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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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眉梢，已是亥时。明玉楼内依旧灯火通明，宾客满座，觥筹交错，人声鼎沸，畅谈喧闹络绎不绝。这其中不乏商贾，更以高官贵胄居多，而在一处不起眼的靠窗角落中，昔日旧友对坐台前，言语万千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而这二人，便是早就该在十几年前死掉的陈家少爷陈景元，以及替他顶罪入狱的管家之子，阿楠。
只是如今，二人皆不再是从前那般的身份了。
当年那个陈家小少爷陈景元如今成了游走世间，悬壶济世的医者，更名为华年。
当年那个跟在少爷身后的小孩子则继承了他的名字，成了苏府的管家。
“本以为，我这一世，都再无得见天日之时了……”
一杯烈酒下肚，他竟也丝毫不觉，那些年牢狱之中的冰冷彻骨，心寒，终究不是一杯酒就能暖的过来的。
这话如利刃一般扎在了华年的心上，杯内玉饮将他此时的愁容尽数包含，他闷声不回答，将杯内美酒一饮而尽。
可若是真的细细深究起来，到底也真的怪不了谁。
“那日，李守业领兵追出城外，将逃出陈府的下人一律斩于剑下，”华年心平气和，时隔多年，尽管他已经能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道出，却也难掩心中的那份伤痛，“管家带着我一路逃窜，却终究不敌骏马飞驰，管家……便是为了护着我，也死于他的剑下……”
华年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陈景元，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音戛然而止，陈景元自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毕竟那管家，便是他的父亲。
若他还是当年那般模样，少年气盛，听到这些话时自然会怒不可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陈家已然不复存在，他也离开了困了他十几年的牢狱，便没有必要纠结于过去那些不美好的事上。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理由。
“当年种种，我早已不在乎，华兄不必介怀。”
华年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因为长姐的缘故，李守业是认识我的，原以为我也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杀我，还将我带到了长安城之外的一处道观，交由道长抚养，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没过多久，便听说了长姐难产身亡的消息，我偷偷去看过一眼，回来之后便跟着道长学习医术，直到前几年才开始游历，这次回到长安城，便想着回来看看你。多方打听，才知道了李家和苏家的事，也知道了，你已经不在大牢里了。”
陈景元静静听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酒杯从未离手。
“阿楠，你可曾恨过我？”
陈景元微微抬眸，嘴角轻扬，几乎想都没想便答道：“恨。”
华年的眸子里的光一下子便黯淡了。可他心里清楚，他是应该恨自己的。
“刚被关进大牢的那几年，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知四季变换为何物，我是恨你的。”
“甚至到我被苏小姐救出大牢，终于可以开始平静日子的时候，我心里，仍然放不下。”
华年的手紧紧攥着酒杯，双唇紧闭，眉头紧锁。
“可直到那一日，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陈府，走进那个有着我们欢声笑语的地方。曾经，陈家鼎盛时，府里的人真多啊，就算过了那么多年，我却依然清楚地记得，府里整日都热热闹闹的，那时我虽只是个家仆之子，你却毫不避讳，同我一起读书写字，还事事都为我出头，直到后来，府中败落，陈老爷陈夫人都死了，仆人四处逃窜，你作为陈家唯一的儿子也被迫离开，眼前这一切美好都变成了泡影，我也替你入狱，那时候，我是真的恨你。”
“可那一日，我眼前的陈府，却是完完全全另一副模样。我忽然，就不再恨了。尤其当我回去苏府，看到灵婵正在着急寻我时的模样，我忽然就觉得，从前的一切，与我而言都不再重要了，重要的是，当下。”
言毕，这对昔年旧友算是真正的冰释前嫌，怕是除了美酒，再无旁的东西可以一解心中欢愉了。
……………………………………………………………………………………………………………………………………………….
第二日，灵婵独自在铺子里忙着，远远地便看见大街上两个并肩而行的身影正向她走来，而且，其中一个还那么熟悉。
她赶忙丢下手里的算盘，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而陈景元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而这一幕，则被身旁的华年尽收眼底。他有些忍不住打趣道：“阿楠，你们感情看起来不错啊。”
陈景元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待到灵婵一步一跳地穿过人群到达陈景元面前时，陈景元还是先习惯性的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眼前的这一幕，让华年原本还有些悬着的一颗心彻底放下了，他原本还有些担心，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梦，终究还是有些麻烦，可如此看来，这二人应当是两情相悦的。
可是，华年的目光停留在灵婵身上时，他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瞳孔骤然增大。
她眉间的那是……彼岸花！
道长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的脑中回荡。
“赤色彼岸花现世，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幸好，她眉间的彼岸花并非赤色。而且，看阿楠与她如此相好，自己也不好贸然询问，若是误会虚惊一场，还会伤了他们二人的情分，那阿楠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又要再次离他而去了。
“这便是我昔日旧友，如今他也已经改名换姓，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华年回过神，对着灵婵拘了一礼：“在下华年，是个漂泊世间的医者。医术浅陋，登不得大雅之堂。”
灵婵则是一改在陈景元面前没规矩的模样，同样恭恭敬敬地回了礼：“华公子过谦了，我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如今小姐不在府中，我便同陈管家一同打理府内事宜。”
对上灵婵清澈的双眸，和她与阿楠之间的状态，华年实在看不出她会是道长口中所言的大恶之人，他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好。
陈景元在一旁看着灵婵这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就有些忍俊不禁，“人给你见过了，今日铺子里还得你多费心，我想带他回去陈府看看…….”
