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意外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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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的大巴山往东绵延千余里，遇沮水海拔降至1000米以下，是为荆山，山纹线由东西转为北西至东南，蜿蜒形成荆山余脉，余脉多为坳谷c冲沟分割起伏的低山和丘陵所组成，这个区域因煤碳矿脉分布集中，成为了省煤炭基地，再往东，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在平原边缘与丘陵过渡区域，便有一城，跨过此城，前面就是一马平川，无险据守，因此，从战国时期起，这里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解放前，这个小城仅是以靠农业及手工业为主，解放后，国家从北方调集数万人马，在这里修铁路c建工厂，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已是具有中等规模的工业城市，城市东西两面都是山，于是，城市的发展往南北延伸，北面是国有大型企业聚集区，南边是海拔不足百米的小山，与东面的山体之间形成近百米的隘口，史称“虎牙关”，过了虎牙关就是平原，因城市的发展需要，在虎牙关与西山之处开建了一条宽阔的马路，北边就是城区，南边是新开发的居民生活区，统称城南新区，城里有近三分一的人口住在这里，于是每到上班时，熙熙攘攘的上班族浩浩荡荡沿着这条路杀进城里，下班时千军万马奔涌而去，场面蔚为壮观。
刘西河就住在城南新区，昨晚接到办公室主任的电话，通知他早上八点半赶到区政府开一个重要会议，问主任什么重要会议需要我这个普通职员参加，主任说去就知道了，再三告诫他不要迟到，说有重要领导到会。他琢磨了一晚上，也没琢磨出啥名堂，快天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是楼下晨练的老太太吵醒了他，一看表大呼不好，撒着鞋，一边走一边穿衣服，同楼的人问他出啥事了？大事，他说。单车也不敢踩了，打的又塞车，于是就叫了一个摩托车，不停着催促快点快点，摩托佬喊这路况飞机也飞不快啊。终于赶到区会议室时，领导刚到还没落座，刘西河松了一口气。
刘西河看了一眼与会的人，除了市创新创业服务局的小王和区扶贫办的陈副主任外，其它的都很面生，会议由新上任的李副区长亲自主持，李副区长说：“今天召集大家来，为的是落实省里关于关停煤矿后的产业结构调整问题”。刘西河看过这个文件，年初省里下发了文件，要关停所有煤炭质量不好c产能低c安全事故频发以及不能解决环保问题的煤矿，全市只有刘西河所在的区有煤矿，早就听人议论，按照省里的关停要求，全区百分之九十九的煤矿都在关停之列。这些煤矿开采出来的煤炭普遍质量不好，含硫高，煤炭大卡低。但之前，全区各地乡镇的财政收入一半以上都来自于煤矿开采，一旦关停，不仅是对当地的财政收入，对整个区乃至整个市都会有影响。李副区长说：“离省里关停的期限还有9个月，前期已经做好了各地乡镇的工作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把煤矿关了，经济怎么搞？职工怎么安排？这个任务就靠在座的各位了。”李副区长指着大家，环视了一圈说，“三个人一个乡镇，先下去搞调研。两个月的今天也就是7月25日前必须把调研报告统一交到市创新创业服务局的小王那里，这个报告非常重要，分管领导关副市长亲自挂帅，本来今天关副市长要到会的，但有事先下乡了。等会散会后，大家回去先移交一下工作，两天后下乡。“
李副区长讲完，大家都闷着头不做声，李副区长敲了敲桌子，又说，”我提醒各位，这个事情非常重要，关乎每一个人的年终考核，你们要做不好，我也没法向市里交代，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到双创局小王那里了解详细情况。”大家哄得一下都向小王那边围了过去。
刘西河脑子里有点蒙，这时听到李副区长说叫：”刘西河，谁是刘西河？农业局的刘西河来了没有？“刘西河愣了一下，扶贫办的陈副主任拍了我一下，“愣着干啥，领导叫你呢？”
刘西河哦了一下，举着手走到李副区长的面前，李副区长说问：“你就是刘西河？”刘西河点点头说是。“你跟我到办公室。”
刘西河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大的领导直接接触，不知道李副区长找自己什么事情，心里惴惴不安，跟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副区长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并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觉得意外吧？西河”，李副区长开门见山，“老实说，这次下去调研，都是副股级以上干部，按理说你一个普通职员是没有资格的，你是我点的将”。
刘西河骇然，听说李副区长是从市里下派来的，他怎么知道我一个小小的职员呢？
“你在上大学时给当时的市委吴书记写过信吧？”李副区长说笑着问他
听李副区长说这么一说，刘西河想起来了，在大学临近毕业，刘西河跟时任市委吴书记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各乡镇的产业雷同，各自为政，不成规模不说，还互为竞争相互拆台，建议市c区统筹一下，齐心协力，打造具有竞争力的品牌，还有一些农业种植方面的建议，写了长达万言的信，当时，吴书记的秘书还给自己回信说，感谢自己的建议，希望以后多为家乡做贡献。
