叶，右手牵菀叶，可谓是人生赢家。
“我是要找你们的，但不知道你们住哪儿，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真好。”小人儿兴高采烈蹦跶。
“东西收到了？”菀叶笑着问她。
“嗯！好大的惊喜。两位哥哥真疼我。”竹叶有些莫名，转头看向菀叶。这原本就是他的主意，却也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菀叶没看他，眼中只有这个蹦蹦跳跳的小人儿。
“事情都做完了。”
“嗯。你可不知道，我五天都没合眼！导师为了不让我再偷跑出去，外面放了两只凶巴巴的天狼草守着，我稍微休息一下就会被敲门，太可怕了。”
“是你贪玩，不把作业做完。”
“才不是我故意的，是我真的忘了！我一直都想不通是怎么会忘的，应该不会忘的啊。”
“是不是和你上次说闯进苦骨木林有关？”
“会有关系的么？”
“瘴气也是有可能会引起部分失忆。”
“哎……那我也不能跟导师这样说，不然就不是罚抄这么简单了。”小人儿无奈，不过也好在都结束了，“不过我感觉导师也不是在气我这个。”
“你出来前是不是没和他说过？”
小人儿垂头点了下。
“你应该说一声，看得出他很担心你。”
“真的么？”
“对啊，要是换作我们，突然找不到你也会担心的。”
“我没有。”竹叶在一边说了一句。
“你会的。”菀叶笑着看他。
“不会。”竹叶还在嘴硬。
小人儿抬头看着两人，对着菀叶点点头。他们进入木林，弥漫的瘴气给他们开了条小道，弯曲直达的一条，没有旁的路。不似在她那边，虽然也是瘴气隔开，但一眼能看到大大小小一团团扎在一块地方，还能相互串门。
“以后你要找谁，直接就能进来。”
“是直接就能进来的么？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之类的？”
“不用。”
“和我们那里不一样，我们是不能随便串门的。”
“没关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玩。”
小人儿兴高采烈点头。
竹叶的住所被青绿色的松针竹层层包围，煌煌一大片景致。被围在中间的是极为复杂的两座并联在一起的楼塔建筑，外表乍看毫不华丽，但细节精致难以捉摸。是用一种并非是竹木的材质搭建而成，凑近些能闻到散发出的浅浅木香，风格淡雅节制，深邃幽静。
院中竹筒引流泉水，载重碰撞青石敲响，发出悦耳之音，每响一声似在警醒什么。倾尽过后一端翘起，蓄水，如此反复。
竹筒下是一石水缸，青苔覆面，水质半清，不能见底。缸底接连石阶水道，水满溢出，如轻纱遮面，一层又一层从高处泻下，潺潺环绕庭院。
水面浮着一叶鹿耳莲，水下隐约能见到玲珑火鲤。
图鉴上说，在黑夜降临之时，它们会发出明亮的光茫，并在水中穿行，所经之处映出的光茫犹如燃烧在水面的火焰，能够驱赶野兽。
鹿耳莲则是能够听风听雨，随着季节温度变换颜色。
目前院中只有这两种显眼的色彩。还能看到种植了些其他的树木，但现在没有到它们炫耀自己的时候。
“竹叶哥哥，食铁兽呢？”
“还没回来。”
“你这里有几只食铁兽的？”
“一只。”竹叶看向她，难道真有别的食铁兽的痕迹？“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那竹叶哥哥还养了别的么？”
“没有。”
“有没有护院的植生物？”
“……有。”
“是天狼草么？”
“不是。”
“是什么？”
竹叶刚要开口，小人儿新的问题又冒出来：“哇！小鱼发光了！这鱼叫什么？哪里有的？贵不贵的？”
小人儿缠着竹叶，张口就问。竹叶头晕又烦，被逼的没事儿找事儿做，浇浇水除除草，故意不理她。菀叶无奈笑笑，知道竹叶不会应付小孩子，替他解围，从旁摘了一团嫩针叶，撩鱼借火。注意到菀叶在忙活什么，转移目标，小跑过去。竹叶这才舒了口气，进到屋里躲一会儿。
小人儿回头看到竹叶进到屋里去，没有想什么，乖巧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撑着脑袋看菀叶煮茶。
