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正文 82.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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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江咸这么个庄稼人在, 土豆很快便种下去，其他的米粮也都收拾得整整齐齐，再加上有周驰在一旁做了许多易用的工具, 几乎庄子上所有人都能帮上忙, 如此情形下，大家也都慢慢把庄子上的事情全都理清了。
不过或许是因为对外面情形了解得更多了一些，陆萱之实在是对庄子上情形放不下心, 便只又与周驰一起开始研究起了武器防具。
周驰是个木匠, 从前做得最多的是桌椅板凳，做农具有江咸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说应当做什么样子, 还能做出些样子来，此刻让他来做武器弓|弩盾矛枪，他自己便觉得心中没底。
“娘子，哪怕做出来了, 这庄子上也没人能用呀”周驰自然知道庄子上的情形, 除了他和江咸两个男人之外, 其余全是女人, 有再多武器也是没用的, “这庄子位置偏僻, 想了也是没人会来”
“无妨，先做出来。”陆萱之坚持得很, “还有拒马, 这些都要做好, 就放在庄子外面, 水路和陆路都要准备好。”
周驰有些为难，但听着陆萱之这么说，还是点了头道：“只是许多东西我也不知应当怎么做，还请娘子在一旁稍微监督一二。”
陆萱之自然应下来，便把庄子上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任嬷嬷，又让颂珠跟去了沈慧身边，自己则与周驰开始在这些武器防具上面下功夫了。
.
北边的寒风吹入京城的时候，便带来了初冬时候第一场大雪。
沈慧已经换上了厚衣服，她扶着颂珠在廊下站了站，看着这雪花飞舞，又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肚子。
“倒是有段时日没见着萱之，最近她在忙什么？”沈慧并没有在外面久站，只是略透了透气，便往屋子里面走。
颂珠扶着沈慧的胳膊，道：“是在与周木匠一起做拒马之类的，听说还在弄一些机关，眼看着冬天来了，姑娘说很多东西都要备起来。”
沈慧意外了一下，只点了点头，道：“是应当备起来，我这些时日总晕头转向，也没工夫帮着她。”
颂珠忙道：“慧姑娘别这么说，您如今是双身子，还是好好休养才是正经的。那些个琐事，便只让我们来操心便行了。”
沈慧笑笑，道：“睡了这么几个月，只觉得骨头都软了，还是得到处走走看看，等雪停了，你便陪着我在院子里面转转。”
颂珠应了下来，便先还是与沈慧两人进去屋子里面了。
.
沈慧自从怀孕之后，最初身子倒是还好，到了五个月上，便每日疲累，有时说着话都会睡着过去，宁娘子和常娘子两人生过小孩的看过，也只能说是孕妇常有的情形。
在这庄子上，外面又乱得厉害，陆萱之无法出去找个大夫回来，于是便只让沈慧多多休息，心中期待着能真的像宁娘子和常娘子所说，等过一段时间便好转。
.
沈慧靠着软垫坐了，又拿了旁边没做完的一件小衣服起来，找了针线出来继续缝领口的兔毛。
“慧姑娘还是少做些，姑娘已经让常娘子帮忙做了许多。”颂珠在一旁半蹲下来，帮着沈慧按摩着小腿，“姑娘太劳神也不好。”
“就这么个毛领子，都做了快一个月。”沈慧笑笑，“这哪里能算劳神？常娘子还要给你们做新衣服，家里还有小孩儿要照顾，也不好事事都给她做了。”
颂珠道：“常娘子做针线极快，姑娘上次也见过的，给她做倒是更轻省些。姑娘只管好好养好了身子，这些针线做多了，费神费力。”
沈慧也知道颂珠是好意，便只笑道：“做母亲的，总想给自己孩儿做一两件衣服，这应当就是母爱了。”
颂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了：“慧姑娘别骂我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些的”
“等将来你也成亲生子，便明白了。”沈慧温柔笑道，“你快站起来，别蹲着了，我这会儿腿脚都还好也没有肿起来，不必这样小心。”
颂珠嘻嘻笑道：“多给姑娘按摩一下，姑娘也觉得舒服一些。”
沈慧温柔地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坐下，与我说说话也好——我这几个月总昏昏沉沉睡着，倒是闹得什么都不知道。”
“庄子上也没什么大事。”颂珠起了身，便在沈慧一旁坐下了，“种下去的那些东西都收了，虽然不算丰收，但我们这些人吃到明年春天都是足够的。聂将军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吃穿用度都不愁。姑娘说只要今年冬天能过去，明年就不愁了。”
“聂将军送东西的事情，我仿佛恍惚听你说过。”沈慧摇了摇头，这才动了几针，便觉得头昏脑涨，于是干脆放了下来，“如今聂将军是去哪里了？”
“不知道。”颂珠老老实实地说道，“姑娘也没让别人知道聂将军来过，连任嬷嬷也不知道的。”
沈慧揉了揉眉心，道：“是得小心些，如今这里毕竟是算燕国的京城了。”
.
