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行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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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妖王行宫的千叶居，是个很适合住人的地方，就算饭堂大锅饭不好吃，余落也能自己做饭。
但悬而未决的选秀，还有那次的夹带事件带来的后续，都太令人头疼了。
后者一是大妖乌金当时的态度，让余落很是忧心，一是后续麻烦，让他和沈九驹都相当心累。
入住第三天，午饭吃到一半，又有人敲响了院门。
沈九驹抬起头谴责地看着余落，余落端着饭碗，歉疚地笑笑，三下两下将口中的东西嚼着咽了下去，道：“九少爷，你说这次是来看小红的，还是来找你打架的。”
虽然小红不让摸，那些人也只是寻个由头，最后大多会衍化成斗场走一遭。
“喂喂！”沈九驹不满，把筷子搭在碗沿的动作过于用力，当的一声响，“那不是找你打架的都被我拦住了嘛！”
余落无辜地笑笑，小狐狸从碗里抬起脑袋，四只眼睛齐齐看向沈九驹。
“嘶——”沈九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无奈地去开门了。
结果门外是个壮汉，起码七尺半高，一身显俏的绯色，忸怩地将手背在身后，并不肯直视沈九驹。
“……”沈九驹先是嫌弃了一下他的衣品，然后冷淡地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我，那个，嗯，这个……”壮汉别扭了半天，方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原来是拿了一副碗筷，羞涩地道，“我闻饭菜香气而来，二位可否让我蹭个饭？”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我不白吃！我给钱的！”
沈九驹表示嫌弃。
壮汉没看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道：“饭堂的饭也太难吃了些，我又不会自己做。”
这个沈九驹就有共同语言了：“对！饭堂好难吃！简直不是给人吃的！”
两个人一起嫌弃着饭堂走进来，落座，余落看了眼那锭银子，手指捻了下衣角，认命地去小厨房做饭。
添柴烧水切菜，水开后卧个鸡蛋下入细面，浮沫撇去，几缕细盐增味，适时加入新鲜的菜，出锅后一大勺浓油赤酱的炒肉丁码在冒尖的面上。
“好吃！”壮汉赞叹着，吃饭的动作却不符体格地细腻着，宛如大姑娘绣花。
小狐狸别过脑袋不忍直视，余落挼一下它的头，把它放到了膝头，小家伙已经能用最快的速度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团成个红毛团子。
如果没人提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那么吃饭的时候最宜谈话，尤其是有心套话的时候。
“我叫韩震，就是孤山城韩家的，天下令一出，我便被我爹松了进来，吃了快一个月的饭堂。”饭落到胃里，韩震就没那么忸怩了，把自己的身份交代了个底掉。
“那韩兄一定知道的比我们多，你觉得妖王陛下是想做什么呢？”沈九驹夸过之后，试探性地问道。
韩震摇摇头，又点点头：“我也未必知道多少，不过选妃之外，必有妖族试探人族的心思，看送来的人就知道。”
余落眨眨眼，他什么都不知道。
凡人一个，为避免没必要的麻烦，他一直没有出去过，倒是沈九驹频频往外跑。
“我看了，有的城送了青年才俊，有的城就是普通世家子或纨绔，还有的，一看就是平民子弟甚至流浪汉凑的数。”说道流浪汉，沈九驹秀气的眉蹙了下，显然是被找了晦气。
“是啊。”韩震点点头，“在下不才，还是见星中期，不如沈兄，但也是家中也排行上游。有些城，初通识也就罢了，还拿凡人凑数，这年头想找个凡人也是不容易。”
凡人余落默默地撸狐狸。
沈九驹突然看向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余落，你家也是世代修行的，子弟皆有灵根，怎么你是凡人。”
世家之所以能成为世家，就是因为那代代相传的天赋，发展到现在，世家出一个凡人，比百姓家出一个上三品灵根还要稀罕。
韩震看了眼余落，方知失言，张了张嘴不敢说话，端碗喝了口面汤。
“我……”余落愣了下，回想从小到大因此受过的多少嘲弄，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小狐狸突然蹭他的掌心。
余落看韩震脸上的歉疚，微笑着：“倒也无妨，有修为的人那么多，兽潮围城，煞渊出现，都有你们顶着。我在后方，稍微能为你们做些事就好。”
不遗憾是假的。
但想过好每一天，也是真的。
关于灵根的话题揭过，回归妖王的目的上，沈九驹和韩震思维天马行空，余落微笑着旁听。
小狐狸尖起耳朵，不一会儿就倦怠地趴了回去，顺便打了个滚。
“那你们应该不知道，七百九十三城如今已到了七百九十一，只剩下一个东海边上的日出城，还有锦华城。”韩震喝完了最后一口面汤，吐露出最重要的信息。
“锦华城。”沈九驹有些意外，但也不是很意外，“天下第一城，这么狂傲的么？”
