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莫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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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么，平时睡得很舒服的床今天硌得哪里都痛，我从回忆里回过神来，从宿舍的床上坐起来。昏黄的光线穿过绿叶透过窗户，染黄了寂落的空间。
记不清已经打过了多少个上课铃和下课铃。拿起枕边的手机一看，已经下午六点多了。我总是这样，一回忆一起来便没完没了。许是回忆的多了，那些片段如篆刻在脑子上一般，清晰的堪比昨天。就连唐玉那静默的脸，管金元那煦暖的笑都历历在目，伸手可触。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及时阻止我继续胡思乱想。我拿过手机一看，是级部主任闫罗的电话。我将手机按了接听和扩音键，立马举到一米外，果真振聋发聩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丁思雨，你去哪儿了？这都六点半了，第一节晚自习都上了好几分钟了，你们班还未安静下来，你这班主任是怎么当的？当了多少年了，怎么管理上还是不长进！在哪呢？赶紧给我过来！”
我一滑溜爬起来。脑袋也不晕了。
班里不像想象的那般乱，所有的学生都在低头写着作业，我在班里转了一圈便在讲台上坐下。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环境，我仿佛看到后排角落里的男生抬起头，笔端支着下巴，浅浅一笑。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叫，安静的教室里声音显得略大。我立刻尴尬的吸紧一口气。竟然忘了吃饭，忘了中午饭也就罢了，连晚饭都忘了。
尽管我一口气提着没敢放松，空空的肚子还是不打算消停。在下一个咕噜声响起前，我箭步出了教室。
我长舒一口气。
“老师”身后跟了个声音。
我回头。
“老师，给你。”
“谢谢！”我感激的接过面包。
“老师，今天的事情别太在意，我们相信你是最棒的！”说着，班长衣嘉琳举起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我泪点太低，不知觉的眼睛湿润了。这么多年，幸好有这些可爱的孩子，我教给他们的是文化知识，他们教给我的是永不退色的初心。
九点半下自习铃声响起，前一秒还极其平静的教室，这一秒就如开了锅的水。让我不得不怀疑最后这段时间学生的炯炯有神是在认真学习还是在认真等待铃声响起。
我催促学生离开教室，将教室门锁了后，照例在校园里溜达。我还不能回宿舍，我的工作还未结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抓早恋学生。
我大学毕业后，学校在女生宿舍楼里给我安排了个单间当宿舍。吃学校的，住学校的，自然也应为学校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这棒打鸳鸯的差事便光荣的落在我身上。
而今天，我并不想抓什么学生，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一静。我寻思着去小清湖旁边的石头上坐一坐。
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
“莫愁来了.....”
那学生的声音已经压制的很小，无奈夜晚太静，这话清晰入耳。
我很无奈，这边的路仅此一条，也没什么岔路口，学生都喊我了，再假装听不见还怎么严肃校规？
我厉声把竹子林下面的小情侣吼出来，记录了班级姓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批评教育一通，才放他们走。
两个学生走后，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石头凉凉的，已经散尽余热，夏末的夜晚坐着刚刚好。
最近这两年我得了个绰号“李莫愁”，大部分学生更喜欢叫它的简称“莫愁”。
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很难接受。从小我就又矮又小，至今都记得小学时一群男生追着我喊“豆芽菜”.....“豆芽菜”！
后来好不容易长到了一米六，却也只称个八十多斤。记得高中语文课上老师引领我们分析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分析到林黛玉时，老师指着我说“弱柳扶风，纤纤弱弱的，大抵是咱班丁思雨的模样。”
后来虽说日日坚持锻炼身体，却也只是棵长精神了的豆芽菜，绝对不是变异成了什么其它植株。
我不甘心，柔情似水、弱柳扶风的小豆芽、林妹妹怎么就成了敢爱敢恨、嚣张凌冽的李莫愁了呢？
那段时间我铆足了劲抓学生，违规的、恋爱的、上课转笔的、半夜逛厕所的.....均不放过。
每每抓住，我给他们指两条路：一个是记录汇报班主任；一个是真实回答一个问题。问题是：我那个与事实不符的外号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所有学生无一例外选择了后者。但他们的说法很不一致。
有的说，因为我以抓早恋学生为乐，心胸狭隘，毁人姻缘。
有的说，学校大龄未结婚的女老师只有两个，一个是年近五十的李校长外号灭绝师太，简称灭绝，另一个是已过三十的我，按资排辈，自然应是李莫愁。
有的说，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外表看灵魂，作为校园爱情杀手的我，扼杀将要萌芽的初恋，摧残茁壮成长的爱情，心狠手辣，定是恨极了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名副其实的李莫愁。
.....
