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5.第二章 种桃道士归何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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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两人已举步进了观门，一个小小的院子，不用多少人就可以挤得满满登登，太冲道长门前更是人声鼎沸c门庭若市，她们不好上前，只得站在后方遥遥望着，季燃笑道：“不是都说太冲道长是乌鸦嘴吗，怎么临走临走了，反而这么多人来求问呢？”
未等到孟春回答，一个很轻又含糊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依稀是在说：“姑娘这么说，可就冤枉死贫道了！”
季燃一回身，只见一身寻常民间男子打扮，未穿道袍c不梳道髻的的太冲道长站在不远处墙边的阴影里，见她回头，便朝她一笑，眨了眨眼睛。
孟春也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他，惊讶的喊出声：“道一”
还没说完，太冲便杀鸡抹脖子地做手势，求她噤声，孟春看到一愣神，太冲用手比了比人群，又指了指她们一行，做出个让她们随自己走的动作，孟春和季燃看懂了，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跟着太冲七拐八拐地过了一道小门，直接进了内院。
三人在树下的石桌前坐定，孟春与太冲也是很熟悉的，直接笑着开口打趣说：“前面那么多人等着求见道长，您如何反而是这副打扮到处溜达，难不成要去王都了，便看不上这小地方，如此岂不是要让我们江城的父老乡亲们心寒吗？”
太冲道长苦笑着说：“咦，孟姑娘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江城父老太热心，如此夹道欢送之势，小道我实在是福薄，就是通了祖师爷的□□之术，也难以招架啊。”
孟春闻言抿嘴一笑，季燃在一旁开口道：“那道长刚刚为何说我冤枉了你，可是这乌鸦嘴的绰号是愚夫愚妇们以讹传讹，起错了的？”
太冲稍抬了抬头看天，似是被阳光照到了眼睛，他眯了眯眼，慢慢地说道：“若非世上多坎坷，几人俯首问方士？凡是来问卜的，其实多半有不足之事，而这八卦易数，本是凡人在一旁暗窃天机，就算看到一二，也不过是管窥蠡测，总有人知道的越多，就做错的越多。人人都爱金玉满堂c前程富贵，却不知阴阳消长，才是天理轮回，就算再怎么提前预知，也并没有什么千年万年c长盛不衰的基业。何况如今这世道，朝不保夕才是常态，我对这些灾祸直言不讳，怎么就被叫做乌鸦嘴了呢，何况并不是我主动上门与人卜算，皆是他们求上我这小小山门，可不是冤枉之极！”
季燃听罢他的这番话，深以为然，不禁点头称是。
孟春在一边道：“道长说的甚是，不幸被您言中，今日我二人前来，也正是这位姑娘家中遇到了些难解之事，想求您指点一二的。”
太冲听完有些疑惑，自己不是已经替她算过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不过他的职业本能，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并不直说，只是看向季燃。
季燃一下就理解了他的眼神，来问卜只是当时随口一说，仅仅是个到这里来的借口，自然不能当真的，赶紧开口道：“我本来是想请道长算一算的，不过刚刚听到您这番话，恰似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人生起落是常态，我也深信无论今后是何种局面，我季家之人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还是不要非得堪破天机的好。”
太冲听完大笑，说道：“姑娘如此豁达，心性真的颇似我道门中人，这等慧根，可有什么修行的心愿吗？”
孟春一听不对，这道士平日里正经时颇正经，不正经时也忒不正经，听这话的意思，竟是要度化季燃出家吗，也不知是不是在说笑，慌忙笑着说道：“道长可是又在捉弄我们，燃儿可是我家先生至交之女，年纪还小，极少出门的，哪里听过你这种哄人的笑话，要是当真了可怎么办？”
看季燃在一边默不出声，孟春又如此说，太冲也只是呵呵一笑道：“哎呀，孟姑娘说得对，瞧贫道这张嘴，市井中跟人贫惯了的，一时忘记对面是两位小姐，该打该打。”
