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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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距帝都100公里开外的明汇区。
胡子花白的管家老人在一排缀着小花的栅栏外站了许久，直到几乎日落西山的时候，才等到一抹纤瘦的身影从地平线的那边晃悠悠地跑回来。
“小少爷！”管家连忙迎上去，“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爷爷？”少年一头短发乱糟糟的，在夕阳下映出浅浅的棕色，脸上带着嘻嘻笑意，“今天怎么还在门口等我呀，开饭了吗？”
管家却将他拉到一边，替他理理头发又整整衣领，低声道：“帝都来人了，你先从侧门进去擦把脸，干干净净地过去见人，不然又得念叨你了。”
少年眼睛猛然一亮：“是二哥来了吗？不是说下周才来吗？”
“不是，不是二少爷。”管家拉住兴奋地要往里冲的少年，“是大少爷。”
“大哥？”少年愣了愣，随后又高兴起来，“大哥亲自来接我吗？”
见他眼睛亮亮的，管家虽欲言又止，终是不忍心打击，便道：“我也不知道，大少爷来了有一会儿了，你快进去，别让他多等。”
少年“哎”一声，嘴里念叨道：“那是得洗把脸，不然大哥又要说我了。”
说着便灵活地闪进院内，从侧门进了。
管家看着他跑远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滳一杯茶已经见了底，又静坐许久，才听到隐隐的开门声，不一会儿就有一抹影子出现在视线里，于是他沉声叫道：“陆汶。”
少年应声而出，穿着松松垮垮的衬衣和长裤，一看就是出去疯玩了，陆滳不由得皱了皱眉：“又去哪儿疯了？”
“和平时一样啊。”陆汶笑着坐下，“大哥你怎么来了？二哥和我说下周才来接我，我还没有收拾行李呢。”
陆滳抬眼看陆汶，这个本家最小的孩子身量尚未长足，虽说手长脚长已经初具了一丝陆家人的体型特点，但瘦得和竹竿似的，衣服乱糟糟头发也乱糟糟，全身上下最亮的就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总是很无畏的样子。
于是他到嘴边的话突然有些说不出口，但很快他又透过陆汶的脸想起家里另一个病弱的弟弟，于是静下心来，缓缓开口：“不是来接你的，我来，是有重要的事告诉你。”
陆汶眨了眨眼：“哎？”
=====
陆滳说完话就走了，连晚饭也没有留下来吃，似乎是并不太愿意在这个地方待太久。
管家摆好一桌子菜，走到会客厅想叫陆汶，却见少年挺直了背脊坐在沙发里，眼睛不知看着何方，就那样长久地坐着，久久也没有动一下。
久到他终觉得不妥，开口想叫一叫他，陆汶却突然动了。
少年转过头冲着他笑，依然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好香啊，是开饭了吗？”
=====
三日后，陆汶启程去了帝都。
与还维持着原始田园风格的明汇区不同，帝都集聚了整个帝国最为先进的科技，处处都透露着先进、高速，与……冰冷。
悬浮车直接驶到了位于城南的陆家本宅外，从第一道大门开始刷了无数次卡才在主楼外停下，陆汶丝毫没有心情欣赏这华丽的宅院，跳下车就冲门口那纤瘦的身影跳了过去。
“二哥！”
陆池被弟弟抱了个满怀，也抬手回抱回去，苍白的脸上露出笑意：“小汶来了。”
他右手轻抚着弟弟后背凸起的骨头，只觉得太瘦了。
“嗯我按时来啦。”陆汶还是孩子个性，面对最亲近的二哥忍不住撒娇，“二哥我好想你。”
他不问陆池说好的来接他怎么没来，只像小动物一般蹭蹭哥哥的肩头。
陆池揉揉他的脑袋：“二哥也想小汶。”
陆汶将脑袋埋在哥哥肩膀里，感受够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清爽气息，才抬起头来笑道：“外面风大，我们快进去吧！二哥，我的房间在哪里，和你挨着吗？”
“嗯，和我挨着。”陆池笑着，拉过陆汶的手，“我带你去。”
“二少爷。”一旁有人提醒道，“主母那边……”
陆池收了笑意，淡淡道：“也不急于这一时吧，小汶安顿好又花不了多长时间。”
那人于是不说话了，陆池牵着陆汶，一边说话，一边朝主楼旁的另一栋楼走去。
陆汶在明汇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却完全没有表现出第一次回陆家应有的兴奋和好奇，只是关心陆池的身体：“二哥，你最近好些了吗？”
“好很多了。”陆池道，“想到小汶要来，都不怎么咳嗽了。”
“那真好。”陆汶得意地笑嘻嘻地，“我是二哥的药。”
他说得无心，陆池闻言却愣了愣，旋即摇摇头笑了笑。
他带着陆汶走进豪华的室内，有佣人过来接过了陆汶手中的行李，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对十七年来第一次回家的小少爷没有丝毫好奇，只低头专心做着手上的事。