提到“陈府”，灵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问，就被陈景元按住了双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我回来，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
他如此一说，灵婵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看了看华年，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陈景元身上，眼神有些飘忽，扭捏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那……你今日回来用晚膳吗？”
陈景元一愣，随即喜笑颜开，有些无奈却隐藏不住心里的喜悦。
“当然。”
听到肯定的回答，灵婵原本别扭的脸顷刻间就变了样，如同是获得了心爱之物的小孩子一般：“那我等你回来！”说完还不忘对着华年拘礼，才又蹦蹦跳跳的回了铺子。说说520小说阅读_www.shuoshuo520.cc
而这二人，便是早就该在十几年前死掉的陈家少爷陈景元，以及替他顶罪入狱的管家之子，阿楠。
只是如今，二人皆不再是从前那般的身份了。
当年那个陈家小少爷陈景元如今成了游走世间，悬壶济世的医者，更名为华年。
当年那个跟在少爷身后的小孩子则继承了他的名字，成了苏府的管家。
“本以为，我这一世，都再无得见天日之时了……”
一杯烈酒下肚，他竟也丝毫不觉，那些年牢狱之中的冰冷彻骨，心寒，终究不是一杯酒就能暖的过来的。
这话如利刃一般扎在了华年的心上，杯内玉饮将他此时的愁容尽数包含，他闷声不回答，将杯内美酒一饮而尽。
可若是真的细细深究起来，到底也真的怪不了谁。
“那日，李守业领兵追出城外，将逃出陈府的下人一律斩于剑下，”华年心平气和，时隔多年，尽管他已经能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道出，却也难掩心中的那份伤痛，“管家带着我一路逃窜，却终究不敌骏马飞驰，管家……便是为了护着我，也死于他的剑下……”
华年顿了顿，抬眼看了看陈景元，没有继续说下去。
话音戛然而止，陈景元自然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毕竟那管家，便是他的父亲。
若他还是当年那般模样，少年气盛，听到这些话时自然会怒不可遏，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昔日的陈家已然不复存在，他也离开了困了他十几年的牢狱，便没有必要纠结于过去那些不美好的事上。
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有了重新开始生活的理由。
“当年种种，我早已不在乎，华兄不必介怀。”
华年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因为长姐的缘故，李守业是认识我的，原以为我也会成为他的剑下亡魂，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杀我，还将我带到了长安城之外的一处道观，交由道长抚养，自那之后，我再没见过他。”
“没过多久，便听说了长姐难产身亡的消息，我偷偷去看过一眼，回来之后便跟着道长学习医术，直到前几年才开始游历，这次回到长安城，便想着回来看看你。多方打听，才知道了李家和苏家的事，也知道了，你已经不在大牢里了。”
陈景元静静听着，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只是酒杯从未离手。
“阿楠，你可曾恨过我？”
陈景元微微抬眸，嘴角轻扬，几乎想都没想便答道：“恨。”
华年的眸子里的光一下子便黯淡了。可他心里清楚，他是应该恨自己的。
“刚被关进大牢的那几年，每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不知四季变换为何物，我是恨你的。”
“甚至到我被苏小姐救出大牢，终于可以开始平静日子的时候，我心里，仍然放不下。”
华年的手紧紧攥着酒杯，双唇紧闭，眉头紧锁。
“可直到那一日，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陈府，走进那个有着我们欢声笑语的地方。曾经，陈家鼎盛时，府里的人真多啊，就算过了那么多年，我却依然清楚地记得，府里整日都热热闹闹的，那时我虽只是个家仆之子，你却毫不避讳，同我一起读书写字，还事事都为我出头，直到后来，府中败落，陈老爷陈夫人都死了，仆人四处逃窜，你作为陈家唯一的儿子也被迫离开，眼前这一切美好都变成了泡影，我也替你入狱，那时候，我是真的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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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忙丢下手里的算盘，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
而陈景元也是一眼就注意到了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笑意。而这一幕，则被身旁的华年尽收眼底。他有些忍不住打趣道：“阿楠，你们感情看起来不错啊。”
陈景元不好意思的对他笑了笑，没有否认。
待到灵婵一步一跳地穿过人群到达陈景元面前时，陈景元还是先习惯性的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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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华年的目光停留在灵婵身上时，他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就僵在了脸上，瞳孔骤然增大。
她眉间的那是……彼岸花！
道长的声音如惊雷般在他的脑中回荡。
“赤色彼岸花现世，天下必将生灵涂炭。”
幸好，她眉间的彼岸花并非赤色。而且，看阿楠与她如此相好，自己也不好贸然询问，若是误会虚惊一场，还会伤了他们二人的情分，那阿楠好不容易得来的安稳生活，又要再次离他而去了。
“这便是我昔日旧友，如今他也已经改名换姓，是个悬壶济世的神医，与过去一刀两断了。”
华年回过神，对着灵婵拘了一礼：“在下华年，是个漂泊世间的医者。医术浅陋，登不得大雅之堂。”
灵婵则是一改在陈景元面前没规矩的模样，同样恭恭敬敬地回了礼：“华公子过谦了，我原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如今小姐不在府中，我便同陈管家一同打理府内事宜。”
对上灵婵清澈的双眸，和她与阿楠之间的状态，华年实在看不出她会是道长口中所言的大恶之人，他不能轻举妄动，还是要调查清楚的好。
陈景元在一旁看着灵婵这一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就有些忍俊不禁，“人给你见过了，今日铺子里还得你多费心，我想带他回去陈府看看…….”
提到“陈府”，灵婵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刚要开口问，就被陈景元按住了双肩。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等我回来，我自会向你解释清楚。”
他如此一说，灵婵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看了看华年，最后又将目光落在了陈景元身上，眼神有些飘忽，扭捏了好久才支支吾吾道：“那……你今日回来用晚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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