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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第七十二章 不知此恨何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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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较霍太后的一无所知,霍雅澜倒是提前得知了父亲和弟弟逃出京城的消息。

    霍剑雄狠心将亲生女儿抛下,甚至连消息和去处也不透露,可霍苍澜终究是不忍,偷偷安排手下混入长乐宫中,给姐姐送信。当霍雅澜拿着霍苍澜亲笔所书c极其晦暗的信时,身子仿佛被抽干力气一般,无力地倒下,空洞的眼眸无神地望着远方。

    “娘娘,你要撑住啊!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冰灵惊慌失措地扶着她,悲痛地说。霍苍澜的书信就是差人送到她手里的。

    霍雅澜倏然潸然泪下,一手轻轻抚上腹部,抽泣着低声说:“孩子,外公不要娘了,娘只有你了。”

    “娘娘,奴才扶你起来吧。”冰灵心疼地说。

    但霍雅澜却反手紧紧握住她,冷静道:“冰灵,替我寻一个人来!陛下必定很快会知道爹爹逃走的消息,他必不会放过我!你去替我找那个人来,只有她才能保我们母子一命!”

    冰灵怔忪片刻,眼中立即闪过一道精光。将霍雅澜搀扶起来后,她坚决地保证道:“娘娘放心,冰灵无论如何都会将那人带来!冰灵回来前,娘娘务必要保护好自己!”

    霍雅澜此刻已完全平静下来,镇定地望着冰灵,稳声道:“去吧。”

    女子本弱,为母则强。即使再次被自己的家族抛弃,她也要挣扎着活下去——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定要坚强。

    唐墨辰快步走出寿仁殿时,心情差到了极点。“都不许跟着!”冷冷地扔下一句命令,留众多随侍的内侍婢女在身后,独自一人跑到了花园的假山旁。

    一拳捶在了坚硬的假山上。

    手麻木地疼,却不及心中的痛。

    为何,为何在他的母亲心中,他永远都只排在第二位?

    胸腔中似有一团愤怒的火焰,然而未待其燃烧,唐新又给他带来了麻烦事。

    “陛下,出事了!”唐新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身后,禀报道,“贵妃娘娘不肯迁居角巷,还以其性命为要挟,说要面见陛下,有话要亲自与陛下说。臣等恐酿成大祸,耽误陛下的计划,只得与贵妃娘娘僵持着。”

    唐墨辰沉默片刻,恼恨地说:“去落霞轩!”

    落霞轩内简直一团混乱。

    霍雅澜跌坐地面,鬓发散乱,面色苍白,眼中噙着泪,宽大的艳色衣裙在地面上铺开来,犹如一朵凋零的牡丹,美则美矣,却无端令人唏嘘它易逝的芳华。更何况,此刻她的手中还有力地握着一支金簪,稳稳地指着自己的脖颈,锐利的顶尖已然划破了脖颈上柔嫩的肌肤,渗出浅浅的血丝。

    “贵妃娘娘,奴才劝您还是不要挣扎了,陛下亲下旨意,要您迁居角巷,奴才们也只能奉命行事,娘娘还是不要为难奴才们了。”前来宣旨的内侍尖声尖气地说,言语中充满了不敬与奚落。

    霍雅澜愤恨地瞪着他,唇边忽然溢出一丝嘲讽的笑意:从前她做丞相千金时,从前她有霍太后宠爱时,何曾受过这等待遇?如今,父亲和弟弟成了逆贼,姑母遭软禁,庇护她的家族倾倒,连卑微的内侍都可如此轻慢c蔑视她,还真是世态炎凉!

    她的一只手似乎又护了护腹部,冷然道:“该说的我也已说了,我可以迁居角巷,但我有话,必须亲自对陛下说!”