给陆汶准备的房间确实在陆池房间的旁边——这层楼一共就两间房，陆汶推开门，“哇”的一声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好软！”
旋即又发现了什么，猛地跳起来朝一旁的陈列柜扑去：“哇，这是给我的吗？”
他面前巨大的陈列柜里，整整齐齐摆放着许多机甲模型，每一个都做工精致，一看就价格不菲。
陆池笑道：“给你准备的，喜欢吗？”
“喜欢！”陆汶孩子气地哇哇大叫着，这个看看那个摸摸，开心得不得了的样子，“二哥你也太好了吧！”
陆池看他为了一柜子模型就开心不已的样子，心里有些酸涩，面上却只是含笑看着，任由陆汶仔细去看那些模型。
佣人站在门外待命，见向来冷淡沉默的二少爷竟然笑了这么久，一时也觉得惊奇。
两兄弟在房间里待了许久，直到有人悄无人息地上楼来：“二少爷，小少爷，该去见主母了。”
陆池抿抿唇，有些不情愿地叫陆汶：“小汶，走吧。”
=====
陆家这一任的家主，是陆汶三兄弟的亲姑姑，这个手段铁血的女人为陆家几乎献出了一生，终身未婚，更没有自己的孩子，由此本家最嫡亲的血脉就只有三兄弟这一支。
陆灿刚过不惑年纪，保养得当使得她看起来相当年轻，只是眼下八字纹深重，自然就带了一丝刻薄。她掌管着偌大的陆家，几乎是个铁血无情的人，连唯一的弟弟生的的三个侄子，自小也不能叫她姑姑，而是同所有人一样称她为“主母”。
她见到陆汶，也只是淡淡点点头：“回来了。”
陆汶自动老实起来：“主母。”
陆灿似乎对这个小侄子的到来兴致不高，只公式化般问了他几句在明汇区的情况，又嘱咐了一些不久后要去帝国军事学院就读的事，再耳提面命几句身为陆家人的职责，便挥挥手让两人走了。
她整个人都像是和别人隔着一层淡淡的结界，连身体孱弱的陆池，她也没有任何的关心。
====
晚上只有两兄弟在一起吃晚饭，陆汶这时迟钝地感觉到，这么大的陆家，明明有不少旁系的亲戚，却似乎每个人都各过各的，轻易打不了照面——他回来大半天，也只见到了陆灿和陆池。
自见到陆池起，他就没有问过一句关于陆滳的话，这和平时总是“大哥二哥”挂嘴边的小弟很不一样，陆池心里觉得奇怪，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给陆汶夹菜，嘱咐他多吃一点，又聊起之后读书的事。
“后天你入了学，就是我的学弟了，虽然我们不在一个院系，但来回都可以一起。”陆池道，“机甲战斗系能人众多，今年司云家和叶家都有人去就读，你要注意一些，别闯祸。”
听到“司云”二字，陆汶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旋即笑道：“放心，二哥，我很听话的。”
陆池于是也笑，旁边站着的佣人弯下腰对他耳语几句，他渐渐收了笑意，冷淡道：“小汶不需要知道这些。”
那人提醒道：“是主母的意思。”
陆池只好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之后这段饭他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等到陆汶放下了筷子两人走回陆汶的卧室，他才对弟弟招招手：“小汶，你坐下，我……和你说说帝都现在的形势。”
陆汶眨了眨眼：“说这个做什么？”
陆池勾了勾唇角：“你要去的是帝国军事学院，走一步能遇到三个世家子弟，你不清楚一下形势，一不小心就踩雷了怎么办？”
陆汶于是“哦”一声，乖乖地走到二哥身旁坐下。
=====
是夜。
陆汶第一次离开睡了十七年的木质小床，躺在豪华卧室里的柔软大床上，却破天荒失了眠。
大哥、二哥、主母、甚至管家，每个人的话都在他耳边来回地响，吵得他睡不着。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想念从没见过面的母亲。
陆汶不是傻子，大哥不喜欢他，他是知道的，毕竟……他的出生，害死了他们的母亲。
在如今科技高度发达的帝都，生孩子竟然会令产妇丧命，这是非常罕见且匪夷所思的一件事，因此也有许多人不出意外地将过错归咎到了陆汶的不详上——比如他的父亲和大哥。
陆家父亲个性软弱不管事，陆汶出生时，陆滳已经八岁了，接受不了母亲的离去，于是在家里长辈提出要将陆汶送去明汇区时，他并没有出声反对。
直到十年后，他和陆汶自己才明白陆家将陆汶送去明汇区的真正缘由——
从十岁开始，看似在乡下无忧无虑自由生长的陆汶，实际上已经开始秘密接受陆家的培训。
陆家三个孩子，总有一个要被养成暗棋，在关键时刻为陆灿实施她各种各样的计划，而一出生就没有了生母的陆汶，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母亲去世时陆池只有不到三岁，对此并没有太大印象，因此他并不如陆滳那般厌弃弟弟，反而对唯一的弟弟非常亲近，每年盛夏都会到明汇区避暑，陪伴陆汶一个月。
因此两兄弟自小关系也很好。
陆池出生时落了病根，平时看不太出来，只是不能像陆汶一样疯跑疯跳，也正因为他孱弱，陆滳将全部的关心都给了他，好像陆汶并不存在，他只有陆池这一个弟弟一般。