“菀叶哥哥真好看。”小人儿沉醉在安静的园中，看他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分茶给她，闻香抿茶。
“怎么样？”
“香的。”
菀叶笑了笑，举起茶品了一口。
“菀叶哥哥，云霜姐姐上次是不是说喜欢你的？”菀叶猛不丁呛了一口，掩嘴轻咳。悄悄看了眼屋子，应该听不到这些。
“那你上次是不是跟竹叶说你喜欢他。”
“才没有！”小人儿微醺了脸，悄悄看了身后的屋子，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自己细想想，掩住嘴悄悄凑上去跟菀叶说，“但竹叶哥哥我是喜欢，我也喜欢菀叶哥哥，两位姐姐我也喜欢，若叶哥哥如果说话能讨人喜欢些那我也喜欢。”
“那我不要了。”菀叶端着杯子侧身不看她。
小人儿急了，放下杯子手撑在桌子上，气鼓鼓的，焦急问他：“你不要什么？”
“要是你都喜欢，那我就不要了。”
“你，你不讲道理。”小人儿把他的话当真了。
“你在恼什么？反正有竹叶对你好，其他哥哥姐姐对你好，不就好了么。”菀叶故意语气冷冷的，不看她。小人儿伸出头过去，但对方就是不理。把她急哭了，跳下凳子站到他面前，看着他。
“我不准你不理我。”
“是，我不敢不理你。”他语气谦卑，环手给她作了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儿心里着急，按着他的手臂，但他纹丝不动，埋着头，不说话了。
小人儿按不动他，直接撩开挡住脸的衣袍，猫腰钻进他环手的双臂之间，双手捧起他的脸要他对视自己，但没想到那人居然一直在笑。
她才意识过来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小锤锤捶上去：“你唬我！”
“不敢不敢。”他将小人儿抱在怀里，摸摸头安慰她。小人儿埋在他的颈窝里哭，连同前面五天的委屈一同发泄出来。等人哭停，她心里好些了，再松开看向她，帮她摸了眼泪。
“你干嘛要唬我。”小人儿泪眼婆娑，质问他。
菀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只是心里吃醋，可看到她哭出来，心又软了。是不是只喜欢他一人又有什么要紧，她开心就好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现在就说，为什么要等我长大了？你就老是当我小孩子。”
菀叶轻轻笑了：“你现在不就是小孩子么？”
她哑口无言。
“我……”菀叶想问她之前和竹叶到底说了什么，可话刚脱出口又咽下，心情辗转复杂，最后便不说了。
“要问什么？”小人儿察觉到他是要问。
“没关系了。”他抱着小人儿坐在自己腿上，手把手教她要怎么煮茶。
竹叶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两人居然还在这里，有些尴尬。不过也不好意思赶他们走，看了眼天色，对竹叶道：“我要再去备一些竹木嫩枝，来不来？”
“行来。”菀叶应了，转头对小人儿说，“要送你回去么？”
“我还没见到食铁兽呢，可以等你们回来我再走。”
菀叶看了眼竹叶，竹叶眼神没有拒绝，那就是随意了。
他们换好衣服带上工具。菀叶出去前再三叮嘱她：“别乱跑，我们很快回来。”
小人儿学着煮茶，回头看他们一眼，应声一句。
他们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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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咳，我是来帮你打下手的。”菀叶对竹叶笑了笑。对方一脸冷漠，不揭穿，就当是信了。
“欸！两位哥哥！”远处结伴的三个姑娘，假装偶遇他们，笑着挥手，激动跑来，“怎么不去一起玩？”
旁边一个小姑娘也希望能说一句，晒个存在：“是为了给食铁兽准备吃的么？”
“嗯。”菀叶礼貌对他们微笑，瞟了一眼旁边冷漠看向别处不屑理睬的人，解围道，“说是最近在长身体，不够吃。”