见他重重抬手c又轻轻落地，最后自己拍了自己两下，姿态夸张滑稽，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后院的一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朱砂打着哈欠c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太冲小声嘟囔道：“这小祖宗，总算醒了。”
常来常往的交情，孟春也认识朱砂，一向觉得他可爱讨喜，见他出来，连连招手道：“朱砂小道长，我们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如星手中拿过食盒，把季燃做的点心摆了几样在桌上，朱砂被他们说话声吵醒，本来还有些晨困起床气，还没看清院中都是谁来了，突然听见了有好吃的东西，眼睛瞬间一亮，小跑过来伸手就要拿，被太冲道长啪的打了一下手心道：“没规矩，先去洗手洗脸！”
朱砂这才算完全醒过神来，恹恹地跑去外面洗漱去了，孟春等人看他憨态可掬，纷纷捂嘴小声笑起来。
谈笑一会儿，孟春拿过礼盒，又说道：“除了这些吃的，还有我和府中女眷们亲手做的几身道袍鞋袜，是赠与道长做饯别之礼的，大家知道您要离开，不知有没有面谢的机会，急忙赶制c托我带来的，您莫嫌简薄，先生那里，还有别的礼物奉上，只是不知您何时启程呢？”
季燃本来跟着朱砂往外面去了，此时才回到后院门口，就听太冲道：“岂敢岂敢，多谢各位姑娘盛情，只是时间紧迫，我准备带上朱砂，明天一早就启程了。”
孟春道：“那观中可有人照管，需不需要我们府上出人帮忙？”
太冲道：“那应该不必了，只我师徒二人前去，常用的一家杂役，还留守此处，看守香火，我们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孟春道：“那就预祝您一路顺风了。”
太冲称谢不提，季燃在一边细细听了，心中暗暗定下了主意。
在太平观用完了午饭，孟春便收拾东西，准备回城了，季燃却好像玩兴正浓，不肯离开，直说这里风景与下溪村的家中很像，拉上朱砂，要他带她去山上看看，孟春知道这里山不高且地势平缓，又拗不过她，只得同意了，再三嘱咐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自己留在观中打点太冲留与范则保管的书籍等物。
过了一个多时辰，万事已毕，眼看着太阳从中天西坠，季燃终于平安回来了，孟春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念道：“你再不回来，城门都要关了。”
季燃一笑道：“怎么会，我是算好了时间的，姐姐我们快走吧。”
她们起身跟太冲告辞，太冲捧着一摞书，把她们一直送到了观门，车夫在下面备车，台阶上只有孟春三个女子，太冲看书籍沉重，想帮他们搬下去，孟春执意不肯，正在推拒间，季燃见状笑道：“你们再客气一会儿，时间可就真来不及了，道长，反正我们有三个人呢，一人拿一点儿，并不沉重的，看我的。”
说着，自己便从太冲手里接走一多半的书，举步就往下走，行动快得众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就在这时，异变突生，季燃许是被书遮挡了视线，一步踏空，连人带书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燃儿！”
“小心！”众人见状，惊叫声喊成一片。
大家慌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往下跑去，还好台阶上此时并无行人，季燃滚落在台阶中间的位置停住，她挣扎着坐了起来。
孟春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身子，上下打量，口中急切的问道“燃儿，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季燃轻轻地攥了攥她的手，想借力站起来，还自嘲道：“养了太多天，怎么连上山下山这种看家的本事都忘了，放心吧，滚下来时我护住了脑袋的，不会有问题的。”
孟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她还有精神开玩笑，才略放下了一点担心，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了一句“你啊！”
“啊，好疼！”谁曾想季燃刚刚站起来，身子便一歪，靠在了孟春身上。
孟春忙扶住她道：“怎么了！哪里疼？”
季燃缓缓地坐在地上，指着左踝，说道：“这下完蛋了，刚刚只顾着护脑袋，没注意脚下，多半是牵扯到了旧伤。”
孟春着急向太冲道：“这可如何是好，请问道长这里可有担架，能不能帮我们把燃儿抬回车上？”
太冲看了看日头，又蹲下身看了看季燃的伤处道，向她说了一句：“得罪了，姑娘可否让贫道检查一下伤处。”
季燃答道：“有劳道长。”
