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5.叮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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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本是聪慧之人, 凡事不用人提点都能想得通透，不过只要碰上洛天佑, 她就尽显小女儿娇憨本性, 在他跟前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丝毫不留任何心眼。她便是与他置气，也还算好哄, 被抱在怀中说上两句贴心话，很快就解开了心结。
其实她也明白, 那些婢女都是旁人居心叵测的安排，又岂能迁怒于他？
自洛天佑与皇帝父子相认之后, 后宫这些伎俩就频出不穷, 无非就是想笼络他，或者安插一些眼线在他身边，他平日不在意这些, 也就随这些人上下蹦跶。只这回惹得沈嫣不痛快了，险些让他尝到了后院起火的滋味, 那他可就不想再忍了。
次日进宫, 永昌帝又留他一道用膳, 他就顺口提起此事。也不多说, 只说自己府上伺候的人已足够, 不许再添人手, 让永昌帝代他答谢皇后的一片好心。
能当上皇帝的人都是何等的精明, 一听说皇后对皇长子这般关照, 永昌帝心里已有了自个儿的看法。不过他对着儿子倒是当做没事人一样，只让洛天佑莫往心上去，往后定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
得了永昌帝这句话，洛天佑这顿饭才算吃得称心如意。
待他走后，永昌帝若有所思，与身旁的近侍吩咐道：“你去皇后那里问问太子近来若何，身子可有好些？让她好好看顾太子，自个儿也注意修身养性。至于其他的皇子都有各自的母妃看顾，便是没有，也还有朕，无须她多操心。”
近侍李公公领命下去，立马去了坤宁宫传旨。
永昌帝摆驾去了长乐宫，阖宫的嫔妃里，就数谢昭仪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认为是因为此女出身卑微，故才没有那些世家出来的嫔妃那般爱计较善筹谋，虽然见识浅陋一些，说的话也没什么水准，可他如今要的只是一份温柔和舒心，并不需身旁之人有多聪慧。
至高无上的身份权势，让他在妻妾这上头并无太多的渴求，毕竟他从不缺美人相伴，只是这貌美易得，体贴难寻，而既貌美又体贴，更还聪慧的女子，他这一辈子也只遇过一个，痛失之后，也不敢再奢求能再遇到这样的女子。
所以，像谢昭仪这样模样尚可，凡事又让他顺心的温柔女子，就正中了他心底最需要被安抚的那根弦。如今又添了一位小皇子，他中年得子，更是稀罕得很，对长乐宫的恩宠又多了许多。
小皇子刚刚过了百日，这个月份的孩子都是见风就长，不过几天没见，永昌帝就觉得小儿子又大了许多，抱在手里的分量都不同了，当下龙心大悦，将永乐宫上下都打赏了一番。
永昌帝心情好，说的话就多了，谢昭仪低眉顺眼地听着，偶尔给出一两句来，也多是在夸赞他睿智英明，从不指摘半句也不编排旁人，所以他是最喜欢与她说话。
说着说着就顺口提起了皇后给洛府安排婢女之事，他对皇后不满已久，再撞上今日的事，他的语气就显得不那么平静，谢昭仪忙倒了一杯温杏仁茶给他，柔声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这阖宫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太子爷是，臣妾的伟儿也是，想来皇后这般关爱大皇子，也是在替皇上分忧。”
她看似在为皇后进言，可说出的话却让永昌帝龙颜一沉，冷声道：“朕看她是欲壑难填，得了个太子还不够，还又打起其他皇子的主意！”
中宫无子，太子生母出身卑微，位份不高，才被陆皇后领养，至于太子的生母，早在多年前突发急病香消玉殒。近年来太子身子孱弱，陆皇后又向永昌帝求起其他皇子，面上是说多几个兄弟，中宫热闹一些，也能让太子沾点人气早日康健，可永昌帝哪会不知皇后这般不过是为了自己留个后手，若是太子不中用，她还有其他倚仗。
因为谢昭仪的出身，陆皇后当日第一个求的就是谢昭仪所生的小皇子齐伟，不过这样的做法很是令永昌帝不齿，故此他第一时就驳回了皇后这个请求。
