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长乐县奇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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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胡庸便顶着黑眼圈来敲周憧憬的房门，周憧憬已经起床了，在白沙镇时，他就有早起的习惯，到了那个点，他便会自动醒过来了。
“胡先生晚上没睡好？”周憧憬没话找话，随意地问道。
胡庸嘿嘿一笑，精神抖擞地说道：“有一点失眠。”
昨晚，周憧憬回到客栈以后，就安睡了。胡庸却是出了客栈，带着些从南京城里采买的小礼物去拜访朋友，说是朋友，其实人家都不记得他了，只记得前两年，县里总会来一个货郎与他们说笑，他们也会从货郎手里买一些不常见的玩意，仅此而已。
周憧憬与胡庸到客栈的一楼吃着早餐，胡庸开口说道：“大人，小人打听到一个好消息。”
周憧憬诧异地抬起头，放下碗筷，说道：“什么消息？”
胡庸激动地说道：“小人已经打听过了，陈氏以茎栽培番薯的方法已经研制成功了，只是，他们这里一年四季如春，而我们却需想办法保证茎安然过冬。”
周憧憬的心思已近不在意番薯上了，闻言，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此事与我们何益？我们还是只能采买番薯。”
胡庸解释道：“大人说的不错，我们的确只能采买番薯回去，只是，这里面有一桩好处，天下欲求购番薯者，不计其数，现在，这不计其数中有一大部分人将会跳出去了，去求购番薯茎。虽然留下来的人仍旧不计其数，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周憧憬闻言，不觉恍然，认同地点点头。随后，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了。
饭后，两人出了客栈，走在大街上，听着路人操着各地口音说说笑笑，看着两边的府宅多有马车出入，人来人往，心中不禁猜测，这些人可能也是求购番薯的。
两人猜测的不错，每逢八月，长乐县至少涌入一万外地人，他们就是其中之二。这么多人涌入不足五万人口的长乐县城，使得这里变得异常拥挤，而且，此地花销极贵！
客栈坐地起价，商店哄抬物价，这两点，周憧憬和胡庸已经见识过了，但还有很多是没有遭遇的！
最终，两人在一家偏僻的府上停下来了，这一家大门敞开着，却不见人来人往，而且，看他们府宅家不算宽大，两人这才停下来的。
两人走近了府门，这才看到府内里阴凉处蹲着一名小厮，小厮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墙角里的蚂蚁，感觉到有人进来，便起身挡住两人，问道：“可是求购番薯？”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有戏，点点头，胡庸急忙说道：“是的，烦请”
“可有投入拜帖？”小厮不客气滴打断了胡庸的话，却是也不怕两人。
周憧憬和胡庸有点蒙，胡庸不解道：“何为投入拜帖？”
小厮却是笑而不言。
胡庸会意，摸出半两银子递给了小厮，小厮嫌少不接，胡庸心中暗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说道：“这位小哥，你若是不说，我们也可以去外面问清楚的，只是，这半两银子，小哥却是得不到了。”
小厮一想是这个道理，便接过了胡庸手里的银子，嘟囔道：“真是小气鬼！”
两人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小厮得了钱财，小心地揣进袖中，这才解释道：“投入拜帖，便是将求购者的姓名，住址，欲购番薯数量，欲出的价格写入名帖中，递交给中意的府中主人，若是主人觉得合适，便会将拜帖还回去的，那时，求购者便可以登门详谈了。”
周憧憬不禁瞠目结舌，这里面居然还有这种套路，胡庸亦是如此，真是感觉大涨了见识啊！
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了然了，明面上，官府还是禁止番薯买卖的，若是明目张胆地进行，官府就脸面无存了；而且，这里面还牵涉到巨大的利益，用这种私下交易的套路，求购者信息不畅，长乐县城里的大地主就可以联起手来，坐地起价。这就等于后世的投标竞价了，自然是价高者得了，自然，大地主们赚取了最大的利益。