“当时各乡镇一心扑在煤矿上，市里也曾做过相关的工作，收效甚微。尽管这样，我还是对你记忆犹新哦，刚到区里我看了几个局的名单，当时还不能确认是你。”李副区长说笑着，“今天想起来，你当时写信的内容还是具有实际意义，所以，特意在你们局长那里点了你的名。”
刘西河现在才明白，李副区长原来是市委吴书记的秘书，更诧异的是，事情过去几年了，李副区长居然还记得这个事，竟能找到自己，有点匪夷所思。“西河啊，你这次下去仔细调查，你调研的镇是双溪镇，相对其它镇来说，煤矿较少一些，你的压力相对小一点，也是你的老家，虽然是轻车熟路，但担子可不轻哦。”李副区长说正说着，双创局的小王拿着一摞资料敲门进来了。
李副区长向小王招招手，“来，来。小王，这就是农业局的刘西河，很有想法的小伙子，你刚好和她在一个镇。”又对着刘西河说：“在你的家乡，西河你得好好照顾小王哦，她可是双创局的一朵花”。刘西河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李副区长说，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李副区长的召见，刘西河觉得太突然了，脑子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心一直高速地跳着。
“怎么？见了领导就不理我了”，小王清脆的声音使刘西河回过神来，忙摆摆手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
小王又噗嗤的笑了一声，说；“我给你送资料的，你仔细看看。”刘西河接过资料哦哦的点点头。
这个小王刘西河倒是见过几次，都是在市c区举办一些有关农业创新创业的活动上认识的，一般是小王指挥着刘西河他们帮忙布置活动现场，实际上没多少交流，按她说的照办就是，记得她总是那么严肃，办起事来又井井有条。
小王大名叫王红莲，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公共管理专业，在一家企业工作了一年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调到市新成立的创新创业服务管理局的。她说自己是沙集镇的，那里是平原，还没去过山区的农村真正体验过，很是期待。刘西河心不在焉地听王红莲问这问那，自己机械的回应着。“那好吧，你回局里准备一下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小王看着刘西河闷闷的样子，就走了。
刘西河从李副区长的办公室出来，感觉太阳明晃晃的很是刺眼，自己像做梦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走回局里，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西河，要升官啦？”“小刘，好事哦”。刘西河不敢接话，摇摇头，局长一出现，大家都禁了声，局长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刘西河到他办公室。
”西河啊，这次下乡调研，李区长特意点你的名，你要好好干啊，你是代表我们局，可要为我们局争光哦“局长的笑容显得异常亲热，”其它的事你不用管了，你现在回去休息一下，就下去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刘西河点点头，“我工作经验不足，还请局长您多多指点指点，您放心，我尽量把工作做好，绝不给局里丢脸。“局长哈哈一下，说：”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刘西河大学毕业不到三年，快毕业时，他对他爸爸说想回老家创业，他爸妈就是不同意，说供你读了四年大学，回来又面朝黄土背朝天啊。不管刘西河怎么说，父母就是不答应。刘西河他爸想方设法给他报考了公务员，没想到刘西河过五关斩六将竟然被录取了。在两年多的工作时间里，刘西河兢兢业业，也颇得领导的赏识，并且入了党，不过在刘西河的做事原则是，自己该做的力争做好，问心无愧就好。
刘西河觉得这种眷顾早了一点，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难道是幸运之神给他的恩赐？不觉得笑了起来，参加工作两年多的时间，按部就班，公式化的工作和生活，虽说一帆平顺，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我要回农村，现在就是个机会刚兴奋了一下，翻了一下王红莲给他的资料，心又一沉，千头万绪，五味杂陈。万事开头难，或许事儿多想一层，活儿多做一步，自己就能完成目标了。刘西河顿时又开心起来，看着映入自己眼帘的虎牙关，据传说三国时期关羽就镇守在这儿，他脑中立刻呈现出一个情景，旭日当空，关羽手持一把偃月刀，威风凛凛屹立在虎牙关上但又想起调研一事，心里还是没底。摸着石头过河，没有过不了的虎牙关。想到这里刘西河把手一挥，却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人，驴友装扮，背着一个红红的背包，带着蓝色的遮阳罩，看不清面目，刘西河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那人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次去双溪镇，由扶贫办的陈楚副主任带队，刘西河给陈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先回，陈楚答应了。又给王红莲打电话说自己先走，到时候在双溪镇政府集中，王红莲在电话里哦了一声就挂了，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双溪镇因境内有东西两条河而得名，一条名为东溪，另一条叫西溪。从城区西面的山翻过去就到了双溪镇管辖的范围，都是丘陵c低山区，森林茂盛，地广人稀，看起来离城区近，但要到双溪镇上，确是不易，山路曲曲折折，沿山势蜿蜒而上，再逶迤而下，翻越三座山后才能到达，距离市区有5c60公里。刘西河的家就在双溪镇的南边西溪边上的西溪村。