他托起季燃的左脚，轻轻的按压了几处地方，问了问季燃疼痛的感觉分别如何，听了季燃的回答，他向孟春说道：“看起来应该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以防万一，此时最好不要再长途跋涉的坐车移动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这里有些跌打损伤的药酒，你们不如在观内留宿观察一晚，让人回去报讯，明天一早带医生过来看过再做决定也不迟。”
孟春为难道：“您说的有道理，只是家中事情甚多，我又说过今日必归，要是不回去，怕先生要担心的，这可怎么办呢？道长你们不是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可还有女眷住的地方吗？”
季燃听到他的迟疑，开口道：“这也好办，你们回去就好，留我在观中住一夜，明天你们再来接我。”
孟春正在左右为难，听太冲开口道：“平时观中也有远路来的女客留宿的地方，我们走了，也还有厨房的大娘帮忙照顾，这点你们放心。”
季燃也在一旁说道：“你们快走吧，越犹豫时间越赶不及，大家只能都留在这里了。”
孟春思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决定把季燃留下，并让如星跟随在这里照顾，自己登车往城中疾驰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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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到孟春回答，一个很轻又含糊的声音从侧面传来，依稀是在说：“姑娘这么说，可就冤枉死贫道了！”
季燃一回身，只见一身寻常民间男子打扮，未穿道袍c不梳道髻的的太冲道长站在不远处墙边的阴影里，见她回头，便朝她一笑，眨了眨眼睛。
孟春也听到动静，回头看到是他，惊讶的喊出声：“道一”
还没说完，太冲便杀鸡抹脖子地做手势，求她噤声，孟春看到一愣神，太冲用手比了比人群，又指了指她们一行，做出个让她们随自己走的动作，孟春和季燃看懂了，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跟着太冲七拐八拐地过了一道小门，直接进了内院。
三人在树下的石桌前坐定，孟春与太冲也是很熟悉的，直接笑着开口打趣说：“前面那么多人等着求见道长，您如何反而是这副打扮到处溜达，难不成要去王都了，便看不上这小地方，如此岂不是要让我们江城的父老乡亲们心寒吗？”
太冲道长苦笑着说：“咦，孟姑娘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江城父老太热心，如此夹道欢送之势，小道我实在是福薄，就是通了祖师爷的□□之术，也难以招架啊。”
孟春闻言抿嘴一笑，季燃在一旁开口道：“那道长刚刚为何说我冤枉了你，可是这乌鸦嘴的绰号是愚夫愚妇们以讹传讹，起错了的？”
太冲稍抬了抬头看天，似是被阳光照到了眼睛，他眯了眯眼，慢慢地说道：“若非世上多坎坷，几人俯首问方士？凡是来问卜的，其实多半有不足之事，而这八卦易数，本是凡人在一旁暗窃天机，就算看到一二，也不过是管窥蠡测，总有人知道的越多，就做错的越多。人人都爱金玉满堂c前程富贵，却不知阴阳消长，才是天理轮回，就算再怎么提前预知，也并没有什么千年万年c长盛不衰的基业。何况如今这世道，朝不保夕才是常态，我对这些灾祸直言不讳，怎么就被叫做乌鸦嘴了呢，何况并不是我主动上门与人卜算，皆是他们求上我这小小山门，可不是冤枉之极！”
季燃听罢他的这番话，深以为然，不禁点头称是。
孟春在一边道：“道长说的甚是，不幸被您言中，今日我二人前来，也正是这位姑娘家中遇到了些难解之事，想求您指点一二的。”
太冲听完有些疑惑，自己不是已经替她算过了吗，怎么今日又来，不过他的职业本能，一向善于察言观色，并不直说，只是看向季燃。
季燃一下就理解了他的眼神，来问卜只是当时随口一说，仅仅是个到这里来的借口，自然不能当真的，赶紧开口道：“我本来是想请道长算一算的，不过刚刚听到您这番话，恰似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人生起落是常态，我也深信无论今后是何种局面，我季家之人都有足够的勇气面对，还是不要非得堪破天机的好。”
太冲听完大笑，说道：“姑娘如此豁达，心性真的颇似我道门中人，这等慧根，可有什么修行的心愿吗？”
孟春一听不对，这道士平日里正经时颇正经，不正经时也忒不正经，听这话的意思，竟是要度化季燃出家吗，也不知是不是在说笑，慌忙笑着说道：“道长可是又在捉弄我们，燃儿可是我家先生至交之女，年纪还小，极少出门的，哪里听过你这种哄人的笑话，要是当真了可怎么办？”
