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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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牵念
毕竟已经很晚了，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不好，李萌就干脆做主点了一些清淡味美的海鲜和粥品。刘一帆却仍记得上次李萌和他谈过的黄酒的另一种喝法，坚持要试试看。无奈之下，李萌只得吩咐服务员来一小坛陈年黄酒，并配上一小碟姜丝和冰糖上来。虽然是周一，但冬日的夜晚，吃饭的人仍不少，饭店里被嘈杂的人声和食物的热气熏得暖洋洋的，让人放松下来。两个人都脱了大衣，摘了围巾，撸起袖子准备大吃一通。刘一帆从早上起就注意到李萌今天佩戴了一条别致的项链，认识李萌几年了，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佩戴首饰。他一共就见过几次李萌戴首饰的时候，都是非常正式的场合，需要穿晚礼服的那种。可今天李萌穿着长款宝石蓝羽绒服，里面是水粉色羊毛开衫，纤细莹白的脖子上一条黑色的首饰绳非常抢眼，项链坠堪堪地悬在精致的锁骨之上，低调奢华的玫瑰金托着一颗小钻石，熠熠生辉，夺人眼目，可那个项链坠却怎么看怎么像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这件事已经困扰他一整天了，趁现在气氛好，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蟹皇饺、马蹄糕、虾饺、肠粉、生滚鱼片粥….…菜一道道地上来，配上旁边煮着黄酒的酒精炉，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生暖意。李萌挥了挥手中的筷子，招呼刘一帆，“师兄，开动吧！”
刘一帆一笑也挥动筷子大嚼起来。粤菜吃起来确实让人胃肠舒服。暖暖的鱼片粥入腹，整个人都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李萌给自己要了一壶菊花茶，里面也加了冰糖，和刘一帆的黄酒杯碰了碰就干了下去，喜气洋洋样的，知道的是案子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发了一笔横财呐！刘一帆也很高兴，没想到仅用了一天，这个案子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其实在他们看来，原来的那个案子在办理的时候其实是有所疏漏的，才造成今天这个现状。不过，好在孩子找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赢！
“过两天咱们导师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都有什么安排。”刘一帆说。。
“是啊，这可真不像艾默生教授的作风。他一般都提前把日程安排发给我们。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行程有保密内容的缘故？”李萌猜测。
“有这个可能。哦，对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着导师四处转转？”
“那是当然！不仅如此，我还打算请他尝遍中国四大菜系呐！”李萌雄心壮志地握了握拳头。
“啊？真的啊？带我吗？”
“必须的！”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
“对了，李萌，圣诞节快到了，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刘一帆说着话眼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李萌的项链。
“额，我好想什么都不缺呀！那可怎么办呢？”李萌开始替师兄发愁。
这个傻姑娘！刘一帆暗自嘀咕着，“要不，我送你一件小首饰怎么样？我看你戴的项链就漂亮的很！”
李萌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呀，呵呵，这个是…”刘一帆的心提了起来，就听到李萌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嗯，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本来是戒指来的，可我觉得戴着不方便，就把它当成项链坠来用了。”
刘一帆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男朋友”“戒指”这些字眼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的脑袋。他嘴唇颤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李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夹了一只虾饺往嘴里送，平时素淡的唇色因为吃的东西又暖又油竟染了几分艳色，像被人狠狠吻过，看得他心里又爱又恨，攥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泛起了清白色，不能这样，他抖着手去拿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儿来。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刘一帆问李萌。