到了午后雪停了下来。
这才刚入冬，雪并不算太大，只在地上有薄薄的一层积雪。
颂珠拿着锹和扫帚把院子里面的雪都扫干净，然后又找了厚衣服出来，披在沈慧身上，扶着她顺着回廊慢慢往园子里面走。
“若从这里看，便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沈慧一面走一面说道，“有一年冬天我与萱之过来这里赏雪，从这里看去便是这样了。”
“若从那边看就不一样了。”颂珠笑着指了指另一边，“从前那边是水榭楼台，现在已经是鸡窝鸭舍了。”
沈慧顺着颂珠指的方向看过去，轻轻笑了笑，道：“是了，不过此时看着便更可爱一些——天气下雪了，那些鸡鸭怎么办？都还放在那里么？”
“那都是江大哥在收拾。”颂珠道，“还有常娘子也会帮忙。倒是不让我和姑娘再伸手了，向来是觉得姑娘和我都还不会干农活。”
“那一定不是的。”沈慧笑着说，“萱之收留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
颂珠想了一下，又叹了一声：“但姑娘一定也没这么想。我看姑娘平常都没露出这样的意思。”
“也不一定是主仆那样的意思。”沈慧轻轻道，“或许只是想要更多的报答，毕竟是在这样的乱世，收留了他们两家人。”
颂珠听着这话，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
两人转到了园子里面，从前园子里面是红梅映雪，如今则是半点从前的诗情画意也不见，全都是周驰做木工的工具和木头，还有摆放整整齐齐的推车木马拒马之类的东西。
沈慧愣了愣，然后便看到正在周驰一起商量着怎么做机关的陆萱之。
“姑娘！”颂珠先出了声，“慧姑娘过来了。”
那边陆萱之惊讶地抬头，见到沈慧果然站在园子门口，便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向周驰吩咐了一句，就起身朝着沈慧跑过来。
“别跑，慢些。”沈慧笑着说着，便看到陆萱之一下子跑过来，就拉住了自己的手。
“慧姐姐今天怎么过来了，今天雪这么大，路滑！”陆萱之握着沈慧的手，声音十分急切，“外头风大，姐姐在屋子里面歇着才是。”
“在屋子里面睡太多了，就想出来走走。”沈慧笑着说，“昏昏沉沉睡这么久，又觉得好长时间没见着你，便想着出来走走，看看能不能碰着你。”
“你只让颂珠来找我便是了。”陆萱之扶着沈慧往她的屋子走，“外面路滑，万一脚下不稳怎么办？”
“哪里就柔弱成这样了？”沈慧温和笑起来，“我就出来走走——我今日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或许真的是宁娘子和常娘子说的那样，渐渐便好了。”
“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找个大夫回来看看。”陆萱之扶着沈慧一边走一边说道，“还得找个稳婆，否则就常娘子和宁娘子，我是不放心的！”
“听颂珠说你们在做机关防具？”沈慧听着这些，并不想让陆萱之冒险出去，又不想与她争执，索性就说起了别的事情，“外头情形如何了？”
“外头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了。”陆萱之语气低落了，“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要怎么过冬，若不是聂将军那时候送来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办了。”
沈慧拍了拍陆萱之的手背，道：“不必太忧心，我听着颂珠说，庄子上一切都齐全，冬天一定能渡过去的。”
陆萱之叹了口气，打发了颂珠先走，等到只有她与沈慧两人的时候，才蔫蔫地开了口：“那是安慰她的，我也没敢和她说真话。”
沈慧柔柔地笑了笑，道：“我不应当这么昏昏沉沉睡着，我应当帮你的。”
“别、别这么说”陆萱之抱着沈慧的手，语气有些低落，“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机关武器我准备好了，若真的有心怀不轨的人来了，我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就是。”
“外面究竟？”沈慧眉头皱起来。
陆萱之沉沉地叹了一声，道：“已经有人易子而食了而且已经有暴民开始在城外劫杀城中倒是一派歌舞升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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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或许是因为对外面情形了解得更多了一些，陆萱之实在是对庄子上情形放不下心, 便只又与周驰一起开始研究起了武器防具。