“谢谢小哥告之！”胡庸拱手感谢，正欲与周憧憬离开。
“不必谢我，我是看在银子的份才告诉你们的，”小厮坦诚地说着，顿了顿，又一脸狡谐的说道：“既然你感谢我了，我便免费告诉你一件事，在这大门大户之中，半两银子，是不可能买得到番薯的。”
周憧憬不禁乐了，没想到这个小厮报复心里还挺强的，然而，他还只是个孩子，周憧憬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胡庸却是受到了启发，这位小厮虽然本意是取笑他们，但是内中却暗含真意，或者说是劝告。因为，胡庸也是看出来了，在这种“投入拜帖”模式下，他们这种只愿意出半两银子给门卫的求购者，明显是那种小地主阶层，目前，还轮不到小地主去种植番薯！
只是，总归还是要试一试的，万一成了呢！
两人去了商铺，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五张拜帖，所谓的拜帖，就是一张好看的宣纸，周憧憬感觉自己像是活在一种荒诞的世界里，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只是心痛的感觉把他拉回了现实。
好在，商铺里还免费提供了笔墨，倒是省下了一大笔钱啊！
两人手里只有五张拜帖，谨慎地往府中投，只是，中间还有门卫这一环，这些门卫索取的银子不等，一两到十两，两人都已经麻木了，匆匆地投过了拜帖，两人便回去等消息了。
晚上，周憧憬没有下来吃饭，估计是没什么心情。胡庸，也是没有在客栈里吃饭，而是再去拜访那些“朋友”。
一连数日，周憧憬都在客栈里等着，偶尔也会出去逛逛，只是，他并没有等回拜帖，这让周憧憬的心彻底凉了，也认清了现实，决意回返白沙镇。
晚上，周憧憬踱步到胡庸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此时，胡庸已经坐到了张家的饭桌上，与张老汉相谈甚欢，两人连连拼酒，都是喝得醉醺醺的。
“胡老弟，你跟着周大人投入拜帖，可有回复？”胡庸坦言了此行的目的，张老汉为人真诚，关心了一句。
胡庸摇摇头，不甚在意地说道：“哪有那么快，总要等个日才能有结果吧。”
张老汉欲言又止，胡庸假装没看到，拉着张老汉继续喝了一杯酒，说道：“我虽说跟随大人来求购番薯，可是我还从来没有见过番薯呢，张老哥以为我可笑不？”
张老汉哈哈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说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呢？老哥这里还有一些番薯，老弟想看，尽管看好了。”
于是，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子里，张老汉随意地指着屋檐下面一角，胡庸趁着月光，向着那里看去，因为有房屋遮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胡庸不禁走近了查看，果然发现屋檐下随意地堆起了一小堆番薯，估计只有几十斤而已，还尽是些拇指般大小的。
“张老哥，这就是番薯吗？这似乎与我听到的不太像啊！”胡庸一脸诧异，有些生气地说道。
张老汉真的喝高了，哈哈一笑，说道：“老弟啊，这真的就是番薯啦！不过，这是后来咱再去土地里挖的，我们留着吃的。”
胡庸一脸地迷茫，张老汉嘿嘿一笑，拉着胡庸回到屋内坐下，说道：“老哥可没糊弄你，咱张家都是实在人。”顿了顿，才解释道：“因为咱张家种的是陈氏的番薯，所以啊，咱张家出产的番薯只能卖给陈氏。为了防止咱们私下买卖番薯，每年八月，官府会派出官军把守田间，即为了防止有人偷盗，也为了防止咱家私卖。甚至，这些番薯都不会进入咱张家，番薯挖出来以后，直接就被陈氏装车收买走了。”
胡庸不禁恍然大悟，这长乐县城还真是龙潭虎穴啊！这些个官僚地主对番薯的把控做的真是滴水不漏了，由此可见，想要得到番薯，似乎只有“投入拜帖”一途了啊！
可是，胡庸不甘心白走一遭，而且，听张老汉叙述的，也未必没有一丝机会啊！
“原来如此，是小弟误会张老哥了，小弟罚酒一杯。”胡庸豪爽地喝了一杯酒。
张老汉笑了，觉得胡老弟真是一个实在人啊！不禁说道：“既然老弟第一次见到番薯，那肯定还没有吃过番薯吧，老哥做主了，明晚你再来，咱在家里煮好番薯等着老弟。”
胡庸哈哈一笑，向外指去，说道：“老哥，就是那些个番薯吗？”
张老汉厌弃地摆摆手，说道：“哪能是那些个小老鼠儿，那不是埋汰咱老张嘛！到时候，老弟尽管来就是了。”