李萌夹着凉拌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昨天。”
刘一帆像看犯人似的紧紧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她的脖子和锁骨，吃饭时习惯性挽着衣袖的手臂，都没有欢爱过的痕迹。心才一点点松了下来。他没有处女情结，可李萌不一样。根据他的判断，李萌以前的感情世界是空白的。退一万步讲，她即使是有过情史，知道自己心意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他不会多做计较，可现在，他怎么还能容得下别人碰她。不要慌，不要引起她的反感，稳住，Alex，稳住。好的，仔细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缝隙可钻。嗯，对，她刚才的笑可不像恋爱中女孩子的笑。
“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啊？”刘一帆试探地问。
“嗯？啊，也没有不高兴。”李萌想了一下回答。
什么样人在恋爱中是这幅样子的？刘一帆的心终于回到了原处。
“可是在爱情中的女孩儿难道不都应该是欢喜雀跃，容光焕发的吗？”刘一帆觉得自己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犯罪的那条蛇。
李萌停下了筷子，拿起杯子来喝了口茶，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可能是爱和被爱的区别吧。”她的声音有点儿飘，拿不准自己说法是否正确的样子。
“是那个叫杨辉的吗？”刘一帆吐出这个名字来的时候带着寒气。
李萌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注意到，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说真的，李萌，我见过你们两个的相互方式，我觉得，你们之间没有化学反应。你们两个根本不像恋人，更像是朋友或者家人。”虽然在美国配偶有时会被称为一个人最好的朋友，但李萌不需要知道这一点。
李萌歪着头想了一下就附和道，“嗯，你说得其实没错，我一直都觉得小辉哥像我的家人。”
“可你这是在谈恋爱啊？难道不应该觉得对方很吸引你吗？”刘一帆看到李萌似乎很满足于恋人就是家人的那个结论有点儿急了。
李萌心想，可我从来也没觉得有谁对我有吸引力啊！而且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我毕竟是性冷淡嘛。不过她可没有把自己的隐私满大街嚷嚷的习惯。可看到瞪着眼睛等着她回答的师兄，就不知道该怎么绕过这个问题去。算了，和个稀泥吧，“谁说谈恋爱就必须觉得对方很吸引你才行的？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恋爱的方式，哪能都一样？来来，赶紧吃，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啦！”说完，李萌就又开始夹菜吃东西。
刘一帆看出李萌不想再谈下去的意图，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只觉得胃口尽失，就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黄酒，看着李萌吃东西。
其实李萌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刚才装出还要大吃大喝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逃避问题罢了。又吃了几口李萌也放下了筷子，拿起杯子来喝茶润喉解腻。
喝了一杯茶以后，她看师兄没有再接着吃的意思，就想起身去结账。刘一帆却拦住了她，说自己还没喝完酒，还不着急走。李萌无奈只得让服务员填了茶，又探过头去看了看黄酒坛，里面好像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酒。
就这样刘一帆喝酒，李萌喝茶，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刘一帆时不时地从杯子上面瞟一眼李萌，她吃得很满足，额头上有细汗，脸红扑扑的，唇色明艳，白皙纤细的脖子和隐隐露出的锁骨像蒙了层光的玉。刘一帆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他想着，如果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个时候恐怕不会再继续喝酒，而是急着拉她回自己的公寓了。以前虽然也有过和李萌在一起的性幻想，但却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难耐过。他的眼睛扫过对方的胸，李萌虽然纤瘦，但胸型却很美丽坚挺，他想起那次在百老汇和导师同学们一起看《妈妈咪呀》时的情景。