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章 神偷出世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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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南蛮之战，还是那两场轰动一时的天火案，还是江南首富的顷刻巨变，似乎都阻止不了江南人奢靡的生活。夜幕一至，瓴江之上花船遍处，两岸楼阁灯火通明，街道上人影幢幢，处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这江南城的夜真是堪比那天上银河繁华热闹。
而在这之中，最为热闹的，自然当属江南第一的歌舞坊——醉花阴，醉花阴本是一座临江的水榭，却被装扮一新，四处环绕奇花异草，奇香诱人，因而，江南又称其为花榭，若说这酒楼夜深之时，还会打烊休息，那这花榭，便是那江南城不灭的灯火。
江南人说，花榭香红烟景迷，满庭芳草绿萋萋。说得就是那花榭披红覆香的满庭芳草比不过一个绿衣的萋萋。萋萋是五年来江南公认的第一花魁，一舞折腰醉人心，五陵年少争缠头。
花榭顶层最大的房间，装饰华美，一着蓝衣薄纱的女子，正翩然起舞，恍若一只飞舞的青鸟，纤腰可握，精巧的面庞覆上丝丝汗珠，令人怜爱。
只听幕帐之后，传来收扇之声，那人以扇挑过帷幕，从后走出来。
“如何？”走出来的是一竹纹锦袍的公子，腰挂一绣着栀子花瓣的香囊，搖着一把竹骨绢扇，挂着一只白玉扇坠，面容俊逸，风采翩然。
“嗯。鲛绡不愧是鲛绡，轻盈善舞。”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只见她停下身子，施施然作了个礼，道，“萋萋在这里多谢竹公子带来的礼物。”
“你喜欢便好。”公子用扇子微微挑起女子的下巴，一双魅惑多情的凤眼微微眯着，只看得女子不自然地偏开了眼神。
“竹公子来花榭已经有些时日了，还不知公子是干什么营生的？”女子抛出了话题，待男子思虑之时，悄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出了距离。
“你猜？”竹公子却未回答，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微微笑道。
“竹公子能有鲛绡这样难求的宝物，定是个坐拥财富的生意人吧？”萋萋猜道。
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是”
萋萋对着眼前的男子愈发地好奇了起来，这位姓竹的公子四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花榭，一出手便是五千两，她本以为这个男子只是一个富商之后或是什么皇亲贵族，但他身上却没有那些人的习气，倒像是一个风流才子或是江湖浪客。十日之前，他并不常来花榭，但是这十日以来他不知为何日日宿在这里，而且妈妈们还准许他宿在她的房间，这十日以来怕是已经花了十万两。萋萋本以为这个男子只是痴迷与她的男子中的一人，然而，虽同居一室，这位竹公子也只是让她跳了几支舞，从未越矩，他宿在此处，好似只为找一个清静无人打扰之地。
身处在这烟花之地，萋萋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世间的所有男人，但眼前之人，无论是如何旁敲侧击，各方试探，都看不清他的真心，他就像是一个谜，一个若是看久了便会深陷其中的谜团。
萋萋的这句话还未问出口，便听到门外有个男人在喊道，“萋萋呢，叫她出来，本大爷要看她跳霓裳。”
“哎哎哎，林少侠，您走慢点，不是跟您说了吗，萋萋病了，在房间里养病呢。”后面是老鸨气喘吁吁的声音。
“病了？”那人疑惑地开口，“什么病十天了也没见好转啊？葛老娘，你当我林胥是傻子，让她出来，我今日带了朋友来，可别让我出丑。”
“唉，林少侠，您别乱走”
屋内，男子见萋萋的神色有些变化，问道，“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是旧识。许久未见了，竹公子可允许萋萋与他见上一面，只一支舞的时间便好。”萋萋并未否认，神色自然。