荒诞！真是荒诞！
竟然没有一个学生说实话！
我苦苦寻求真相未果，又堵不住悠悠之口。折腾了一段时间便坦然接受了现实。
我看着夜色下的小清湖，这么多年它一直保持着别样的风姿，春夏秋冬、雷雨风电，都保持着永不老去的容颜，甚至越来越妖娆。
记得我上高中那会，是第一届搬进这所学校的学生。新校修建时，在这个东南角建个这么个人工湖。说是人工湖，湖水却不足一米深。投入几条红鲤，周边放了假石，种了竹子和垂柳，也算校园最美的风景。自然也成了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小清湖”变成了“小情湖”。隔三差五的总能在这碰到偷吃禁果的学生。我不得不怀疑，当年负责建校的领导是否别有用心。
我上高中那会灭绝师太还只是李主任，并不是李校长。她的外号还是我们那届学生为其起的。那时，来小清湖抓早恋是她的工作之一。说起来，灭绝还是我的政治老师。小小的人，大大的能量，在工作上燃烧不完的激情。那时我们都很怕她。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她的课上我总也记不住那些答案固定的政治大题。
曾经在小清湖，我还被她抓到过。
那日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我来小清湖扔橘子。“扑通”一声，橘子刚入水，身后便响起一声呵斥。
“哪个班的？干什么呢？！”
我一定是吓蒙了，张口就说“扔橘子”。
“扔橘子？扔什么橘子？”狐疑的语气，收敛的目光，透着寒气，带着锋刃直入我心底。
手心渗出丝丝冷汗，还好，我还知道不能告诉她，我有一个橘子一直舍不得吃，直到它开始腐烂才不得不给它找个归宿。于是便想将它在校园最美的地方水葬。
我支吾着“找不到垃圾桶.....”
话一说出来我就无地自容，校园环境卫生搞得很好，百米之内必有一个树桩形态的垃圾桶。
完了完了.....当时真的以为末日就要到临了。
她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放我走了。
当时还暗暗窃喜，这么不圆满的谎话她竟信了。
直到大学毕业后回到母校。已经是李校长的她看见我的第一句就是“管金元呢？跟你一起回来了？”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学生时代那些小小的心思早已被老师看得透透的。
“太可惜了！还以为你俩一定会在一块呢！”李校长语气里满满惋惜。
校园的最后一遍铃声响起。十点整。不远处的宿舍楼刚刚还灯光通明，几秒内就没入黑暗。隔壁新建小区的一抹亮光显得格外亮眼。去年开始学校周边小区改建，与我们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尚书苑刚刚竣工，却好似有人住了进去，孤寂的大楼上整晚孤零零的亮着一盏灯，十分落寞。
我起身准备回宿舍，不料脚下一个不稳向前撞去。幸好水边立了栅栏，否则我真是要去寻了我那水葬的橘子。
我吓了一惊，腿上更是生痛，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小腿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大块皮，冒着血腥。
今天是犯了什么邪祟，诸多不利。
