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古室闻悲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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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古室闻悲泣
玉儿贴着墙慢慢的穿过回廊，眼睛惊恐的寻找着后奶的身影。古楼里随眼之处，窗棂c花门c横梁c斗拱，尽是图饰繁复造型精美的木雕。平日里爷爷常牵着玉儿的小手，指给她看这是喜鹊登枝，这是百子闹元宵，这是福寿双全。可现在他们似乎都失去了平日的祥和吉乐。午后浮云遮蔽的阳光昏暗冷漠的把他们和自己的影子憧憧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一扇菱花门无声的在玉儿脚前随风开阖。风，不是来自回廊，是自屋内袭来。这是书房，玉儿唯一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大多时候是锁着的。莫不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玉儿唤了两声，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忽然发觉书房里有种异样，那张花梨木大书案被挪在一边，地面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幽幽传出一缕女子的哭声。那哭声，似是伤心到极处，怨恨到极处，悲切凄厉，让人不忍聆听。
玉儿的脚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僵硬的一步步走向洞口，径直踏进去。隐约是道石阶，一米以下漆黑一团。玉儿的赤脚踏在石阶上，但觉奇寒入骨。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阶消失了，脚下应该是条甬道，转弯处有微弱忽明忽暗的光亮。
哗啦一声，玉儿脚下拌散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摸到墙上，感觉黏糊糊的。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散落开来，骷髅头滚出多远停下，眼窝里闪着荧光。
玉儿磕磕绊绊的跑到转弯处，前面露出一道半开的石门，光亮就是从这里的石室发出的。石室不大，却像个小型博物馆一样，一丝不乱的堆满了古器珍玩。一支蜡烛插在石室中央一尊青铜神兽尖细的独角上，有阴冷的风吹得烛光摇曳不定，扑闪明灭的映出玉儿巨大的影子在墙上游移变幻。
玉儿识得一些器具的名字来历，爷爷闲时曾给她讲过。明初霁红瓷瓶c康熙年间景泰瓷瓶c描金漆盒c翡翠如意c成卷泛黄的古字画。但最奇的是古代女子的妆扮饰物，钗环珠花c耳坠指环c玉佩手钏c璎珞银锁一应俱全。
一个乌木抽屉内齐齐整整摆放着十二双不盈一掌的红色绣花鞋。鞋子都明显被人穿过，或磨损或污渍，年代相隔甚远，第一双已经有一大半腐烂成灰了，颜色褪得勉强能看出红色，最后一双却还很新。
一股不明的恐怖不安爬上了玉儿心头，玉儿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穿过一双这样一模一样的绣花鞋。
对面墙壁上有一道鲜红的血手印，新鲜的血还像蚯蚓一样细细向下蜿蜒着。手印是后奶的，后奶右手是六指。
那股奇怪的吸引力自手印处传来，越来越强烈。哭声突然间清晰可辨，似利器般插入心肺，令人肝肠寸断。
六指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玉儿缓缓抬起手，按在凹陷上。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直掉下去，头顶打开的石板又迅速无声的合上。在抬起手的瞬间，玉儿发现自己的双手也鲜血淋漓。
玉儿掉进一池潭水中，水波温热润泽，流盈着琥珀色明亮的光晕。粼粼的波光映照出这是个天然的大岩洞，温泉眼汩汩的突涌热流，水面漂浮着一团团袅袅的雾气。玉儿像朵莲花一样半浮在水中，恍然间忘记了刚才可怕的经历，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幸福，好像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安然恬静。