刘西河到住处收拾了衣服就赶往汽车站，正在寻找去双溪的车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河尕子，哈哈哈”刘西河不用看就知道是金虹，双溪人一般称呼小孩子，会在名字最后一个字后加“尕子”，刘西河已长大成人了，没人再这样叫他了，唯独金虹，死也不改。刘西河打了金虹一巴掌，“找死啊，让你叫！”金虹和刘西河的老家相距只有百余米，两人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小学c初中c高中，并且都是同班，高中毕业后，她爸让她进了邮政所上班，后来双溪镇成立森林公安分局时，她就调到分局了。“怎么一个人呢？你女朋友呢？去办事还是回家？”金虹说话就是这样，一连串的问题，刘西河本想懒得理她，突然想起来煤矿一事，就问：“这次关停煤矿，你们分局有没有任务？”一说事情，金虹就文静了许多。“有啊，一般矿井的周边都有盗伐的现象，现在不光要管这些，还要统计森林和植被的破坏数据，咦？！你们农业局也管这事？”刘西河就把今天开会做调研的事情给她说了一下，金虹忙说，“好呀，好呀，可能我们还要互相配合呢，去双溪我请你吃饭。”说着就抱着刘西河的胳膊躺在他的肩膀上，她从小就这样，都这么大了还大大咧咧的，刘西河想挣开，抱得紧，没办法，由她去了。
刘西河的妈妈丁香看到儿子回来，有些惊愕，不年不节也不是周末，回家肯定有要事。
“出了什么事？”丁香问。
“老刘呢？”刘西河问
“你爸去村里开会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丁香寸步不离地跟在刘西河后面继续问。
“我饿了，还有剩饭吗？”刘西河想到今天还没有吃东西。
“有，有，你快急死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丁香穷追不舍
刘西河把他妈妈往厨房推，“我能出什么事？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呢？快去做饭吧，我想吃腊肉。是好事呢”
丁香狐疑地看着儿子，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忙活了一阵，把饭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刘西河端起来狼吞虎咽起来，丁香急的又叫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刘西河面前，“说吧，什么事？”
”我要在双溪下乡，要一两月呢“，刘西河说
丁香听了马上开心起来，说：”好，好，这样就有时间和陈怡好好谈谈了。“
陈怡是刘西河的女朋友，高中时的同学，只是不同班，住在双溪镇北边的插旗村，高中毕业后回到家里，在她们村口开了一间小卖部。因陈怡很像电影明星刘亦菲，高中时很多男孩子追她，刘西河也在其中，刘西河写了很多信给她，高中快毕业时，陈怡回了信，两人就这样好上了。刘西河上了大学，两人一直频繁地保持联系，有一年暑假陈怡还来过刘西河家，他爸妈很是满意。当时刘西河的爸帮他报考了公务员，他开始不想考，觉得是老爸在安排他的生活，还是陈怡对她说，考上了咱俩就结婚吧。刘西河真的考上了，陈怡又说，结婚了咱们住哪里呢。刘西河有些恼怒，但他妈丁香说，我们应该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了，我们村有好几家都在城里买了，再说，你在城里上班也要住啊，难道出钱租房子啊，陈怡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爸妈出钱，刘西河就在城南新村买了房子。谁知后来陈怡说再买辆小车我们就结婚吧，刘西河脸都气黑了，就没理她了。陈怡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他，原来他们在一起可以从早聊到晚，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他觉得好像以前把话都说完似的，无话可说了。现在只是通过微信，不咸不淡的聊几句，两人开始有点疏远了。
听妈妈这么一说，刘西河也觉得他俩应该做个了断了。刘西河正想着，他爸刘爱国回来了，看见刘西河回来也觉得有点意外，刘西河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讲了，刘爱国说这是好事，领导看重你呢，锻炼一下也好。
刘爱国是西溪村支书兼主任。刘家世代是“村官”，刘西河的太爷爷在解放前是甲长，解放后，太爷爷做了生产一队的队长，太爷爷年龄大了之后，他爷爷当上了村民兵连长，后来改任大队队长c村副主任等职，刘爱国原来是村小学校长，村小撤销后，刘爱国就进了村委会，几年下来就当上了村支书。
“村煤矿关了之后，咱们村准备干什么？”刘西河问他爸。
“还在讨论，没有确定，现在集中整治厕所”
“上面有补贴？”
”有呢，按标准建好了补贴500元“
天渐渐黑了，父子两个无话，刘西河昨晚折腾了一宿，现在越发困了，早早地就睡了。
刘西河是被屋外树上的长尾巴鸟吵醒的，起床后发现太阳斜斜地照进屋子里，透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长尾巴鸟就在远处的光芒中嬉戏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声回荡在早晨的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新c静谧。
