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当年那道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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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混的比较熟的人都问过我，这么丑的疤是怎么来的，我坦白，“年轻时不懂事跟小孩打架让铁锹给砍的。”他们撇撇嘴，不相信，再追问一句：“到底怎么弄的？”
后来为了避免掉这些麻烦，我就编了个谎：“小时候调皮，不小心磕在石头上撞的。”他们不去看那疤的形状能否撞出来就信了。十分同情：“可怜的孩子，还好没伤到眼睛。”
我摸着那条离眼角只有半厘米远的疤，是够幸运的。在理发店理发时曾经有发型师建议我留个刘海，往右边斜一点就能遮住大半条。我拒绝了，我喜欢自己露出额头清清凉凉的模样。最重要的是，我并不讨厌那条疤，它早已是我身体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说起这条疤的来历，还是在高二下学期。
那段时间我经常帮管金元写作业。他总在课间或晚自习后把作业扔给我，我写完，第二天给他送过去。
管金元虽然学习不好可是一手字霸气潇洒十分漂亮，我每次都是先写完自己的作业再给他写，可是同样的作业第二遍比第一遍用的时间都长。
我模仿着他的笔迹工整又认真，管金元也说过，应付写完就行，没必要如此认真，反正无论写的好坏老师都知道作业不是他自己做的。有份作业交，别带坏了风气，别让老师为难就行。他虽然这样说了很多遍，可是我每次依旧认认真真。当时的想法很简单：他保护着我，而我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一件事情。
生活如此平平静静如此顺风顺水的过了小半年，直到期末考试来临。
记得是个周五，晚自习后，管金元照例把作业丢给我。然后有些神秘的对旁边的唐玉说：“明天上午九点半，别忘了。”
唐玉抓抓头发，有些为难：“明天，我得陪我妈去趟医院。真不行.....”
管金元拍拍他后背：“行吧！你看情况吧。”
回去的路上我问唐玉：“明天上午九点半什么事情啊？你妈生病了？”
唐玉淡淡的说：“约我打球，我不想去，随便那我妈搪塞一下。”
我点点头，“是啊，都要期末考试了，当然学习重要。”
第二天大人们早早上班去了，我与唐玉吃过早饭就在楼下一块写作业。正在讨论一道题，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我要去开门，被唐玉一把抓住：“别开门！”
门外的敲门声急促又剧烈，我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绝对不是找唐玉打球那么简单。
“谁呀？”我问。
一听到声音，门外的人便破口大骂“唐玉！你个鬼孙子！你出来！你这个胆小鬼！老大是怎么对你的？你吃老大的、喝老大的、上周一身衣服还是老大给你买的！现在有事了，你就把头一缩藏起来！是男人你就出来.....”
我听出是管金元的发小加跟班大胖的声音，赶紧去开门。却被唐玉拦腰抱住。
“唐玉！唐玉！”我央求，“管金元一定出事了，咱们不能不管不问.....”
唐玉依旧紧紧抱住我，冷声道“别闹！这事不是闹着玩的。”见我越来越激动，换了安慰的口气：“放心，管金元从小就学武术还有跆拳道，他还练过散打，轻易受不了伤。”
我及其失望的盯着唐玉，可我鄙视的目光并没有刺激到他。他依旧无动于衷。
于是我说：“我们就远远的看着，不出事咱们也算去了，若出事咱们就报警。”
这话起了作用。
唐玉打开门，大胖怒气略略减消。
唐玉指着我严肃道：“你不许出去！在家好好待着。”
我乖乖点点头，两人匆匆走了。我看见临走前大胖顺手捎了我家门口的一张铁锹。
两人走后我在家里坐立不安。即使他从小习武，即使他跆拳道黑带，即使他还培训过散打，那也不代表他不会受伤。更何况这事情肯定不小。我不能在想，立马锁了门拔腿就跑。
跑到雷公桥，远远的就看见桥上站着两拨人，每拨都有几十个。我一眼就认出站在两拨人交界处的管金元，他们似乎正在争执着什么，对方推了管金元一下，却反被管金元一拳砸倒在地，两拨人顿时沸腾起来，相互吆喝着，厮打着.....管金元身边的大胖举起铁锹朝对方挥了挥，不料却被对手一把拽了过去。双方矛盾极度炽热化，正式爆发。
那一刻，我竟什么也没有想就往桥上冲去。
“管金元！管金元！”我找到了他。
他正与一人扭打在一起。
“管金元！”
那张铁锹闪了一下亮光，朝着他的方向落去。
同时，我大脑一片空白，扑了上去。
“嗡.....”一声闷响，只觉脑袋一懵，天旋地转，整个人都被震了一跳。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
我本能的抱着脑袋，似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我睁不开眼，只好哭得更大声。
“砍了人了！”
“砍了人了.....”
