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正文 81.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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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更类似于本能。
陆萱之看着横刀, 又看着聂南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聂南话中深意。她心中并没有被冒犯的恼火，甚至感觉有些愧疚, 她伸手接过了聂南手中的横刀, 然后低声道：“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了。”
听着这话，聂南眼睛一亮, 但很快面上又浮现了一些愧疚, 他亦是低声道：“但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负担”
陆萱之愣了愣，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聂南轻轻地笑了一声, 道：“希望陆姑娘把我看作一个自私又无耻的人，这人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人，还要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候，把自己的那些心思说给人听——如此, 姑娘也可以不要把我的心意当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也或许可以当做是从未听过。”
“并不是这样。”陆萱之看着聂南, 她当然能知道聂南并非是他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将军不要妄自菲薄。”
聂南静默地看着陆萱之, 仿佛是挣扎了一会儿方把那句郑而重之的话吐出了口：“我很喜欢你。”
陆萱之心微微一跳, 倒是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是好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陈逸春对自己说喜欢的时候, 那时候是在家里面, 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伯府贵女,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她忽然也想起来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她想到之前与陈逸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想到很久以前与聂南在马场里面没头没脑的对话，想起聂南很久以前说的高攀不起，还想起了现在自己的落魄。
而聂南却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我见过，最美丽也最勇敢的女人，我情难自禁，念念不忘，于是斗胆在此时说出这样大胆的话语。”
陆萱之从茫茫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聂南，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问道：“假如我不是陆家女，假如我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那么你会喜欢我吗？”
聂南道：“我喜欢你，与你是什么身份并没有关系，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喜欢你。”
陆萱之怔忡了一下，忽地又觉得自己矫情：“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聂南轻声道，“我对你的喜欢，与身份地位无关，这仅仅只是男女之间的最原始的爱慕——对不起，我只能想到这样粗俗的说辞，我不学无术，从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武夫，想不到更合适也更好听些的词句无法用美妙的诗词来歌颂这样的感情。”
陆萱之低了头，道：“将军对我的心意，我明白”
“我并不求一个回应。”聂南抢在前面说道，“你不必给我回应。”
陆萱之静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
.
敖参在城中转了一圈，到了傍晚时候，来到了庄子上，然后便与聂南一起趁着夜色离开了京城的地界，往南边去了。
这已经临近中秋，夜空中的月亮已经是接近满圆。
聂南静默地在马上，沉默地听着敖参说京中的情形。
“听说宫里面是发生了些事情，六殿下应当已经不在宫里了。”敖参说道，“但也并不知道六殿下被送去了哪里。”
聂南点了点头：“只需要让他们继续盯着便行了。”
“老大，燕帝会不会对六殿下动手？我还听说有人已经顶着六殿下的名头正在拉起了反燕的大旗。”敖参看向了聂南，“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假如一直有人用六殿下的名头来做这些事情，燕帝迟早要对六殿下动手。”
“假如六殿下真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丢了性命，那也不过是命。”聂南淡淡道，“我倒是希望六殿下此时能想办法从燕帝手中逃出来。”
“据说燕帝与六殿下关系亲密”敖参语气有些不确定，“当初这位燕帝在宫中做过人质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情谊？”
“既然有情谊，那死在燕帝手中，也算得偿所愿了。”聂南哼了一声。
敖参看向聂南，问道：“老大之前不还想着要要救出六殿下吗？”
“我只是忽然想到假如他永远只是等着人来救他，那么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地站起来。”聂南说道，“就好像陆姑娘她们，她们假如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人来拯救，现在大约已经死了。”
敖参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聂南忽然这么说了。趁着月光，他扫了一眼聂南神色，试探问道：“老大很喜欢陆娘子吗？”
聂南听着这话，转而看向了敖参：“这么明显？”
敖参嘿嘿笑了笑，道：“要不您还偏偏亲自送点东西来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
聂南叹了一声，道：“我原本想着，不会这么容易看出来。”
“陆娘子那么漂亮，人人都喜欢的呀！”敖参嘻嘻笑道，“从前跟着老大在宫里面见过那么多宫妃，没有哪个像陆姑娘这么英姿飒爽！漂亮的女人太多了，可又漂亮又潇洒，那就太少见！”
“还很有主见。”聂南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敖参于是看向了聂南，问道：“所以老大你对陆娘子说了吗？”
聂南点了头，道：“说了。”
“那陆娘子怎么说？”敖参眼中泛起了期盼的光芒，“陆娘子喜欢你吗？那你们会在一起吗？”
聂南听着这话，却沉默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吧”
“哈？”敖参愣住，“为什么不会啊？”
“这去了南边，谁知道还有没有性命回来？”聂南语气淡淡，“哪怕活着，难道我要让她一直等我？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可是”敖参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这不能这么算的”
“这样正好。“聂南道，”她假如遇到了更喜欢的男人，便能无拘无束地、毫无负担地与他成亲生子。”
敖参一肚子话想说，此时此刻全憋在了嘴里，好半晌才幽幽道：“老大你真是个好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聂南道。
“”敖参再无话可说，只抬头看了看月亮。
.