周驰是个木匠, 从前做得最多的是桌椅板凳，做农具有江咸在旁边指手画脚地说应当做什么样子, 还能做出些样子来，此刻让他来做武器弓|弩盾矛枪，他自己便觉得心中没底。
“娘子，哪怕做出来了, 这庄子上也没人能用呀”周驰自然知道庄子上的情形, 除了他和江咸两个男人之外, 其余全是女人, 有再多武器也是没用的, “这庄子位置偏僻, 想了也是没人会来”
“无妨，先做出来。”陆萱之坚持得很, “还有拒马, 这些都要做好, 就放在庄子外面, 水路和陆路都要准备好。”
周驰有些为难，但听着陆萱之这么说，还是点了头道：“只是许多东西我也不知应当怎么做，还请娘子在一旁稍微监督一二。”
陆萱之自然应下来，便把庄子上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了任嬷嬷，又让颂珠跟去了沈慧身边，自己则与周驰开始在这些武器防具上面下功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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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边的寒风吹入京城的时候，便带来了初冬时候第一场大雪。
沈慧已经换上了厚衣服，她扶着颂珠在廊下站了站，看着这雪花飞舞，又抚上了自己隆起的肚子。
“倒是有段时日没见着萱之，最近她在忙什么？”沈慧并没有在外面久站，只是略透了透气，便往屋子里面走。
颂珠扶着沈慧的胳膊，道：“是在与周木匠一起做拒马之类的，听说还在弄一些机关，眼看着冬天来了，姑娘说很多东西都要备起来。”
沈慧意外了一下，只点了点头，道：“是应当备起来，我这些时日总晕头转向，也没工夫帮着她。”
颂珠忙道：“慧姑娘别这么说，您如今是双身子，还是好好休养才是正经的。那些个琐事，便只让我们来操心便行了。”
沈慧笑笑，道：“睡了这么几个月，只觉得骨头都软了，还是得到处走走看看，等雪停了，你便陪着我在院子里面转转。”
颂珠应了下来，便先还是与沈慧两人进去屋子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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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自从怀孕之后，最初身子倒是还好，到了五个月上，便每日疲累，有时说着话都会睡着过去，宁娘子和常娘子两人生过小孩的看过，也只能说是孕妇常有的情形。
在这庄子上，外面又乱得厉害，陆萱之无法出去找个大夫回来，于是便只让沈慧多多休息，心中期待着能真的像宁娘子和常娘子所说，等过一段时间便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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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慧靠着软垫坐了，又拿了旁边没做完的一件小衣服起来，找了针线出来继续缝领口的兔毛。
“慧姑娘还是少做些，姑娘已经让常娘子帮忙做了许多。”颂珠在一旁半蹲下来，帮着沈慧按摩着小腿，“姑娘太劳神也不好。”
“就这么个毛领子，都做了快一个月。”沈慧笑笑，“这哪里能算劳神？常娘子还要给你们做新衣服，家里还有小孩儿要照顾，也不好事事都给她做了。”
颂珠道：“常娘子做针线极快，姑娘上次也见过的，给她做倒是更轻省些。姑娘只管好好养好了身子，这些针线做多了，费神费力。”
沈慧也知道颂珠是好意，便只笑道：“做母亲的，总想给自己孩儿做一两件衣服，这应当就是母爱了。”
颂珠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了：“慧姑娘别骂我我倒是真没想到这些的”
“等将来你也成亲生子，便明白了。”沈慧温柔笑道，“你快站起来，别蹲着了，我这会儿腿脚都还好也没有肿起来，不必这样小心。”
颂珠嘻嘻笑道：“多给姑娘按摩一下，姑娘也觉得舒服一些。”
沈慧温柔地笑了笑，指了指旁边的位置，道：“你坐下，与我说说话也好——我这几个月总昏昏沉沉睡着，倒是闹得什么都不知道。”
“庄子上也没什么大事。”颂珠起了身，便在沈慧一旁坐下了，“种下去的那些东西都收了，虽然不算丰收，但我们这些人吃到明年春天都是足够的。聂将军送了许多东西过来，吃穿用度都不愁。姑娘说只要今年冬天能过去，明年就不愁了。”
“聂将军送东西的事情，我仿佛恍惚听你说过。”沈慧摇了摇头，这才动了几针，便觉得头昏脑涨，于是干脆放了下来，“如今聂将军是去哪里了？”
“不知道。”颂珠老老实实地说道，“姑娘也没让别人知道聂将军来过，连任嬷嬷也不知道的。”