李萌盘发，穿了件立领盘口暗红色镶黑边的丝绒旗袍，七分袖，低开契儿，非常保守，却性感的不得了，比起四周那些坦胸露乳的晚礼服不知道有多吸引人。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男人惊艳，女人嫉恨，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光忙着打量剧场环境和舞台上的布置了。刘一帆的座位离她不远，实在没忍住就问她，你看什么呢？她语气透着难掩的兴奋，跟自己说，到纽约百老汇看这部歌舞剧排在她的“bucket list（死前必做清单）”最上面。他想是不是自己就是从那天开始对她的动心。你看，恋爱关系还是要从觉得对方对自己有肉体的吸引力开始，可惜这话李萌却不信。是不是东西方对性的看法不同导致了观念上差异？西方在性方面还是相对要开放得多，而东方再怎么开放也还很保守的。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酒就快要喝完了。李萌拿着电话起身，刘一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对方是接了谁的电话。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了。这么晚，是不是她男朋友来电话查岗？嘴里香甜的酒一下子变得又酸又涩，继而一肚子的酒也似乎都变了味道。
两个人终于开始收拾东西，穿大衣，准备撤了。刘一帆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李萌赶紧拦住他，“我已经结完账了！”
刘一帆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离开是用手机里的那些APP结账去了。到中国这么久了，他还是习惯用信用卡来买单。看来明天也得让前台的Eve帮忙装上一些类似的软件，否则总是抢不到买单的机会。
两个人出了饭店。李萌问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刘一帆其实很想走一走，散散酒气，可又舍不得李萌。他今天之前从没觉得道别这么艰难过。是的，今天得知李萌已经正式开始谈恋爱这个事实让他的自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莫名地产生了即将永远失去她的惶恐。他很想邀请李萌到自己的公寓里去喝咖啡，但他知道李萌很清楚这句话里面的性暗示，咬着牙才没说出这句话来。他无比希望导师能够早一点儿到D市，这样他们三个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小圈子，像在美国时的那样，把其他人都屏蔽出去。还有三天，艾默生教授就要到了，三天。最后还是李萌把他送到了酒店公寓的楼下。
李萌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思忖着今天师兄的异样。他似乎对她的私生活过于关心了一些，而且最后他暗自打量她的目光，她也有感觉到，只是没有吭声而已。这个师兄和她相识已经三四年了，因为太过熟悉的缘故已经被她划分到熟人朋友的观测盲区里面，不过今天师兄的异常表现还是让她有所警觉。可能她应该注意适当和师兄保持一些距离了，她现在毕竟已经有了男朋友。
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九点一刻，戴上了蓝牙，李萌拨通了杨辉的电话。
“喂，李子吗？”杨辉很快就接了起来。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说。”杨辉的心提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找你聊聊天。”李萌的声音含了一丝笑意。
杨辉的心一下子比吃了蜜还甜，这是李萌第一次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才主动联系的他。“你听起来好像在开车。”
“对，在回家的路上。”
“你还是别打电话了，这样不安全，到家了再给我来电话。”
“没事儿，路上车很少，而且我用蓝牙，没占手。”
“那好，你开慢点儿。”杨辉无奈，却也不舍得中断通话。
“小辉哥，今天我过得虽然很累，但却很高兴！”李萌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啊？是吗？我记得今天是你和你师兄去公安部在D市的分部报道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了吗？”
“嗯，我和师兄参与了一个案子，具体的内容我不能说，但通过我们捡漏得到的一条线索，案子有了突破，一个孩子因此获救。总之，我真的特别高兴！”
“嗯，我们李子真的好厉害！”杨辉也替她感到高兴，他一直都知道李萌在能够给予别人有效帮助的时候就会真心地感到高兴。
“不只是我，师兄和刑警队的几位警官都出了很多的力！还有他们的那个大队长，也不是个一般人呐。”李萌像所有被夸奖的孩子一样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杨辉心里爱得不行，只恨不得此刻就在她的身边。结果一不防备，真心话脱口而出，“要不我过来？”
李萌楞了一下，“这都几点了，你还过来？明天不上班了你？”李萌不以为然。