    “哼,你可真是”内侍恨得牙痒痒。

    正当两方僵持不下时,唐墨辰漠然的声音突然响起:“朕来了,贵妃有话,可以说了。”

    霍雅澜猛然直起身子,立即回头看去——殿外春意盎然,唐墨辰一袭浅色常服,翩然而至,好似携着春光而来,一如她记忆中清俊的模样。但他眸底的冷漠却又令她从心底生出寒意来,怔然望着他,她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贵妃不是有话要说吗?”见她许久不说话,唐墨辰淡淡开口提醒。

    霍雅澜握着发簪的手终于无力地垂下,稳住心神,力持平静道:“臣妾不知所犯何罪,竟要陛下将臣妾打入冷宫?”

    唐墨辰漫不经心道:“怎么,没有人告诉贵妃吗?”

    刑狱司的内侍旋即跪下,委屈地说:“回陛下,陛下的旨意,奴才哪敢不传达?望陛下明察!”

    唐墨辰转眸望向霍雅澜,不语。

    霍雅澜咬了咬嘴唇,狠心而坚决地说:“臣妾若说,家父离京之事与臣妾无关,臣妾毫不知情,陛下可相信?”

    唐墨辰不禁嗤笑一声:“贵妃真当朕是三岁孩童?”

    霍雅澜静静地回望着他,慢慢跪直身子,不卑不亢道:“那么,臣妾还有一个理由,足以令陛下信服。”

    “你说。”唐墨辰唇边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霍雅澜一字一顿道:“臣妾腹中已有了陛下的骨肉。”

    虽然殿内寂静无声,却清晰地弥漫着惊异的气息。唐墨辰笑容僵住,眸光转冷,沉默良久,毫不在意地反问:“那又如何?”

    霍雅澜面无波澜,无视殿内众人各异的神色,高声道:“臣妾虽为霍家女儿,但早已是陛下妃妾,一切都以陛下为重。如今臣妾更是有了陛下的子嗣,臣妾断然不会为了母族而背叛夫君。”

    唐墨辰脑中忽然浮起一幕:约莫两个月前,霍雅澜故技重施,在晚膳中做了手脚,用计将他留在落霞轩一夜。当时他还猜不透她的用意,时日久了便渐渐淡忘,如今想起,才恍然大悟——她做那场戏,竟是为了假装怀孕c混淆皇室血统,靠着孩子保自己的性命吗?

    唐墨辰目不斜视地瞪着她,半晌,咬牙道:“来人!宣御医!”

    不知僵持了多久,御医程参海提着药箱慌忙赶来。霍雅澜见状,心中大喜——来的竟是她母家表兄,是上苍也在帮衬她吗?

    “臣参加陛下。”程参海只撇了一眼殿内的一片混乱,便低眉顺眼地垂下头,毕恭毕敬地向唐墨辰行礼。

    “贵妃说她有了身孕,程御医,你来看看贵妃所言是否属实?”唐墨辰沉声问,目光却始终牢牢地盯着霍雅澜。

    “是。”程参海并不多问,忙不迭来到霍雅澜身边,说,“贵妃娘娘,请。”

    霍雅澜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微微露出手腕。程参海便在她的腕上搭了丝帕,为她诊脉。不一会儿,他喜上眉梢,收好丝帕,再对唐墨辰一揖,道:“臣恭喜陛下,恭喜娘娘!娘娘的确有了身孕,算算日子,已有两个月了。”

    听他如此说,殿内的内侍侍女们也都纷纷跪下,稀稀拉拉地说着恭喜。

    霍雅澜悄然松了口气:她这表兄果然机敏,不声不响地替她隐瞒了怀孕已有三月的事实,日后待她顺利生下孩子,也可用早产来解释。

    而唐墨辰只是一脸阴沉。他虽一直留意着霍剑雄的一举一动,却对霍雅澜和她母亲一族毫不挂心,因此对程参海的话将信将疑,轻描淡写道:“事关皇室子嗣,务必慎重,再去传一名御医来看看。”

    话音一落,霍雅澜立即变了脸色,高声喊冤道:“陛下再传御医来问诊,难道是不相信臣妾吗?臣妾自幼倾心于陛下,待陛下一片真心,怎会拿孩子之事欺骗陛下?”

