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清潭遗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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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水潭，转瞬间被尖叫与怒骂吞没。顾不得云璃师叔祖前来，少女们逃难一般的向岸边奔去。
伊梦华看着这喧闹的一幕，只觉得一阵阵头大，先是师叔的惊人之言再后因自己失察而发生了这种事，面壁思过百年都怕是不够赎偿。
总之先将那名少年弄走，伊梦华正打算如此行动，举目而去却看见遭受惊吓的禹寻初有了动作。
只见禹寻初纤细的指掌间白华漫涌，清潭碧水顿时受牵引而起，聚合出一道透亮晶莹的水箭向少年激射而出！
这少年当然需要为此事付出代价，但前因未解岂能擅自定夺生死？禹寻初含怒一击显然已经失了方寸。
然而纵使伊梦华欲出手相救也有力未逮，少年距伊梦华不过一臂之遥，她尚在十步开外除非伤及禹寻初否则断无法阻止这一击，踌躇瞬间少年悬于一线之命眼见将失。
幸运的是现下最高的主事人并非是伊梦华。
云璃素手轻扬未见任何气机浮动，但操纵水箭的真气已被抽离，失去聚合凝化的依凭水箭顿时崩散在半空中，未及回归潭中百十颗水滴再受牵引，变化成了一个大大的水泡。云璃白玉般的食指一引，气泡便狠狠地盖在了少年脸上！
少年大张嘴巴尚在惊吓中肺中本就入气更少，这一团水泡突然覆盖在他的口鼻之上，大呛一口不说接下来的窒息才更是要命的痛苦。
窒息带来的眩晕和眼睛上的水幕让少年站立不稳，他扑倒在地身体在草地上挣扎着打滚，鼓起余力想要伸手将水泡撕扯下，却发现平日柔顺的水液此刻却是如此的坚韧，无论他怎样用劲都无法使之移开。
肢体的挥舞更加剧了气息的消耗，不多时少年便没有了大动作，唯有求生的意志还让他死死攥住水泡，但身体的痉挛颤抖表示出他已经支撑不了多久。
禹寻初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差点铸成大错，心中虽是犹有羞愤但见少年如此痛苦的模样于心也是不忍，侧头不再看他快速的回到岸上着衣去了。
头痛是伊梦华现下唯一的感受，无论俗世还是仙域男女之别都正如阴阳之隔般存在着，教一名陌生男子窥见自己的清白身子，只要是品行端正的女修都难以接受，何况这代弟子中可是有几位名门望族中的大家闺秀，自幼深受仪礼熏陶极是洁身自好。
众弟子们皆是脸色苍白，个性强烈一点的甚至已经低头啜泣起来。
伊梦华深知必需赶紧出言安抚，她轻转法诀望水之章独有的柔和真气散而出，宽慰着众弟子的精神。
“大家先冷静冷静，大师伯一定给你们一个交待。”
“呜杀了那可恶的贼子！”
“不能放过他！”
群情激愤之下，礼数都是难顾了，伊梦华唯有顺应她们的话继续安慰，总算才能够说服她们回房休息。
出了这等天大的纰漏，伊梦华自是羞愧难当，但转念一想却又察觉到这其中的疑窦重重。
自己失察或有可能，但最先布下的能够探查至少方圆五十里任何动静的“鹰獒雄睥阵”也一同失效了吗？这怎有可能，她布阵之前可是仔细检查过阵图确认无误后方才起阵的。
怀揣着疑惑伊梦华往青石方向而去，远见禹寻初已经穿好衣物立身原地没有打算离去意图。
走到临近处禹寻初轻咬下唇向伊梦华低头示意，伊梦华也清楚最大的受害者便是初初，怜惜地抚了抚她的头顶。
“放心，师姐给你主持公道。”
这话好生耳熟，伊梦华无不自嘲，而禹寻初闻言身子一颤，却并未答话。
青石旁，云璃已然撤下了水泡的禁锢，但少年早已不支昏迷，瘫倒在草地之上。
看他脖子上自己掐出的淤青，方才他离鬼门关恐怕也不过几步之遥。
云璃师叔下手原来是如此之狠的吗
细看下去伊梦华发现这少年倒是生了副好面皮，清逸英朗的面孔应是属于哪种笑起来很能浸润人心的类型，而因险死还生造成的五官微拧又使得他透发出一股坚韧的锐气。
凭貌不能取人，但面由心易，伊梦华曾在仙门的一次交流会上受摘星涯的师伯指点一二，通晓一些观相之术，此刻对少年用之，伊梦华感觉他应不是那种喜欢窥人隐私的宵小之辈。
而云璃接下来的话印证了她的想法。
“梦华，这孩子的所为怕是无心之举。”
改回以前的称呼只是细枝末节，伊梦华并不过多在意，疑惑的是堂堂云梦潭长老评判一位凡人少年，语气为何如此的不确信？
看出伊梦华心中所思，云璃对其柔声道：“不用双眼，单凭神识感知这名少年。”
伊梦华依言照做，她将秀目阖上运出神识，下一刻四周的景物更加清晰全面的出现在了识海中。
有依风摆动的小草，面露不安的初初，以慈爱目光注视自己的云璃师叔，再向外扩散还能发现回房的弟子们悄悄透过窗栏的空隙观察着这里。
万象万物，尽被感知，唯独不见本应近在身前的少年。
“咦？”
伊梦华惊疑不定地睁开眼，绿茵之上少年仍在只是痛苦的模样稍有缓解。