“可是你一出去，旁人便知道你是装病了，一支舞的时间怎么回得来？”男子站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语气略带了几丝嗔怪之意。
正当萋萋思忖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房间的门被人重重地踢开了。
“萋萋，我来看”来人还未把后面的“人”说出口，便看到了转过身来的男子，随即便把话吞了回去，怒道，“你子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在萋萋的房间里？”
“林胥。”将扇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男子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林胥挑了挑眉，扭头对着萋萋说道，“你告诉他的？”
萋萋摇摇头。
“林少侠，你别动怒啊，这不是萋萋有客人吗，那个，要不您明日再来？”总算跟上林胥的老鸨劝道。
“不用了。”摇着扇子的男子制止了她，“既然是林少侠所请，萋萋你便去吧。”
“谢竹公子包涵。”萋萋对着男子欠了个身。
老鸨见这位公子如此通情达理，忙接道，“若竹公子不弃，二楼有雅座，公子可在那里观赏萋萋献舞。”
“不了，我有几句话想与林少侠说，林少侠可否赏光与我饮几杯醉花酿。”男子那一双好看极了的凤眼就那样直直看着林胥。
“好啊，你付钱，我就喝。”林胥倒是没有拒绝。
萋萋见林胥答应了，便走出门去，路过林胥之时，只听他说了一句，“萋萋，可别那么快跳完啊，等我出去。”
“当然。”萋萋低头微微一笑，应了。
待几人都走了之后，房间只剩下了林胥和男子二人，林胥这才伸了个懒腰，“行了，装不认识装完了，有什么话要说的说吧。”
“我是真不知道，林胥你居然还认识这江南第一的花魁？”男子勾了勾唇角，坐了下来，给林胥斟满酒。
“这就见怪不怪了。你还真当江南城就是你杜家一手遮天？”林胥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满足地砸吧砸吧嘴，“醉花阴的醉花酿就是名不虚传，这味道真是怀念啊。”
“我跟杜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跟杜家没有关系了？”林胥撇了撇嘴，“那你这几日的开销从哪里来？难不成你假死之前便给自己藏好了银子？”
没错，现在在林胥对面悠然地喝着酒的男子便是那个传说死在观江楼中的杜秋。
“先不说这个。”杜秋撇开了话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我怎么认出你是杜秋的？”林胥随即把酒杯伸了过去，“倒酒。”
杜秋笑了一下，给他斟满了酒。
“其实我一早便在想，你既然要复仇，便不会把真正的面容展现出来。因为你与辰如风毕竟是父子，面貌上便容易遭到猜疑。”林胥接过酒杯，说道，“再者，杜老与辰如风的交情那么深，你要长期埋伏在他身边，自然还是不要露真脸的好。”
“然后前几日，你让我找人。不巧，那几人我也有过几面之缘，会面之后，我听到他们说在寻找神偷竹霄云的徒弟，所以，我猜你真正的身份是竹宵云的大徒弟竹水清。竹水清的外貌虽没有几人见过，但还是有些传说的。”
“就凭这些？”
林胥摆摆手，“最关键的自然是你今日开口叫我林胥的声音啊。你因为太过信任自己的易容之术，所以没有变声，对吧。”
“呵呵。”杜秋轻笑了几声，“林胥，你这人真的，说不上是可怕还是可爱了。”
“哈哈哈。”林胥忽而大笑了三声，“还有更可怕的呢。”话音刚落，林胥便冲着杜秋随意摆在桌上扇子下面的白玉扇坠去了。
但没想到杜秋提早一步已将扇子握在了手间，林胥一瞬便跳上了酒桌，依旧冲着扇坠而去，杜秋侧身闪过林胥的一击，扇面开合，挡住了林胥左侧袭来的一拳，重重推了回去。
林胥吃痛地缩回了手，“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偷的高徒。”
杜秋只微微一笑，扇子轻摇，但在看到林胥右手中所拿的东西之时，收了笑意。
“但是，很抱歉，我要的并不是你那价值不菲的扇坠。”林胥笑得颇为得意，将右手拿着地香包举了起来。