竹叶识相走到旁边去，这三个姑娘都是奔着菀叶来的，不急不缓自顾自先开了工。
菀叶回头看他一眼，面露抱歉对三个姑娘，道：“不好意思，我们等一会儿就去。”
“哦！没事儿，我们就是路过，随便看看。”
“对，随便看看。那菀叶哥哥等一会儿一定要过来哦。”
“嗯。”
说话的两个姑娘手牵手，一激动先走了，留下还有一个姑娘。她显然不是和她们一起的，应该是顺路来看看。
“需要帮忙么？”那个姑娘面色不变，转眼看向挥动大斧的竹叶。
“很快就好了，你先去玩吧。”菀叶回头也看了竹叶，那个姑娘点头就走了。
因为上次巨鹿墨斗的表现，这两天都要应付这些交际的事情，现在总算是清静了。菀叶揉了揉笑僵的腮帮子，舒了口气，回身到竹叶旁边。
“刚才那姑娘是冲你来的。”
竹叶不理睬。
“听说云霜和云瑶也参加两天就被护送回去了。”
“嗯。”
“你知道？”菀叶眉毛一挑，心里通透明白，但还是假装问一句。
“陀罗鸟不喜吵闹。”竹叶停下手里的工作，面无表情敷衍道。
菀叶笑了下，被竹叶侧目相看，他急忙挥手解释道：“咳，别误会，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这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见了。”
竹叶表面上不在意，看向一边，对他道：“那边归你。”
“行。”
“刚才那人说要帮我们？”干活至于他们还聊着天。
“对啊。”
“你怎么不留她下来？”
“什么？我以为你不要。”
“才出去没多久那家伙把库存都吃完了，算下来光靠我们两人根本不够。”
“你真不怀疑是你家那只背着你怀崽了？”菀叶笑了笑。
“它是公的。”竹叶语气重了些。
只是开个玩笑，顺口圆了一句：“或者家里来了其他小伙伴了，你们应该多点互动交流。”
竹叶沉默砍木头，劈倒几棵，走到位置最上头那段，将上面连叶的枝杈劈下，收集起来放进运送推车里。将粗壮树杆扛起摆在子衿斋门口的位置，等一下还要安排送走。
“竹叶。”菀叶帮他一起收拾，在他正对面离得很近的位置，抬眼看他，“上次她悄悄跟你说了什么？”
竹叶看他眼神认真，仔细回想，大概能知道他想问什么，但还是故意回问一句：“谁？”
“她。”菀叶怕他忘了，多提醒一句，“在海下排水地道那里，她悄悄跟你说了什么？”
竹叶直起腰，看他许久，想说又不想说，忙活完这一批，推着车先离开：“你自己去问她。”
人先走了，菀叶目送他。在竹木堆上贴一张运货标签还有地址，等到子衿斋开业自然会有人来收拾。
他在竹木林附近再徘徊一会儿，心里堵得很。其他的事情可以不放心上，她的事情也可以不过问，但最难受的还是当着他的面和他身边亲近的人有了小秘密，自己跟外人似的被晾着。所以后来这几天，菀叶就没有再去见竹叶，也没心情参加宴会，一个人在屋里做自己的事情。
往后三天里见过若叶一次，若叶说他也去找了竹叶，一看情况就知道是两个人闹别扭了，想当知心大姐却在竹叶那边吃了个闭门羹，就过来看看。但菀叶也不想说，无奈只能坐着陪他聊会儿天。
彼此聊了之前的情况。
若叶在水战结束之后第一时间想到去找云海，只看到她在人群之外站立着，好似风只在她身边周旋。青丝飞羽，多么高雅的一个人，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足以成为众人关注钦慕的对象。而那时的她，孤寂得令人心疼，脸上还挂着残存的微笑，成为一朵在高岭之巅的冰晶雪莲，无人欣赏。目光远远注视着竹叶，还看向其他人，然后孤零零一个人转身就走了。
“你心疼她，你喜欢云海？”对话中八杆子打不到一块的事情却被菀叶一语点破，是他们之间默契不许他看不出这些心事。
虽然若叶表面上是个穿梭在人脉之间，放荡不羁的人，但他对感情一定是认真的。垂眼看着地面，虽然嘴角上扬显露出些许高兴，但眼神中流露出的是悲伤。菀叶脑海中好似能浮现出那样的场景，此时的他心里能感受到这般酸苦。
“云海喜欢的是竹叶。”若叶苦涩一笑，看向窗外，有些出神，“我心里清楚。”
“或者你可以换一个人。”菀叶同他看向窗外。玄丝夜蛾正在窗外的残叶下蠢蠢欲动，破茧而出。