月光静静地照着世间万物。
.
陆萱之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
聂南已经走了，但他所说的那些话却在她的心头萦绕。
有些荒谬，在这样的时候，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情上的烦恼，这让她有些思绪繁杂。
她一时想到庄子上的收成，一时想到沈慧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又想到聂南，接着又开始想那些番薯土豆是不是能够好好种下去。
这么多的想法，把她脑海塞满，然后荒谬地又想到将来，将来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庄子上过一辈子。
将来，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词语。
在从前，一切都还没有大乱的时候，她很清楚地能看到自己的将来，她是陈家的人，一辈子都会作为主母在陈家生儿育女，她的将来，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是未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庄子上，还在谋算着庄子上这一大家子人的吃穿，仍然忙碌，但却忙碌得什么都看不清。
在纷飞思绪中，她终于沉沉睡去。
.
庄子上多了这么些米面粮油茶叶酒水，自然便是瞒不过的，第二日陆萱之便带着颂珠一起把这些东西理了理，然后叫来了周驰和江咸两家人，让他们各自领了些东西，又只说这些东西来得不容易，得要熬到明年开春时候。
周驰和江咸都是感激不尽，只道：“若不是姑娘陆娘子收留了我们，恐怕现在也是在外头饿死了！”
陆萱之道：“这几日快些把庄子上东西都理清了，若还能种点什么，便抓紧种下去。”顿了顿，她又想起了番薯土豆，便看向了江咸，“有些土豆番薯，你会不会种？听说能种出很多来，这时候还能不能种？”
江咸听着这话，眼睛一亮，道：“我能种的，这些我从前侍弄过，土豆这时候倒是刚好能种一季，等明年开春了再种一季！这些产量极多，若真的有，冬天便不愁吃的了。倒是番薯不是种植的时候，那得到明年春天种，或者等明年夏天麦子收了种。”
陆萱之点了点头，道：“那便先种土豆，番薯吃一些，再留一些做种？”顿了顿，她又笑起来，“这些我不懂，便让你来。”
江咸忙道：“娘子放心，这些全交给我便是了。”
一旁周驰道：“我已经帮着江哥做了些农具，有些地方都改进了许多，小孩子也能上手。”
“是是，比以前好用多了。”江咸接了话，“从前家里用的那些，都不比这些轻便，老周做的这些好用太多了。”
周驰道：“从前也不做这些，哪里想到会做这些？我从前连下地也是没有的，做木匠已经能过得太好了。”
江咸嘿嘿一笑，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娘子便放心，这么好用的农具，咱们庄子上粮食一定管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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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萱之看着横刀, 又看着聂南的神色，一下子就明白了聂南话中深意。她心中并没有被冒犯的恼火，甚至感觉有些愧疚, 她伸手接过了聂南手中的横刀, 然后低声道：“将军的心意，我明白了。”
听着这话，聂南眼睛一亮, 但很快面上又浮现了一些愧疚, 他亦是低声道：“但我并不希望你有什么负担”
陆萱之愣了愣，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横刀。
聂南轻轻地笑了一声, 道：“希望陆姑娘把我看作一个自私又无耻的人，这人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人，还要在这样不恰当的时候，把自己的那些心思说给人听——如此, 姑娘也可以不要把我的心意当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不、也或许可以当做是从未听过。”
