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以人为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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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少爷，我奉命来接你！”</p>
清晨，吵醒吴缺的不是侍女的轻呢，而是一个粗大熟悉的嗓门儿。</p>
不对，我哪儿来的侍女……吴缺惊醒。</p>
吴缺刚梦到深处，是个美梦，突然被打断，心中自是有些愠怒。</p>
不过等他睁开眼，看到吴良这位父亲的亲卫，站在他床榻前，他不得不强忍住怒气。</p>
作为吴家并不得宠的三少爷，吴缺在这个家中，没有耍少爷威风的资格。</p>
“三少爷，请快些。”吴良双臂抱在胸前，睥睨着吴缺，神情淡然，微带有一丝不屑的讥笑。</p>
吴缺当然知晓吴良来作甚，他却侧了个身，丢给吴良一个后脑勺……然后继续睡。</p>
吴良脸色一厉，冷道：“三少爷，老爷命我带你去药房，大少爷还等着……”</p>
“知道，”吴缺淡淡地冷笑，没回头，“迟一时三刻，吴峰也不会死，着什么急？”</p>
“三少爷，这是家主的命令！”吴良虽气，却也不敢过于冒犯这个废少，只好用吴缺那便宜老爹的名头来压他。</p>
吴缺不情愿地扭身起来，随意地在床前，寻了一件黑色的衣裳穿上。</p>
他揉着眼睛，淡淡道：“走吧。”</p>
“三少爷不梳洗一下吗？今日族中长老都在。”吴良忍不住轻喝。</p>
吴缺揉着眼睛，一副没睡够的模样，淡道：“我梳洗一下，难道我的血会更好喝吗？”</p>
语气，微有些冷意，和自嘲。</p>
吴良微征，听出了吴缺话中的辛酸，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少爷破罐破摔的样子，却也不得不对他的命运感受到同情。</p>
“既然三少爷不梳洗，那便走吧。”吴良甩开心中那不该有的怜悯，再次厉色起来。</p>
吴家很大，从吴缺的偏僻小院儿，到吴家祖地中心的药房，走了小半个时辰。</p>
主要是吴缺三步一停，五步一歇。</p>
在吴良的耐心被耗光之前，二人终于是走到了吴家祖地中心的药房。</p>
“到了，家主与各位长老都在里面，三少爷请进去吧。”来到药房外，吴良对吴缺，做了个“请”的手势。</p>
嗅着从药房里，散出的芬芳药香，吴缺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吸个够本，险些背过气去。</p>
“若不是吴峰，只怕我这三少爷，一辈子也无法接近这药房秘地……我应该感谢他，是不是？”吴缺轻笑，但很明显诚意不足。</p>
吴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只知晓，少主觉醒了圣魂，从此一路到圣境皆已无瓶颈……对于吴家来说，一位圣境强者的存在意义重大……三少爷还是摆正自己的位置吧。”</p>
圣境强者，在这源气大陆上，那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高手。当下整个源气大陆，已知的圣境高手，不超过五人。</p>
连作为帝族后裔的吴家，如今最强的高手，也只是一个半圣而已。若有一个圣境高手，吴家可以轻易崛起，在帝落山脉以南的大片浩土称霸！</p>
点了点头，有些用力地点头，吴缺耸了耸肩：“我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做药，父亲当年生我时也是这么想的，我知道自己的命数。”</p>
说完，没等吴良答话，吴缺就这么蓬头垢面，却又步伐矫健地踏入了药房大门。</p>
此刻，他换上了一副恭谨乖巧的表情。</p>
今年十六岁的吴缺，早已不是没有丝毫城府的稚子。这个家逼得他不得不早熟，他知道什么时候该摆出什么态度……才能活下去。</p>
药房之内。</p>
说是一间房，却是个结界秘境，以古阵道开辟的小世界。</p>
房内，古药流香，深吸一口气，足以令人百病退避，神魂舒泰。</p>
但这世上，有的是寻常宝药，不能医治的怪病。</p>
吴家的当代少主，家主吴雄最宠爱的亲子吴峰，吴缺的亲大哥，便得了一种血脉病。</p>
所谓血脉病，便是源气大陆上，修行者觉醒特殊血脉体质时，可能会伴随出现的病症。</p>
像是传说中的太阴绝脉，天赋极强，但寿元不会高于二十岁，拥有“太阴”圣体的同时，也具有了“绝脉”之病。</p>
命运在赋予人天赋的时候，往往已经给这份天赋，标码了代价。</p>
吴峰血脉返祖，元神得到觉醒，拥有了圣魂。假以时日，将来必然会是一个，强大的魂师。</p>
以神魂显化威能而战，是为魂师。在这源气大陆上，魂师是众多修行流派中的一类，很强。</p>
对于逐渐没落的吴家，一个觉醒了圣魂的少主，意义自然不言而喻。而这位大少爷，命也不算太好，虽觉醒了圣魂，但也为这份天赋付出了代价。</p>
吴峰觉醒圣魂，肉身却出了问题，因为承载不住太强的元神，躯体的状况一日不如一日。</p>
在吴峰年少时，族中便有长老提出，“同胞血脉可以为药”的医治方案。</p>
为了保住这个天才少主，吴家的家主吴雄，与夫人又生了一胎，想拿来给大儿子吴峰做药。</p>
不过第二胎运气不好，是个女儿，且又是个天赋异禀的孩子。这个女儿自幼展现出超强天赋，虽然没有觉醒圣魂，但在修行上居然能紧追作为“圣魂子”的吴峰。</p>
吴雄舍不得，用这个女儿来给吴峰做药，族中长老也劝，于是吴雄又生了一胎。</p>
于是，吴缺诞生了。</p>
这个孩子自幼不负众望地资质平平，虽然乖巧可爱，但比起一个圣魂子来说，毫无价值。</p>
理所当然地，吴缺成为了吴峰的“药”，三天两头会被放血给吴峰续命。</p>