林胥居然在刚刚的打斗之中能够在他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取走了腰际的香囊，杜秋神色微微有些阴沉，但很快便又释然了，“林少侠好功夫啊。”
“庆功宴的时候你放了辰如风一命，可是为了这个？”林胥把香囊扔了过去，显然他并不是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杜秋接过香囊，握在手中注视了良久，才开口道，“这个香囊是我娘亲手为他缝的。我娘死之前，还跟我提过这个香囊，她那时说，若是辰如风会带着这个香囊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再逃了。我不知道为何这个香囊会如此重要，或许它是一个定情之物，或是它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涵义。那日，容彬命令侍卫强带辰如风走，这个东西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看到地上的这个香囊，我就”
“呵。”林胥忽然笑了一声，“自欺欺人的习惯可不好，杜秋。”
点破却不说破，杜秋发觉自己愈发喜欢眼前这个人了。其实他至今也不知道为何当初自己会手软，或许是因为在去观江楼之前，他去了东南王府那个林胥所说的地方，看到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东西，又或者，当年的事情愈发蹊跷，不将此事调查清楚，他便不想草草了结。当然，说不定理由更加单纯，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
“香囊的问题你可以去问那些找你的人，据我了解，他们对你娘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林胥转而道，接着，他摊出手，“他们就住在万盛客栈，把他们约出来还是直接去找他们，你自己定。”
“劳烦林少侠了。”杜秋举着扇子作了个揖。
就这一句？林胥又将伸出的手扬了一扬，“谁让你说这个，酬金。”
“不好意思，在下现在手头比较紧，恐怕”
“你一个神偷的徒弟，跟我说没钱？”林胥就差过去把他衣服揪起来了。
“交一个神偷的徒弟朋友，能抵这次的酬金吗？”杜秋划开扇子，笑着说道。
“若不是当你是朋友，你以为没交钱我会替你办事？”林胥抱着胳膊，反问道，“又不是当初你挟持了诸葛老鬼的时候，真当我是那种随叫随到的主儿？”
“唉。”林胥叹了口气，“对着你一个大男人喝酒就是没意思，我要出去看萋萋跳舞了。”
“好啊，听你说带了朋友，是带了诸葛半仙吗？正好我们三人共饮嘛。”杜秋接着他道。
“不是，你最好不要走出这个门。”林胥看了他一眼，“我带罗炀过来的，那家伙看起来粗心大意，眼睛可毒着呢，心你一出面就被他认出来。”
忽而，林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赫矻神庙中的火铃草的母根被人挖走了，不会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虽说我从一个赫矻人手上买了大量的火铃草，但也只是够用就行，怎么会去把母根挖走？”
“想来也是。”林胥点点头，“我打算和诸葛去南蛮看看那个神庙，火铃草这个东西真的太有意思了，顺道探探此事的虚实。”
“你还真是如传说中所说的一样爱多管闲事啊。”
“人生在世，闲着也是闲着。”林胥笑道，回头却看到杜秋正仔细地端详着他，“怎么了，你是第一次认识我？”
“不不不。”杜秋展开扇子，笑道，“我只是在想，平日里见你都是灰头土脸的，今日一打扮，倒真的有些恍若初见。”
林胥瞪着两个眼睛，不知杜秋这是出的哪一招，他不过是为了过来见萋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罢了。
“林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美。”虽说是开玩笑，杜秋说的倒也是实话，林胥的那张脸确实精致地有些不像男子。
“行了，竹公子，以后我会向你借人皮面具的。”林胥翻了个白眼。
“不不不，我只是在想你穿上女子衣裳的模样，难保不能与萋萋齐名，当一个江南第一的花魁。”