看季燃在一边默不出声，孟春又如此说，太冲也只是呵呵一笑道：“哎呀，孟姑娘说得对，瞧贫道这张嘴，市井中跟人贫惯了的，一时忘记对面是两位小姐，该打该打。”
见他重重抬手c又轻轻落地，最后自己拍了自己两下，姿态夸张滑稽，众人都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后院的一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朱砂打着哈欠c揉着眼睛站在门口，太冲小声嘟囔道：“这小祖宗，总算醒了。”
常来常往的交情，孟春也认识朱砂，一向觉得他可爱讨喜，见他出来，连连招手道：“朱砂小道长，我们给你带了很多好吃的。”
一边说着，一边从如星手中拿过食盒，把季燃做的点心摆了几样在桌上，朱砂被他们说话声吵醒，本来还有些晨困起床气，还没看清院中都是谁来了，突然听见了有好吃的东西，眼睛瞬间一亮，小跑过来伸手就要拿，被太冲道长啪的打了一下手心道：“没规矩，先去洗手洗脸！”
朱砂这才算完全醒过神来，恹恹地跑去外面洗漱去了，孟春等人看他憨态可掬，纷纷捂嘴小声笑起来。
谈笑一会儿，孟春拿过礼盒，又说道：“除了这些吃的，还有我和府中女眷们亲手做的几身道袍鞋袜，是赠与道长做饯别之礼的，大家知道您要离开，不知有没有面谢的机会，急忙赶制c托我带来的，您莫嫌简薄，先生那里，还有别的礼物奉上，只是不知您何时启程呢？”
季燃本来跟着朱砂往外面去了，此时才回到后院门口，就听太冲道：“岂敢岂敢，多谢各位姑娘盛情，只是时间紧迫，我准备带上朱砂，明天一早就启程了。”
孟春道：“那观中可有人照管，需不需要我们府上出人帮忙？”
太冲道：“那应该不必了，只我师徒二人前去，常用的一家杂役，还留守此处，看守香火，我们早晚还是要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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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春跑到她身边，扶住她的身子，上下打量，口中急切的问道“燃儿，你还好吗，有没有摔到哪里？”
季燃轻轻地攥了攥她的手，想借力站起来，还自嘲道：“养了太多天，怎么连上山下山这种看家的本事都忘了，放心吧，滚下来时我护住了脑袋的，不会有问题的。”
孟春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看她还有精神开玩笑，才略放下了一点担心，拿手指点了点她的脑门，说了一句“你啊！”
“啊，好疼！”谁曾想季燃刚刚站起来，身子便一歪，靠在了孟春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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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燃缓缓地坐在地上，指着左踝，说道：“这下完蛋了，刚刚只顾着护脑袋，没注意脚下，多半是牵扯到了旧伤。”
孟春着急向太冲道：“这可如何是好，请问道长这里可有担架，能不能帮我们把燃儿抬回车上？”
太冲看了看日头，又蹲下身看了看季燃的伤处道，向她说了一句：“得罪了，姑娘可否让贫道检查一下伤处。”
季燃答道：“有劳道长。”
他托起季燃的左脚，轻轻的按压了几处地方，问了问季燃疼痛的感觉分别如何，听了季燃的回答，他向孟春说道：“看起来应该只是扭伤，没有伤到骨头，不过以防万一，此时最好不要再长途跋涉的坐车移动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这里有些跌打损伤的药酒，你们不如在观内留宿观察一晚，让人回去报讯，明天一早带医生过来看过再做决定也不迟。”
孟春为难道：“您说的有道理，只是家中事情甚多，我又说过今日必归，要是不回去，怕先生要担心的，这可怎么办呢？道长你们不是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可还有女眷住的地方吗？”
季燃听到他的迟疑，开口道：“这也好办，你们回去就好，留我在观中住一夜，明天你们再来接我。”
孟春正在左右为难，听太冲开口道：“平时观中也有远路来的女客留宿的地方，我们走了，也还有厨房的大娘帮忙照顾，这点你们放心。”
季燃也在一旁说道：“你们快走吧，越犹豫时间越赶不及，大家只能都留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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