“并不是这样。”陆萱之看着聂南, 她当然能知道聂南并非是他口中说的那样的人, “将军不要妄自菲薄。”
聂南静默地看着陆萱之, 仿佛是挣扎了一会儿方把那句郑而重之的话吐出了口：“我很喜欢你。”
陆萱之心微微一跳, 倒是一时间不知应当如何是好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陈逸春对自己说喜欢的时候, 那时候是在家里面, 她还是无忧无虑的伯府贵女, 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这么多年过去，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已经变得不一样了。
她忽然也想起来很多不相干的事情，她想到之前与陈逸春算得上是门当户对，想到很久以前与聂南在马场里面没头没脑的对话，想起聂南很久以前说的高攀不起，还想起了现在自己的落魄。
而聂南却继续说了下去：“你是我见过，最美丽也最勇敢的女人，我情难自禁，念念不忘，于是斗胆在此时说出这样大胆的话语。”
陆萱之从茫茫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着聂南，仿佛是鬼使神差一般问道：“假如我不是陆家女，假如我不是什么高门贵女，那么你会喜欢我吗？”
聂南道：“我喜欢你，与你是什么身份并没有关系，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喜欢你。”
陆萱之怔忡了一下，忽地又觉得自己矫情：“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聂南轻声道，“我对你的喜欢，与身份地位无关，这仅仅只是男女之间的最原始的爱慕——对不起，我只能想到这样粗俗的说辞，我不学无术，从来也不过只是一个武夫，想不到更合适也更好听些的词句无法用美妙的诗词来歌颂这样的感情。”
陆萱之低了头，道：“将军对我的心意，我明白”
“我并不求一个回应。”聂南抢在前面说道，“你不必给我回应。”
陆萱之静默了一会儿，道：“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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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参在城中转了一圈，到了傍晚时候，来到了庄子上，然后便与聂南一起趁着夜色离开了京城的地界，往南边去了。
这已经临近中秋，夜空中的月亮已经是接近满圆。
聂南静默地在马上，沉默地听着敖参说京中的情形。
“听说宫里面是发生了些事情，六殿下应当已经不在宫里了。”敖参说道，“但也并不知道六殿下被送去了哪里。”
聂南点了点头：“只需要让他们继续盯着便行了。”
“老大，燕帝会不会对六殿下动手？我还听说有人已经顶着六殿下的名头正在拉起了反燕的大旗。”敖参看向了聂南，“虽然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但假如一直有人用六殿下的名头来做这些事情，燕帝迟早要对六殿下动手。”
“假如六殿下真的因为这样的事情丢了性命，那也不过是命。”聂南淡淡道，“我倒是希望六殿下此时能想办法从燕帝手中逃出来。”
“据说燕帝与六殿下关系亲密”敖参语气有些不确定，“当初这位燕帝在宫中做过人质会不会是两人之间有情谊？”
“既然有情谊，那死在燕帝手中，也算得偿所愿了。”聂南哼了一声。
敖参看向聂南，问道：“老大之前不还想着要要救出六殿下吗？”
“我只是忽然想到假如他永远只是等着人来救他，那么他永远也无法真正地站起来。”聂南说道，“就好像陆姑娘她们，她们假如什么都不做，只等着人来拯救，现在大约已经死了。”
敖参愣了一下，倒是没想到聂南忽然这么说了。趁着月光，他扫了一眼聂南神色，试探问道：“老大很喜欢陆娘子吗？”
聂南听着这话，转而看向了敖参：“这么明显？”
敖参嘿嘿笑了笑，道：“要不您还偏偏亲自送点东西来随便派个人不就行了？”
聂南叹了一声，道：“我原本想着，不会这么容易看出来。”
“陆娘子那么漂亮，人人都喜欢的呀！”敖参嘻嘻笑道，“从前跟着老大在宫里面见过那么多宫妃，没有哪个像陆姑娘这么英姿飒爽！漂亮的女人太多了，可又漂亮又潇洒，那就太少见！”