韩震但笑不语，笑得很腼腆。
“毕竟是曾经的京城。”余落把小狐狸放到一边的另一个石凳上，站起来收碗，叹道，“锦华新雨落，天下士子咏。”
“你知道？”沈九驹看向自己经常不说话的伙伴。
“我知道。”余落神色有些黯淡，“锦华书院倒下以后，天下再无读书人。”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他四岁时从大哥扔出不要的书里捡了那本《旧王朝史》，花了三年，忍着白眼和可能落在身上的拳脚，求府中下人，求门外乞丐，甚至求大哥，总算认齐了上面所有的字。
看到了昔日王朝，昔日锦华的一鳞半爪。
那可是锦华书院所在之处啊，曾经天下士子最向往的地方。
可如今，锦华书院只余旧址任人凭吊，毕竟王朝已倾覆，各城独立，再无那么一个可以让人为了心中抱负聚集过去的地方。
那时的凡人，还是能有一条不至泯然众生的出路的，那就是仕途。
如今的凡人，至少只会读书的余落看不到什么出路。
余落惆怅着，小狐狸在他脚边蹭了蹭，他抬头看着沈九驹和韩震充满同情的视线，就笑：“算啦，我命如此，没什么可求的，倒是现在人都要来齐了，有些事也该开始了吧。”
韩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吃饭堂的。”
他点了点那没人动的一锭银，笑道：“这十两银子余公子拿着吧，多了就算我预付的饭费。”
说完，他起身离开。
余落拿起那锭银子，递与沈九驹：“算我还你的丹药钱。”
沈九驹凝眸，注视他许久，余落只坦荡地回视着。
片刻，沈九驹最先认了输，将那锭银子攥在手心，指节发着白：“一粒清虚丹，只值五两白银。”
“那九少爷再给我一粒好了，我留着备用。”这账太容易算了，余落都不需要思考更多，毕竟他也没什么要买的。
沈九驹就取出一个两指节长的空玉瓶，倒了粒丹药进去，连那十两银子一同放在石桌上：“我也预付饭费！前些日子的，就用我给你的几件衣服抵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余落，不是明算账嘛！
“好的。”余落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将银两药瓶收起。
沈九驹咬了咬牙，转身进了他的屋子，拍的门砰一声响。
余落知道他生气了，但也没办法。
明算账，是他最舒服的处事风格。
或者说，他不想和沈九驹交朋友。
不过，他的狐狸呢？
他那么小一只小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小东西一向爱缠着他的。
余落扔掉糟心的人情往来事，忧心忡忡着，满院找了一圈，不由得担心那个小家伙是否跑到了别人的院子里。
千叶居里的人，可没几个好相与的。
忽然中庭的钟声响起，余落一怔。
按影壁上刻的那许多规矩，这是集合音了。
沈九驹推门出来，也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来了，走！”
“等等等等！我的小红还没找到！”余落回头望着，格外希望那个小家伙突然蹦出来。
“诶呀！这种时候，命重要还是小红重要！”沈九驹也不嫌弃什么了，扽着余落的袖子就拽他出门往中庭跑。
偌大的中庭广场上乌泱乌泱挤了一大片人，还不断有人挤过来，余落一眼望过去都要吐了，这才注意到他们都在肃穆地看着影壁。
他也抬头望去，就见影壁的脊上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个人，红袍似火，墨发如瀑，张扬恣意，外放的威压强盛到让人想俯首跪下。
乌金，结缕，还有很多不怎么像人的大妖一溜站在影壁两侧，不敢抬头。
“妖王。”沈九驹用气音念着这两个字，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女的呀。”
余落的视线却落在那人的手上，她拎着一个红毛团子，长长的蓬松的尾巴耷拉着，了无生气。
那不是，那不是他的小红嘛！
沈九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说道：“日出城的车马到了，现在只差锦华城了，他们只是胆大包天——来了！”
但见碧蓝天边亮起一道七彩的炫目光芒，帆影在云层中浮现，竟是一艘浮在空中的行船。
那是空船，供养一艘空船的耗费实在奢靡，空行的风险又巨大，需得起码观沙修为才能安全驾驭。
天道不再眷顾人族之后，一个观沙修为的修行者都可以稳稳坐镇一城，有那个修为，谁还肯架船！
久而久之，这种奢侈的航行工具已经渐渐消声灭迹，想不到锦华城还留存着。
人群之中惊叹阵阵。
“喔哦！”沈九驹小声惊叹着，“这才是排场。”
“这是示威。”余落也小声道。
不过，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在示威。
空船的巨翼打散浮云，向着妖王行宫直直地撞过来！
“陛下，让我来！”一个黑衣女妖站出去请命，脊背上张开两道巨翼的虚影，渐渐要凝聚为实质。
“不必。”妖王淡淡道，声音竟是稚嫩的，像个孩子。
余落再一对比她的身形和印象里影壁的高度，并减去气场加持，果然像个孩子，怪娇小的，不过十三四的样子。
哇，他想，老东西好不要脸，居然这么装嫩。
就见那“孩子”连手中的红毛团子都没扔下，抬起另一只手，深灰色的毫光自她手中迸溅而出，形如握了一团闪电，在空船即将坠入孤山城的一刻，忽而光芒暴涨！