    程参海亦是诚惶诚恐,战战兢兢地说:“启禀陛下,事关皇家血脉,臣不敢胡言乱语欺瞒陛下啊!贵妃娘娘的确是有了身孕啊!”

    许是心情剧烈起伏不定,牵动了腹中的孩子,霍雅澜顿觉腹中一阵绞痛,不觉轻吟出声,捂着肚子缓缓倒下。程参海见状,一时顾不得礼数规矩,连忙去查看她的状况,急切道:“陛下,娘娘需要卧床休养,望陛下开恩!”

    唐墨辰皱着眉,视线在那二人身上逡巡。看他们的样子,似乎不像是装的,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沉默着,一言不发。突然,他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霍雅澜不知与何人有了孩子,便在两个月前策划了那场戏,假装与他有了孩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她所做的种种不过是为掩饰她怀了身孕的事实!唐墨辰怒不可遏,喝道:“你二人联手欺骗朕,真以为朕是好糊弄的吗?来人,将他们打入大牢!”

    旁人虽诧异,但终究不敢怠慢,两三侍卫急忙上前,拖起霍雅澜和程参海便要向外走。然而还未等他们二人呼喊冤枉,一个清越的女声倏然响起:“住手!”

    霍雅澜轻喘的同时,依然忍不住暗自欣喜——她的救星终于到了。

    唐墨辰蓦地抬头,有些慌乱地望向发出声音的那处,双手攥成拳,藏于衣袖中——宇文宓从人群中走出来,面无表情的脸苍白黯淡,身子轻轻地颤抖,好像脆弱得不堪一击,又好像在顽强地支撑着自己,看得他心底淡淡地疼。

    宇文宓走到霍雅澜身旁,默默将她扶起,偏头转向唐墨辰,却垂眸不去看他,轻声道:“陛下可否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孩子的母亲?”

    唐墨辰的心微凉,他没想到,不明真相的她竟帮着外人来求他。转过头不去看她,生硬地说:“此事不该你过问。”

    宇文宓望向和她一同前来的冰灵,示意她来照顾霍雅澜,自己则规规矩矩地在唐墨辰面前跪好,伏地叩拜一番,抬起氤氲的眼眸,淡声道:“民女不敢过问陛下的家事,只是孩子是无辜的,民女不忍见它尚未出世便要遭难。况且,陛下的孩子身份尊贵,怎可长于角巷那等不祥之地?”

    她眼底隐约的潮湿令他情不自禁地失神。再回神,虽仍不肯退让,但心已然软了:“若朕执意如此呢?”

    宇文宓目不转睛,语气绵软:“民女无力阻止陛下的任何决定,唯有长跪九天殿前,盼望陛下回心转意。”

    唐墨辰顿时怒意上涌,努力压制着翻滚的怒气,瞪视着她,一字一句地命令道:“你起来。”

    宇文宓鼓足勇气,迎视他盛怒的眸光,平静应道:“请陛下成全。”

    唐墨辰别过头去,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酸楚,妥协道:“贵妃即日起留在落霞轩中养胎,闲杂人等无须靠近!”

    宇文宓轻舒一口气。

    霍雅澜挣扎着跪起来,在冰灵的搀扶下叩拜道:“臣妾多谢陛下!”

    唐墨辰面无表情地走出落霞轩,只在经过宇文宓身旁时冷冷地扔下一句:“跟朕来。”

    看热闹的内侍宫娥早在唐墨辰抬脚离开前便知趣地散去,唐墨辰的随侍宫人也一道离开,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落霞轩顿时冷清下来。

    宇文宓慢慢站起身,奈何跪得久了,膝盖麻木无力,腿一软,险些摔下去,幸得一宫娥及时接住,才勉力站稳。

    “宇文小姐没事吧?”那宫娥是九天殿中的掌事侍女,名唤露珠,宇文宓认得她。

    宇文宓轻轻摇头,感激道:“有劳露珠姑娘。”