杨辉心想，几点我都愿意过去，只要你允许，不过却不敢再提了。
“对了，小辉哥，你关于公司的事情有决定了吗？”
“有了，我已经和几个合伙人表达了自己愿意将股份转让给他们的意愿，等他们明天答复我。”杨辉平静地说。
“啊？这么快？那你还有时间和手下的核心技术人员谈了吗？”李萌开始担心。
“不着急。那些人毕竟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负担，我不能让他们为我的梦想买单。总要等到我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时候再说。”杨辉的回答不紧不慢。
“嗯，你觉得好就行！”李萌真心佩服小辉哥这种替人着想的做法。“你是打算拿到了卖股份的钱之后，注册了自己的公司，然后再邀请这些人吗？”
“不是。我打算现在就开始注册自己的公司。我们公司有一些项目一直都在考量之中却始终没有下决心去做，我却很看好它们，不妨就先做起来。”
“会不会和现在公司的利益产生冲突？”
“不会。这些项目谁都可以做，它们是无主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希望你牵扯到什么官司啊，纠纷啊之中。那些事情太牵扯人的精力了。”李萌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已经咨询了一个当律师的高中同学，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事情的。”杨辉很高兴李萌替他操心，但也不希望对方真的为他担忧。
“你可真够有效率的！那…你的钱够吗？需不需要我找我爸投资一点儿？我估摸着我的那点儿钱可能你看不上。”李萌嘀咕着，怕杨辉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我的钱足够了，而且注册新公司，交办公场地租金，买些设备，再雇几个人，一共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这次只想做个小而精的公司，我做唯一的股东，手下的人也只用能独当一面的。”杨辉的话平和却坚定，看起来他对这个做法的考量也是由来已久了。
李萌也随口问了出来，“小辉哥，看你的行动力和考虑的周全度，好像有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没错。我们几个人从公司步入正轨以后就开始有分歧，我在和他们的争论中也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杨辉畅快地说着，并没有丝毫地不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小李子，没有你我恐怕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李子！我又不是太监！”李萌抗议着，“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挺能理解你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如果换了我，恐怕也不舍得。”
杨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说的不错。现在的公司很像一个我们几个一手带大的孩子，放弃它，我心里也不是太舒服。”
李萌觉得有必要劝解一下小辉哥，“不过那是你们几个人共同的孩子，却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对它的前途无法做主。而且，人性就是有了更好的就很容易放弃现有的。你愿意走出这一步就已经说明了你觉得将来的公司会更好，至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
杨辉的心无比地妥帖，想见李萌的欲望越发强烈，“李子，我想你了。”
杨辉低沉的声音像一根羽毛扫了李萌的心一下，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子…李子…”杨辉喃喃地叫着李萌的名字，李萌听着好像对方就在自己的耳畔呼唤自己一样。
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升温的趋势，李萌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辉哥，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我想见你。”杨辉一咬牙还是说了真心话。
“现在？都快十点了，大哥！”李萌的车已经停到了自己家的楼下。拿了双肩包下车，刷卡，进楼，进电梯，再刷卡上楼。
杨辉听着那边的一系列响动，问李萌，“你到家了？”
“嗯，在电梯里。”
“你们小区真不错，电梯里手机还有信号。”
“还行。”李萌说着到了该下去的楼层，到了自家门口，刷指纹开门进屋。
进屋后，开灯，换鞋，脱大衣，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李萌开了免提，杨辉却只静静地听着她发出的各种响动，猜测着她正在做的事却并开口不打扰。直到李萌收拾完了东西，倒了杯水，坐到了沙发上，舒出一口气。杨辉才开口，“收拾完了？”
“嗯。”圆满的一天过完之后，疲倦终于涌了上来。
“好好休息吧，李子，我挂了啊。”