药房秘地中，是一片山清水秀，风景优美之地。</p>
在一株红得似火的桑树下，吴家的大人物们齐聚，围在一起，看着躺在树下藤床上的那个俊美男子。</p>
在藤床边上，坐着一个妇人，衣裳华贵，雍容不凡。在她身旁，一个中年男子站立，他一身上位者气质，也是器宇轩昂。</p>
“父亲、母亲，我来了，”吴缺带着笑，又看了一眼躺在藤床上的吴峰，“大哥，你又发病了？”</p>
说话间，那关切之意，溢于言表。</p>
只是，那妇人与吴峰，都没有理会吴缺。</p>
“昨日不是让你早些准备吗，怎么一副邋遢地模样来了？在众长老面前丢脸！”站在众人中间的吴雄冷声呵斥。</p>
吴雄冷冷地看着吴缺，对他蓬头垢面地来，有些不悦。</p>
众人也是皱了眉头，皆是一副嫌弃的表情，对这位三少爷更加不喜。</p>
吴缺却道：“父亲明鉴，孩儿醒得晚了，一见过了时辰，哪儿还顾得上梳洗打扮……只怕再迟了大哥的治疗。”</p>
“嗯……这还差不多，下次不得如此无礼！”吴雄皱着的眉头，稍舒展了些。</p>
躺在藤床上的吴峰，面色青白，听了这话，却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p>
至于守在床前的妇人，吴雄的夫人，吴峰与吴缺的母亲……她的眼中只有大儿子，吴缺来了半晌，她也没正着眼瞧一瞧。</p>
心绪平静，吴缺对此毫不意外，这么多年来他早就习惯了。</p>
“既然三少爷来了，那便开始吧？不要再耽搁了少主的病情。”大长老吴长风开口道。</p>
吴缺淡淡走过去，他早已熟练这流程，伸出左手撩开长袖，露出了那满臂的伤疤。那都是，这些年为了取血，剌的口子。</p>
“孩子……放心，你不会有事的……”</p>
吴缺刚坐下，便听到母亲那温柔的安慰声，他不由地怔了一下，心中有些感动。</p>
于是他转头，却看到她，深深地看着吴峰……那句话不是说给吴缺听的。</p>
呵呵……吴缺心中冷硬下来，在内心深处自嘲了一声。</p>
“大长老，开始吧。”面对众长老与这几位陌生的亲人，吴缺淡淡地说道。</p>
然而大长老却道：“这次要多取一斤血。”</p>
“什么？！”吴缺脸色大变，怔了一下。</p>
“峰少爷修为越来越高，肉身承载的负荷也越来越高，将来还会需要更多的血。”人群中，某位长老幸灾乐祸地道。</p>
吴缺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吴雄。</p>
“看什么？你生来就是为的这个，难道你不愿意？！”吴雄冷斥道。丝毫不在意，多取一斤血对一个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p>
吴雄的夫人青玫，终于抬头看了吴缺一眼，但却是一脸的厉色：“多取一斤血又死不了！”</p>
一瞬间，吴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相信这是青玫会说出口的话。在这帝族后裔豪门之中，温情那是奢侈品。</p>
虽然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也忍不住伤心。</p>
“我没问题……一斤血而已，能救大哥的性命，比什么都强。”吴缺勉强还笑得出来。</p>
“你要明白你存在的价值，不要抱怨。若不是为了给峰儿做药，你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吴雄淡淡地道，眼中丝毫没有这个废物儿子。</p>
在他眼中，只有能带给吴家荣光的吴峰，才是他的亲子。吴缺？只是一味药罢了。</p>
“三弟，要好生修养，将来需求的血会越来越多，你可得将身子养好了。”在吴缺离开药房秘地时，吴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p>
吴缺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也还得虚与委蛇。</p>
走出药房时，吴缺头晕目眩，一路扶着墙或树，才贴贴撞撞地走回自己的偏僻小院儿。</p>
一路上的吴家子弟，皆是指指点点，对这个三少爷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但没有一人，愿意扶吴缺一把。</p>
“砰”地一声，关上了院门。</p>
吴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左臂的伤口血水渗出流到地上。</p>
面色苍白的吴缺，粗喘着气，靠坐着院门，冷声自语道：“今日多取一斤血，他日只怕要让我血尽流……吴家无我立足之地，我得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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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吵醒吴缺的不是侍女的轻呢，而是一个粗大熟悉的嗓门儿。</p>
不对，我哪儿来的侍女……吴缺惊醒。</p>
吴缺刚梦到深处，是个美梦，突然被打断，心中自是有些愠怒。</p>
不过等他睁开眼，看到吴良这位父亲的亲卫，站在他床榻前，他不得不强忍住怒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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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缺揉着眼睛，一副没睡够的模样，淡道：“我梳洗一下，难道我的血会更好喝吗？”</p>
语气，微有些冷意，和自嘲。</p>