刘西河刷了牙，在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就往屋后的乌沟走去。乌沟的得名来自于煤炭的颜色，乌沟长不过2公里，沟边都是废弃的田地，据刘西河的爷爷说，80年代初沟边还是稻田，分田到户后，因沟里光照时间短，土地贫瘠，浇灌田地的水太凉，水稻产量低，没人要就空在那里了。乌沟的尽头是一个陡坡，远远望去只见两棵粗大的树分别矗立两边，像据守的卫士。爬上陡坡便豁然开阔，眼前呈现一片大概1000多亩的平地，平地三面环山，平地中央是一片房屋的废墟，看起来规模很大。在平地的西北角有一大片的墓地，墓碑大气庄严，鳞次栉比，看得出来这户人家以前是相当的富有。乌沟是刘西河爷爷心中的痛，从上世纪5c60年代开始，乌沟因为煤就变得热闹起来了，大大小小的矿洞有几十个，带着不同的年代的印痕，站在乌沟后面的山顶往下看，乌沟就像是土拨鼠到处掘土一样显得千疮百孔，后因矿洞打的太多，整个山体有些走动，在本世纪初人们才停止了开采，刘西河的爷爷想把这片平地变成板栗场，由村里出面在大别山区那边聘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板栗种植能手，开荒c挖坑，历时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栽种好了，但管理犯了难，村委会通过表决，便放弃了这个原来被村列为重点的项目，这样，已经全部成活的树苗，没人管理，死的死，人为的破坏，一棵树苗都没了。每每想起这件事，刘西河的爷爷都唏嘘不已。刘西河觉得这是自己要进行调研的前车之鉴。
刘西河爬的两头是汗，走上平台，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长发飘飘c身材修长的女孩子背着红色的背包静静地站在那里，清风徐来，女孩子的头发便在五色斑斓的阳光中飘逸。听着有声响，背包女孩回过头来，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很快转过头向废墟慢慢走去，步履显得很沉重的样子。然后女孩子拿着蓝色的遮阳罩绑束头发时，刘西河突然想起，他在虎牙关应该见过她。女孩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书本，摊开，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废墟，好像在比对或者是寻找什么。
刘西河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我能帮助你什么吗？“见那女孩没反应，补充说：”我就住在附近的，我在虎牙关好像见过你。“
那女孩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刘西河，问：”你知道这个房子的来历吗？“她指了指废墟，女孩说的是普通话，口音有点像外地人。
”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这样子。“刘西河说，”你从哪里来？来这儿做什么？”
女孩子又默然了。
刘西河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她手中的书本，书本里画着一个房屋构造图，又环顾了一下房屋的废墟，惊讶地问：“你这图？”废墟中虽然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但墙基仍然能清晰的看出来，她书本里画的房屋结构和这个废墟所呈现的结构有明显的相似。
女孩子看刘西河盯着自己手中的书本，就又翻了一下，只见上面展现出一幅很精美的图画，就像一个美丽的庄园，那地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女孩环顾四周，刘西河差点没叫出声来，书本上那个美丽庄园的地形不就是这里么。刘西河问：“你是谁？你拿着的画是这里的吗？“
女孩子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刘西河想起来什么，问她：”你不会是姓姚吧？“
女孩子猛地看了一眼刘西河，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刘西河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孩和这个房屋的拥有者肯定有一定的联系，但他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这户人家的来历，听说在解放初期就废弃了，只是在那片坟地里的墓碑上，很清楚的刻着姚氏家族的好几代人。
”这个房子以前肯定是姓姚的人住的“，刘西河指着废墟，又指了指西北方向，”我是从墓碑上知道的“。
”墓碑在哪儿？“女孩眼里掠过一串惊喜。
”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
穿过一片杂草，走了大概200米，上几步台阶，就看到了那片墓地。女孩子轻轻地走近，一个一个的墓碑看了起来，过了很久，女孩子在一个墓碑前跪了下来，手缓缓着抚摸着一串名字，嘴里喃喃地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找到了
刘西河问，”你找到什么了？“
女孩子显得很激动，白皙的脸庞有些抽搐，呆呆地立着不说话，刘西河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心里也是纳闷，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事情？从女孩的年龄来看，这里墓碑记载最晚的也只可能是她的太爷爷，这女孩子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女孩子不停地在墓地里缓缓穿梭，每个墓碑她都停下来看看，深情地抚摸着。