“嗯，好，晚安。”
“晚安。”
李萌挂了电话，喝完了杯中的水，进浴室洗漱。一切都忙完了，又做了一刻钟的拉伸动作，才收工上床睡觉。
本以为可以很快入睡的李萌，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不能成眠。她脑子里是师兄昨天跟他谈论爱情的观点，就是必须是基于吸引，以及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和小辉哥交谈给她的感受之间的区别。
与生俱来的灵魂深处的不安使李萌本能地逃避不稳定的私人关系。她享受温暖的、祥和的甚至平静到乏味的私人关系，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她只需要知道他们始终都在那里，在她回头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消失就足够了。她不需要他们为她做什么，或者付出什么。她只需要稳定，一成不变。对，她就是这么地缺乏安全感。虽然在学习和工作上她喜欢富有挑战性、刺激的内容，但那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成人的世界里玩儿游戏，不能带回家里继续玩儿，回到家，她就想自动变回那个单纯天真不需要动脑子的笨小孩。她的家就是她的港湾，是她的避难所，不要吵闹，不要变化，只要安全。刘一帆口中的那种令人兴奋的吸引，对她而言并不适用。那种关系，充满不确定性，只会让她焦虑不安，绝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快乐。就像今天参与案件，她享受解开谜团帮助解救儿童的兴奋，但却只有和小辉哥这样家人般地聊天才能使她感到放松与安宁。家里不是战场，感情也不是西方人常常认为的power game（权力游戏），必须充斥着各种角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李萌一直都觉得西方的爱情观有的时候和他们冒险精神的来源是一样的——纯属闲的蛋疼。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确美的无与伦比，可那最打动人心的，在她看来，并不是那些人与自然相爱相杀、惊心动魄的争斗，而是偃旗息鼓的和解，是老人带回岸边的的鲨鱼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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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牵念
毕竟已经很晚了，吃太多油腻的东西不好，李萌就干脆做主点了一些清淡味美的海鲜和粥品。刘一帆却仍记得上次李萌和他谈过的黄酒的另一种喝法，坚持要试试看。无奈之下，李萌只得吩咐服务员来一小坛陈年黄酒，并配上一小碟姜丝和冰糖上来。虽然是周一，但冬日的夜晚，吃饭的人仍不少，饭店里被嘈杂的人声和食物的热气熏得暖洋洋的，让人放松下来。两个人都脱了大衣，摘了围巾，撸起袖子准备大吃一通。刘一帆从早上起就注意到李萌今天佩戴了一条别致的项链，认识李萌几年了，他知道对方不喜欢佩戴首饰。他一共就见过几次李萌戴首饰的时候，都是非常正式的场合，需要穿晚礼服的那种。可今天李萌穿着长款宝石蓝羽绒服，里面是水粉色羊毛开衫，纤细莹白的脖子上一条黑色的首饰绳非常抢眼，项链坠堪堪地悬在精致的锁骨之上，低调奢华的玫瑰金托着一颗小钻石，熠熠生辉，夺人眼目，可那个项链坠却怎么看怎么像一枚造型独特的戒指。这件事已经困扰他一整天了，趁现在气氛好，他一定要问个明白。
蟹皇饺、马蹄糕、虾饺、肠粉、生滚鱼片粥….…菜一道道地上来，配上旁边煮着黄酒的酒精炉，一切的一切都让人心生暖意。李萌挥了挥手中的筷子，招呼刘一帆，“师兄，开动吧！”
刘一帆一笑也挥动筷子大嚼起来。粤菜吃起来确实让人胃肠舒服。暖暖的鱼片粥入腹，整个人都仿佛活过来了似的。李萌给自己要了一壶菊花茶，里面也加了冰糖，和刘一帆的黄酒杯碰了碰就干了下去，喜气洋洋样的，知道的是案子破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发了一笔横财呐！刘一帆也很高兴，没想到仅用了一天，这个案子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其实在他们看来，原来的那个案子在办理的时候其实是有所疏漏的，才造成今天这个现状。不过，好在孩子找回来了，这就是最大的赢！
“过两天咱们导师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都有什么安排。”刘一帆说。。
“是啊，这可真不像艾默生教授的作风。他一般都提前把日程安排发给我们。你说会不会是因为他的行程有保密内容的缘故？”李萌猜测。
“有这个可能。哦，对了。你说咱们是不是应该带着导师四处转转？”
“那是当然！不仅如此，我还打算请他尝遍中国四大菜系呐！”李萌雄心壮志地握了握拳头。
“啊？真的啊？带我吗？”
“必须的！”
“那我就先谢谢你啦！”
“不用客气！都是自己人！”
“对了，李萌，圣诞节快到了，你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刘一帆说着话眼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李萌的项链。