能逃过神识探查，却又被视觉所捕获，这等玄奇情况伊梦华修道六百年来堪称首见。
“不是空无”
自己的什么想法都逃不过四师叔的眼睛似的，但意外的感觉并不坏。
“你炼形境界先开五神而未修识念，所以感应能力尚浅。”
“是弟子修行不足。”
“修行之路不见终点，哪里才算是足够？我入炼形关后修不缀至今，门中若单论神识只输星恒师兄和掌门师兄，然而无论早先与现在，不管怎样探查这少年，呈现识海的都只是一块石头而已。”
石头？这比之一无所获岂不是更加没头绪？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是石头？
此问难解，最初的疑惑却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这少年才能避过师叔与我的神识探查，乃至令鹰獒雄睥阵无用？”
“问题在于”云璃调动四周草木灵气向少年而去，“这种现象似乎只在他昏迷或是沉眠时被动出现。”
充满生机的灵气入体，受创的身体和精神得到恢复，在云璃刻意注入的冰寒之息刺激下少年开始转醒。
“咳咳咳”
少年蜷缩着身体开始剧烈的咳嗽，在将气道中的郁结之气尽出后大口的喘息着。
神识尚在外放，伊梦华惊异地发现这名少年终于能够被她的神识所捕获。
玄奇，当真玄奇万分！
在身体总算恢复正常呼吸后，少年坐起身体一面擦拭着因咳嗽而迸出泪水，一面环顾四周确认的情况。
他记得刚刚自己似乎看见了
俊俏的小脸顿时涨得通红，不仅是回忆更因为眼前见到了两位美丽的大姐姐。
以前以为村长的闺女小桃子就是已经十分的美丽动人了，不曾想到世界上还有这般好看的人。
他学识不深找不到什么形容词，只觉得书中所说的仙女便应该是如此的了。
看着这少年窘迫的滑稽模样，伊梦华倒是没有多少不悦，那纯净的眼神中并无邪念，由此也能确定他当真是无意。
“你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在此？”
云璃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即便是问询也十分的具有亲和力。但少年闻言神色却是一暗旋即低下了头。
“我叫小空”
从少年浓重的鼻音和颤动的肩头，不难看出他正在压抑哭泣，
“我是清潭村的村民，来这里是为了为了”
念及最是痛楚之处小空再难压抑心中汹涌的悲切，赶忙停下话语用手按住双眼不让软弱的泪水流下来。
用了好一会小空才终于能够稳定情绪，这段时间中云璃和伊梦华都在耐心的等待着。
再次对问题的回答小空却开始了回避。
“三位姐姐，小空自知犯下了大错，但小空已经一无所有，唯有将这条命赔与诸位姑娘，只求能够待小空办完一事，事了之后交付性命绝不犹豫！”
姐姐这种称呼让伊梦华哭笑不得，但随后所听所知让她实在无法生气于少年。
清潭村民，一无所有，前后结合不难猜想出小空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惨剧，只是
“复仇需要量力，孩子。否则白白送上性命只会令你逝去的亲人难安。”
云璃无意挑翻少年极力回避的心创，但一腔无用的意气只会使他将自己葬送。
分明是温柔的劝解但却如同一柄利剑直刺入小空的心中，尚在滴血的伤口被残忍的刨开反馈而来的痛楚让他几欲再次昏倒。
小空死死攥住衣领，仿佛以此便能获得力量。
“连双亲之仇都不去报，子女还有什么资格苟活于世？”他的每个音节都被紧咬而出，“那头大蛇突然就从天而降压塌了半个村子，我的家被它落地造成的飓风吹得支离破碎”
那是原未离去的灾祸，不堪回首的梦魇。
“我和阿娘被埋在了废墟里，阿娘抱着我，碎石断梁全砸在她的身上，我却一点事也没有！这时大院的墙倒了，眼见就要落到我和阿娘头上，是阿爹不顾自己已经头破血流冲上来顶住了墙！阿爹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却见到那畜牲张开了大嘴随后什么东西都开始往它嘴里飞去！我害怕极了，大叫着让阿爹快跑，他却一动也不动地扛着院墙，我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很长或许很短，在一阵巨响之后几百斤的院墙就那样飞上了天空！阿爹阿爹也没能幸免他在半空中还想挣扎，结果好几颗巨石向他砸了去”
小空以为自己足够平静但流淌成两行的泪水却将他完全出卖，毫无表情的说着话泪水却止不住地淌，模样滑稽却又让人心头不忍。
“我害怕极了，最后竟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和阿娘已经脱离了废墟，我想去叫醒她，却发现却发现阿娘为了保护我被断梁刺入背后我我的阿娘也没了啊啊！！”
凄厉的嚎叫宣泄不了半分内心的悲切，四洒的泪水是自己软弱的证明，小空憎恨自己的无力，这份自我厌恶几欲将他吞噬，现在唯一能将他支撑着的便只有复仇。