沈慧揉了揉眉心，道：“是得小心些，如今这里毕竟是算燕国的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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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午后雪停了下来。
这才刚入冬，雪并不算太大，只在地上有薄薄的一层积雪。
颂珠拿着锹和扫帚把院子里面的雪都扫干净，然后又找了厚衣服出来，披在沈慧身上，扶着她顺着回廊慢慢往园子里面走。
“若从这里看，便与从前没什么不一样。”沈慧一面走一面说道，“有一年冬天我与萱之过来这里赏雪，从这里看去便是这样了。”
“若从那边看就不一样了。”颂珠笑着指了指另一边，“从前那边是水榭楼台，现在已经是鸡窝鸭舍了。”
沈慧顺着颂珠指的方向看过去，轻轻笑了笑，道：“是了，不过此时看着便更可爱一些——天气下雪了，那些鸡鸭怎么办？都还放在那里么？”
“那都是江大哥在收拾。”颂珠道，“还有常娘子也会帮忙。倒是不让我和姑娘再伸手了，向来是觉得姑娘和我都还不会干农活。”
“那一定不是的。”沈慧笑着说，“萱之收留他们，他们自然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的。”
颂珠想了一下，又叹了一声：“但姑娘一定也没这么想。我看姑娘平常都没露出这样的意思。”
“也不一定是主仆那样的意思。”沈慧轻轻道，“或许只是想要更多的报答，毕竟是在这样的乱世，收留了他们两家人。”
颂珠听着这话，便用力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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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转到了园子里面，从前园子里面是红梅映雪，如今则是半点从前的诗情画意也不见，全都是周驰做木工的工具和木头，还有摆放整整齐齐的推车木马拒马之类的东西。
沈慧愣了愣，然后便看到正在周驰一起商量着怎么做机关的陆萱之。
“姑娘！”颂珠先出了声，“慧姑娘过来了。”
那边陆萱之惊讶地抬头，见到沈慧果然站在园子门口，便急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向周驰吩咐了一句，就起身朝着沈慧跑过来。
“别跑，慢些。”沈慧笑着说着，便看到陆萱之一下子跑过来，就拉住了自己的手。
“慧姐姐今天怎么过来了，今天雪这么大，路滑！”陆萱之握着沈慧的手，声音十分急切，“外头风大，姐姐在屋子里面歇着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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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让颂珠来找我便是了。”陆萱之扶着沈慧往她的屋子走，“外面路滑，万一脚下不稳怎么办？”
“哪里就柔弱成这样了？”沈慧温和笑起来，“我就出来走走——我今日觉得精神都好了许多，或许真的是宁娘子和常娘子说的那样，渐渐便好了。”
“若是有机会，还是得找个大夫回来看看。”陆萱之扶着沈慧一边走一边说道，“还得找个稳婆，否则就常娘子和宁娘子，我是不放心的！”
“听颂珠说你们在做机关防具？”沈慧听着这些，并不想让陆萱之冒险出去，又不想与她争执，索性就说起了别的事情，“外头情形如何了？”
“外头饿死的人越来越多了。”陆萱之语气低落了，“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要怎么过冬，若不是聂将军那时候送来了那么多东西，现在我也不知道应当怎么办了。”
沈慧拍了拍陆萱之的手背，道：“不必太忧心，我听着颂珠说，庄子上一切都齐全，冬天一定能渡过去的。”
陆萱之叹了口气，打发了颂珠先走，等到只有她与沈慧两人的时候，才蔫蔫地开了口：“那是安慰她的，我也没敢和她说真话。”
沈慧柔柔地笑了笑，道：“我不应当这么昏昏沉沉睡着，我应当帮你的。”
“别、别这么说”陆萱之抱着沈慧的手，语气有些低落，“反正我已经决定了，机关武器我准备好了，若真的有心怀不轨的人来了，我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就是。”
“外面究竟？”沈慧眉头皱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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