“额，我好想什么都不缺呀！那可怎么办呢？”李萌开始替师兄发愁。
这个傻姑娘！刘一帆暗自嘀咕着，“要不，我送你一件小首饰怎么样？我看你戴的项链就漂亮的很！”
李萌低头看了一眼，“这个呀，呵呵，这个是…”刘一帆的心提了起来，就听到李萌继续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它。嗯，这是我男朋友给我买的，本来是戒指来的，可我觉得戴着不方便，就把它当成项链坠来用了。”
刘一帆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男朋友”“戒指”这些字眼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地刺着他的脑袋。他嘴唇颤了一下，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李萌完全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夹了一只虾饺往嘴里送，平时素淡的唇色因为吃的东西又暖又油竟染了几分艳色，像被人狠狠吻过，看得他心里又爱又恨，攥着筷子的手越来越紧，泛起了清白色，不能这样，他抖着手去拿酒杯，仰头喝了个干净，又倒了一杯，喝了一大口，才缓过劲儿来。
“你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刘一帆问李萌。
李萌夹着凉拌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嘴角溢出一丝无奈的笑，“昨天。”
刘一帆像看犯人似的紧紧地盯着她，上下打量，她的脖子和锁骨，吃饭时习惯性挽着衣袖的手臂，都没有欢爱过的痕迹。心才一点点松了下来。他没有处女情结，可李萌不一样。根据他的判断，李萌以前的感情世界是空白的。退一万步讲，她即使是有过情史，知道自己心意之前的事情就算了，他不会多做计较，可现在，他怎么还能容得下别人碰她。不要慌，不要引起她的反感，稳住，Alex，稳住。好的，仔细想，他们之间有什么缝隙可钻。嗯，对，她刚才的笑可不像恋爱中女孩子的笑。
“你怎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啊？”刘一帆试探地问。
“嗯？啊，也没有不高兴。”李萌想了一下回答。
什么样人在恋爱中是这幅样子的？刘一帆的心终于回到了原处。
“可是在爱情中的女孩儿难道不都应该是欢喜雀跃，容光焕发的吗？”刘一帆觉得自己像伊甸园里引诱夏娃犯罪的那条蛇。
李萌停下了筷子，拿起杯子来喝了口茶，蹙着眉想了一会儿，才回答，“可能是爱和被爱的区别吧。”她的声音有点儿飘，拿不准自己说法是否正确的样子。
“是那个叫杨辉的吗？”刘一帆吐出这个名字来的时候带着寒气。
李萌却沉浸在自己的思考里没有注意到，只是无意识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说真的，李萌，我见过你们两个的相互方式，我觉得，你们之间没有化学反应。你们两个根本不像恋人，更像是朋友或者家人。”虽然在美国配偶有时会被称为一个人最好的朋友，但李萌不需要知道这一点。
李萌歪着头想了一下就附和道，“嗯，你说得其实没错，我一直都觉得小辉哥像我的家人。”
“可你这是在谈恋爱啊？难道不应该觉得对方很吸引你吗？”刘一帆看到李萌似乎很满足于恋人就是家人的那个结论有点儿急了。
李萌心想，可我从来也没觉得有谁对我有吸引力啊！而且恐怕以后也不会有这样的人，我毕竟是性冷淡嘛。不过她可没有把自己的隐私满大街嚷嚷的习惯。可看到瞪着眼睛等着她回答的师兄，就不知道该怎么绕过这个问题去。算了，和个稀泥吧，“谁说谈恋爱就必须觉得对方很吸引你才行的？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恋爱的方式，哪能都一样？来来，赶紧吃，这些东西凉了就不好吃啦！”说完，李萌就又开始夹菜吃东西。
刘一帆看出李萌不想再谈下去的意图，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别的办法来，只觉得胃口尽失，就只一杯一杯地喝着黄酒，看着李萌吃东西。
其实李萌也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刚才装出还要大吃大喝的样子，不过是为了逃避问题罢了。又吃了几口李萌也放下了筷子，拿起杯子来喝茶润喉解腻。
喝了一杯茶以后，她看师兄没有再接着吃的意思，就想起身去结账。刘一帆却拦住了她，说自己还没喝完酒，还不着急走。李萌无奈只得让服务员填了茶，又探过头去看了看黄酒坛，里面好像还剩了三分之一的酒。
