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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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中满面上已有败色。
老怪物却不甘心，纵有片刻的震惊，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反应过来，满屋子枯藤往自身方向一拢，裹住自己和舒中满，就要遁地逃跑。
骆乔方终于不再废话，俯身上前，剑尖往前一点，在枯藤中豁出一个洞。
左手抖出一条青藤蔓，迅速循着豁口钻了进去。
枯藤里响起一阵惨厉的叫声，半晌，留下老怪物恶毒的诅咒，“你要救的人，我要她给我陪葬！”
骆乔方发了狠，立起身，左手携着一团绿气微微转动，枯藤里的惨叫声更甚，片刻，便慢慢趋于平静。
枯藤这次真成了枯藤。
攀在地下室各个角落，以及埋在地下的那些全都盖上了一层死气。
十分钟之前，这里还漫天鬼嚎，形状可怖似修罗场。现在，只静悄悄，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心脏跳动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空气中混了一种特别的香气。
骆乔方嗅得出来，有一道是阴沉木的香味，那是苏小笼的原型。
而另一种……不是香，也不是臭，有点像被烛火烤了千万遍的佛龛，那么点烟火的热气。
骆乔方心中有点不安。
他知道苏小笼有点不学无术，没什么特别防身的本事，有点担心如果她被关在一起的残魂咬得七零八落，该用什么方法去修才好。
思绪乱七八糟想了一堆。
空气里烟火的热气似乎更重了些。
骆乔方收好剑，转身去撬卷住苏小笼的那个半埋进地里的球状枯藤。
枯藤几下就被撬开，居然露出一个红色的结界阵，里面的阴魂已经消失不见。
苏小笼完完整整健健全全地躺在结界中一个失了效的血阵里。
骆乔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僵硬地扭过头。
悬在空中的那两盏引魂灯居然还亮着，半空中竟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人影来。
半空中那道人影，似乎转了个身，又转了个身，就这么卡在重复的转身动作中，每每似乎要回头显出真容了，又被模糊一片，露出原来的背影。
骆乔方浑身像被电打了一番，温软的烟火气扑在他的脸上。骆乔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神里万水千山，不知跟着这道身影在须臾间转过了几千年的时光。
红色的结界阵似乎察觉到了安全，往引魂灯里一收，连带着半空中那个身影也要散开。
骆乔方慌慌张张，扑过去想抓，那道身影化成流光在指尖一溜，瞬间消失在空气里。
引魂灯失了力，“哐当”一声落下地。
骆乔方像沙漠中的旅人，终于寻到绿洲，又突然看到海市蜃楼一般绝望。莹绿色的眸子一眨，又恢复了原来深灰的颜色，眉头一簇，突然满是哀伤。“不——”
苏小笼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失效的结界里，胸口终于泛起一丝火气，面色也红润起来。
骆乔方眉目间泛起一抹厉色，伸出手，张开又合上，几番挣扎，方才紧握住苏小笼的手腕。
几个呼吸间，眸中已压抑出一片血色。
似乎喉中也带了血，骆乔方全然没有往日的懒散，声音里裹了千万年的风霜，似乎要把这个人的灵魂剖开，低声厉问：“你到底是谁？”
只可惜苏小笼昏睡安然。
***
苏小笼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奈勒学院已经闹过一翻天了。
舒中满父子引魂招鬼阵仗颇大，连几千年前又老又孤的坟都被惊动了。
一蛇一鬼一花妖向查达院长汇报是如何私自探查舒中满父子伤人炼化恶鬼事件，一蛇一鬼是如何英勇智斗恶鬼，花妖是如何大杀四方救回了苏小笼。
骆乔方眉飞色舞，言辞夸张，恨不得立马支起来一把青龙偃月刀，出门大杀四方。
这架势，惹得办公室里的老师频频向他张望，觉得骆乔方如果生在古代，一定是个说书的，还是顶赚钱的那种。
可怜了魏先进和宋勇，好不容易出了点英勇事迹，夹在骆乔方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满嘴跑火车里，倒添了夸大战斗效果的嫌疑。
三人汇报完，立马就被关了禁闭。
惹得苏小笼的红砖头十分不满。
——它也是出了大力的，为啥关禁闭没有它？
倒是便宜了还昏迷不醒的苏小笼，在睡梦中稀里糊涂地把一个月的禁闭给度过去了。
奈勒学院重新整顿了一番，解除了前一段时间总是烧毁手机的警报。
乐汉老师找回了失踪的学生——那些被炼化成恶鬼的斑鸠和猴子——组织了法会，在学校祭台给安了魂。
苏小笼冬眠了一半，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深冬了。
她倒不怕冷，倒是魏先进整天一副蔫了吧唧的死样，宋勇又是个话说不利索的。