玉儿忽然在雾气中看见了后奶，身体半浸在池水中背对着她，石雕般纹丝不动。后奶的脸凝固在一种痛苦扭曲的状态，脸色纸一样白，眼珠努出眼眶，白眼球细纹纵横，似乎随时就要爆裂开一样，仍死死的盯着池边。
池边赫然躺着一口玉棺，里面隐约有人影拼命的抓挠挣扎，撞得棺盖吧嗒吧嗒的一开一合，哭声就是从棺里传出的。不是一口，是十三口，沿着池边呈扇形排开。其余十一口都寂静无声，每具棺上贴着一张姜黄色符纸。这口的符纸在后奶手里握着。
玉儿伸手轻易的就把棺中人苦苦撞击的棺盖打开了。哭声乍停，变成一缕畅快无比的呻吟，同时一具人骨从棺中倏然飞出——晶莹洁白c匀称曼妙的羊脂玉骨。
玉骨扑入水中，像个真正女子一样欢快的戏水。掬水在虚空里扬着，陶醉的向后仰着脖颈，似乎骷髅上有一头湿漉漉的秀发。水从指骨间瞬间流走了。片刻后玉骨像醒悟过什么，转身去揭其他玉棺上的符纸。谁知指尖一沾上纸，就惨叫一声远远遁开，呆立无语。忽然直直的走向玉儿，拉住玉儿的手，来到棺前，指着符纸冲玉儿微微颔首。玉儿触手处温润滑腻，对玉骨竟不十分惧骇，反倒觉得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玉儿揭去了十一口玉棺上的符纸，第十三口上没有，第十三口玉棺里是空的。
十二具玉骨搂在一起，忽而欢笑，忽而哭泣，混合的声音怪异尖利，摄魂夺魄，玉儿感觉天旋地转，四肢百骸被焦油燃灼一般痛楚，一颗心就要飞离腔子。眩晕中好像后奶把她拉到怀里，喃喃的称呼别怕玉儿别怕玉儿，又好像爷爷的唤声：“玉儿玉儿”。
爷爷来了，爷爷来了就好了，玉儿心一放，合上眼就沉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玉儿，玉儿”玉儿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爷爷关切慈爱的脸，一头扎在爷爷怀里呜呜哭起来。爷爷拍着玉儿的背：“玉儿做噩梦了，玉儿别怕。”是噩梦吗？玉儿抬眼看了看周围，是在她的卧室。明亮的阳光照得一室馨暖，瓷缸里自己养的几尾小鱼正无忧无虑的穿梭在水草间嬉戏。可那玉骨仍历历在目，那哭声仍扰人心肺。
玉儿牵着爷爷的手，一直奔向书房，书案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没有黑黝黝的洞口，没有一丝阴冷的气息，木雕上的花鸟鱼虫也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爷爷把它搬开。”玉儿指着书案。爷爷微笑着按玉儿说的做，容忍着孩子的异想天开。玉儿从小就一直闷闷不乐，这是爷爷的心病。
楠木地板只着了一层清漆，光滑洁净，木纹清晰，虽时日久远仍完好如初，没有明显缝隙断裂。玉儿上去踩了踩，脚下踏实稳重，不似空洞的样子。玉儿又四处查点摸索机关起眼，没有任何异样。莫非真是做了个梦？玉儿疑惑的望向爷爷，爷爷肯定的点了点头。
“奶呢？”玉儿脑袋灵光一现，后奶是和她一起看见，后奶可以证实玉儿不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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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儿贴着墙慢慢的穿过回廊，眼睛惊恐的寻找着后奶的身影。古楼里随眼之处，窗棂c花门c横梁c斗拱，尽是图饰繁复造型精美的木雕。平日里爷爷常牵着玉儿的小手，指给她看这是喜鹊登枝，这是百子闹元宵，这是福寿双全。可现在他们似乎都失去了平日的祥和吉乐。午后浮云遮蔽的阳光昏暗冷漠的把他们和自己的影子憧憧叠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阴森诡异。
一扇菱花门无声的在玉儿脚前随风开阖。风，不是来自回廊，是自屋内袭来。这是书房，玉儿唯一不能随意出入的地方，大多时候是锁着的。莫不是爷爷回来了？
“爷爷！”玉儿唤了两声，一只脚迈进了门槛。忽然发觉书房里有种异样，那张花梨木大书案被挪在一边，地面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幽幽传出一缕女子的哭声。那哭声，似是伤心到极处，怨恨到极处，悲切凄厉，让人不忍聆听。
