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2.父女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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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嫣初到京中, 除了进宫走动, 旁人都甚少结交,闺中密友又俱在青州, 今日生辰, 能请的人少之又少。

    沈天元原本也只打算自家人欢聚一堂好好热闹一番, 却没想到朝中不乏察言辨色的人精, 见沈天元颇受皇帝器重,而沈嫣又是新封的县主, 得帝后宠爱, 更传此女是定国公世子和大皇子属意之人,这两人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前途不可限量,他们攀不上这两人,就都打起了沈嫣的主意,打听到今日是乐宁县主生辰, 都纷纷让自己家女眷上门祝贺。

    来者都是客,沈天元虽知道这些人来的目的,却也免不得一番款待, 连忙通知后厨准备, 临时增设了四五张桌子, 好在这次在京城置办的宅子够大, 这些夫人小姐就是都进了园子, 也不显局促, 这园子里本就张灯结彩, 这下涌进这么多人, 更是热热闹闹,倒是添了许多喜庆。

    沈天元方才明明见着洛天佑携妹而来,他正巧有一件朝中紧要的事要同其商量,可洛天佑打了个招呼后,一晃眼就没了人影,问了左右下人,谁都没见着这人去了哪里。他于是就来后方园子打听,果然这里就有人见过,洛大爷往这后厨来了。

    洛天佑能来这里做什么,还不是来找沈嫣的。

    沈天元火急火燎地就往这边寻来,不过他早就忘了正事,而是先来逮一个诱拐小女儿的偷心贼。

    还没走到,就看见沈嫣急急忙忙地跑出来,见着他就甜甜地喊“爹爹”。

    知女莫若父,看沈嫣这么乖巧,又是行色匆匆,就知道她定有古怪,当即就猜到了七八分,于是就问道:“你跑厨房来做什么?”

    沈嫣笑道:“今日奶娘下厨做点心,女儿等不及了,就先过来要几个来尝鲜。”

    沈天元看芬儿手中提篮连盖子都没盖紧,于是也不点破,只对沈嫣道:“今日家中来了许多客人,多是京中名媛夫人,你与你长姐也出去见一见,日后也有走动的去处。省得总在家中又要囔着闷。”

    沈嫣乖乖地道:“女儿知道了。”

    沈天元想了想,忽然起了一个念头,于是又道:“你先随我去书房,为父有样东西要给你瞧瞧。”

    “爹爹要给女儿看什么?”沈嫣很是好奇,一路跟着沈天元到了书房。

    书房里,沈天元拿起案上最面上摆放的一本册子,沈嫣伸长了脑袋瞅着,看那册子薄薄的,不像书也不像画,一时猜不出这是做什么用的。见父亲一脸凝重,她也不敢多问,只等着他将这东西递给自己再好好看个清楚。

    沈天元拿起册子翻了几页,才递给她,道:“你好好看一看,若是有合眼缘的就告诉为父。”

    沈嫣不明就里,接过册子一看,只见翻开的那一页竟是一个男子画像,眉清目秀,倒是个好模样,只她不明白父亲怎突然给她看男子的画像,又翻了几页,俱是画像,形形色色的男人,有秀气儒雅,有英武不凡,旁边还都有注解,写着职务身份年龄等等,她看了许久,突然明白过来这到底是做什么用的。当下红了脸蛋,将画册还给父亲,娇嗔道:“爹爹怎么给女儿看这个?”

    沈天元笑眯眯道:“你都十六岁了,这些都是为父到京中上任以来,各家都打发了媒人上门来为自家的公子提亲,为父怕你见不来这么多人,就让他们都拿了画像来,弄成册子来让你好好地挑上一个,这些人为父都替你看过了,个个都是品学兼优大有前途之人,算得上良配之选。”

    沈嫣笑不出来了,“爹爹,这些又何必给女儿看呢,您明知道我喜欢的是——”

    话没说完,就听沈天元沉声道:“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嫣撅起嘴儿,辩驳道:“那佑哥哥最早来与你提亲,怎地不见他的画像,难道他的人品才学还不如册子上面的这些人么?”

    沈天元早料到女儿会这般说,他道:“洛天佑身世背景错杂,背后藏着太多凶险,宫里朝中多少人对他虎视眈眈,你若嫁于他,必会卷入这些明争暗斗。如今太傅府一案才沉冤得雪,你好不容易才过上几日安稳日子,何必要再去蹚这趟浑水。听爹爹的一句劝,这京中好儿郎大把的有,你多看几个,就知道这人外有人,比那洛天佑好的也不是没有。”

    沈嫣越听越委屈,却不屈服,还倔强道:“就是他们都比佑哥哥好,女儿也只喜欢佑哥哥一人。”

    “你这孩子,怎就这般不听话!”沈天元气得要呕血,语气也强硬起来:“这婚事大事,由不得你自己做主!”

    “爹爹!”沈嫣也急了,红了眼圈,“佑哥哥待我好,待咱们家也尽心尽力,若不是他,沈家至今还要受锦衣卫的威胁缠困,宋氏冤屈也昭雪无门,他于我们父女算是恩重如山,爹爹怎么一点都不感念他的好,反倒计较起他的身世来!这不是恩将仇报吗!女儿与他是两情相悦,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是千难万险,刀山火海,女儿也不怕!这辈子除了佑哥哥,我谁也不嫁!”