“快跑啊.....”
“赶紧跑吧.....”
“.....”
周围一阵嘈杂声，我听得不太真切，所有的声音都离我远去，只有“丁思雨！丁思雨.....”的唤声越来越近。
我紧紧抓住那只胳膊，我知道那是他的。
“丁思雨！丁思雨！你说话！求你.....快说话.....”
我顿时恢复意识。睁开眼，不哭了。
因为一点也不疼，真的，竟然一点也不疼。
以前看抗战片，看到八路军叔叔受了很重的伤依然抗战到底，觉得很不可思议，曾经一度怀疑影片的真实性。当下亲身经历才知道，原来疼痛并不与受伤程度成正比。
我看到面前那张惊慌失措的脸，安慰他“我没事，一点也不疼。”
管金元见我还能说话松了一口气。立马将羽绒服脱下来，按在我的头上。接着抱起我就开始跑。
跑到公路上去拦车，可是没有一辆车愿意停下来。他只得抱着我继续跑。
应该是进了一家小诊所，那医生看了我一眼，“伤这么严重，这样的伤我处理不了。你们还是去大医院吧。”
管金元不敢耽搁，立刻又抱起我继续跑。
我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仅隔一件卫衣，我听着每一声急促的心跳和不规律的呼吸声。似真似幻，脑子却也清醒。
他不断跟我说话。
我不断告诉他：“没事，管金元，我没事。”
“管金元，我一点也不痛。”
我就是懵懵的，好似自己不是自己了，而是一个人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一路跑到医院他摔倒两次，哪次都没有摔到我。
进了急诊室，医生将我头上的羽绒服拿开，一检查伤口，不知扯了哪，一股血便喷了出来。我被迷糊了眼，只得把眼睛紧紧闭着。
不知医生拿起什么为我处理伤口，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小小的手术室里除了器械与铁盘的撞击声，就是管金元急促的呼吸声。
即使不用看我也能感受到他濒临崩溃的恐惧。向来那么淡定从容的管金元也会害怕？
医生最后一次放下器械，“行了，去药房拿药按照说明书吃。可以走了。”
我睁开眼睛，管金元的脸已经煞白。
“伤这么重，不需要住院吗？”管金元问。
“住院？”医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住院干什么？吃点药就行了。”
“医生，她伤的可是头！”管金元拽着医生，“不用深入检查一下？”
那医生看看管金元，摘下手套，叫了我一声。
我答应着抬头看他，以为真要去做什么检查。
没料，那医生直说了句：“看吧，没事，精神挺清醒的。眼神还挺亮。”
现在想来，那时的设备一定不发达，要是现在，磁共振和CT至少要二选一吧。
管金元又问“那不会留疤吧。”
医生嗯一声“当然会。”
“那怎么办？”管金元急了。
“去美容。”
“会不会留后遗症？”
“不好说”
“.....”
“.....”
医生都不耐烦的让走了，他还喋喋不休。
我说“我饿了。”
管金元这才住了嘴，带我出了医院，找了家附近的快餐店。
他心绪不宁的给我找了个地方让我先坐下，自己去点餐。
我看着他移动的身影，感觉不像刚才那么虚幻了，渐渐找回自己，感官也真实了不少。
一会后，管金元一手端着一个餐盘放到桌子上。
鸡腿、红烧肉、鸭翅.....
这么多好吃的，不饿也饿了，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大鸡腿，一口啃上去。
悲剧就发生了。鸡腿没咬下来，我的眼泪却涌出来了。太痛了....
