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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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佟俞铮一跨进大门，冷汗就下来了。
瞧瞧，这阵仗不像是审韩夫人的，倒像是审他的！
左边站着本次案件的主角尤宣的老丈人，也就是左相张泰山；右边与其形成对峙之势的也是本次案件的主角韩夫人的顶头上司，即右相林震朝。
上次审案，他刚说不到三句，左相就咳嗽上一两声，他刚要厉声一些，林震朝就把扇子打开摇摇。
稍不小心，他就会同时得罪两大巨头，落得个两面不是人。而得罪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会全家老小皆遭殃。
这次本来已有些心理准备，没想到惊喜还在后头，还有一个巨头到了——
本来应该在江南游玩的安贤王此刻正施施然坐在右侧，捧着一盏茶浅尝，听他到来，看也没看一眼。
佟俞铮眼皮子直跳，朝着上坐的男子一拜：“臣参见皇上。”
一场激烈的早朝刚刚结束，据说昨夜张妃还跟皇帝闹了半宿，也难怪皇帝疲惫不堪，“免礼，说说案情吧。”
“回皇上，上次罪犯昏过去了，还没招认，微臣”佟俞铮咬牙道。
林震朝凉飕飕地反驳：“从未有罪，何谈招认？”
张泰山立刻还以颜se；“林右相此言差矣，人证物证俱在，前后因果再清晰不过，若不是林右相不怀好意，这案子早就结了。”
林震朝挑眉，“原来是本相耽误了佟大人办案，那可真是罪过。”
佟俞铮冷汗：“林右相言重了”
安贤王此时才看了佟俞铮一眼，恰到好处地表示：“本王只是奉旨来看看，佟大人不必顾忌。”
佟俞铮：王爷您就别插一脚了，臣没有说您碍事儿。
皇帝敲了敲御案，针锋相对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佟大人，朕命你即刻在此审案，不审韩夫人，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一遍。”
佟俞铮愕然，现在审案？当看到皇帝走进帘子后面，林震朝和张泰山也纷纷落座才确认皇帝没有开玩笑。
往公堂上一坐，他道：“带人证。”皇帝发话了，说不让审韩夫人，那就理一遍吧。
先上来的是牁州府衙的捕头李，老头儿快六十了，jg神抖擞，“草民见过各位大人。”
“李捕头，你先把你知道的说一遍。”
“是。十六ri那天早上，因为没有案子要处理，韩大人早早地便出了门”
“停。”佟俞铮打断老李的话，插口道：“韩夫人那么早的出了门，你们都不疑惑吗？”
老李面上一片惊愕，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平ri里只要没有案子，韩大人就会很早出门深夜才回来，大伙儿都习以为常啦。”
佟俞铮被这老头说的有些迷糊，“为何？”
“韩大人没事就去四处转转，看看哪家又有问题了，顺道帮帮忙。城东口的王寡妇，前年死了男人，妇道人家一个，上有老母下有几个孩子，田里的麦子没人割，这让人家怎么活？韩大人就带着一群小伙儿去帮忙，很晚了才回来，累得腰都挺不直。书生的手是拿笔的，韩大人的手却粗糙的跟个什么似的。”老李说到这里深有感触。
安贤王点了点头，他其实是见过韩夫人的，就在十年前，还不只韩夫人一个。
十年前，牁州檀阳走出了三个少年，林震朝c韩夫人，还有一个只是，林震朝选择了留在京城，而韩夫人去了最难治理的牁州，第三个人远赴边疆。
十年了，林震朝从底层爬上了丞相的位置，韩夫人也名声远扬，只有第三个人杳无音讯。
昨晚他的皇侄把他召进宫去坐了一会儿，侃了半个多时辰，内在意思就是韩夫人死不得，死了就没人治得了牁州了，所以他赶紧过来配合林震朝，保住韩夫人。
佟俞铮等老李感慨完了，才问：“那韩夫人出门后呢？”
老李：“韩大人出去之后直到深夜都没回来，大伙儿挺担心，深更半夜的也看不清楚，说好天亮之后出去找找。五更天的时候，更夫来报案了，说他打更从尤家门口过，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怀疑死了人。草民立刻带着一班子人去了尤家，还没进门就闻到血味，进去之后更是骇人得很。大院子里躺满了尸体，血流了满地，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有伤痕，位置各不相同，身体里的血也快流干了。更恐怖的还不在这儿，几十桌宴席摆的整整齐齐的，饭菜吃了不少，酒也喝了很多，但是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草民派人去问了邻里街坊，都说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
佟俞铮先开始没听明白，等到想通了，脸se顿时煞白。
安贤王三人也紧锁眉头，想不通里头的蹊跷。
林震朝问：“可是下毒？”
“仵作检验了，说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老李回答。
几百人全部死亡，就在一夜之间，脖子上都有伤口，还没有中毒。更可怕的是，桌椅全部整齐，没有损坏或者倒塌就意味着没有发生打斗。难不成是几百人集体自杀？这显然是个玩笑。