太阳已近中空了，五月的太阳有点火辣辣的，倾泻在山间，初蝉在林中断断续续的鸣叫，此起披伏，不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四处回荡着。
“或者去我家，也许我爸我爷爷能给你讲讲这里的故事。”刘西河对女孩说
女孩点点头，随着刘西河往沟口走去。边走边聊。女孩说她叫姚曼殊，从深圳过来。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爷爷c姑婆（爷爷的姐妹）就给她讲小时候的故事。她爷爷的爸爸也就是她太爷爷是国民党的一个营长，国民党溃败之时，就托付本村一个姓李的士兵回来送信，要全家人赶到福建去找他太爷爷一起去台湾，如果在福建找不到，就去香港。他们全家人急忙赶到福建，可惜晚了，辗转就去了香港，好在他太爷爷在福建没等到家人，马上去香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家人，全家人就这样一直住在香港。她手里的那个本子就是她太爷爷留下来的。
刘西河把姚曼殊带回家里，爸妈不知道去哪了，刘西河就把爷爷叫了过来。爷爷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就问：你们全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走？
姚曼殊点点头。
刘西河的爷爷其他的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他7岁那年去上厕所，看见隔壁的奶奶倒在厕所里，吓得他半死爷爷说着就把她带到乌沟口边，指着一个长满灌木的土堆说，就埋在这儿，算起来应该是你爷爷的奶奶吧。姚曼殊记得她爷爷曾经讲过，那时候她爷爷有12岁了，她爷爷的奶奶70多岁了，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又不愿意背井离乡，就以死相逼让他们走了，走之前说到时候过来接她，但后来再也没机会了。刘西河的爷爷现在突然明白了，苏曼殊说回来送信的士兵就是对面的李老头，时任民兵连长的他接受任务批斗李老头，罪名是国民党的走狗，协助国民党军官潜逃，但当时李老头始终不认协助潜逃的罪名，村里又拿不到证据，现在李老头去世快30年了，往事历历在目。
姚曼殊的爷爷已80岁了，之前一直念叨想回来看看，事情太多，加上儿女们反对，都没亲人了回去干什么。但姚曼殊喜欢爷爷讲原来的故事，在爷爷的描述中遥望着“故乡”。现在终于站在这儿了，和自己的想象中差距太远，毕竟快过去一个世纪了。尽管如此，姚曼殊还是想弄清家族的历史。
“爷爷，你来做向导吧！我也想了解一下，有些事想听听您的想法。“刘西河对爷爷刘保生说，就说了自己下乡调研一事。
”真的是李区长点得你？“刘保生问
”是啊，怎么？您认识？“刘西河说
”见过一面，还是和你姑奶奶一起，你姑奶奶应该和他很熟。”
刘西河现在才明白，原来如此，姑奶奶是爷爷的堂妹，在城里一个街道做领导，现在已快退休了，原来我给市委吴书记写信姑奶奶也知道。
“丫头，就在这里住下吧，想住多长时间都行，就当是自己的家，不管怎么样，你的祖辈和我的父辈是故人，也是邻居。”刘保生对姚曼殊说。
姚曼殊双手合揖，鞠躬说谢谢。
刘西河请求姚曼殊把那个庄园的图片给他看看，姚曼殊二话没说掏出来打开铺在桌子上，是一幅画，“是我太奶奶画的。”姚曼殊说。
画面上呈现一个古朴的庭院，庭院的左边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庭院的周围全是果树，盛开的花儿五颜六色的，形成一片花海，蓝天白云，绿树青山，一幅春意盎然c欣欣向荣的景象。
刘西河看得呆了，盯着图向爷爷招手，“爷爷，你快来看，认识这地方么？”
刘保生凑过来看了一眼，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眼镜，仔细看了起来，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刘西河忙提示说，乌沟，乌沟。刘保生恍然大悟，说，我记事起那里房屋都倒了，不过是有很多果树，桃树c梨树c杏树c苹果树。你爸小时候还去摘过呢，后来树太大，可能摘不到，就有人把树砍了，只留下两棵糖甘子树。
刘西河知道，那两棵糖甘子树是山坳中最粗大的，一个人围抱不过来，糖甘子成熟时，自己还摘过呢。
刘爱国和丁香两夫妻摘了两大背篓香菇回来，见了姚曼殊也觉得惊奇，一阵寒暄过后，丁香安排刘爱国和刘西河父子剪好香菇脚晾晒，自己去厨房生火做饭去了。姚曼殊看着一个个的香菇，如雪白的蘑菇云，放在掌心看了又看，像一朵花，跟平时在市场卖的不一样。丁香走出来捧了一把，对姚曼殊说，“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我炒一盘你尝尝吧。”姚曼殊双手合揖致谢，然后学着刘西河拿着剪刀剪香菇脚。刘爱国说，剪下的香菇脚也可以卖，听说晒干粉碎可以做上等的调味品。
剪好香菇，用篾席一个个摊开，放在太阳下晾晒。姚曼殊拿出相机，一遍遍拍起来。丁香做了一桌子的菜，满屋子的香味，每盘菜颜色鲜亮极了。“丫头，坐下吃吧，没准备简单一点，腊肉c香肠这些都是自家做的”，丁香有点不好意思对姚曼殊说。姚曼殊拿起相机不停地拍，心想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菜，暗暗称赞丁香的手艺。按照这儿的风俗，有贵客来，招待上必须要讲究，一般至少八个菜，人多一点，10个c12个c16个，有的甚至达到20个菜，但必须是双数。