胡庸一听，猛地一机灵，盯着张老汉看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说道：“张老哥真是个实在人啊，就听老哥的，明日我一定过来，再和老哥喝上一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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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先生晚上没睡好？”周憧憬没话找话，随意地问道。
胡庸嘿嘿一笑，精神抖擞地说道：“有一点失眠。”
昨晚，周憧憬回到客栈以后，就安睡了。胡庸却是出了客栈，带着些从南京城里采买的小礼物去拜访朋友，说是朋友，其实人家都不记得他了，只记得前两年，县里总会来一个货郎与他们说笑，他们也会从货郎手里买一些不常见的玩意，仅此而已。
周憧憬与胡庸到客栈的一楼吃着早餐，胡庸开口说道：“大人，小人打听到一个好消息。”
周憧憬诧异地抬起头，放下碗筷，说道：“什么消息？”
胡庸激动地说道：“小人已经打听过了，陈氏以茎栽培番薯的方法已经研制成功了，只是，他们这里一年四季如春，而我们却需想办法保证茎安然过冬。”
周憧憬的心思已近不在意番薯上了，闻言，一脸疑惑，不解地问道：“这算是什么好消息，此事与我们何益？我们还是只能采买番薯。”
胡庸解释道：“大人说的不错，我们的确只能采买番薯回去，只是，这里面有一桩好处，天下欲求购番薯者，不计其数，现在，这不计其数中有一大部分人将会跳出去了，去求购番薯茎。虽然留下来的人仍旧不计其数，但我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周憧憬闻言，不觉恍然，认同地点点头。随后，又拿起碗筷继续吃饭了。
饭后，两人出了客栈，走在大街上，听着路人操着各地口音说说笑笑，看着两边的府宅多有马车出入，人来人往，心中不禁猜测，这些人可能也是求购番薯的。
两人猜测的不错，每逢八月，长乐县至少涌入一万外地人，他们就是其中之二。这么多人涌入不足五万人口的长乐县城，使得这里变得异常拥挤，而且，此地花销极贵！
客栈坐地起价，商店哄抬物价，这两点，周憧憬和胡庸已经见识过了，但还有很多是没有遭遇的！
最终，两人在一家偏僻的府上停下来了，这一家大门敞开着，却不见人来人往，而且，看他们府宅家不算宽大，两人这才停下来的。
两人走近了府门，这才看到府内里阴凉处蹲着一名小厮，小厮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墙角里的蚂蚁，感觉到有人进来，便起身挡住两人，问道：“可是求购番薯？”
两人相视一笑，感觉有戏，点点头，胡庸急忙说道：“是的，烦请”
“可有投入拜帖？”小厮不客气滴打断了胡庸的话，却是也不怕两人。
周憧憬和胡庸有点蒙，胡庸不解道：“何为投入拜帖？”
小厮却是笑而不言。
胡庸会意，摸出半两银子递给了小厮，小厮嫌少不接，胡庸心中暗惊，表面却是不动声色，说道：“这位小哥，你若是不说，我们也可以去外面问清楚的，只是，这半两银子，小哥却是得不到了。”
小厮一想是这个道理，便接过了胡庸手里的银子，嘟囔道：“真是小气鬼！”
两人嘿嘿一笑，并不在意。
小厮得了钱财，小心地揣进袖中，这才解释道：“投入拜帖，便是将求购者的姓名，住址，欲购番薯数量，欲出的价格写入名帖中，递交给中意的府中主人，若是主人觉得合适，便会将拜帖还回去的，那时，求购者便可以登门详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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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仔细想想也就了然了，明面上，官府还是禁止番薯买卖的，若是明目张胆地进行，官府就脸面无存了；而且，这里面还牵涉到巨大的利益，用这种私下交易的套路，求购者信息不畅，长乐县城里的大地主就可以联起手来，坐地起价。这就等于后世的投标竞价了，自然是价高者得了，自然，大地主们赚取了最大的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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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憧憬不禁乐了，没想到这个小厮报复心里还挺强的，然而，他还只是个孩子，周憧憬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胡庸却是受到了启发，这位小厮虽然本意是取笑他们，但是内中却暗含真意，或者说是劝告。