余落还没来得及看清更深层次的什么，就见那不可一世的空船化为悬在空中的碎片，而妖王的手上提着一个人。
和那个人的体格相较，她真是娇小得不行。
“锦华城。”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却莫名令人胆寒，“好大的胆子。”
“哇，好强，她会怎么做？”沈九驹喃喃着，周围也传来很多类似的窃窃私语。
余落只是看着妖王拎着那体格相当大的人，像拎一只鸡崽。
他莫名开始估量妖王拎着他的样子，越想越怕，啊，该怎么在不惹怒她的情形下要回小红。
“我们公子不……”那人挣扎着说，话未完，妖王一掐，他就化为了一捧飞灰，散入风中。
“真是废话多。”妖王嫌弃着道，再转过身，那些将蓝天切割得斑驳不堪的残片忽然就没了踪迹，只有大风卷过无数烟尘，还天空一片清朗。
“孤让你们来，你们不服是么？”妖王歪了歪头。
窃窃声停了，众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可是一巴掌就把一艘那么大的船拍成了灰。
那么大！一巴掌！
谁能想到妖王连天下第一城的面子都不给？
然而他们不动，妖王却是要动的，她一挥手，人群中就有十几个被揪了出来，扔在众人面前，“哎哟”痛叫着摔成一团。
“有花柳病的人也敢送来，孤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那些人又不敢叫唤了，怂成一团。
一个小女孩这样叫嚣着，又自称“孤”，画面本是该滑稽的，却没有人敢笑，哭都来不及。
“来人啊，把他们扔出城去，自己滚回去，让那些城的城主重新送一批过来，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做，孤就亲自去做客，包括锦华城。”
只是扔出城，不是变成灰，那些人连忙涕泗横流地磕头告饶，然后被大妖们拎了出去。
而妖王用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审视着剩下来的人。
余落看着她手中或许奄奄一息的红毛团子，心中紧张不已，小红啊小红，我该怎么救你呢？
忽然妖王就出现在了余落面前，比他还矮一个头，她仰着脸冷厉地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小东西，你在想什么？”
余落吓得心跳一停，不觉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在想我的小红。”
妖王一怔。
余落被这略懵懂的稚气样子迷惑了，选择性遗忘了她刚才动手的模样，或者说身为凡人的他，对于修行者的强大没什么概念。
反正无论多强，都比他强。
他鼓起勇气说：“求您，把我的小红还给我好么？”
“你的小红？”妖王看看余落，又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到自己手中死气沉沉的红毛团子，脸色一黑。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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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沈九驹不满，把筷子搭在碗沿的动作过于用力，当的一声响，“那不是找你打架的都被我拦住了嘛！”
余落无辜地笑笑，小狐狸从碗里抬起脑袋，四只眼睛齐齐看向沈九驹。
“嘶——”沈九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无奈地去开门了。
结果门外是个壮汉，起码七尺半高，一身显俏的绯色，忸怩地将手背在身后，并不肯直视沈九驹。
“……”沈九驹先是嫌弃了一下他的衣品，然后冷淡地问道，“你有什么事么？”
“我，那个，嗯，这个……”壮汉别扭了半天，方才把背在身后的手拿到前面，原来是拿了一副碗筷，羞涩地道，“我闻饭菜香气而来，二位可否让我蹭个饭？”
说着，他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我不白吃！我给钱的！”
沈九驹表示嫌弃。
壮汉没看到，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喃喃道：“饭堂的饭也太难吃了些，我又不会自己做。”
这个沈九驹就有共同语言了：“对！饭堂好难吃！简直不是给人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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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壮汉赞叹着，吃饭的动作却不符体格地细腻着，宛如大姑娘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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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人提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那么吃饭的时候最宜谈话，尤其是有心套话的时候。