陆汶时常落寞与大哥的偏心，却从来不怪在陆池身上。他的二哥身体不好，却是将一颗心掏了出来给他，无论在帝都得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到夏天时都会带一份来给他，也无数次向主母提出要接弟弟回家，哪怕被主母斥责也没有停止。
就这样被斥责了十七年，陆汶终于借着回帝都读大学的机会，回到了陆家。
陆汶最喜欢的就是二哥，正如二哥对他一般，他也能为二哥做任何事。
包括——
代替他，去卧底。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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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滳抬眼看陆汶，这个本家最小的孩子身量尚未长足，虽说手长脚长已经初具了一丝陆家人的体型特点，但瘦得和竹竿似的，衣服乱糟糟头发也乱糟糟，全身上下最亮的就是一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总是很无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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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滳说完话就走了，连晚饭也没有留下来吃，似乎是并不太愿意在这个地方待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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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汶将脑袋埋在哥哥肩膀里，感受够了对方身上熟悉的清爽气息，才抬起头来笑道：“外面风大，我们快进去吧！二哥，我的房间在哪里，和你挨着吗？”
“嗯，和我挨着。”陆池笑着，拉过陆汶的手，“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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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很多了。”陆池道，“想到小汶要来，都不怎么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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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池于是也笑，旁边站着的佣人弯下腰对他耳语几句，他渐渐收了笑意，冷淡道：“小汶不需要知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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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池只好道：“先吃饭，吃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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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十年后，他和陆汶自己才明白陆家将陆汶送去明汇区的真正缘由——
从十岁开始，看似在乡下无忧无虑自由生长的陆汶，实际上已经开始秘密接受陆家的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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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两兄弟自小关系也很好。
陆池出生时落了病根，平时看不太出来，只是不能像陆汶一样疯跑疯跳，也正因为他孱弱，陆滳将全部的关心都给了他，好像陆汶并不存在，他只有陆池这一个弟弟一般。
陆汶时常落寞与大哥的偏心，却从来不怪在陆池身上。他的二哥身体不好，却是将一颗心掏了出来给他，无论在帝都得到什么新鲜玩意儿，到夏天时都会带一份来给他，也无数次向主母提出要接弟弟回家，哪怕被主母斥责也没有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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