在村子中长辈的帮助下小空得以将母亲安葬，随后不顾他们的劝阻一路向那妖物消失的方位而来，没有更多的准备与筹划，只凭一股决死的意志来到了此处，而后心力交瘁之下昏倒在了潭边，是以有了方才之事。
“对不起所以对不起”
前情尽言，此刻的致歉却不知诉与何人，小空喃喃着仿佛失去了自我。
禹寻初早已转过身来，双眼中已不存怨怒，柔和的眉角间流露出几分悲悯。
“我真的有杀那畜牲的方法”
对于少年的执着伊梦华能够理解，但这份独断的认知在悬殊的现实差距下实在难以认同，但少年的话仍在继续。
“它额头上晶蓝独角下的赤眼肯定是它的弱点！那上面还插了把剑，我看得很清楚！”
“你说什么？”
云璃的声音抬高了一阶，虽然在外人看来还是温和的语气，但了解她的人清楚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失态。
伊梦华尚有些纳罕，突然转瞬一念忆起了曾经浏览过的一本图谱，惊骇之间不由脱口而出：“怎会是它？！”
这并非最坏的推论但也差离不了多少，必需立刻唤回掌门，此次的斩妖行动要完全的重新考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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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梦华看着这喧闹的一幕，只觉得一阵阵头大，先是师叔的惊人之言再后因自己失察而发生了这种事，面壁思过百年都怕是不够赎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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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禹寻初纤细的指掌间白华漫涌，清潭碧水顿时受牵引而起，聚合出一道透亮晶莹的水箭向少年激射而出！
这少年当然需要为此事付出代价，但前因未解岂能擅自定夺生死？禹寻初含怒一击显然已经失了方寸。
然而纵使伊梦华欲出手相救也有力未逮，少年距伊梦华不过一臂之遥，她尚在十步开外除非伤及禹寻初否则断无法阻止这一击，踌躇瞬间少年悬于一线之命眼见将失。
幸运的是现下最高的主事人并非是伊梦华。
云璃素手轻扬未见任何气机浮动，但操纵水箭的真气已被抽离，失去聚合凝化的依凭水箭顿时崩散在半空中，未及回归潭中百十颗水滴再受牵引，变化成了一个大大的水泡。云璃白玉般的食指一引，气泡便狠狠地盖在了少年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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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空以为自己足够平静但流淌成两行的泪水却将他完全出卖，毫无表情的说着话泪水却止不住地淌，模样滑稽却又让人心头不忍。
“我害怕极了，最后竟然晕了过去。等我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和阿娘已经脱离了废墟，我想去叫醒她，却发现却发现阿娘为了保护我被断梁刺入背后我我的阿娘也没了啊啊！！”
凄厉的嚎叫宣泄不了半分内心的悲切，四洒的泪水是自己软弱的证明，小空憎恨自己的无力，这份自我厌恶几欲将他吞噬，现在唯一能将他支撑着的便只有复仇。
在村子中长辈的帮助下小空得以将母亲安葬，随后不顾他们的劝阻一路向那妖物消失的方位而来，没有更多的准备与筹划，只凭一股决死的意志来到了此处，而后心力交瘁之下昏倒在了潭边，是以有了方才之事。
“对不起所以对不起”
前情尽言，此刻的致歉却不知诉与何人，小空喃喃着仿佛失去了自我。
禹寻初早已转过身来，双眼中已不存怨怒，柔和的眉角间流露出几分悲悯。
“我真的有杀那畜牲的方法”
对于少年的执着伊梦华能够理解，但这份独断的认知在悬殊的现实差距下实在难以认同，但少年的话仍在继续。
“它额头上晶蓝独角下的赤眼肯定是它的弱点！那上面还插了把剑，我看得很清楚！”
“你说什么？”
云璃的声音抬高了一阶，虽然在外人看来还是温和的语气，但了解她的人清楚这已经是不可思议的失态。
伊梦华尚有些纳罕，突然转瞬一念忆起了曾经浏览过的一本图谱，惊骇之间不由脱口而出：“怎会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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