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出城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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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蒙蔽了道德的束缚, 可怀中人的颤抖低泣却迅速熄灭灵翟短暂的意乱情迷。朱鸾在他面前永远是温柔的、活跃的，像辰时的阳光温暖热烈又不过会灼伤人, 哪怕遇上了困境，她也镇定如常, 于是, 像今晚这样惊恐不安的样子就分外惹人怜惜了。
灵翟慢慢收紧手臂，把她完全拢在怀中, 轻吻她的发顶, 略一思考, 柔声询问“因为沈庄妃的事情”
“那天我看出赵铎对我起了色心, 我想要寻个法子把他引走, 就说了上皇在公主带我觐见时候对我动手动脚的事情, 赵铎果然大怒而去。”
朱鸾说到这停下来，仰头看向灵翟, 黑暗之中，其实她什么都看不到, 但朱鸾还是注视着这团黑影许久，从给自己温暖的年轻男人身上汲取了足够勇气才继续说，“你被赵铎带去宁寿宫能名正言顺的见到上皇, 我当时想, 哪怕你一时间没有推翻赵氏天下的能力，但看到上皇瘫了半边身子也能解解气, 又想着爹爹已经掌了禁军, 若调兵入宫, 说不定可以将他们父子俩一举成擒。所以，我撑船顺清波湖去了福寿宫北殿，谎称因为自己上皇和今上起冲突，禁军统领是上皇的人，今上与上皇争锋失败了，我和清儿会性命不保。”
“上皇熏心的事情，我没瞒过清儿。而若是一定要在今上和上皇之间选一个，自然没人想伺候半截身子埋土里的上皇。清儿当场替我拟狡诏、刻伪令，还派了赵铎放在她身边保护的内侍出宫，把东西带给爹爹。”
“之后，就是爹爹带了亲卫入宫，把你们带出来的事情。在宁寿宫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便一概不知了。可这一夜过后，却发生了沈侍郎触柱而亡、庄妃有孕被赐死的事情。我知道，都是事情起因在我。”朱鸾难受的说，“庄妃与今上亲密，我不止一次见到庄妃吃醋，想尽办法让赵铎去见她，那不是单纯的后宫争宠的表现，庄妃是喜欢赵铎才会如此行事的。可她、她却怀着赵铎的孩子落得如此下场。”
物伤其类。
朱鸾入宫时就猜想过皇宫里凶险，可她没想到除了嫔妃之间的争斗，居然还有如此可怕的转折。
灵翟从头到尾没有打断朱鸾的描述，他只是呵护的抱着她，任由她发泄情绪。
直到朱鸾哭声渐渐消了，灵翟忽然问“赵铎为何非要你们入宫，你还记得么”
“当时图我们背后的家世。”
“沈侍郎原本是上皇的人，庄妃入宫后，他对赵铎大开方便之门，为满足赵铎一些奇思妙想挪用了上皇修陵的钱。上皇是故意说出沈庄妃常去宁寿宫服侍来惹怒赵铎的。”灵翟拍拍朱鸾脊背，扶她坐起身，平静道，“知子莫若父，若论阴谋诡计，赵铎比上皇差得远了。”
“此事与你无关，是赵铎蠢钝，亲手自断臂膀。不要自责了。”灵翟大着胆子俯首，在朱鸾额头上亲了一口，见朱鸾没有将他推开，心中雀跃，开开心心的说，“姐姐害怕的话，我天天晚上过来陪你。”
朱鸾心思还在那晚的争端上，微微蹙着眉疑问，“说起来，我一直觉得奇怪，那天晚上为什么爹爹就带了几个亲兵入宫。凭着清儿模仿赵铎笔迹的诏书，总不至于一点兵马也调不出来吧”
为什么别的女子都会有点羞涩之情，到了朱鸾身上，就一点暧昧的泡泡都不存在呢
难道真是因为从小他们之间同吃同住太亲近，所以被他抱着都习惯了么。
灵翟心里叹气，只好重新把话题扯回来，“最近几天，我才把身世告诉父亲。他之前不知道。”