这件事自然也传进了谢昭仪的耳中，她本就和张贵妃沆瀣一气，这下对陆皇后更是怀恨在心，自然是见缝插针地给皇后下点眼药，她不用说任何坏话，只要在永昌帝跟前表现出一份对皇后的敬崇，她越是说皇后好，就越能激起永昌帝对皇后的厌恶来。
果不其然，永昌帝竟当着她的面对皇后这般抱怨，这是过往从不曾有过的。
谢昭仪心中暗笑，面上却不露喜色，只上前拢住永昌帝的额角，轻轻地为他揉|捏起来，她按摩的手法最是舒适，很得永昌帝的喜欢，才腾起的怒火瞬间给平息了下去，脸上逐渐露出惬意的神情。
看他心境平顺下来，谢昭仪又移到他的肩膀，为他放松一身的紧绷，柔声柔气道：“皇上福泽万年，也该将这些福气分一些给皇子们，寻常人到了大皇子这般年纪早该成婚，便是没有婚配，身畔也少不得伺候的人。皇上既然疼爱大皇子，又不喜旁人越俎代庖，那皇上是不是要为大皇子拿个主意？”
永昌帝抬了抬眼皮，“你的意思——”
谢昭仪笑道：“臣妾斗胆进言，不知皇上认为臣妾的侄女柔漪如何？”
永昌帝道：“与你一般性子柔顺，知书达理，看着也颇为顺眼，只不过——”
不过若何？
谢昭仪虽然盼着皇帝答复，却不敢表露心急，只得面带微笑，温温顺顺地等着下文。
永昌帝身在高处，却并非对宫外之事一无所知，更何况关于他的宝贝佑儿，他早就让人打听得清清楚楚。洛天佑喜欢的是乐宁县主，其实他早在万寿节相认时就看出这孩子对沈嫣不一般，只不过两人还未谈及婚配，他不知其中缘由，却心急着抱孙子，本是打算等明年沈嫣年满十六，就下旨赐婚为二人完成终身大事。
至于谢昭仪的提议——
佑儿身边是该多一些人伺候，来几个妾室锦上添花也是理所应当。不过那谢柔漪只能算是模样周正，称得上清秀，华服亮彩之下亦能比寻常女子出众一些，只是若与那乐宁县主论起，那可就相形见绌了。
佑儿看惯了那等倾城绝色，谢柔漪这样中等姿色又岂能入得了眼？
永昌帝含蓄一笑，只道：“这种事还是要问问两个孩子的意思，毕竟是枕边之人，若不是个喜欢的，只会落得两相糟心，那朕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谢昭仪是个知趣的，于是适时而止，也不再多说。
*
夜深人静，沈家大宅早已熄了灯火，只有后方两位姑娘住的闺阁里还有一间窗棂透出灯光。
芬儿正端着药碗，苦口婆心地劝姑娘喝了药再去睡。
沈嫣抱着糖罐罐坐在床前，两只脚儿在裙摆下荡来荡去，月眉紧拧，歪着脑袋盯着芬儿手中的药碗。
“我都已经好了，还让我每天都喝这么一大碗苦药，光是看着我就犯胃疼，我都让你们给喂成药罐子了！”
芬儿道：“姑娘，这药可是洛大爷特特吩咐的，是千金难求的良方，可以根治您的哮症。洛大爷这般尽心尽力地为您，您若不喝，岂不是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哮症算是绝症，虽只要精心调理就不会致命，但是也鲜见痊愈的先例。沈嫣是运气好，八月病发时正好遇上洛云呈这样百年才出一位的杏林圣手，钻研了几个月，才得了这么一张为她量身定制的药方，据说只要坚持服用一年，或可根除哮症。
事关康健，无论沈嫣怎么撒娇躲赖，洛天佑也不准她有一日间断，更嘱咐了芬儿要盯着她每晚务必喝下此药才能睡下。
芬儿没有辜负洛天佑的嘱咐，这药是一日不落，只是每晚睡前的劝药越来越难。
这磨缠的工夫，沈嫣已经吃了两颗糖豆，药却是一口都不愿碰。
主仆二人正相持不下，忽闻外间窗棂响动，二人安静下来，相看一眼。
沈嫣淡定得很，抬了抬下巴，示意芬儿出去瞧瞧。
果真，没一会儿，就听到芬儿有些惊慌却还不忘恭敬的请安声。
沈嫣无奈地摇了摇头，洛天佑还真是翻墙翻上瘾了，这大晚上的又翻进了她的小阁楼。
他素来如此行事，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顾世俗礼数，如今又多了个了不得的身份背景，就刘嬷嬷见着也不敢再抄个板凳将他打出去。外头两声房门开合，芬儿已经识趣退下。
沈嫣忽然站起，飞快地端起床头的药碗就要往妆台边的一盆兰草里倒去，哪知药碗未倾，她的手腕就被人给扣了去，药碗已经稳稳当当地落在男人的手中。
她心虚地干笑，先发制人，故作镇定地戏谑，“都这么晚了，你怎又这么来了。放着大门不走，偏偏要来当个翻墙小贼？”
洛天佑将她圈在怀里，走到床前坐下，另一只手还端着药碗，放在嘴边试了热度，再送到她嘴边。