“接着说。”
“草民立即吩咐大伙儿去四下看看，还有没活口。正一处一处地找，就看见一间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老李犹豫着道，“韩大人走了出来韩大人一开门看见外面的样子，就皱眉问大伙儿怎么回事，草民告诉他尤家满门死了。”
林震朝插话：“他原话是怎么问的？”
老李一愣，还是仔细想了想，道：“韩大人说，‘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林震朝：“你是怎么回答的？”
老李：“草民说，尤家满门包括到场的宾客全死了。”
“然后呢？”
“然后韩大人就带着大伙儿去查案了。”
张泰山道：“你们就没怀疑韩夫人为什么在我女婿家里？”
一提到这个，老李立马激动起来：“韩大人绝对不是凶手！”
佟俞铮头疼地叫了停，上次审问这老头刚开始也挺好的，一提到韩夫人有嫌疑，这老头就激动起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安贤王一声不吭地坐了良久，终于发话了，“佟大人，韩夫人对于他在尤家这件事是怎么解释的？”
佟俞铮：“韩夫人说，他原本是去私塾给孩子们上课，讲完课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昏了，醒来之后才发现是在尤家。”
“胡扯！”
“不可能！”
张泰山“胡扯”二字脱口而出，气愤地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合理！”
佟俞铮诧异地看向林震朝，心说，林右相究竟是站哪边的，怎么帮张左相说话？
安贤王瞟了神se不定的林震朝一眼：这小子失控了。
林震朝也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那三个字，差点忘了现在是在公堂上，险些就穿帮了。
张泰山趁机说：“林右相这是赞同老夫的话？认为韩夫人撒了谎？”
林震朝淡定下来，“张左相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本相明明是在反驳你的‘胡扯’两个字，要知道，认真你就输了。”
张泰山：“”我是吃撑着了才会跟这小子较真。
这一审一直审到太阳西斜，张泰山拍拍屁股正要跟皇帝女婿说再见，却听林震朝道：“皇上，臣请求去大理寺跟韩夫人一起住。”
佟俞铮伸手扶住自己的下巴。
皇帝从帘子后走出来，问：“理由？”
“臣家里穷。”林震朝面不改se地道，“这年头清官难当，臣家里都舀水不上锅了，听说大理寺牢房里管伙食，臣先去将就几天，等这个月的俸禄发了再搬回来。”
张泰山眼巴巴地指望皇帝一口否决，谁知皇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准了，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安贤王笑：林震朝这小子准是又想到什么折腾人的主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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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俞铮一跨进大门，冷汗就下来了。
瞧瞧，这阵仗不像是审韩夫人的，倒像是审他的！
左边站着本次案件的主角尤宣的老丈人，也就是左相张泰山；右边与其形成对峙之势的也是本次案件的主角韩夫人的顶头上司，即右相林震朝。
上次审案，他刚说不到三句，左相就咳嗽上一两声，他刚要厉声一些，林震朝就把扇子打开摇摇。
稍不小心，他就会同时得罪两大巨头，落得个两面不是人。而得罪其中任何一个他都会全家老小皆遭殃。
这次本来已有些心理准备，没想到惊喜还在后头，还有一个巨头到了——
本来应该在江南游玩的安贤王此刻正施施然坐在右侧，捧着一盏茶浅尝，听他到来，看也没看一眼。
佟俞铮眼皮子直跳，朝着上坐的男子一拜：“臣参见皇上。”
一场激烈的早朝刚刚结束，据说昨夜张妃还跟皇帝闹了半宿，也难怪皇帝疲惫不堪，“免礼，说说案情吧。”
“回皇上，上次罪犯昏过去了，还没招认，微臣”佟俞铮咬牙道。
林震朝凉飕飕地反驳：“从未有罪，何谈招认？”
张泰山立刻还以颜se；“林右相此言差矣，人证物证俱在，前后因果再清晰不过，若不是林右相不怀好意，这案子早就结了。”
林震朝挑眉，“原来是本相耽误了佟大人办案，那可真是罪过。”
佟俞铮冷汗：“林右相言重了”
安贤王此时才看了佟俞铮一眼，恰到好处地表示：“本王只是奉旨来看看，佟大人不必顾忌。”
佟俞铮：王爷您就别插一脚了，臣没有说您碍事儿。
皇帝敲了敲御案，针锋相对的两人顿时安静了，“佟大人，朕命你即刻在此审案，不审韩夫人，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理一遍。”
佟俞铮愕然，现在审案？当看到皇帝走进帘子后面，林震朝和张泰山也纷纷落座才确认皇帝没有开玩笑。
往公堂上一坐，他道：“带人证。”皇帝发话了，说不让审韩夫人，那就理一遍吧。