玉儿的脚被什么东西吸引着，僵硬的一步步走向洞口，径直踏进去。隐约是道石阶，一米以下漆黑一团。玉儿的赤脚踏在石阶上，但觉奇寒入骨。不知道走了多久，台阶消失了，脚下应该是条甬道，转弯处有微弱忽明忽暗的光亮。
哗啦一声，玉儿脚下拌散了什么，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手摸到墙上，感觉黏糊糊的。一具白森森的骨架散落开来，骷髅头滚出多远停下，眼窝里闪着荧光。
玉儿磕磕绊绊的跑到转弯处，前面露出一道半开的石门，光亮就是从这里的石室发出的。石室不大，却像个小型博物馆一样，一丝不乱的堆满了古器珍玩。一支蜡烛插在石室中央一尊青铜神兽尖细的独角上，有阴冷的风吹得烛光摇曳不定，扑闪明灭的映出玉儿巨大的影子在墙上游移变幻。
玉儿识得一些器具的名字来历，爷爷闲时曾给她讲过。明初霁红瓷瓶c康熙年间景泰瓷瓶c描金漆盒c翡翠如意c成卷泛黄的古字画。但最奇的是古代女子的妆扮饰物，钗环珠花c耳坠指环c玉佩手钏c璎珞银锁一应俱全。
一个乌木抽屉内齐齐整整摆放着十二双不盈一掌的红色绣花鞋。鞋子都明显被人穿过，或磨损或污渍，年代相隔甚远，第一双已经有一大半腐烂成灰了，颜色褪得勉强能看出红色，最后一双却还很新。
一股不明的恐怖不安爬上了玉儿心头，玉儿清楚的记得自己小时候也穿过一双这样一模一样的绣花鞋。
对面墙壁上有一道鲜红的血手印，新鲜的血还像蚯蚓一样细细向下蜿蜒着。手印是后奶的，后奶右手是六指。
那股奇怪的吸引力自手印处传来，越来越强烈。哭声突然间清晰可辨，似利器般插入心肺，令人肝肠寸断。
六指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凹陷，玉儿缓缓抬起手，按在凹陷上。脚下忽然一空，整个人直掉下去，头顶打开的石板又迅速无声的合上。在抬起手的瞬间，玉儿发现自己的双手也鲜血淋漓。
玉儿掉进一池潭水中，水波温热润泽，流盈着琥珀色明亮的光晕。粼粼的波光映照出这是个天然的大岩洞，温泉眼汩汩的突涌热流，水面漂浮着一团团袅袅的雾气。玉儿像朵莲花一样半浮在水中，恍然间忘记了刚才可怕的经历，觉得从来没有过的快乐幸福，好像在妈妈的怀抱里一样安然恬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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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骨扑入水中，像个真正女子一样欢快的戏水。掬水在虚空里扬着，陶醉的向后仰着脖颈，似乎骷髅上有一头湿漉漉的秀发。水从指骨间瞬间流走了。片刻后玉骨像醒悟过什么，转身去揭其他玉棺上的符纸。谁知指尖一沾上纸，就惨叫一声远远遁开，呆立无语。忽然直直的走向玉儿，拉住玉儿的手，来到棺前，指着符纸冲玉儿微微颔首。玉儿触手处温润滑腻，对玉骨竟不十分惧骇，反倒觉得一种说不出的亲切。
玉儿揭去了十一口玉棺上的符纸，第十三口上没有，第十三口玉棺里是空的。
十二具玉骨搂在一起，忽而欢笑，忽而哭泣，混合的声音怪异尖利，摄魂夺魄，玉儿感觉天旋地转，四肢百骸被焦油燃灼一般痛楚，一颗心就要飞离腔子。眩晕中好像后奶把她拉到怀里，喃喃的称呼别怕玉儿别怕玉儿，又好像爷爷的唤声：“玉儿玉儿”。
爷爷来了，爷爷来了就好了，玉儿心一放，合上眼就沉入到无边的黑暗里。
“玉儿，玉儿”玉儿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爷爷关切慈爱的脸，一头扎在爷爷怀里呜呜哭起来。爷爷拍着玉儿的背：“玉儿做噩梦了，玉儿别怕。”是噩梦吗？玉儿抬眼看了看周围，是在她的卧室。明亮的阳光照得一室馨暖，瓷缸里自己养的几尾小鱼正无忧无虑的穿梭在水草间嬉戏。可那玉骨仍历历在目，那哭声仍扰人心肺。
玉儿牵着爷爷的手，一直奔向书房，书案好端端的摆在那里，没有黑黝黝的洞口，没有一丝阴冷的气息，木雕上的花鸟鱼虫也恢复了往日的祥和。
“爷爷把它搬开。”玉儿指着书案。爷爷微笑着按玉儿说的做，容忍着孩子的异想天开。玉儿从小就一直闷闷不乐，这是爷爷的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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