“换做你呢？你对那个……”
他还要说下去，立马被菀叶捂住了嘴。凑到他耳边对他低语，若叶眼瞪得跟萤枭一样大。
“我的天，你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若叶眼神询问，菀叶点了头，“那……那她为什么不说出来？这要是一不小心说了什么，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她还太小，不懂这些，而且她也不希望因为这样被孤立开。”
“……我知道了。”若叶想了想，赶紧就走。
不出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了。
五天过后迎来新的一周，小人儿交完作业，开完会，终于松了一口气。面色憔悴，眼睛周围黑了一圈。在回去的路上，偶遇到许多人，这些人她都不认识。表面上是路过，但都会回头对她微笑，作礼，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回礼，极其不自然。
她先是去了犄翎殿后面的集市，找之前认识的老板卖之前收集来东西，想卖个大价钱，但无奈老板说他小本经营出不起这个价格，去烨玄阁问问，在赶去烨玄阁。然而敲了半天也没人开，无奈只能先回去。
“丫头。”子衿斋老板喊住了他。从子衿斋是能看到烨玄阁的，问她找烨玄阁做什么。
小人儿疲倦着脸硬打起精神对他笑了一下，从手里拿出东西告诉他。斋主老板脸上的皱纹褶子堆在一起，平常都是眯着眼，但见到这件东西，眼睛睁大了。
“丫头，这我能收，要不让给我。”
“好啊，老板愿意出价多少？”
老板想了想，对她伸出衣袍。小人儿看了一眼，伸手上去。斋主的手藏在衣袍下面，握住她，给她摆了个手势。手上传来的是粗糙的质感，好像摸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枯树枝。
“这是什么意思？”小人儿不明白。
“六。”
“六？”她还是不懂。
老板就明说了：“600锦云币，可好？”
“好！”想都没想，不假思索直接答应了。
老板笑了笑，将东西收好，对她说道：“这事儿我会跟亥甲说的，你放心。”
小人儿欣喜点头，脸上的雾霾立即驱散，脱胎换骨，重新做人。
“老板，我还有一点东西。”她将之前的碎骨头都倒出来，询问能值多少。老板挑挑拣拣，表情无奈，显然是不值多少钱。
不过……“这些我也收了，和你交换一件东西如可好？”
小人儿心思单纯，怎么都好。
斋主进屋里，给她三颗果实种子：“试着种种看。”
“是什么的？”
“种出来就知道了。”
“有什么讲究么？”
“没有。没有讲究。”
小人儿拿着三个种子回去，等她回去，门口堆满了竹木杆子。这是个大惊喜，一看寄件人，是竹叶和菀叶哥哥。便是进屋整装一番，又到了前往犄翎殿的路上。
不过到了那里就迷失方向了，她不知道过去的路要怎么走。细想想，先到芃芷斋去问问。
“哦，你说竹叶和菀叶啊。”她去找了之前卖她天狼草的老板，“你要找哪个？”
“他们不住一起么？”
“当然不是，一个住西区一个住北区。”
怎么还有区域划分的？
“离这儿最近的是哪个？”
“这个嘛……”老板目光远方，好似出了神，突然手指过去，不由惊呼，“诶哟，刚那人好像就是你要找的。”
小人儿回头，看到在对面背对着他们的一人，身形高大，穿的居然是之前她一开始在云织阁选中的那件竹叶同款。和老板道了别小碎步过去，跳起拍了肩背。对方回头，没见到人，小人儿举手挥动才见到。
竹叶低头看着人儿，对方笑容满面，一脸讨喜。傻愣住了，甚至有些难以置信。第一反应居然是想，难不成菀叶说的是对的，他家崽子真的外面有小伙伴了？
“你是谁家的崽？”
小人儿歪头，对他喊道：“竹叶哥哥是我，我是云落啊。”
云落……哦。他想起来了，别过头继续自顾自挑选东西。
小人儿觉得他冷淡，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有些尴尬收起了笑容，站在他旁边看他在挑什么。
“竹叶哥哥，这是什么？”
“积木兵。”
“积木是什么？兵是什么？”竹叶挑了一个给她，她举手捧着。