姚曼殊在深圳c香港吃过很多珍馐美味，感觉比这个差远了。腊肉通体透明，亮晶晶的，咬一口，唇齿飘香；香菇弹脆柔滑，好吃极了。姚曼殊开始还温雅做作，不一会儿便大快朵颐。丁香还担心姚曼殊吃不惯这儿的口味，看着她美美的样子自己心里很是满足，呵呵地笑着。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姚曼殊没了拘谨，真像自己回到了家乡一样，亲切c自然。
吃罢中饭，刘爱国把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姚曼殊静静地听着，不断地问这问那，聊得很是投机。姚曼殊说自己马上大学毕业了，爷爷已到了耄耋之年，这次来就是完成他的心愿，根据太爷爷留下的地址和爷爷的记忆，好在地名没变，打听打听就到了这儿。首要任务就是替爷爷拜祭一下他的奶奶。大家听说，于是一起行动，割了坟头上的灌木和杂草，培了培土，在一阵鞭炮的想声中，姚曼殊跪在坟前，磕了磕头。刘保生也跪下了，大家见了，一起跪下。姚曼殊看见大家这情形，心存感激，不觉落下泪来。
完毕之后，刘保生指着自己的房子周边，对姚曼殊说，”那里还有几块你祖上的墓碑，从碑文上记载，你祖上起初是住在这儿，清朝时期才搬到乌沟上的山坳里的，这条公路是后来挖煤矿才修的。姚曼殊寻到三四块墓碑，上面刻着明天启c明崇祯字样，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两边青山肃立，两山之间散落着村庄和田野，中间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如一条青龙，蜿蜒而去。
刘西河后天才去双溪报到，就对姚曼殊建议，陪她四处走走看看，姚曼殊点头感谢。“爷爷，你也一起吧，我调研一事还没头绪呢，想做做功课，有些事还得问你。”刘西河说
“好，你让你爸把上面发给村的文件拿回来，你仔细琢磨一下，可能有些用。”刘保生说
刘爱国应了一声，说，我正要去村里，晚上把文件带回来。说完骑着摩托，飞一般走了。
三人从小路费力爬上了乌沟山坳背后的山顶，太阳已偏向了西边，空气异常清新，远远望去，峰峦叠嶂，那是荆山，听说如果有望远镜，可以看得见大巴山呢。向下俯瞰，乌沟山坳一览无余，像个巨大的太师椅，房屋废墟周边的田畴隐约可见，两棵巨大的糖甘子树孤零零的立在那儿，靠山边全是一条条刨过的土石条堆，那就是以前的矿洞。
“原来这里就像原始森林，60年代开矿时就大肆砍伐树木用作坑木，下边有点带黄色的就是那个年代的煤矿，黑色的是80年代的矿，黑色有点闪光的就是90年代的。”刘保生指着下面说，“后来大家种段木香菇，把山里的树又砍了一遍；大树砍完了，只好种袋料香菇，连小树都不放过。现在好了，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砍不动了，这几年这些树才长起来。”
“曼殊，你把那张图拿出来再看看吧”。刘西河对姚曼殊说
于是，美丽的庄园又呈现在大家眼前。刘保生脸色凝重，默不作声。当时村里决定放弃板栗场时，本来他想自己接手的，但自己再过几年就“退休”，这样以后自己会有点政府补贴。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了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没有回头路。
“怎么就放弃这个地方了呢？太可惜了。“姚曼殊问
“不是自己的谁也不知道爱惜！”刘保生说，“西河啊，不仅仅是这个地方，还有很多，集体做的事，没有很好地管理结局就是这样，如果责任到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要做好，没那么困难。”
刘西河心有所悟，这个过去的“庄园”类似于现在的家庭农场，爷爷说的集体做没好结果，就是农民合作社的责权利不清，大家没积极性，也就做不好。
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
一一一陶渊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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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西河就住在城南新区，昨晚接到办公室主任的电话，通知他早上八点半赶到区政府开一个重要会议，问主任什么重要会议需要我这个普通职员参加，主任说去就知道了，再三告诫他不要迟到，说有重要领导到会。他琢磨了一晚上，也没琢磨出啥名堂，快天亮时，他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是楼下晨练的老太太吵醒了他，一看表大呼不好，撒着鞋，一边走一边穿衣服，同楼的人问他出啥事了？大事，他说。单车也不敢踩了，打的又塞车，于是就叫了一个摩托车，不停着催促快点快点，摩托佬喊这路况飞机也飞不快啊。终于赶到区会议室时，领导刚到还没落座，刘西河松了一口气。
刘西河看了一眼与会的人，除了市创新创业服务局的小王和区扶贫办的陈副主任外，其它的都很面生，会议由新上任的李副区长亲自主持，李副区长说：“今天召集大家来，为的是落实省里关于关停煤矿后的产业结构调整问题”。刘西河看过这个文件，年初省里下发了文件，要关停所有煤炭质量不好c产能低c安全事故频发以及不能解决环保问题的煤矿，全市只有刘西河所在的区有煤矿，早就听人议论，按照省里的关停要求，全区百分之九十九的煤矿都在关停之列。这些煤矿开采出来的煤炭普遍质量不好，含硫高，煤炭大卡低。但之前，全区各地乡镇的财政收入一半以上都来自于煤矿开采，一旦关停，不仅是对当地的财政收入，对整个区乃至整个市都会有影响。李副区长说：“离省里关停的期限还有9个月，前期已经做好了各地乡镇的工作了，现在面临的问题是，把煤矿关了，经济怎么搞？职工怎么安排？这个任务就靠在座的各位了。”李副区长指着大家，环视了一圈说，“三个人一个乡镇，先下去搞调研。两个月的今天也就是7月25日前必须把调研报告统一交到市创新创业服务局的小王那里，这个报告非常重要，分管领导关副市长亲自挂帅，本来今天关副市长要到会的，但有事先下乡了。等会散会后，大家回去先移交一下工作，两天后下乡。“