就这样刘一帆喝酒，李萌喝茶，两个人谁也没再开口。刘一帆时不时地从杯子上面瞟一眼李萌，她吃得很满足，额头上有细汗，脸红扑扑的，唇色明艳，白皙纤细的脖子和隐隐露出的锁骨像蒙了层光的玉。刘一帆觉得自己越来越热，他想着，如果她是自己的女朋友，这个时候恐怕不会再继续喝酒，而是急着拉她回自己的公寓了。以前虽然也有过和李萌在一起的性幻想，但却从来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难耐过。他的眼睛扫过对方的胸，李萌虽然纤瘦，但胸型却很美丽坚挺，他想起那次在百老汇和导师同学们一起看《妈妈咪呀》时的情景。李萌盘发，穿了件立领盘口暗红色镶黑边的丝绒旗袍，七分袖，低开契儿，非常保守，却性感的不得了，比起四周那些坦胸露乳的晚礼服不知道有多吸引人。周围的人都在看她，男人惊艳，女人嫉恨，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光忙着打量剧场环境和舞台上的布置了。刘一帆的座位离她不远，实在没忍住就问她，你看什么呢？她语气透着难掩的兴奋，跟自己说，到纽约百老汇看这部歌舞剧排在她的“bucket list（死前必做清单）”最上面。他想是不是自己就是从那天开始对她的动心。你看，恋爱关系还是要从觉得对方对自己有肉体的吸引力开始，可惜这话李萌却不信。是不是东西方对性的看法不同导致了观念上差异？西方在性方面还是相对要开放得多，而东方再怎么开放也还很保守的。这种完全无法掌控的感觉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
酒就快要喝完了。李萌拿着电话起身，刘一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以为对方是接了谁的电话。他看了一下表，已经九点了。这么晚，是不是她男朋友来电话查岗？嘴里香甜的酒一下子变得又酸又涩，继而一肚子的酒也似乎都变了味道。
两个人终于开始收拾东西，穿大衣，准备撤了。刘一帆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李萌赶紧拦住他，“我已经结完账了！”
刘一帆才反应过来，她刚才离开是用手机里的那些APP结账去了。到中国这么久了，他还是习惯用信用卡来买单。看来明天也得让前台的Eve帮忙装上一些类似的软件，否则总是抢不到买单的机会。
两个人出了饭店。李萌问他，“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刘一帆其实很想走一走，散散酒气，可又舍不得李萌。他今天之前从没觉得道别这么艰难过。是的，今天得知李萌已经正式开始谈恋爱这个事实让他的自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他莫名地产生了即将永远失去她的惶恐。他很想邀请李萌到自己的公寓里去喝咖啡，但他知道李萌很清楚这句话里面的性暗示，咬着牙才没说出这句话来。他无比希望导师能够早一点儿到D市，这样他们三个在一起就会形成一个小圈子，像在美国时的那样，把其他人都屏蔽出去。还有三天，艾默生教授就要到了，三天。最后还是李萌把他送到了酒店公寓的楼下。
李萌在回去的路上心里思忖着今天师兄的异样。他似乎对她的私生活过于关心了一些，而且最后他暗自打量她的目光，她也有感觉到，只是没有吭声而已。这个师兄和她相识已经三四年了，因为太过熟悉的缘故已经被她划分到熟人朋友的观测盲区里面，不过今天师兄的异常表现还是让她有所警觉。可能她应该注意适当和师兄保持一些距离了，她现在毕竟已经有了男朋友。
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九点一刻，戴上了蓝牙，李萌拨通了杨辉的电话。
“喂，李子吗？”杨辉很快就接了起来。
“是我。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方便，你说。”杨辉的心提了起来。
“没什么事儿，就是找你聊聊天。”李萌的声音含了一丝笑意。
杨辉的心一下子比吃了蜜还甜，这是李萌第一次不是因为有什么事情需要商量才主动联系的他。“你听起来好像在开车。”
“对，在回家的路上。”
“你还是别打电话了，这样不安全，到家了再给我来电话。”
“没事儿，路上车很少，而且我用蓝牙，没占手。”
“那好，你开慢点儿。”杨辉无奈，却也不舍得中断通话。
“小辉哥，今天我过得虽然很累，但却很高兴！”李萌兴奋得像个小孩子。
“啊？是吗？我记得今天是你和你师兄去公安部在D市的分部报道的日子。发生了什么有趣儿的事情了吗？”
“嗯，我和师兄参与了一个案子，具体的内容我不能说，但通过我们捡漏得到的一条线索，案子有了突破，一个孩子因此获救。总之，我真的特别高兴！”
“嗯，我们李子真的好厉害！”杨辉也替她感到高兴，他一直都知道李萌在能够给予别人有效帮助的时候就会真心地感到高兴。
“不只是我，师兄和刑警队的几位警官都出了很多的力！还有他们的那个大队长，也不是个一般人呐。”李萌像所有被夸奖的孩子一样变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杨辉心里爱得不行，只恨不得此刻就在她的身边。结果一不防备，真心话脱口而出，“要不我过来？”
李萌楞了一下，“这都几点了，你还过来？明天不上班了你？”李萌不以为然。
杨辉心想，几点我都愿意过去，只要你允许，不过却不敢再提了。
“对了，小辉哥，你关于公司的事情有决定了吗？”
“有了，我已经和几个合伙人表达了自己愿意将股份转让给他们的意愿，等他们明天答复我。”杨辉平静地说。
“啊？这么快？那你还有时间和手下的核心技术人员谈了吗？”李萌开始担心。
“不着急。那些人毕竟也有自己的生活和负担，我不能让他们为我的梦想买单。总要等到我可以为他们提供更好的条件时候再说。”杨辉的回答不紧不慢。
“嗯，你觉得好就行！”李萌真心佩服小辉哥这种替人着想的做法。“你是打算拿到了卖股份的钱之后，注册了自己的公司，然后再邀请这些人吗？”
“不是。我打算现在就开始注册自己的公司。我们公司有一些项目一直都在考量之中却始终没有下决心去做，我却很看好它们，不妨就先做起来。”
“会不会和现在公司的利益产生冲突？”
“不会。这些项目谁都可以做，它们是无主的。”