沈嫣的嘴巴闭得紧紧的，透着浅浅的倔强，又带着浓浓的委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洛天佑道：“我连夜过来，是有一件紧要之事要与你说。”
一定是急事无疑，又或是什么藏不住的大喜事，否则大可等到明日再来说与她听。
沈嫣自然被他吊起胃口，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事嘛？”
洛天佑就不说，药碗送到她嘴边。
沈嫣气哼哼地瞥着他，却知道以他的性子，她若不喝，他就当真不会吐露半字。
她扁了扁嘴，虽万般不愿，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那药。
嘴里塞进一颗糖豆，她睁开眼，就对上洛天佑含笑的眸子。
“说嘛，到底什么事儿呢？”她嘴里抿着糖豆，说话含含糊糊，柔柔地靠在他的怀里。
洛天佑道：“明日我要伴驾往万全都巡视，一早就走，大约要四五日才能回来，你在京中一切小心。若是皇后或是其他嫔妃召见，能不去的尽量不去。若是有人上门提亲——”
他想了想，有沈天元挡在前头，此事大概无须他操心。只是她每日都有这么多人上门求娶，他心中终究不是滋味，眼下要暂离数日，不在眼前，更是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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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也明白, 那些婢女都是旁人居心叵测的安排，又岂能迁怒于他？
自洛天佑与皇帝父子相认之后, 后宫这些伎俩就频出不穷, 无非就是想笼络他，或者安插一些眼线在他身边，他平日不在意这些, 也就随这些人上下蹦跶。只这回惹得沈嫣不痛快了，险些让他尝到了后院起火的滋味, 那他可就不想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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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摆驾去了长乐宫，阖宫的嫔妃里，就数谢昭仪最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他认为是因为此女出身卑微，故才没有那些世家出来的嫔妃那般爱计较善筹谋，虽然见识浅陋一些，说的话也没什么水准，可他如今要的只是一份温柔和舒心，并不需身旁之人有多聪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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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的嘴巴闭得紧紧的，透着浅浅的倔强，又带着浓浓的委屈，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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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自然被他吊起胃口，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什么事嘛？”
洛天佑就不说，药碗送到她嘴边。
沈嫣气哼哼地瞥着他，却知道以他的性子，她若不喝，他就当真不会吐露半字。
她扁了扁嘴，虽万般不愿，还是乖乖地闭上眼睛，一口气喝了那药。
嘴里塞进一颗糖豆，她睁开眼，就对上洛天佑含笑的眸子。
“说嘛，到底什么事儿呢？”她嘴里抿着糖豆，说话含含糊糊，柔柔地靠在他的怀里。
洛天佑道：“明日我要伴驾往万全都巡视，一早就走，大约要四五日才能回来，你在京中一切小心。若是皇后或是其他嫔妃召见，能不去的尽量不去。若是有人上门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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