李副区长讲完，大家都闷着头不做声，李副区长敲了敲桌子，又说，”我提醒各位，这个事情非常重要，关乎每一个人的年终考核，你们要做不好，我也没法向市里交代，到时候别怪我不客气。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到双创局小王那里了解详细情况。”大家哄得一下都向小王那边围了过去。
刘西河脑子里有点蒙，这时听到李副区长说叫：”刘西河，谁是刘西河？农业局的刘西河来了没有？“刘西河愣了一下，扶贫办的陈副主任拍了我一下，“愣着干啥，领导叫你呢？”
刘西河哦了一下，举着手走到李副区长的面前，李副区长说问：“你就是刘西河？”刘西河点点头说是。“你跟我到办公室。”
刘西河还是第一次和这么大的领导直接接触，不知道李副区长找自己什么事情，心里惴惴不安，跟着走进了他的办公室。李副区长热情地招呼他坐下，并倒了一杯茶放在他面前。
“觉得意外吧？西河”，李副区长开门见山，“老实说，这次下去调研，都是副股级以上干部，按理说你一个普通职员是没有资格的，你是我点的将”。
刘西河骇然，听说李副区长是从市里下派来的，他怎么知道我一个小小的职员呢？
“你在上大学时给当时的市委吴书记写过信吧？”李副区长说笑着问他
听李副区长说这么一说，刘西河想起来了，在大学临近毕业，刘西河跟时任市委吴书记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各乡镇的产业雷同，各自为政，不成规模不说，还互为竞争相互拆台，建议市c区统筹一下，齐心协力，打造具有竞争力的品牌，还有一些农业种植方面的建议，写了长达万言的信，当时，吴书记的秘书还给自己回信说，感谢自己的建议，希望以后多为家乡做贡献。
“当时各乡镇一心扑在煤矿上，市里也曾做过相关的工作，收效甚微。尽管这样，我还是对你记忆犹新哦，刚到区里我看了几个局的名单，当时还不能确认是你。”李副区长说笑着，“今天想起来，你当时写信的内容还是具有实际意义，所以，特意在你们局长那里点了你的名。”
刘西河现在才明白，李副区长原来是市委吴书记的秘书，更诧异的是，事情过去几年了，李副区长居然还记得这个事，竟能找到自己，有点匪夷所思。“西河啊，你这次下去仔细调查，你调研的镇是双溪镇，相对其它镇来说，煤矿较少一些，你的压力相对小一点，也是你的老家，虽然是轻车熟路，但担子可不轻哦。”李副区长说正说着，双创局的小王拿着一摞资料敲门进来了。
李副区长向小王招招手，“来，来。小王，这就是农业局的刘西河，很有想法的小伙子，你刚好和她在一个镇。”又对着刘西河说：“在你的家乡，西河你得好好照顾小王哦，她可是双创局的一朵花”。刘西河笑着点点头，“一定，一定”
李副区长说，你们聊吧，我还有事，说完就走了。
李副区长的召见，刘西河觉得太突然了，脑子里还是闹哄哄的一片，心一直高速地跳着。
“怎么？见了领导就不理我了”，小王清脆的声音使刘西河回过神来，忙摆摆手手，结结巴巴地说，不，不是
小王又噗嗤的笑了一声，说；“我给你送资料的，你仔细看看。”刘西河接过资料哦哦的点点头。
这个小王刘西河倒是见过几次，都是在市c区举办一些有关农业创新创业的活动上认识的，一般是小王指挥着刘西河他们帮忙布置活动现场，实际上没多少交流，按她说的照办就是，记得她总是那么严肃，办起事来又井井有条。
小王大名叫王红莲，毕业于某名牌大学的公共管理专业，在一家企业工作了一年后，通过公务员考试调到市新成立的创新创业服务管理局的。她说自己是沙集镇的，那里是平原，还没去过山区的农村真正体验过，很是期待。刘西河心不在焉地听王红莲问这问那，自己机械的回应着。“那好吧，你回局里准备一下吧，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小王看着刘西河闷闷的样子，就走了。
刘西河从李副区长的办公室出来，感觉太阳明晃晃的很是刺眼，自己像做梦一样。脑子里一片空白，浑浑噩噩地走回局里，大家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他，“西河，要升官啦？”“小刘，好事哦”。刘西河不敢接话，摇摇头，局长一出现，大家都禁了声，局长向他招了招手，示意刘西河到他办公室。
”西河啊，这次下乡调研，李区长特意点你的名，你要好好干啊，你是代表我们局，可要为我们局争光哦“局长的笑容显得异常亲热，”其它的事你不用管了，你现在回去休息一下，就下去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找我。”
刘西河点点头，“我工作经验不足，还请局长您多多指点指点，您放心，我尽量把工作做好，绝不给局里丢脸。“局长哈哈一下，说：”那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刘西河大学毕业不到三年，快毕业时，他对他爸爸说想回老家创业，他爸妈就是不同意，说供你读了四年大学，回来又面朝黄土背朝天啊。不管刘西河怎么说，父母就是不答应。刘西河他爸想方设法给他报考了公务员，没想到刘西河过五关斩六将竟然被录取了。在两年多的工作时间里，刘西河兢兢业业，也颇得领导的赏识，并且入了党，不过在刘西河的做事原则是，自己该做的力争做好，问心无愧就好。