“还很有主见。”聂南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敖参于是看向了聂南，问道：“所以老大你对陆娘子说了吗？”
聂南点了头，道：“说了。”
“那陆娘子怎么说？”敖参眼中泛起了期盼的光芒，“陆娘子喜欢你吗？那你们会在一起吗？”
聂南听着这话，却沉默许久之后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吧”
“哈？”敖参愣住，“为什么不会啊？”
“这去了南边，谁知道还有没有性命回来？”聂南语气淡淡，“哪怕活着，难道我要让她一直等我？那对她太不公平了。”
“可是”敖参整张脸都要皱起来了，“这不能这么算的”
“这样正好。“聂南道，”她假如遇到了更喜欢的男人，便能无拘无束地、毫无负担地与他成亲生子。”
敖参一肚子话想说，此时此刻全憋在了嘴里，好半晌才幽幽道：“老大你真是个好人”
“嗯我也这么觉得。”聂南道。
“”敖参再无话可说，只抬头看了看月亮。
.
月光静静地照着世间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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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萱之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意。
聂南已经走了，但他所说的那些话却在她的心头萦绕。
有些荒谬，在这样的时候，忽然有了这样的感情上的烦恼，这让她有些思绪繁杂。
她一时想到庄子上的收成，一时想到沈慧肚子里的孩子，一时又想到聂南，接着又开始想那些番薯土豆是不是能够好好种下去。
这么多的想法，把她脑海塞满，然后荒谬地又想到将来，将来自己是不是要在这个庄子上过一辈子。
将来，这是一个很奇妙的词语。
在从前，一切都还没有大乱的时候，她很清楚地能看到自己的将来，她是陈家的人，一辈子都会作为主母在陈家生儿育女，她的将来，一眼就能看得明明白白。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是未知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在庄子上，还在谋算着庄子上这一大家子人的吃穿，仍然忙碌，但却忙碌得什么都看不清。
在纷飞思绪中，她终于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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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多了这么些米面粮油茶叶酒水，自然便是瞒不过的，第二日陆萱之便带着颂珠一起把这些东西理了理，然后叫来了周驰和江咸两家人，让他们各自领了些东西，又只说这些东西来得不容易，得要熬到明年开春时候。
周驰和江咸都是感激不尽，只道：“若不是姑娘陆娘子收留了我们，恐怕现在也是在外头饿死了！”
陆萱之道：“这几日快些把庄子上东西都理清了，若还能种点什么，便抓紧种下去。”顿了顿，她又想起了番薯土豆，便看向了江咸，“有些土豆番薯，你会不会种？听说能种出很多来，这时候还能不能种？”
江咸听着这话，眼睛一亮，道：“我能种的，这些我从前侍弄过，土豆这时候倒是刚好能种一季，等明年开春了再种一季！这些产量极多，若真的有，冬天便不愁吃的了。倒是番薯不是种植的时候，那得到明年春天种，或者等明年夏天麦子收了种。”
陆萱之点了点头，道：“那便先种土豆，番薯吃一些，再留一些做种？”顿了顿，她又笑起来，“这些我不懂，便让你来。”
江咸忙道：“娘子放心，这些全交给我便是了。”
一旁周驰道：“我已经帮着江哥做了些农具，有些地方都改进了许多，小孩子也能上手。”
“是是，比以前好用多了。”江咸接了话，“从前家里用的那些，都不比这些轻便，老周做的这些好用太多了。”
周驰道：“从前也不做这些，哪里想到会做这些？我从前连下地也是没有的，做木匠已经能过得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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