所以，江长河那时候的打算是带着女儿囫囵过日子，别让上皇和今上打起来，只要带几个人进宫，阻止了父子相残就算达成目标了。
可惜江长河才刚觉得自己把事情圆满解决了，就被灵翟和盘托出的真相闹得充满危机感，霎时没了安静过富贵闲人的心思，重新披上战甲去禁军里面争权，要替养子铺路。
灵翟不希望江长河五十多岁的人了，还日日操劳，可江长河根本不是听劝的人，灵翟拦不住江长河。
灵翟体会着如山岳一样深沉的父爱，心境越发平和，认真的说“而且，父亲不带大军进宫是对的，否则除非父亲一口气把上皇、今上全杀了之后自己坐皇位，留下哪个都会回过头来对付父亲。”
“你呢那张椅子本该是你的，难道你没想过，那天晚上抓住机会，还原该有的道路么”
朱鸾的问题尖锐，刺得灵翟心里生疼。
他叼住朱鸾的耳朵尖，用力啜了一口，恶狠狠的说“你真懂得怎么让我难受。”
“阴谋篡位很容易，但我不想这么做。”灵翟放开朱鸾，走到床前，“吱呀”一声推开了合拢的窗户，让风吹进来剿灭突生被心上人怀疑的怒气，“上皇得位不正，为了让权臣、将领接受他登基，只要赐下无数藩王爵位，祸患无穷。”
所以，你要名正言顺的等到烽烟四起，与群雄争天下。
朱鸾总算是明白了灵翟想要做什么，可灵翟想要光明正大的争天下也并不能让朱鸾赶到欣慰。
她手指拧在一块，“灵翟，山河破碎的时候，百姓要受苦的。你想过会有多少父母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吗”
灵翟沉默下来，这一次他没能回答朱鸾的问题。
他转移话题道，“宫里日子肯定把你闷坏了，我这几天我想办法让你出宫散散心。外面的事情有我担着，你不要多想。”语毕，灵翟有些狼狈的走了。
朱鸾拥被坐在床沿上，过了好一会，起身下榻关闭了窗户，就像把敞开的心扉合拢。
她烦心的用被子蒙住头，在床上滚了一圈，忽然用力敲了床面一拳头，小声埋怨“还说要陪陪我，遇上解决不了的时候就跑得比谁都快。”
朱鸾知道自己最后的问题和故意为难人差不多了国家这么大，总有不安稳的地方，哪怕末帝在世的时候，天下也难免兵祸、匪患。
晚上睡得不好，朱鸾第二天顶着一对乌油油的黑眼圈，脸上有些浮肿，十分的颜色明明折损成八分，却有了被暴雨摧折过的荷花似的，引人怜爱的味道。
赵铎遭到上皇的打击报复，这些日子朝臣没少给他找麻烦，他也过得水深火热。
灵翟风风火火的来到赵铎面前，吃惊道“半月不见，陛下怎么劳累成了这副模样”
赵铎捏着额头苦笑，“朕以为自己富有四海，没想到朝堂里向着朕的朝臣不足三成，剩下的不是素尸裹位之徒，就是有二心之人。朕事事操劳，唉，累啊。不说朕了，你怎么突然回来了，禁军训练得怎么样了”
“太尉不愧是一代名将，他训练战士的法子可真特别。”灵翟眼睛顿时亮起来，语速飞快的说“陛下要能亲眼见到就好了。凡是不听号令的将士，太尉直接让人杀了，几轮下来，禁军已经如臂使指。没人敢不听太尉的了，太尉今天起开始训练他们用枪械和射箭的本领了。臣想着禁军现在乖顺了，赶紧入宫告诉陛下。”
赵铎疑心病顿时又犯病了。
“禁军足足八十万，全都听太尉的命令”
灵翟好像听不出赵铎话里暗示似的，直接点头，“没错，乖顺得很。”
他兴致勃勃的问，“陛下在宫里反正也烦心，不如摆驾京郊大营，去亲眼看看禁军现在的军容吧”
赵铎迟疑道“你刚回宫禀报禁军事宜，朕就过去。江长河会不会觉得朕怀疑他”
灵翟不当回事的建议，“大不了带上贵妃娘娘啊。贵妃不是很骄傲有太尉当爹，太尉也只有贵妃一女么。有贵妃在，陛下那是送媳妇去见老丈人的，太尉能说什么。”
赵铎拍着灵翟肩膀大笑“说得好，果然还是朕自己选的人才真心实意替朕想，那些归顺的臣子，只会反反复复的念叨朕，让朕忍一时之气。”
“要臣说，陛下还是让臣潜入宁寿宫，一刀抹了上皇脖子痛快。纠纠缠缠的像娘们似的，太不痛快。”灵翟粗鲁的再次提出这个建议。