刚才明明不痛的，这会却连口都不敢张了，更别提咬东西了，馒头都咬不动。我看着满满一桌的好东西，十分委屈。
管金元讪讪的说：“要不喝粥吧。”
于是我用吸管吸了两份粥。
整个过程，管金元就那样满怀心事的坐在对面，铁青着脸。
“你吃啊。”我从嗓子眼缓缓挤出这三个字，尽量不动口型，不去扯动太阳穴的部位。
管金元摇摇头，目光骤然紧缩的看向我身后，我一回头，原来大胖找来了。
我想起管金元抱着我在路边拦车时他还帮忙来着。后来他就没了。大抵是跑的太慢落下了。
大胖问了问我的伤，我支吾着说完，他也算听清楚了。
“丁思雨，你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估摸他只是想说句好听的安慰我一下，却不知怎么刺激了管金元。管金元一掌拍在桌子上，我看到桌上的鸡腿和鸭翅不安的跳动了两下。耳边是高分贝的斥责“你带那东西干嘛？谁让你带的？不是强调过要文明！文明！说过多少遍不准带家伙！你还带个大的！.....”
管金元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家的铁锹.....那是我叔叔刚买的，若不见了他肯定会找的。
我拉拉大胖的衣袖：“铁锹呢？”
大胖只顾着跟管金元解释没理我：“我就是想着壮壮胆吓唬他们一下。”
管金元磨磨牙：“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我被他俩乱的头痛，估摸着那铁锹还在原处，起身就往外走。
“干嘛去？”管金元追上来。
大胖抓了俩鸡腿也跟上来，我刚想说他左手的那根是我刚才咬过的，他就扑哧一口将我未咬下的那块咽到肚子里。我抿抿嘴，还是不说的好。
我坚持要去找我家的铁锹，两人只得跟着我回到了雷公桥。
桥上除了零星的血迹什么也没有，那血迹应该是我留下的。
找了周围的人打听才知道，有人报了警，可警察来的时候人都跑光了，只留下那张铁锹，警察就把凶器带走了。
我用我还算灵光的脑袋想了想，便带着两人去附近的小农贸市场买了张模样差不多的。
俩人眼巴巴的看着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我摇头，还不行。我头上缠着纱布，这样子回去被邻居看到我妈那就藏不住了，所以我得买个帽子。
想到买帽子我才注意到管金元这么长时间只穿了件毛衣，大冬天的他的口鼻耳朵都冻得发红，他那件羽绒服应该是落在医院里，即使没拉医院估计也不能穿了，浅蓝的颜色染着血，肯定不好清理。
所以更得去衣帽市场了。
我选了顶帽子，低沿的，还护耳朵。管金元却执意不肯买衣服，一口一个“该回去了，赶紧回去吧.....”
大胖还扛着铁锹。
看他俩都挺着急把我送回去，我只好回家。
远远的就看见唐玉蹲在家门口，他的脸绷的紧紧地，眼睛猩红。
“没事了，没事的。”我本想笑一下可是扯了神经，只好呵呵意思一下。
折腾了大半天真挺糟心的，我钻进被窝，一觉睡到晚上。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后来为了避免掉这些麻烦，我就编了个谎：“小时候调皮，不小心磕在石头上撞的。”他们不去看那疤的形状能否撞出来就信了。十分同情：“可怜的孩子，还好没伤到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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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淡淡的说：“约我打球，我不想去，随便那我妈搪塞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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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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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玉打开门，大胖怒气略略减消。
唐玉指着我严肃道：“你不许出去！在家好好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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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断告诉他：“没事，管金元，我没事。”
“管金元，我一点也不痛。”
我就是懵懵的，好似自己不是自己了，而是一个人在看着另外一个人。
刚刚下过一场大雪，一路跑到医院他摔倒两次，哪次都没有摔到我。
进了急诊室，医生将我头上的羽绒服拿开，一检查伤口，不知扯了哪，一股血便喷了出来。我被迷糊了眼，只得把眼睛紧紧闭着。
不知医生拿起什么为我处理伤口，拿起放下，又拿起，又放下。小小的手术室里除了器械与铁盘的撞击声，就是管金元急促的呼吸声。
即使不用看我也能感受到他濒临崩溃的恐惧。向来那么淡定从容的管金元也会害怕？
医生最后一次放下器械，“行了，去药房拿药按照说明书吃。可以走了。”
我睁开眼睛，管金元的脸已经煞白。
“伤这么重，不需要住院吗？”管金元问。
“住院？”医生不屑的看了他一眼，“住院干什么？吃点药就行了。”
“医生，她伤的可是头！”管金元拽着医生，“不用深入检查一下？”
那医生看看管金元，摘下手套，叫了我一声。
我答应着抬头看他，以为真要去做什么检查。
没料，那医生直说了句：“看吧，没事，精神挺清醒的。眼神还挺亮。”
现在想来，那时的设备一定不发达，要是现在，磁共振和CT至少要二选一吧。
管金元又问“那不会留疤吧。”
医生嗯一声“当然会。”
“那怎么办？”管金元急了。
“去美容。”
“会不会留后遗症？”
“不好说”
“.....”