    而在此时,霍雅澜也在冰灵的搀扶下起身,看着宇文宓柔弱的背影,低声说:“多谢。”

    宇文宓心中难过,不知该如何面对她,背着身,淡声道:“不必谢我,若非你怀着他的骨肉,我不会为了任何事c任何人而迕逆他。”

    “宇文小姐,陛下还在九天殿等着您呢。”霍雅澜似乎还有话想说,却被露珠温声打断。

    宇文宓麻木地点点头,在露珠的陪伴下离开。

    暖玉台内,依旧安宁祥和得如同往日一般。小皇子扬着天真的笑脸,在院中与一众宫娥内侍嬉闹,他年轻貌美的母亲则安静地坐在书房内读书。

    只是,却久不见钟慕悠翻动书页,她专注地看着书中那一页,仿佛陷入了沉思。

    “娘娘。”雨双低声唤着,快步走入书房,随手关上了身后的门。

    钟慕悠立即放下手中书本,关切地询问:“情况如何了?”

    雨双一脸凝重:“奴才打听到,陛下已软禁了太后,本来还要将霍贵妃迁入角巷,但霍贵妃却说她已怀有陛下的子嗣,以此为要挟,拒不去角巷。”

    “什么?!霍雅澜竟然怀孕了?”钟慕悠不禁愣住。

    雨双严肃地点点头,又道:“陛下起初是不信的,还叫来了御医查验。后来哪怕御医也说霍贵妃的确怀孕了,陛下还是坚持要将她送去角巷,却没想到,宇文小姐不知为何来了,无论如何都要护着霍贵妃。陛下看上去很是生气,但最后也依了宇文小姐,将霍贵妃囚在落霞轩了。”

    钟慕悠嘲讽地笑笑:“不管宓儿如何‘恰好’去了落霞轩,只能算霍雅澜运气还不错,遇见了贵人相助。不过,让我未曾想到的是,她竟然有了身孕,究竟是何时?”

    雨双思索片刻,说: “娘娘可是担心霍贵妃日后生下儿子会危及小殿下的地位?奴才以为,娘娘多虑了。且不说霍贵妃未必能生下儿子,就算真的是个儿子,以陛下素来对待霍家的态度,这个孩子的地位定然不能同小殿下相提并论。”

    钟慕悠微眯双眼: “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是,雨双,你忘了一个事实——霍雅澜怀的毕竟是陛下的子嗣,陛下可能对孩子的母亲毫无感情,可未必会对孩子冷漠。你看,陛下心中虽没有我,但他时不时地会来我这里看看麒儿,这也是为何我之前并没有在意过霍雅澜的位份。如今,她有了孩子,即便眼下处境艰难,但终归有了日后翻盘的机会。更何况,目前她的位份确实比我高一些。”

    雨双不得不承认,她的话不无道理,但为了宽慰她,便道:“娘娘眼下的位份虽不如霍贵妃,可娘娘还有叔老爷和少爷帮衬,她霍贵妃有什么?再者,霍贵妃没准还真就生了个公主呢?”

    钟慕悠勉强地勾了勾唇角,但微蹙的秀眉却未曾舒展开来,心中仍在思忖着一件事——就算霍雅澜没有家人撑腰,那宇文宓又会帮她多少?若宇文宓开了口,唐墨辰又会退让多少?

    宇文宓走入九天殿书房时,里面静悄悄的,除了唐墨辰独自一人背身而立外,再无他人。站在他身后,出神地凝视着他僵直的背影,她的心中亦是酸涩一片。当冰灵哭着跪在她面前,求她入宫救霍雅澜一命,当她急忙赶赴落霞轩,却亲耳听到霍雅澜怀孕的消息,她不知道自己的心经历了多少起起伏伏。可她却想笑,笑自己傻,笑自己贪心,明知今生与他再无结合的可能,但听到其他女子为他生儿育女的消息时,却仍无法做到毫无芥蒂。

    身后久未有响动,唐墨辰亦不回头去看,漠然问道:“你为何执意护着霍雅澜?甚至不惜当着奴才们的面忤逆我?”