一个月前，最后发生的事情的前因后果，还是得去找骆乔方。
骆乔方刚出禁闭，精神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苏小笼总觉得骆乔方看到自己过来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说不清是在看仇人还是情人，总之让她心里有点毛毛的。
走近了才发现确实是多想了。
骆乔方眸光一转，深灰色的眼睛躲在金框圆边的眼镜后，显得十分疏离，还是之前那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后来？”骆乔方点点头，“后来我救了你啊。”
苏小笼一脸的不相信。
“魏先进和宋勇两人打一只恶鬼，你一个人就搞定了舒中满，还有那个老怪物？”
骆乔方突然笑了，眼睛弯弯的，“对呀。我厉害嘛。”
苏小笼深吸了一口气，扁了扁嘴，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不好看。
在某个不可为外人道也的故事里，苏小笼想，一定是骆乔方巧遇神人，神人救了自己之后遁地而走，留下骆乔方捡了个大便宜。
或者骆乔方被舒中满和老怪物打得满地找牙，这个时候天降神兵，一声“呔”，把舒中满父子吓跑了，然后留下骆乔方捡了个大便宜。
纵使故事百般曲折，也比骆乔方轻飘飘的一句“我厉害嘛”来得让人信服。
在苏小笼眼里，骆乔方就是个比自己多点阴谋诡计的优秀生而已。
哼，这小子铁定憋着坏呢。
话过三巡，苏小笼终于问起来舒中满和老怪物一直叨叨的那本书。
“书？”骆乔方眼里满是困惑。“什么书？”
苏小笼炸了，“舒中满找了本邪书，按照书上面的方法把猴子斑鸠都炼成了恶鬼，还要把我炼化成无敌小鬼王的那本书啊！”
“你不会想说，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忘记在他们大本营里翻吧！”
骆乔方表情有点歉疚。
苏小笼倒抽了一口凉气，“还是说，你上交了！”
一只手捂住心口，苏小笼准备根据骆乔方的答案随时碰瓷了。
所幸，骆乔方没给她展示自己演技的机会，伸手从口袋里翻出那本书。
苏小笼着急伸手去抢，骆乔方把手一缩，上了年岁的牛皮纸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轻轻的脆响。
苏小笼抓了空，眉头一皱，面色不虞。
见四下无人，骆乔方这才把书送到苏小笼怀里，眸中略有深意，居然一句话不多说，转身走了。
苏小笼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但想到他能从查达院长的魔爪下扣下这本书，必定是废了很大的功夫，一时感念，再看向骆乔方飘走的背影，也少了几分不忿。
书不厚，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前辈的手写稿，字迹倒是俊秀得很有风骨。
书中涉及类目十分繁杂，夹叙夹议论，有的篇目从各种角度探讨了将垂死之人炼成高级鬼魂，使其拥有自己的思想；也有篇目内容记述的是如舒中满所实行的、将健康的人生生炼化，转移诅咒；还有天生体弱之人，如何锻体续命之法。
如果不从是非善恶上来讨论，撰稿之人倒是个“不拘小节”的研究怪人。
亦正亦邪，苏小笼不知道撰稿人写这本书时候的背景初衷。只是若像舒中满一样心存恶念之人得到这种书，总行不了善的果，一时也不好多作评价。
对于舒家的病，苏小笼猜了个七七八八，恐怕是他们之前医养山神，导致自己寿命短暂。
但却能得到山神庇护，一直保持健康。豆科生命总有瘤症，离开了山神，虽然寿命是长了，但是肿瘤之症也无法压制了。
之前听老怪物说，这本书是舒中满阿爷从蛮蛮时代的遗迹里找到的。
苏小笼仔细去瞧，觉得牛皮纸的花纹跟自己之前在博物馆见过的古籍的确有相似之处。
苏小笼心中一动，“蛮蛮时代的书虽说不多，但好歹也是几百年留下来积存下来的珍品。总不会这么巧，用了一样牛皮纸的花纹吧。”
琢磨着哪天去博物馆再去看看，比对一下是不是真的一样。
按下疑惑，她回忆着舒中满父子抓住自己时的情形，默念着给自己判了死刑的那几行字——不畏虫害，不惧血邪。
手指往后一翻，已经结束了。
书脊线突兀地横在苏小笼指腹间。
一怔，才发现最后几页纸被人撕掉了。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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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抖出一条青藤蔓，迅速循着豁口钻了进去。
枯藤里响起一阵惨厉的叫声，半晌，留下老怪物恶毒的诅咒，“你要救的人，我要她给我陪葬！”
骆乔方发了狠，立起身，左手携着一团绿气微微转动，枯藤里的惨叫声更甚，片刻，便慢慢趋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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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在地下室各个角落，以及埋在地下的那些全都盖上了一层死气。