“.....”
医生都不耐烦的让走了，他还喋喋不休。
我说“我饿了。”
管金元这才住了嘴，带我出了医院，找了家附近的快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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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移动的身影，感觉不像刚才那么虚幻了，渐渐找回自己，感官也真实了不少。
一会后，管金元一手端着一个餐盘放到桌子上。
鸡腿、红烧肉、鸭翅.....
这么多好吃的，不饿也饿了，我迫不及待的拿起一个大鸡腿，一口啃上去。
悲剧就发生了。鸡腿没咬下来，我的眼泪却涌出来了。太痛了....
刚才明明不痛的，这会却连口都不敢张了，更别提咬东西了，馒头都咬不动。我看着满满一桌的好东西，十分委屈。
管金元讪讪的说：“要不喝粥吧。”
于是我用吸管吸了两份粥。
整个过程，管金元就那样满怀心事的坐在对面，铁青着脸。
“你吃啊。”我从嗓子眼缓缓挤出这三个字，尽量不动口型，不去扯动太阳穴的部位。
管金元摇摇头，目光骤然紧缩的看向我身后，我一回头，原来大胖找来了。
我想起管金元抱着我在路边拦车时他还帮忙来着。后来他就没了。大抵是跑的太慢落下了。
大胖问了问我的伤，我支吾着说完，他也算听清楚了。
“丁思雨，你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估摸他只是想说句好听的安慰我一下，却不知怎么刺激了管金元。管金元一掌拍在桌子上，我看到桌上的鸡腿和鸭翅不安的跳动了两下。耳边是高分贝的斥责“你带那东西干嘛？谁让你带的？不是强调过要文明！文明！说过多少遍不准带家伙！你还带个大的！.....”
管金元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我家的铁锹.....那是我叔叔刚买的，若不见了他肯定会找的。
我拉拉大胖的衣袖：“铁锹呢？”
大胖只顾着跟管金元解释没理我：“我就是想着壮壮胆吓唬他们一下。”
管金元磨磨牙：“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我被他俩乱的头痛，估摸着那铁锹还在原处，起身就往外走。
“干嘛去？”管金元追上来。
大胖抓了俩鸡腿也跟上来，我刚想说他左手的那根是我刚才咬过的，他就扑哧一口将我未咬下的那块咽到肚子里。我抿抿嘴，还是不说的好。
我坚持要去找我家的铁锹，两人只得跟着我回到了雷公桥。
桥上除了零星的血迹什么也没有，那血迹应该是我留下的。
找了周围的人打听才知道，有人报了警，可警察来的时候人都跑光了，只留下那张铁锹，警察就把凶器带走了。
我用我还算灵光的脑袋想了想，便带着两人去附近的小农贸市场买了张模样差不多的。
俩人眼巴巴的看着我：“可以回去休息了吧？！”
我摇头，还不行。我头上缠着纱布，这样子回去被邻居看到我妈那就藏不住了，所以我得买个帽子。
想到买帽子我才注意到管金元这么长时间只穿了件毛衣，大冬天的他的口鼻耳朵都冻得发红，他那件羽绒服应该是落在医院里，即使没拉医院估计也不能穿了，浅蓝的颜色染着血，肯定不好清理。
所以更得去衣帽市场了。
我选了顶帽子，低沿的，还护耳朵。管金元却执意不肯买衣服，一口一个“该回去了，赶紧回去吧.....”
大胖还扛着铁锹。
看他俩都挺着急把我送回去，我只好回家。
远远的就看见唐玉蹲在家门口，他的脸绷的紧紧地，眼睛猩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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