将宿舍翻了个大遍，找到一板未吃完的阿莫西林胶囊，大晚上医务室早就关门了，凑合着用吧。将胶囊拆开，白色的粉末往伤口上一撒，便滋溜溜的痛。
上完药，熄了灯，准备睡觉。
瞪着眼瞅了会黑夜中的天花板，心里十分忐忑。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开了灯。将宿舍又翻了一遍。找出一套红内衣，一双红色高跟鞋，一条红裙子，还有一双红袜子，上面印着“踩小人”三个字。看着全乎的一套红，才踏实睡去。
第二天，一身红装上身，只有那红红的袜子因为季节不合适所以没穿。
去办公室的路上惹来一路目光，隐有学生小声嘀咕：
“莫愁今儿是怎么了？”
“莫愁啥时候结婚了？”
“……”
这些都是以前的旧衣服，并非第一次穿，只是没一起穿过。没想到一起上身还有这样的效果。虽然招摇了些，可好在后来的几天诸事顺利，也算起到了作用。我约莫着再穿一天，明天就可以换下来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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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适时响起，及时阻止我继续胡思乱想。我拿过手机一看，是级部主任闫罗的电话。我将手机按了接听和扩音键，立马举到一米外，果真振聋发聩的声音便传了过来，“丁思雨，你去哪儿了？这都六点半了，第一节晚自习都上了好几分钟了，你们班还未安静下来，你这班主任是怎么当的？当了多少年了，怎么管理上还是不长进！在哪呢？赶紧给我过来！”
我一滑溜爬起来。脑袋也不晕了。
班里不像想象的那般乱，所有的学生都在低头写着作业，我在班里转了一圈便在讲台上坐下。
熟悉的教室，熟悉的环境，我仿佛看到后排角落里的男生抬起头，笔端支着下巴，浅浅一笑。
肚子不合时宜的咕噜一叫，安静的教室里声音显得略大。我立刻尴尬的吸紧一口气。竟然忘了吃饭，忘了中午饭也就罢了，连晚饭都忘了。
尽管我一口气提着没敢放松，空空的肚子还是不打算消停。在下一个咕噜声响起前，我箭步出了教室。
我长舒一口气。
“老师”身后跟了个声音。
我回头。
“老师，给你。”
“谢谢！”我感激的接过面包。
“老师，今天的事情别太在意，我们相信你是最棒的！”说着，班长衣嘉琳举起拳头在空中挥了挥。
我泪点太低，不知觉的眼睛湿润了。这么多年，幸好有这些可爱的孩子，我教给他们的是文化知识，他们教给我的是永不退色的初心。
九点半下自习铃声响起，前一秒还极其平静的教室，这一秒就如开了锅的水。让我不得不怀疑最后这段时间学生的炯炯有神是在认真学习还是在认真等待铃声响起。
我催促学生离开教室，将教室门锁了后，照例在校园里溜达。我还不能回宿舍，我的工作还未结束，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任务：抓早恋学生。
我大学毕业后，学校在女生宿舍楼里给我安排了个单间当宿舍。吃学校的，住学校的，自然也应为学校做点什么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这棒打鸳鸯的差事便光荣的落在我身上。
而今天，我并不想抓什么学生，只想找个僻静的地方静一静。我寻思着去小清湖旁边的石头上坐一坐。
突然响起一阵窸窣声.....
“莫愁来了.....”