赵铎脑中幻想出上皇被杀的画面，乐不可支，嘴上却强调，“别胡作非为，朕不能背上弑府的骂名。”随即，赵铎吩咐蔡直去通知贵妃，立刻动身往京郊大营去。
朱鸾相信灵翟的办事能力，饶是如此，她也没想过昨天灵翟说找机会让她出宫散心，今日一早就做到了。
她抿嘴一笑，欢欢喜喜的说“煮两个热鸡蛋给我滚滚眼圈，把淤血散了。免得一会出门让爹爹看到了担心。”
朱鸾难得用心的打扮一会，可消瘦了许多的身子还是让侍女们纷纷皱眉。
水红为难的说“娘娘这可怎么办您的衣裳本就做得宽松，现在飘飘荡荡的，从外衫看进来，腰细得像是要折断了似的。太尉看到得多心疼啊。”
朱鸾为难的对着铜镜赚了一圈，忽然说“换上我那件血牙色的衫子，外面在套上蒲桃青的绣花比甲。”
宫女们赶快动起来，飞快替朱鸾改了装扮。
水红一抬头，唉叫道，“娘娘，您穿这身，瞧着分外的纤瘦。突然瘦下来的事情，不就更瞒不住太尉了么”
朱鸾掩口轻笑，“我爹看我，哪一次不说我又瘦了。长衫配无袖比甲的穿法本就显得修长纤细，我解释一番，爹爹肯定就信了。”
朱鸾不同以往的打扮出现在赵铎面前的时候，以为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她美色的赵铎再次看傻眼了，忍不住说“来，贵妃与朕同车。”
“陛下，妾随陛下出宫已经是额外恩宠，怎么能再登御驾，外人要说妾身轻狂了。”朱鸾楚楚下拜，把手绢塞在赵铎掌心，斜斜的飞了个媚眼过去，娇声说，“来日方长，等回来了，陛下再来妾宫里听歌舞。”
她说完回到自己车里，灵翟看着赵铎那副神似不属的模样，气得咬紧牙根，赶忙说“陛下，启程吧，别耽误了正事。”
皇帝出行自然不应该如此“轻车简行”，可赵铎非要走，谁也拦不住，没想到等他去了京郊大营，再想回宫的时候，突然就被阻拦在了城门外头，无论如何进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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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翟慢慢收紧手臂，把她完全拢在怀中, 轻吻她的发顶, 略一思考, 柔声询问“因为沈庄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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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红一抬头，唉叫道，“娘娘，您穿这身，瞧着分外的纤瘦。突然瘦下来的事情，不就更瞒不住太尉了么”
朱鸾掩口轻笑，“我爹看我，哪一次不说我又瘦了。长衫配无袖比甲的穿法本就显得修长纤细，我解释一番，爹爹肯定就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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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完回到自己车里，灵翟看着赵铎那副神似不属的模样，气得咬紧牙根，赶忙说“陛下，启程吧，别耽误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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