    “胡闹!”沈天元一拍桌面,怒道:“都怪为父平日太过宠你,才让你这般任性。往后不许你见洛天佑,便是他来,我也要给他赶出去!”

    沈嫣没想到一向和蔼可亲的父亲竟这般油盐不进,当即落下泪来,“您,您不讲道理!”

    她满腹委屈,掩着脸就跑了出去,沈天元忙让芬儿跟上,并叮嘱其将沈嫣带回闺楼,没有他的允许,不准再与洛天佑见面。

    本来一个好好的生辰就在父女俩破天荒的争执中给过了。沈嫣虽然也有出去见那些客人,可在客人里没见到洛氏兄妹的身影,她知道定是让父亲给下了逐客令,她一想到父亲会给的难堪,洛天佑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能受得住这样的气。她只觉得委屈万分,又气又急,食不知味,回到闺房就落了泪,伏在床上哭得好不伤心。

    到了第二日醒来,她想起还是难过,也不肯吃饭,把刘嬷嬷急得心疼不已,差点要去找沈天元理论。

    沈姗过来劝了许久,她虽是个孝顺的,但是这一回也不赞同父亲的决定。毕竟洛天佑实在挑不出任何错处,便是身份背景,也不至于像沈天元说得那般不堪,她也不明白为何这回父亲铁了心不同意小妹的这桩亲事。于是劝了沈嫣几回,她又去劝沈天元。

    沈嫣闹得这般,沈天元也不好受。毕竟这是他最疼爱的一个孩子,虽说不是亲生的,但是他夫妻二人却疼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一般,从小呵护着长大。这还是他恩师宋太傅最后的一点骨血,他岂能容她有半点闪失?

    书房里,他正唉声叹气,沈姗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进来。

    见着大女儿,他知道她定是为了沈嫣的事来,于是道:“你若是为你妹妹来说情的,那就不必说了,这东西也拿走,为父吃不下。”

    沈姗将点心置于案上,拿了一块递与他,“这红豆饼可是女儿在厨房跟着张嬷嬷学了一个早上才做好的,爹爹尝一尝看看女儿的手艺如何?”

    沈天元是个十足的女儿奴,对儿子严厉,对两个女儿却狠不起来,沈姗这么一说,他当即软了心肠,面孔也缓和了,接过沈姗递上来的点心,才吃了两口,这下连眉眼都舒展了。

    沈姗满目期待:“爹爹,味道可好?”

    沈天元频频点头,“不错,不错,姗儿心灵手巧,做什么都是极好的。”

    沈姗微微一笑,“多谢爹爹夸赞,然而爹爹只夸对一半——”她嘴角还挂着笑弧,目色却黯然,“女儿只有手巧,心却愚钝,眼光更是不济,识人不明,十来年错付真心,还连累了爹爹跟着女儿操心劳神,平白添了许多的冤枉气。”

    沈天元放下手中的点心,道:“你何故又提起这个,你才多大,又见过多少人,看走眼一回又算什么。不必这般介怀。便是为父,不也是看走了眼,在青州时还对你表哥赏识有加,如何能想到他会是今日这般嘴脸。你也莫再想了,等过了这段时日,为父为你挑一个好人选,定比那谢濯好上百倍。”

    沈姗顺着他的话意,道:“爹爹说的不错,毕竟人是会变的,这身边所处的人和事皆是会变,一时的论断也有出差池的时候。”

    “是啊——”沈天元道:“你能想通便是最好。回去好好放宽心,莫再想这些徒惹伤怀。”

    沈姗却没有走的意思,只道:“爹爹,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又何故介意洛公子的身份,当年太傅府一案多少人忌惮此事不敢谈及,他却能一举查办凶徒,可见他的胆色手腕皆非常人可比。如今便是朝中形势凶险,以他的能力,又有何惧,就是要怕,也该是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怕他才对。”

    她方才所说所做,皆是为了引出这番话来,沈天元一听就不高兴了,道:“你说来说去,还是为了你妹妹来求情,她不懂事,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这朝廷中的争斗,岂是你们姑娘家能看懂的!”

    沈姗道:“女儿看不懂朝中之事,但是女儿却看得懂父亲爱女之心,亦看得懂洛公子对嫣嫣的呵护之情。爹爹,难道让嫣嫣远离洛公子,就能保她远离那些纷争乱斗?您莫忘了,她可是宋太傅唯一的血脉,又是皇上亲封的县主,多少人对她亦是虎视眈眈,皇后娘娘就当真是疼爱她吗?她就是不嫁给洛公子,该来的纷争还是会来,她反倒还失了最有力的庇护,而那定国公世子就更不会放过她,岂会让她嫁给其他人?”

    沈天元面色微凝,显然被大女儿的话给说动了。

    沈姗又道:“洛公子对嫣嫣如何,咱们皆有目共睹,他能将嫣嫣毫发无损地从闽地带到熙京,就定能保她在京中安全无虞,您若是为嫣嫣好,那他就是不二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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