那学生的声音已经压制的很小，无奈夜晚太静，这话清晰入耳。
我很无奈，这边的路仅此一条，也没什么岔路口，学生都喊我了，再假装听不见还怎么严肃校规？
我厉声把竹子林下面的小情侣吼出来，记录了班级姓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批评教育一通，才放他们走。
两个学生走后，我在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石头凉凉的，已经散尽余热，夏末的夜晚坐着刚刚好。
最近这两年我得了个绰号“李莫愁”，大部分学生更喜欢叫它的简称“莫愁”。
刚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我很难接受。从小我就又矮又小，至今都记得小学时一群男生追着我喊“豆芽菜”.....“豆芽菜”！
后来好不容易长到了一米六，却也只称个八十多斤。记得高中语文课上老师引领我们分析红楼梦中的人物形象，分析到林黛玉时，老师指着我说“弱柳扶风，纤纤弱弱的，大抵是咱班丁思雨的模样。”
后来虽说日日坚持锻炼身体，却也只是棵长精神了的豆芽菜，绝对不是变异成了什么其它植株。
我不甘心，柔情似水、弱柳扶风的小豆芽、林妹妹怎么就成了敢爱敢恨、嚣张凌冽的李莫愁了呢？
那段时间我铆足了劲抓学生，违规的、恋爱的、上课转笔的、半夜逛厕所的.....均不放过。
每每抓住，我给他们指两条路：一个是记录汇报班主任；一个是真实回答一个问题。问题是：我那个与事实不符的外号是怎么流行起来的？
所有学生无一例外选择了后者。但他们的说法很不一致。
有的说，因为我以抓早恋学生为乐，心胸狭隘，毁人姻缘。
有的说，学校大龄未结婚的女老师只有两个，一个是年近五十的李校长外号灭绝师太，简称灭绝，另一个是已过三十的我，按资排辈，自然应是李莫愁。
有的说，透过现象看本质，透过外表看灵魂，作为校园爱情杀手的我，扼杀将要萌芽的初恋，摧残茁壮成长的爱情，心狠手辣，定是恨极了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名副其实的李莫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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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夜色下的小清湖，这么多年它一直保持着别样的风姿，春夏秋冬、雷雨风电，都保持着永不老去的容颜，甚至越来越妖娆。
记得我上高中那会，是第一届搬进这所学校的学生。新校修建时，在这个东南角建个这么个人工湖。说是人工湖，湖水却不足一米深。投入几条红鲤，周边放了假石，种了竹子和垂柳，也算校园最美的风景。自然也成了谈情说爱的好地方。“小清湖”变成了“小情湖”。隔三差五的总能在这碰到偷吃禁果的学生。我不得不怀疑，当年负责建校的领导是否别有用心。
我上高中那会灭绝师太还只是李主任，并不是李校长。她的外号还是我们那届学生为其起的。那时，来小清湖抓早恋是她的工作之一。说起来，灭绝还是我的政治老师。小小的人，大大的能量，在工作上燃烧不完的激情。那时我们都很怕她。因为太害怕了，所以她的课上我总也记不住那些答案固定的政治大题。
曾经在小清湖，我还被她抓到过。
那日下了最后一节晚自习我来小清湖扔橘子。“扑通”一声，橘子刚入水，身后便响起一声呵斥。
“哪个班的？干什么呢？！”
我一定是吓蒙了，张口就说“扔橘子”。
“扔橘子？扔什么橘子？”狐疑的语气，收敛的目光，透着寒气，带着锋刃直入我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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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惜了！还以为你俩一定会在一块呢！”李校长语气里满满惋惜。
校园的最后一遍铃声响起。十点整。不远处的宿舍楼刚刚还灯光通明，几秒内就没入黑暗。隔壁新建小区的一抹亮光显得格外亮眼。去年开始学校周边小区改建，与我们学校只有一墙之隔的尚书苑刚刚竣工，却好似有人住了进去，孤寂的大楼上整晚孤零零的亮着一盏灯，十分落寞。
我起身准备回宿舍，不料脚下一个不稳向前撞去。幸好水边立了栅栏，否则我真是要去寻了我那水葬的橘子。
我吓了一惊，腿上更是生痛，一瘸一拐的回到宿舍。小腿上不知被什么划破了一大块皮，冒着血腥。
今天是犯了什么邪祟，诸多不利。
将宿舍翻了个大遍，找到一板未吃完的阿莫西林胶囊，大晚上医务室早就关门了，凑合着用吧。将胶囊拆开，白色的粉末往伤口上一撒，便滋溜溜的痛。
上完药，熄了灯，准备睡觉。
瞪着眼瞅了会黑夜中的天花板，心里十分忐忑。从床上爬起来重新开了灯。将宿舍又翻了一遍。找出一套红内衣，一双红色高跟鞋，一条红裙子，还有一双红袜子，上面印着“踩小人”三个字。看着全乎的一套红，才踏实睡去。
第二天，一身红装上身，只有那红红的袜子因为季节不合适所以没穿。
去办公室的路上惹来一路目光，隐有学生小声嘀咕：
“莫愁今儿是怎么了？”
“莫愁啥时候结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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