“嗯，那我就放心了。我可不希望你牵扯到什么官司啊，纠纷啊之中。那些事情太牵扯人的精力了。”李萌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我已经咨询了一个当律师的高中同学，不会有你说的那些事情的。”杨辉很高兴李萌替他操心，但也不希望对方真的为他担忧。
“你可真够有效率的！那…你的钱够吗？需不需要我找我爸投资一点儿？我估摸着我的那点儿钱可能你看不上。”李萌嘀咕着，怕杨辉觉得不好意思。
“不用，我的钱足够了，而且注册新公司，交办公场地租金，买些设备，再雇几个人，一共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这次只想做个小而精的公司，我做唯一的股东，手下的人也只用能独当一面的。”杨辉的话平和却坚定，看起来他对这个做法的考量也是由来已久了。
李萌也随口问了出来，“小辉哥，看你的行动力和考虑的周全度，好像有这种想法不是一天两天了？”
“嗯，没错。我们几个人从公司步入正轨以后就开始有分歧，我在和他们的争论中也越来越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杨辉畅快地说着，并没有丝毫地不愉，“不过还是要谢谢你，小李子，没有你我恐怕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喂，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李子！我又不是太监！”李萌抗议着，“不过，说起来我倒是挺能理解你的。毕竟是自己一手创办的公司，如果换了我，恐怕也不舍得。”
杨辉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说的不错。现在的公司很像一个我们几个一手带大的孩子，放弃它，我心里也不是太舒服。”
李萌觉得有必要劝解一下小辉哥，“不过那是你们几个人共同的孩子，却不是你一个人的。所以你对它的前途无法做主。而且，人性就是有了更好的就很容易放弃现有的。你愿意走出这一步就已经说明了你觉得将来的公司会更好，至少在你眼中是这样的！”
杨辉的心无比地妥帖，想见李萌的欲望越发强烈，“李子，我想你了。”
杨辉低沉的声音像一根羽毛扫了李萌的心一下，一时间她不知道如何作答。
“李子…李子…”杨辉喃喃地叫着李萌的名字，李萌听着好像对方就在自己的耳畔呼唤自己一样。
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升温的趋势，李萌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辉哥，你到底想怎样？”
“我...我…我想见你。”杨辉一咬牙还是说了真心话。
“现在？都快十点了，大哥！”李萌的车已经停到了自己家的楼下。拿了双肩包下车，刷卡，进楼，进电梯，再刷卡上楼。
杨辉听着那边的一系列响动，问李萌，“你到家了？”
“嗯，在电梯里。”
“你们小区真不错，电梯里手机还有信号。”
“还行。”李萌说着到了该下去的楼层，到了自家门口，刷指纹开门进屋。
进屋后，开灯，换鞋，脱大衣，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李萌开了免提，杨辉却只静静地听着她发出的各种响动，猜测着她正在做的事却并开口不打扰。直到李萌收拾完了东西，倒了杯水，坐到了沙发上，舒出一口气。杨辉才开口，“收拾完了？”
“嗯。”圆满的一天过完之后，疲倦终于涌了上来。
“好好休息吧，李子，我挂了啊。”
“嗯，好，晚安。”
“晚安。”
李萌挂了电话，喝完了杯中的水，进浴室洗漱。一切都忙完了，又做了一刻钟的拉伸动作，才收工上床睡觉。
本以为可以很快入睡的李萌，却不知道为什么久久不能成眠。她脑子里是师兄昨天跟他谈论爱情的观点，就是必须是基于吸引，以及刚才回来的路上她和小辉哥交谈给她的感受之间的区别。
与生俱来的灵魂深处的不安使李萌本能地逃避不稳定的私人关系。她享受温暖的、祥和的甚至平静到乏味的私人关系，无论是家人还是朋友，她只需要知道他们始终都在那里，在她回头的时候永远都不会消失就足够了。她不需要他们为她做什么，或者付出什么。她只需要稳定，一成不变。对，她就是这么地缺乏安全感。虽然在学习和工作上她喜欢富有挑战性、刺激的内容，但那只是一个小孩子在成人的世界里玩儿游戏，不能带回家里继续玩儿，回到家，她就想自动变回那个单纯天真不需要动脑子的笨小孩。她的家就是她的港湾，是她的避难所，不要吵闹，不要变化，只要安全。刘一帆口中的那种令人兴奋的吸引，对她而言并不适用。那种关系，充满不确定性，只会让她焦虑不安，绝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快乐。就像今天参与案件，她享受解开谜团帮助解救儿童的兴奋，但却只有和小辉哥这样家人般地聊天才能使她感到放松与安宁。家里不是战场，感情也不是西方人常常认为的power game（权力游戏），必须充斥着各种角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李萌一直都觉得西方的爱情观有的时候和他们冒险精神的来源是一样的——纯属闲的蛋疼。
海明威的《老人与海》的确美的无与伦比，可那最打动人心的，在她看来，并不是那些人与自然相爱相杀、惊心动魄的争斗，而是偃旗息鼓的和解，是老人带回岸边的的鲨鱼的骨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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