吴良微征，听出了吴缺话中的辛酸，虽然有些看不惯这个少爷破罐破摔的样子，却也不得不对他的命运感受到同情。</p>
“既然三少爷不梳洗，那便走吧。”吴良甩开心中那不该有的怜悯，再次厉色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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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主与各位长老都在里面，三少爷请进去吧。”来到药房外，吴良对吴缺，做了个“请”的手势。</p>
嗅着从药房里，散出的芬芳药香，吴缺深吸了一口，仿佛要吸个够本，险些背过气去。</p>
“若不是吴峰，只怕我这三少爷，一辈子也无法接近这药房秘地……我应该感谢他，是不是？”吴缺轻笑，但很明显诚意不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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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世上，有的是寻常宝药，不能医治的怪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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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血脉病，便是源气大陆上，修行者觉醒特殊血脉体质时，可能会伴随出现的病症。</p>
像是传说中的太阴绝脉，天赋极强，但寿元不会高于二十岁，拥有“太阴”圣体的同时，也具有了“绝脉”之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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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藤床边上，坐着一个妇人，衣裳华贵，雍容不凡。在她身旁，一个中年男子站立，他一身上位者气质，也是器宇轩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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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三少爷来了，那便开始吧？不要再耽搁了少主的病情。”大长老吴长风开口道。</p>
吴缺淡淡走过去，他早已熟练这流程，伸出左手撩开长袖，露出了那满臂的伤疤。那都是，这些年为了取血，剌的口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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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大长老却道：“这次要多取一斤血。”</p>
“什么？！”吴缺脸色大变，怔了一下。</p>
“峰少爷修为越来越高，肉身承载的负荷也越来越高，将来还会需要更多的血。”人群中，某位长老幸灾乐祸地道。</p>
吴缺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吴雄。</p>
“看什么？你生来就是为的这个，难道你不愿意？！”吴雄冷斥道。丝毫不在意，多取一斤血对一个少年来说，意味着什么。</p>
吴雄的夫人青玫，终于抬头看了吴缺一眼，但却是一脸的厉色：“多取一斤血又死不了！”</p>
一瞬间，吴缺的心沉到了谷底，他不敢相信这是青玫会说出口的话。在这帝族后裔豪门之中，温情那是奢侈品。</p>
虽然早已明白了这个道理，却也忍不住伤心。</p>
“我没问题……一斤血而已，能救大哥的性命，比什么都强。”吴缺勉强还笑得出来。</p>
“你要明白你存在的价值，不要抱怨。若不是为了给峰儿做药，你连出生的机会都不会有……”吴雄淡淡地道，眼中丝毫没有这个废物儿子。</p>
在他眼中，只有能带给吴家荣光的吴峰，才是他的亲子。吴缺？只是一味药罢了。</p>
“三弟，要好生修养，将来需求的血会越来越多，你可得将身子养好了。”在吴缺离开药房秘地时，吴峰只说了这么一句话。</p>
吴缺心中冷笑，表面上却也还得虚与委蛇。</p>
走出药房时，吴缺头晕目眩，一路扶着墙或树，才贴贴撞撞地走回自己的偏僻小院儿。</p>
一路上的吴家子弟，皆是指指点点，对这个三少爷或是同情，或是幸灾乐祸。但没有一人，愿意扶吴缺一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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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缺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左臂的伤口血水渗出流到地上。</p>
面色苍白的吴缺，粗喘着气，靠坐着院门，冷声自语道：“今日多取一斤血，他日只怕要让我血尽流……吴家无我立足之地，我得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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