    宇文宓偏过头不去看他,半是执拗半是恼恨地答非所问:“你明明答应过我,即使霍剑雄有罪,也不牵连无辜之人。”

    “无辜之人?”唐墨辰嗤笑一声,回过身来,犀利的眸光如利刃般射向她,“你怎知霍雅澜一定无辜?”

    “哪怕她不无辜,”宇文宓被他逼视得无处逃避,愤然抬头,目光锋利地迎视着他,冷然道,“她腹中怀有你的骨肉,你怎能如此无情,不顾她们母子的死活?”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护着她的?”唐墨辰的脸色愈发难看,怒喝道,“你怎知她不是在外面弄了个不清不白的孩子,最终闹得无法收场,才来栽赃于我?”

    宇文宓震惊地瞪着他,声音也不觉拔高:“这世上哪有女子会拿自己的清誉玩笑?霍贵妃也说了,她自幼倾心于你,这长乐宫中谁人不知c谁人不晓?她又怎会拿这等事来说笑?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唐墨辰气结,但霍雅澜怀孕之事尚未查清楚,也不知其中是否另有阴谋,他不能打草惊蛇。全身的恨意和恼怒无处发泄,他气急败坏道:“哼,你倒是信她,可你不知,她就是个为得到想要的而不择手段之人!当年,若非她在我的生辰宴上下药,我何至于将她错认成你,以至于到最后不得不娶了她?”

    然而,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宇文宓的脸色忽然煞白,诧异地脱口而出:“你你怎知当年之事?”

    话音刚落,她自知失言,惊慌失措地捂住嘴巴,却为时已晚。

    “你知道?”唐墨辰微眯眼眸,难以置信地低声询问,“你竟早就知道?谁告诉你的?”

    “我我”宇文宓早已没了方才的气焰,无措得像个犯错的孩子,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唐墨辰蓦地捉住她的手腕,轻声喃喃道:“我以为,哪怕这世上所有人都害我c欺我c瞒我,你我之间都纯净得没有欺骗和谎言,你始终是我可以安心信任的唯一,却没想到,你竟瞒了我这么多年。”

    他用力之大,攥得她手腕生疼,但却始终不及他眸中痛色牵出的她心底的疼。眼泪悄然而落,她笨拙地辩解:“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有意要瞒你,我只是只是”

    眼前忽然闪过当年的种种——那件事之后的某个温柔夏夜,海棠花香阵阵,她气喘吁吁地跑到他的府上,紧紧地抱住他,哭得伤心,不停地说着想他。那时他虽觉意外,但只要她又回到他的身边,他什么都可以不深究。而如今,往事历历在目,他好像登时明白了一切,那感觉如同突然从美好的云端坠落,摔得遍体鳞伤,却仍然清醒地活着。

    “不是这样,那是怎样?”他无力地松开她的手腕,自嘲地笑了,“当年你说不介意我娶了她,原来不是因为在乎我,而是同情我,同情被母亲c舅父和表姐联合戏耍了一番的我,是不是?!”

    “不!不是的!”她冲过去,不顾一切地抱住他,泣不成声,“你听我说,辰,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在乎你!我没有告诉你,只是因为我不——”

    可他烦躁得根本不想听她解释,一把推开她,暴怒地吼道:“朕从未不堪到需要一个女子来同情!你走吧,朕不想看到你!”

    宇文宓紧紧抓着他的衣角,拼命地摇头,倔强地说:“我不走!在你听我解释前,我决不走!”

    唐墨辰麻木地拂开她的手,高喊一声:“来人!送宇文小姐出宫!”

    金伦c唐新和露珠闻声立即进入殿内,看到殿中情景,无人敢上前。唐墨辰斜睨他们一眼,又道:“没听见朕的话吗?”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金伦忙不迭地跟上。

    唐新和露珠这才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站在宇文宓身旁,好言劝道:“宇文小姐,小的先送您出宫吧。”

    宇文宓再也无法自控,捂着脸庞低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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