“我叫韩震，就是孤山城韩家的，天下令一出，我便被我爹松了进来，吃了快一个月的饭堂。”饭落到胃里，韩震就没那么忸怩了，把自己的身份交代了个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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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韩震点点头，“在下不才，还是见星中期，不如沈兄，但也是家中也排行上游。有些城，初通识也就罢了，还拿凡人凑数，这年头想找个凡人也是不容易。”
凡人余落默默地撸狐狸。
沈九驹突然看向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余落，你家也是世代修行的，子弟皆有灵根，怎么你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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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是曾经的京城。”余落把小狐狸放到一边的另一个石凳上，站起来收碗，叹道，“锦华新雨落，天下士子咏。”
“你知道？”沈九驹看向自己经常不说话的伙伴。
“我知道。”余落神色有些黯淡，“锦华书院倒下以后，天下再无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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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震点点头，又摇摇头：“不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去吃饭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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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他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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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驹凝眸，注视他许久，余落只坦荡地回视着。
片刻，沈九驹最先认了输，将那锭银子攥在手心，指节发着白：“一粒清虚丹，只值五两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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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九驹就取出一个两指节长的空玉瓶，倒了粒丹药进去，连那十两银子一同放在石桌上：“我也预付饭费！前些日子的，就用我给你的几件衣服抵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余落，不是明算账嘛！
“好的。”余落只淡淡地应了一句，将银两药瓶收起。
沈九驹咬了咬牙，转身进了他的屋子，拍的门砰一声响。
余落知道他生气了，但也没办法。
明算账，是他最舒服的处事风格。
或者说，他不想和沈九驹交朋友。
不过，他的狐狸呢？
他那么小一只小红，怎么转眼就不见了，小东西一向爱缠着他的。
余落扔掉糟心的人情往来事，忧心忡忡着，满院找了一圈，不由得担心那个小家伙是否跑到了别人的院子里。
千叶居里的人，可没几个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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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影壁上刻的那许多规矩，这是集合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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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等等！我的小红还没找到！”余落回头望着，格外希望那个小家伙突然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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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中庭广场上乌泱乌泱挤了一大片人，还不断有人挤过来，余落一眼望过去都要吐了，这才注意到他们都在肃穆地看着影壁。