先上来的是牁州府衙的捕头李，老头儿快六十了，jg神抖擞，“草民见过各位大人。”
“李捕头，你先把你知道的说一遍。”
“是。十六ri那天早上，因为没有案子要处理，韩大人早早地便出了门”
“停。”佟俞铮打断老李的话，插口道：“韩夫人那么早的出了门，你们都不疑惑吗？”
老李面上一片惊愕，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平ri里只要没有案子，韩大人就会很早出门深夜才回来，大伙儿都习以为常啦。”
佟俞铮被这老头说的有些迷糊，“为何？”
“韩大人没事就去四处转转，看看哪家又有问题了，顺道帮帮忙。城东口的王寡妇，前年死了男人，妇道人家一个，上有老母下有几个孩子，田里的麦子没人割，这让人家怎么活？韩大人就带着一群小伙儿去帮忙，很晚了才回来，累得腰都挺不直。书生的手是拿笔的，韩大人的手却粗糙的跟个什么似的。”老李说到这里深有感触。
安贤王点了点头，他其实是见过韩夫人的，就在十年前，还不只韩夫人一个。
十年前，牁州檀阳走出了三个少年，林震朝c韩夫人，还有一个只是，林震朝选择了留在京城，而韩夫人去了最难治理的牁州，第三个人远赴边疆。
十年了，林震朝从底层爬上了丞相的位置，韩夫人也名声远扬，只有第三个人杳无音讯。
昨晚他的皇侄把他召进宫去坐了一会儿，侃了半个多时辰，内在意思就是韩夫人死不得，死了就没人治得了牁州了，所以他赶紧过来配合林震朝，保住韩夫人。
佟俞铮等老李感慨完了，才问：“那韩夫人出门后呢？”
老李：“韩大人出去之后直到深夜都没回来，大伙儿挺担心，深更半夜的也看不清楚，说好天亮之后出去找找。五更天的时候，更夫来报案了，说他打更从尤家门口过，闻到一股子的血腥味，怀疑死了人。草民立刻带着一班子人去了尤家，还没进门就闻到血味，进去之后更是骇人得很。大院子里躺满了尸体，血流了满地，每具尸体的身上都有伤痕，位置各不相同，身体里的血也快流干了。更恐怖的还不在这儿，几十桌宴席摆的整整齐齐的，饭菜吃了不少，酒也喝了很多，但是没有任何损伤的痕迹。草民派人去问了邻里街坊，都说晚上没听见什么动静。”
佟俞铮先开始没听明白，等到想通了，脸se顿时煞白。
安贤王三人也紧锁眉头，想不通里头的蹊跷。
林震朝问：“可是下毒？”
“仵作检验了，说是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老李回答。
几百人全部死亡，就在一夜之间，脖子上都有伤口，还没有中毒。更可怕的是，桌椅全部整齐，没有损坏或者倒塌就意味着没有发生打斗。难不成是几百人集体自杀？这显然是个玩笑。
“接着说。”
“草民立即吩咐大伙儿去四下看看，还有没活口。正一处一处地找，就看见一间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老李犹豫着道，“韩大人走了出来韩大人一开门看见外面的样子，就皱眉问大伙儿怎么回事，草民告诉他尤家满门死了。”
林震朝插话：“他原话是怎么问的？”
老李一愣，还是仔细想了想，道：“韩大人说，‘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林震朝：“你是怎么回答的？”
老李：“草民说，尤家满门包括到场的宾客全死了。”
“然后呢？”
“然后韩大人就带着大伙儿去查案了。”
张泰山道：“你们就没怀疑韩夫人为什么在我女婿家里？”
一提到这个，老李立马激动起来：“韩大人绝对不是凶手！”
佟俞铮头疼地叫了停，上次审问这老头刚开始也挺好的，一提到韩夫人有嫌疑，这老头就激动起来了，一发不可收拾。
安贤王一声不吭地坐了良久，终于发话了，“佟大人，韩夫人对于他在尤家这件事是怎么解释的？”
佟俞铮：“韩夫人说，他原本是去私塾给孩子们上课，讲完课回来的路上被人打昏了，醒来之后才发现是在尤家。”
“胡扯！”
“不可能！”
张泰山“胡扯”二字脱口而出，气愤地道：“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合理！”
佟俞铮诧异地看向林震朝，心说，林右相究竟是站哪边的，怎么帮张左相说话？
安贤王瞟了神se不定的林震朝一眼：这小子失控了。
林震朝也是下意识地就说出了那三个字，差点忘了现在是在公堂上，险些就穿帮了。
张泰山趁机说：“林右相这是赞同老夫的话？认为韩夫人撒了谎？”
林震朝淡定下来，“张左相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本相明明是在反驳你的‘胡扯’两个字，要知道，认真你就输了。”
张泰山：“”我是吃撑着了才会跟这小子较真。
这一审一直审到太阳西斜，张泰山拍拍屁股正要跟皇帝女婿说再见，却听林震朝道：“皇上，臣请求去大理寺跟韩夫人一起住。”
佟俞铮伸手扶住自己的下巴。
皇帝从帘子后走出来，问：“理由？”
“臣家里穷。”林震朝面不改se地道，“这年头清官难当，臣家里都舀水不上锅了，听说大理寺牢房里管伙食，臣先去将就几天，等这个月的俸禄发了再搬回来。”
张泰山眼巴巴地指望皇帝一口否决，谁知皇帝满不在乎地挥挥手，“准了，你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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