积木兵是用不同木质雕刻成规距小巧的形状，再由一种细小的节虫寄居在里面，类似螳螂虫的三角头，锯齿细长钳，以木头为甲胄，专门用来搜捕一种叫“土筝笋”的八脚爬虫。
小小的虫子在小人儿的手里钻出站立，模样形似胖墩墩的掌中小人，侧脸盯着她，傻站着不动。小人儿看过一眼就把它小心放回去，图鉴上看到过这种生物，小小的身躯具有大大的力量，一钳子下去足以把她的手指夹断了。
竹叶选好后装进自己手提的木盒子里，结账，打算回去。走了两步后停下，回头看看站在原地眼巴巴望向他不知所措的小人儿，问她：“要来看食铁兽么？”
小人儿喜上眉梢，点了头，屁颠屁颠跟上去，很自然去牵他的手，两人并肩一起走。正好巧不巧，这一幕被打算去子衿斋的菀叶看到了，起先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但这不可能看错的，醋意上头，急赶着要过去破坏他们两人的气氛。
小人儿察觉到有人过来，转过头去看，心里一喜，叫了出来：“是菀叶哥哥！”
松了牵他的手，小跑过去，跳起扑上菀叶抱着。见到小人儿对他这么亲，心里立马甜了蜜，不计较什么。抱着小人儿走到竹叶旁边去，对他一如往常一微笑，看了他手里的东西，明白了。
“我也到你那里坐坐。”
竹叶点头，三人并肩一起走。
小人儿许久不见人甚是想念，心里也委屈，隐忍着想哭。等平静些了，悄悄抹了眼泪轻推他要下来自己走。
左手牵竹叶，右手牵菀叶，可谓是人生赢家。
“我是要找你们的，但不知道你们住哪儿，没想到一下子就遇到了，真好。”小人儿兴高采烈蹦跶。
“东西收到了？”菀叶笑着问她。
“嗯！好大的惊喜。两位哥哥真疼我。”竹叶有些莫名，转头看向菀叶。这原本就是他的主意，却也把自己名字写了上去。菀叶没看他，眼中只有这个蹦蹦跳跳的小人儿。
“事情都做完了。”
“嗯。你可不知道，我五天都没合眼！导师为了不让我再偷跑出去，外面放了两只凶巴巴的天狼草守着，我稍微休息一下就会被敲门，太可怕了。”
“是你贪玩，不把作业做完。”
“才不是我故意的，是我真的忘了！我一直都想不通是怎么会忘的，应该不会忘的啊。”
“是不是和你上次说闯进苦骨木林有关？”
“会有关系的么？”
“瘴气也是有可能会引起部分失忆。”
“哎……那我也不能跟导师这样说，不然就不是罚抄这么简单了。”小人儿无奈，不过也好在都结束了，“不过我感觉导师也不是在气我这个。”
“你出来前是不是没和他说过？”
小人儿垂头点了下。
“你应该说一声，看得出他很担心你。”
“真的么？”
“对啊，要是换作我们，突然找不到你也会担心的。”
“我没有。”竹叶在一边说了一句。
“你会的。”菀叶笑着看他。
“不会。”竹叶还在嘴硬。
小人儿抬头看着两人，对着菀叶点点头。他们进入木林，弥漫的瘴气给他们开了条小道，弯曲直达的一条，没有旁的路。不似在她那边，虽然也是瘴气隔开，但一眼能看到大大小小一团团扎在一块地方，还能相互串门。
“以后你要找谁，直接就能进来。”
“是直接就能进来的么？要不要提前通知一下之类的？”
“不用。”
“和我们那里不一样，我们是不能随便串门的。”
“没关系，你可以随时来找我们玩。”
小人儿兴高采烈点头。
竹叶的住所被青绿色的松针竹层层包围，煌煌一大片景致。被围在中间的是极为复杂的两座并联在一起的楼塔建筑，外表乍看毫不华丽，但细节精致难以捉摸。是用一种并非是竹木的材质搭建而成，凑近些能闻到散发出的浅浅木香，风格淡雅节制，深邃幽静。
院中竹筒引流泉水，载重碰撞青石敲响，发出悦耳之音，每响一声似在警醒什么。倾尽过后一端翘起，蓄水，如此反复。
竹筒下是一石水缸，青苔覆面，水质半清，不能见底。缸底接连石阶水道，水满溢出，如轻纱遮面，一层又一层从高处泻下，潺潺环绕庭院。
水面浮着一叶鹿耳莲，水下隐约能见到玲珑火鲤。
图鉴上说，在黑夜降临之时，它们会发出明亮的光茫，并在水中穿行，所经之处映出的光茫犹如燃烧在水面的火焰，能够驱赶野兽。
鹿耳莲则是能够听风听雨，随着季节温度变换颜色。
目前院中只有这两种显眼的色彩。还能看到种植了些其他的树木，但现在没有到它们炫耀自己的时候。
“竹叶哥哥，食铁兽呢？”
“还没回来。”
“你这里有几只食铁兽的？”