他也抬头望去，就见影壁的脊上背对着他们站了一个人，红袍似火，墨发如瀑，张扬恣意，外放的威压强盛到让人想俯首跪下。
乌金，结缕，还有很多不怎么像人的大妖一溜站在影壁两侧，不敢抬头。
“妖王。”沈九驹用气音念着这两个字，又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女的呀。”
余落的视线却落在那人的手上，她拎着一个红毛团子，长长的蓬松的尾巴耷拉着，了无生气。
那不是，那不是他的小红嘛！
沈九驹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说道：“日出城的车马到了，现在只差锦华城了，他们只是胆大包天——来了！”
但见碧蓝天边亮起一道七彩的炫目光芒，帆影在云层中浮现，竟是一艘浮在空中的行船。
那是空船，供养一艘空船的耗费实在奢靡，空行的风险又巨大，需得起码观沙修为才能安全驾驭。
天道不再眷顾人族之后，一个观沙修为的修行者都可以稳稳坐镇一城，有那个修为，谁还肯架船！
久而久之，这种奢侈的航行工具已经渐渐消声灭迹，想不到锦华城还留存着。
人群之中惊叹阵阵。
“喔哦！”沈九驹小声惊叹着，“这才是排场。”
“这是示威。”余落也小声道。
不过，也不知道最后到底是谁在示威。
空船的巨翼打散浮云，向着妖王行宫直直地撞过来！
“陛下，让我来！”一个黑衣女妖站出去请命，脊背上张开两道巨翼的虚影，渐渐要凝聚为实质。
“不必。”妖王淡淡道，声音竟是稚嫩的，像个孩子。
余落再一对比她的身形和印象里影壁的高度，并减去气场加持，果然像个孩子，怪娇小的，不过十三四的样子。
哇，他想，老东西好不要脸，居然这么装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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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落还没来得及看清更深层次的什么，就见那不可一世的空船化为悬在空中的碎片，而妖王的手上提着一个人。
和那个人的体格相较，她真是娇小得不行。
“锦华城。”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威慑力，却莫名令人胆寒，“好大的胆子。”
“哇，好强，她会怎么做？”沈九驹喃喃着，周围也传来很多类似的窃窃私语。
余落只是看着妖王拎着那体格相当大的人，像拎一只鸡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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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公子不……”那人挣扎着说，话未完，妖王一掐，他就化为了一捧飞灰，散入风中。
“真是废话多。”妖王嫌弃着道，再转过身，那些将蓝天切割得斑驳不堪的残片忽然就没了踪迹，只有大风卷过无数烟尘，还天空一片清朗。
“孤让你们来，你们不服是么？”妖王歪了歪头。
窃窃声停了，众人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那可是一巴掌就把一艘那么大的船拍成了灰。
那么大！一巴掌！
谁能想到妖王连天下第一城的面子都不给？
然而他们不动，妖王却是要动的，她一挥手，人群中就有十几个被揪了出来，扔在众人面前，“哎哟”痛叫着摔成一团。
“有花柳病的人也敢送来，孤看你们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那些人又不敢叫唤了，怂成一团。
一个小女孩这样叫嚣着，又自称“孤”，画面本是该滑稽的，却没有人敢笑，哭都来不及。
“来人啊，把他们扔出城去，自己滚回去，让那些城的城主重新送一批过来，要是还不知道怎么做，孤就亲自去做客，包括锦华城。”
只是扔出城，不是变成灰，那些人连忙涕泗横流地磕头告饶，然后被大妖们拎了出去。
而妖王用她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审视着剩下来的人。
余落看着她手中或许奄奄一息的红毛团子，心中紧张不已，小红啊小红，我该怎么救你呢？
忽然妖王就出现在了余落面前，比他还矮一个头，她仰着脸冷厉地微笑着，露出森白的牙：“小东西，你在想什么？”
余落吓得心跳一停，不觉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我在想我的小红。”
妖王一怔。
余落被这略懵懂的稚气样子迷惑了，选择性遗忘了她刚才动手的模样，或者说身为凡人的他，对于修行者的强大没什么概念。
反正无论多强，都比他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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