“竹水清，你别逼我把罗炀叫进来。”林胥拉开大门，怒道。
竹水清抿了抿嘴，笑着拱手，“不必了，竹水清在此恭送林少侠。”
林胥冷哼了一声，摔门走了。
竹水清在后面摇着扇子，坐下来，兀自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忽莞尔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包点心来，那正是刚刚他从林胥身上顺手牵过来的点心“初月”。他取出一枚含在嘴里，霎时，便蹙了眉头，这林胥，怎么会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随即他又笑了，将那包点心放到桌上。
是啊，这世间已经没了杜秋，只剩下竹水清了。林胥那子有意在最后变了称呼，还是引起了他一丝感慨，不过既然他是竹水清，那就应该做一些竹水清该做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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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这之中，最为热闹的，自然当属江南第一的歌舞坊——醉花阴，醉花阴本是一座临江的水榭，却被装扮一新，四处环绕奇花异草，奇香诱人，因而，江南又称其为花榭，若说这酒楼夜深之时，还会打烊休息，那这花榭，便是那江南城不灭的灯火。
江南人说，花榭香红烟景迷，满庭芳草绿萋萋。说得就是那花榭披红覆香的满庭芳草比不过一个绿衣的萋萋。萋萋是五年来江南公认的第一花魁，一舞折腰醉人心，五陵年少争缠头。
花榭顶层最大的房间，装饰华美，一着蓝衣薄纱的女子，正翩然起舞，恍若一只飞舞的青鸟，纤腰可握，精巧的面庞覆上丝丝汗珠，令人怜爱。
只听幕帐之后，传来收扇之声，那人以扇挑过帷幕，从后走出来。
“如何？”走出来的是一竹纹锦袍的公子，腰挂一绣着栀子花瓣的香囊，搖着一把竹骨绢扇，挂着一只白玉扇坠，面容俊逸，风采翩然。
“嗯。鲛绡不愧是鲛绡，轻盈善舞。”女子娇俏的声音响起，只见她停下身子，施施然作了个礼，道，“萋萋在这里多谢竹公子带来的礼物。”
“你喜欢便好。”公子用扇子微微挑起女子的下巴，一双魅惑多情的凤眼微微眯着，只看得女子不自然地偏开了眼神。
“竹公子来花榭已经有些时日了，还不知公子是干什么营生的？”女子抛出了话题，待男子思虑之时，悄然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出了距离。
“你猜？”竹公子却未回答，而是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微微笑道。
“竹公子能有鲛绡这样难求的宝物，定是个坐拥财富的生意人吧？”萋萋猜道。
男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那是”
萋萋对着眼前的男子愈发地好奇了起来，这位姓竹的公子四个月前第一次来到花榭，一出手便是五千两，她本以为这个男子只是一个富商之后或是什么皇亲贵族，但他身上却没有那些人的习气，倒像是一个风流才子或是江湖浪客。十日之前，他并不常来花榭，但是这十日以来他不知为何日日宿在这里，而且妈妈们还准许他宿在她的房间，这十日以来怕是已经花了十万两。萋萋本以为这个男子只是痴迷与她的男子中的一人，然而，虽同居一室，这位竹公子也只是让她跳了几支舞，从未越矩，他宿在此处，好似只为找一个清静无人打扰之地。
身处在这烟花之地，萋萋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世间的所有男人，但眼前之人，无论是如何旁敲侧击，各方试探，都看不清他的真心，他就像是一个谜，一个若是看久了便会深陷其中的谜团。
萋萋的这句话还未问出口，便听到门外有个男人在喊道，“萋萋呢，叫她出来，本大爷要看她跳霓裳。”
“哎哎哎，林少侠，您走慢点，不是跟您说了吗，萋萋病了，在房间里养病呢。”后面是老鸨气喘吁吁的声音。
“病了？”那人疑惑地开口，“什么病十天了也没见好转啊？葛老娘，你当我林胥是傻子，让她出来，我今日带了朋友来，可别让我出丑。”
“唉，林少侠，您别乱走”