十分钟之前，这里还漫天鬼嚎，形状可怖似修罗场。现在，只静悄悄，隐隐约约听到几声心脏跳动的声音从地下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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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乔方嗅得出来，有一道是阴沉木的香味，那是苏小笼的原型。
而另一种……不是香，也不是臭，有点像被烛火烤了千万遍的佛龛，那么点烟火的热气。
骆乔方心中有点不安。
他知道苏小笼有点不学无术，没什么特别防身的本事，有点担心如果她被关在一起的残魂咬得七零八落，该用什么方法去修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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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烟火的热气似乎更重了些。
骆乔方收好剑，转身去撬卷住苏小笼的那个半埋进地里的球状枯藤。
枯藤几下就被撬开，居然露出一个红色的结界阵，里面的阴魂已经消失不见。
苏小笼完完整整健健全全地躺在结界中一个失了效的血阵里。
骆乔方愣了一下，鬼使神差，僵硬地扭过头。
悬在空中的那两盏引魂灯居然还亮着，半空中竟然隐隐约约浮现出一道人影来。
半空中那道人影，似乎转了个身，又转了个身，就这么卡在重复的转身动作中，每每似乎要回头显出真容了，又被模糊一片，露出原来的背影。
骆乔方浑身像被电打了一番，温软的烟火气扑在他的脸上。骆乔方就这么怔怔地看着，眼神里万水千山，不知跟着这道身影在须臾间转过了几千年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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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笼醒来的时候不知道奈勒学院已经闹过一翻天了。
舒中满父子引魂招鬼阵仗颇大，连几千年前又老又孤的坟都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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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骆乔方点点头，“后来我救了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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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先进和宋勇两人打一只恶鬼，你一个人就搞定了舒中满，还有那个老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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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却能得到山神庇护，一直保持健康。豆科生命总有瘤症，离开了山神，虽然寿命是长了，但是肿瘤之症也无法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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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小笼心中一动，“蛮蛮时代的书虽说不多，但好歹也是几百年留下来积存下来的珍品。总不会这么巧，用了一样牛皮纸的花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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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疑惑，她回忆着舒中满父子抓住自己时的情形，默念着给自己判了死刑的那几行字——不畏虫害，不惧血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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