因为，胡庸也是看出来了，在这种“投入拜帖”模式下，他们这种只愿意出半两银子给门卫的求购者，明显是那种小地主阶层，目前，还轮不到小地主去种植番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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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憧憬没有下来吃饭，估计是没什么心情。胡庸，也是没有在客栈里吃饭，而是再去拜访那些“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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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周憧憬踱步到胡庸房门前，敲了敲门，却没人回应。
此时，胡庸已经坐到了张家的饭桌上，与张老汉相谈甚欢，两人连连拼酒，都是喝得醉醺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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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庸摇摇头，不甚在意地说道：“哪有那么快，总要等个日才能有结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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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汉哈哈一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说道：“这有什么可笑的呢？老哥这里还有一些番薯，老弟想看，尽管看好了。”
于是，两人摇摇晃晃地走到了院子里，张老汉随意地指着屋檐下面一角，胡庸趁着月光，向着那里看去，因为有房屋遮挡，他什么都没有看到。
胡庸不禁走近了查看，果然发现屋檐下随意地堆起了一小堆番薯，估计只有几十斤而已，还尽是些拇指般大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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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庸一脸地迷茫，张老汉嘿嘿一笑，拉着胡庸回到屋内坐下，说道：“老哥可没糊弄你，咱张家都是实在人。”顿了顿，才解释道：“因为咱张家种的是陈氏的番薯，所以啊，咱张家出产的番薯只能卖给陈氏。为了防止咱们私下买卖番薯，每年八月，官府会派出官军把守田间，即为了防止有人偷盗，也为了防止咱家私卖。甚至，这些番薯都不会进入咱张家，番薯挖出来以后，直接就被陈氏装车收买走了。”
胡庸不禁恍然大悟，这长乐县城还真是龙潭虎穴啊！这些个官僚地主对番薯的把控做的真是滴水不漏了，由此可见，想要得到番薯，似乎只有“投入拜帖”一途了啊！
可是，胡庸不甘心白走一遭，而且，听张老汉叙述的，也未必没有一丝机会啊！
“原来如此，是小弟误会张老哥了，小弟罚酒一杯。”胡庸豪爽地喝了一杯酒。
张老汉笑了，觉得胡老弟真是一个实在人啊！不禁说道：“既然老弟第一次见到番薯，那肯定还没有吃过番薯吧，老哥做主了，明晚你再来，咱在家里煮好番薯等着老弟。”
胡庸哈哈一笑，向外指去，说道：“老哥，就是那些个番薯吗？”
张老汉厌弃地摆摆手，说道：“哪能是那些个小老鼠儿，那不是埋汰咱老张嘛！到时候，老弟尽管来就是了。”
胡庸一听，猛地一机灵，盯着张老汉看了一眼，忽然放声大笑起来，眼泪都快要出来了，说道：“张老哥真是个实在人啊，就听老哥的，明日我一定过来，再和老哥喝上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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