屋内，男子见萋萋的神色有些变化，问道，“怎么，是你认识的人吗？”
“嗯，是旧识。许久未见了，竹公子可允许萋萋与他见上一面，只一支舞的时间便好。”萋萋并未否认，神色自然。
“可是你一出去，旁人便知道你是装病了，一支舞的时间怎么回得来？”男子站了起来，将手背到身后，语气略带了几丝嗔怪之意。
正当萋萋思忖着如何回答他的问题，房间的门被人重重地踢开了。
“萋萋，我来看”来人还未把后面的“人”说出口，便看到了转过身来的男子，随即便把话吞了回去，怒道，“你子哪里冒出来的，怎么在萋萋的房间里？”
“林胥。”将扇子放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男子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认识我？”林胥挑了挑眉，扭头对着萋萋说道，“你告诉他的？”
萋萋摇摇头。
“林少侠，你别动怒啊，这不是萋萋有客人吗，那个，要不您明日再来？”总算跟上林胥的老鸨劝道。
“不用了。”摇着扇子的男子制止了她，“既然是林少侠所请，萋萋你便去吧。”
“谢竹公子包涵。”萋萋对着男子欠了个身。
老鸨见这位公子如此通情达理，忙接道，“若竹公子不弃，二楼有雅座，公子可在那里观赏萋萋献舞。”
“不了，我有几句话想与林少侠说，林少侠可否赏光与我饮几杯醉花酿。”男子那一双好看极了的凤眼就那样直直看着林胥。
“好啊，你付钱，我就喝。”林胥倒是没有拒绝。
萋萋见林胥答应了，便走出门去，路过林胥之时，只听他说了一句，“萋萋，可别那么快跳完啊，等我出去。”
“当然。”萋萋低头微微一笑，应了。
待几人都走了之后，房间只剩下了林胥和男子二人，林胥这才伸了个懒腰，“行了，装不认识装完了，有什么话要说的说吧。”
“我是真不知道，林胥你居然还认识这江南第一的花魁？”男子勾了勾唇角，坐了下来，给林胥斟满酒。
“这就见怪不怪了。你还真当江南城就是你杜家一手遮天？”林胥接过了酒杯，一饮而尽，满足地砸吧砸吧嘴，“醉花阴的醉花酿就是名不虚传，这味道真是怀念啊。”
“我跟杜家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跟杜家没有关系了？”林胥撇了撇嘴，“那你这几日的开销从哪里来？难不成你假死之前便给自己藏好了银子？”
没错，现在在林胥对面悠然地喝着酒的男子便是那个传说死在观江楼中的杜秋。
“先不说这个。”杜秋撇开了话题，“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说我怎么认出你是杜秋的？”林胥随即把酒杯伸了过去，“倒酒。”
杜秋笑了一下，给他斟满了酒。
“其实我一早便在想，你既然要复仇，便不会把真正的面容展现出来。因为你与辰如风毕竟是父子，面貌上便容易遭到猜疑。”林胥接过酒杯，说道，“再者，杜老与辰如风的交情那么深，你要长期埋伏在他身边，自然还是不要露真脸的好。”
“然后前几日，你让我找人。不巧，那几人我也有过几面之缘，会面之后，我听到他们说在寻找神偷竹霄云的徒弟，所以，我猜你真正的身份是竹宵云的大徒弟竹水清。竹水清的外貌虽没有几人见过，但还是有些传说的。”
“就凭这些？”
林胥摆摆手，“最关键的自然是你今日开口叫我林胥的声音啊。你因为太过信任自己的易容之术，所以没有变声，对吧。”
“呵呵。”杜秋轻笑了几声，“林胥，你这人真的，说不上是可怕还是可爱了。”
“哈哈哈。”林胥忽而大笑了三声，“还有更可怕的呢。”话音刚落，林胥便冲着杜秋随意摆在桌上扇子下面的白玉扇坠去了。
但没想到杜秋提早一步已将扇子握在了手间，林胥一瞬便跳上了酒桌，依旧冲着扇坠而去，杜秋侧身闪过林胥的一击，扇面开合，挡住了林胥左侧袭来的一拳，重重推了回去。
林胥吃痛地缩回了手，“不愧是天下第一神偷的高徒。”
杜秋只微微一笑，扇子轻摇，但在看到林胥右手中所拿的东西之时，收了笑意。
“但是，很抱歉，我要的并不是你那价值不菲的扇坠。”林胥笑得颇为得意，将右手拿着地香包举了起来。
林胥居然在刚刚的打斗之中能够在他毫无知觉地情况下取走了腰际的香囊，杜秋神色微微有些阴沉，但很快便又释然了，“林少侠好功夫啊。”
“庆功宴的时候你放了辰如风一命，可是为了这个？”林胥把香囊扔了过去，显然他并不是想要将其占为己有。