“一只。”竹叶看向她，难道真有别的食铁兽的痕迹？“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那竹叶哥哥还养了别的么？”
“没有。”
“有没有护院的植生物？”
“……有。”
“是天狼草么？”
“不是。”
“是什么？”
竹叶刚要开口，小人儿新的问题又冒出来：“哇！小鱼发光了！这鱼叫什么？哪里有的？贵不贵的？”
小人儿缠着竹叶，张口就问。竹叶头晕又烦，被逼的没事儿找事儿做，浇浇水除除草，故意不理她。菀叶无奈笑笑，知道竹叶不会应付小孩子，替他解围，从旁摘了一团嫩针叶，撩鱼借火。注意到菀叶在忙活什么，转移目标，小跑过去。竹叶这才舒了口气，进到屋里躲一会儿。
小人儿回头看到竹叶进到屋里去，没有想什么，乖巧坐在庭院中的石凳上，撑着脑袋看菀叶煮茶。
“菀叶哥哥真好看。”小人儿沉醉在安静的园中，看他举手投足都是优雅。分茶给她，闻香抿茶。
“怎么样？”
“香的。”
菀叶笑了笑，举起茶品了一口。
“菀叶哥哥，云霜姐姐上次是不是说喜欢你的？”菀叶猛不丁呛了一口，掩嘴轻咳。悄悄看了眼屋子，应该听不到这些。
“那你上次是不是跟竹叶说你喜欢他。”
“才没有！”小人儿微醺了脸，悄悄看了身后的屋子，应该是听不到的。不过自己细想想，掩住嘴悄悄凑上去跟菀叶说，“但竹叶哥哥我是喜欢，我也喜欢菀叶哥哥，两位姐姐我也喜欢，若叶哥哥如果说话能讨人喜欢些那我也喜欢。”
“那我不要了。”菀叶端着杯子侧身不看她。
小人儿急了，放下杯子手撑在桌子上，气鼓鼓的，焦急问他：“你不要什么？”
“要是你都喜欢，那我就不要了。”
“你，你不讲道理。”小人儿把他的话当真了。
“你在恼什么？反正有竹叶对你好，其他哥哥姐姐对你好，不就好了么。”菀叶故意语气冷冷的，不看她。小人儿伸出头过去，但对方就是不理。把她急哭了，跳下凳子站到他面前，看着他。
“我不准你不理我。”
“是，我不敢不理你。”他语气谦卑，环手给她作了礼。
“我不是这个意思。”小人儿心里着急，按着他的手臂，但他纹丝不动，埋着头，不说话了。
小人儿按不动他，直接撩开挡住脸的衣袍，猫腰钻进他环手的双臂之间，双手捧起他的脸要他对视自己，但没想到那人居然一直在笑。
她才意识过来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小锤锤捶上去：“你唬我！”
“不敢不敢。”他将小人儿抱在怀里，摸摸头安慰她。小人儿埋在他的颈窝里哭，连同前面五天的委屈一同发泄出来。等人哭停，她心里好些了，再松开看向她，帮她摸了眼泪。
“你干嘛要唬我。”小人儿泪眼婆娑，质问他。
菀叶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只是心里吃醋，可看到她哭出来，心又软了。是不是只喜欢他一人又有什么要紧，她开心就好了。
“……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你现在就说，为什么要等我长大了？你就老是当我小孩子。”
菀叶轻轻笑了：“你现在不就是小孩子么？”
她哑口无言。
“我……”菀叶想问她之前和竹叶到底说了什么，可话刚脱出口又咽下，心情辗转复杂，最后便不说了。
“要问什么？”小人儿察觉到他是要问。
“没关系了。”他抱着小人儿坐在自己腿上，手把手教她要怎么煮茶。
竹叶从屋里出来，看到他们两人居然还在这里，有些尴尬。不过也不好意思赶他们走，看了眼天色，对竹叶道：“我要再去备一些竹木嫩枝，来不来？”
“行来。”菀叶应了，转头对小人儿说，“要送你回去么？”
“我还没见到食铁兽呢，可以等你们回来我再走。”
菀叶看了眼竹叶，竹叶眼神没有拒绝，那就是随意了。
他们换好衣服带上工具。菀叶出去前再三叮嘱她：“别乱跑，我们很快回来。”
小人儿学着煮茶，回头看他们一眼，应声一句。
他们这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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