杜秋接过香囊，握在手中注视了良久，才开口道，“这个香囊是我娘亲手为他缝的。我娘死之前，还跟我提过这个香囊，她那时说，若是辰如风会带着这个香囊出现在她面前，即便是死，她也不会再逃了。我不知道为何这个香囊会如此重要，或许它是一个定情之物，或是它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涵义。那日，容彬命令侍卫强带辰如风走，这个东西就从他怀里掉了出来。看到地上的这个香囊，我就”
“呵。”林胥忽然笑了一声，“自欺欺人的习惯可不好，杜秋。”
点破却不说破，杜秋发觉自己愈发喜欢眼前这个人了。其实他至今也不知道为何当初自己会手软，或许是因为在去观江楼之前，他去了东南王府那个林胥所说的地方，看到了一些他意想不到的东西，又或者，当年的事情愈发蹊跷，不将此事调查清楚，他便不想草草了结。当然，说不定理由更加单纯，只不过他不愿意相信。
“香囊的问题你可以去问那些找你的人，据我了解，他们对你娘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的。”林胥转而道，接着，他摊出手，“他们就住在万盛客栈，把他们约出来还是直接去找他们，你自己定。”
“劳烦林少侠了。”杜秋举着扇子作了个揖。
就这一句？林胥又将伸出的手扬了一扬，“谁让你说这个，酬金。”
“不好意思，在下现在手头比较紧，恐怕”
“你一个神偷的徒弟，跟我说没钱？”林胥就差过去把他衣服揪起来了。
“交一个神偷的徒弟朋友，能抵这次的酬金吗？”杜秋划开扇子，笑着说道。
“若不是当你是朋友，你以为没交钱我会替你办事？”林胥抱着胳膊，反问道，“又不是当初你挟持了诸葛老鬼的时候，真当我是那种随叫随到的主儿？”
“唉。”林胥叹了口气，“对着你一个大男人喝酒就是没意思，我要出去看萋萋跳舞了。”
“好啊，听你说带了朋友，是带了诸葛半仙吗？正好我们三人共饮嘛。”杜秋接着他道。
“不是，你最好不要走出这个门。”林胥看了他一眼，“我带罗炀过来的，那家伙看起来粗心大意，眼睛可毒着呢，心你一出面就被他认出来。”
忽而，林胥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听说赫矻神庙中的火铃草的母根被人挖走了，不会是你干的吧？”
“当然不是，虽说我从一个赫矻人手上买了大量的火铃草，但也只是够用就行，怎么会去把母根挖走？”
“想来也是。”林胥点点头，“我打算和诸葛去南蛮看看那个神庙，火铃草这个东西真的太有意思了，顺道探探此事的虚实。”
“你还真是如传说中所说的一样爱多管闲事啊。”
“人生在世，闲着也是闲着。”林胥笑道，回头却看到杜秋正仔细地端详着他，“怎么了，你是第一次认识我？”
“不不不。”杜秋展开扇子，笑道，“我只是在想，平日里见你都是灰头土脸的，今日一打扮，倒真的有些恍若初见。”
林胥瞪着两个眼睛，不知杜秋这是出的哪一招，他不过是为了过来见萋萋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罢了。
“林胥，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很美。”虽说是开玩笑，杜秋说的倒也是实话，林胥的那张脸确实精致地有些不像男子。
“行了，竹公子，以后我会向你借人皮面具的。”林胥翻了个白眼。
“不不不，我只是在想你穿上女子衣裳的模样，难保不能与萋萋齐名，当一个江南第一的花魁。”
“竹水清，你别逼我把罗炀叫进来。”林胥拉开大门，怒道。
竹水清抿了抿嘴，笑着拱手，“不必了，竹水清在此恭送林少侠。”
林胥冷哼了一声，摔门走了。
竹水清在后面摇着扇子，坐下来，兀自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忽莞尔笑了，从袖中取出一包点心来，那正是刚刚他从林胥身上顺手牵过来的点心“初月”。他取出一枚含在嘴里，霎时，便蹙了眉头，这林胥，怎么会喜欢这么甜的东西。
随即他又笑了，将那包点心放到桌上。
是啊，这世间已经没了杜秋，只剩下竹水清了。林胥那子有意在最后变了称呼，还是引起了他一丝感慨，不过既然他是竹水清，那就应该做一些竹水清该做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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