刘西河觉得这种眷顾早了一点，回想起今天所发生的事情，好像做梦一样，难道是幸运之神给他的恩赐？不觉得笑了起来，参加工作两年多的时间，按部就班，公式化的工作和生活，虽说一帆平顺，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我要回农村，现在就是个机会刚兴奋了一下，翻了一下王红莲给他的资料，心又一沉，千头万绪，五味杂陈。万事开头难，或许事儿多想一层，活儿多做一步，自己就能完成目标了。刘西河顿时又开心起来，看着映入自己眼帘的虎牙关，据传说三国时期关羽就镇守在这儿，他脑中立刻呈现出一个情景，旭日当空，关羽手持一把偃月刀，威风凛凛屹立在虎牙关上但又想起调研一事，心里还是没底。摸着石头过河，没有过不了的虎牙关。想到这里刘西河把手一挥，却发现自己碰到了一个人，驴友装扮，背着一个红红的背包，带着蓝色的遮阳罩，看不清面目，刘西河忙说对不起，对不起，那人一声不吭的走了。
这次去双溪镇，由扶贫办的陈楚副主任带队，刘西河给陈楚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先回，陈楚答应了。又给王红莲打电话说自己先走，到时候在双溪镇政府集中，王红莲在电话里哦了一声就挂了，好像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双溪镇因境内有东西两条河而得名，一条名为东溪，另一条叫西溪。从城区西面的山翻过去就到了双溪镇管辖的范围，都是丘陵c低山区，森林茂盛，地广人稀，看起来离城区近，但要到双溪镇上，确是不易，山路曲曲折折，沿山势蜿蜒而上，再逶迤而下，翻越三座山后才能到达，距离市区有5c60公里。刘西河的家就在双溪镇的南边西溪边上的西溪村。
刘西河到住处收拾了衣服就赶往汽车站，正在寻找去双溪的车时，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河尕子，哈哈哈”刘西河不用看就知道是金虹，双溪人一般称呼小孩子，会在名字最后一个字后加“尕子”，刘西河已长大成人了，没人再这样叫他了，唯独金虹，死也不改。刘西河打了金虹一巴掌，“找死啊，让你叫！”金虹和刘西河的老家相距只有百余米，两人从小一起玩，一起上小学c初中c高中，并且都是同班，高中毕业后，她爸让她进了邮政所上班，后来双溪镇成立森林公安分局时，她就调到分局了。“怎么一个人呢？你女朋友呢？去办事还是回家？”金虹说话就是这样，一连串的问题，刘西河本想懒得理她，突然想起来煤矿一事，就问：“这次关停煤矿，你们分局有没有任务？”一说事情，金虹就文静了许多。“有啊，一般矿井的周边都有盗伐的现象，现在不光要管这些，还要统计森林和植被的破坏数据，咦？！你们农业局也管这事？”刘西河就把今天开会做调研的事情给她说了一下，金虹忙说，“好呀，好呀，可能我们还要互相配合呢，去双溪我请你吃饭。”说着就抱着刘西河的胳膊躺在他的肩膀上，她从小就这样，都这么大了还大大咧咧的，刘西河想挣开，抱得紧，没办法，由她去了。
刘西河的妈妈丁香看到儿子回来，有些惊愕，不年不节也不是周末，回家肯定有要事。
“出了什么事？”丁香问。
“老刘呢？”刘西河问
“你爸去村里开会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丁香寸步不离地跟在刘西河后面继续问。
“我饿了，还有剩饭吗？”刘西河想到今天还没有吃东西。
“有，有，你快急死我了，到底出了什么事？”丁香穷追不舍
刘西河把他妈妈往厨房推，“我能出什么事？你能不能盼我一点好呢？快去做饭吧，我想吃腊肉。是好事呢”
丁香狐疑地看着儿子，进了厨房。乒乒乓乓忙活了一阵，把饭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刘西河端起来狼吞虎咽起来，丁香急的又叫慢点吃，慢点吃，别噎着，过去倒了一杯水放在刘西河面前，“说吧，什么事？”
”我要在双溪下乡，要一两月呢“，刘西河说
丁香听了马上开心起来，说：”好，好，这样就有时间和陈怡好好谈谈了。“
陈怡是刘西河的女朋友，高中时的同学，只是不同班，住在双溪镇北边的插旗村，高中毕业后回到家里，在她们村口开了一间小卖部。因陈怡很像电影明星刘亦菲，高中时很多男孩子追她，刘西河也在其中，刘西河写了很多信给她，高中快毕业时，陈怡回了信，两人就这样好上了。刘西河上了大学，两人一直频繁地保持联系，有一年暑假陈怡还来过刘西河家，他爸妈很是满意。当时刘西河的爸帮他报考了公务员，他开始不想考，觉得是老爸在安排他的生活，还是陈怡对她说，考上了咱俩就结婚吧。刘西河真的考上了，陈怡又说，结婚了咱们住哪里呢。刘西河有些恼怒，但他妈丁香说，我们应该在城里买一套房子了，我们村有好几家都在城里买了，再说，你在城里上班也要住啊，难道出钱租房子啊，陈怡说得也有道理。于是，爸妈出钱，刘西河就在城南新村买了房子。谁知后来陈怡说再买辆小车我们就结婚吧，刘西河脸都气黑了，就没理她了。陈怡打了很多次电话给他，原来他们在一起可以从早聊到晚，有说不完的话，现在他觉得好像以前把话都说完似的，无话可说了。现在只是通过微信，不咸不淡的聊几句，两人开始有点疏远了。
听妈妈这么一说，刘西河也觉得他俩应该做个了断了。刘西河正想着，他爸刘爱国回来了，看见刘西河回来也觉得有点意外，刘西河就把今天的事跟他讲了，刘爱国说这是好事，领导看重你呢，锻炼一下也好。
刘爱国是西溪村支书兼主任。刘家世代是“村官”，刘西河的太爷爷在解放前是甲长，解放后，太爷爷做了生产一队的队长，太爷爷年龄大了之后，他爷爷当上了村民兵连长，后来改任大队队长c村副主任等职，刘爱国原来是村小学校长，村小撤销后，刘爱国就进了村委会，几年下来就当上了村支书。
“村煤矿关了之后，咱们村准备干什么？”刘西河问他爸。
“还在讨论，没有确定，现在集中整治厕所”
“上面有补贴？”
”有呢，按标准建好了补贴500元“
天渐渐黑了，父子两个无话，刘西河昨晚折腾了一宿，现在越发困了，早早地就睡了。
刘西河是被屋外树上的长尾巴鸟吵醒的，起床后发现太阳斜斜地照进屋子里，透着五颜六色的光芒，长尾巴鸟就在远处的光芒中嬉戏跳跃，叽叽喳喳的叫声回荡在早晨的雾气里，显得格外清新c静谧。
刘西河刷了牙，在厨房拿了两个包子就往屋后的乌沟走去。乌沟的得名来自于煤炭的颜色，乌沟长不过2公里，沟边都是废弃的田地，据刘西河的爷爷说，80年代初沟边还是稻田，分田到户后，因沟里光照时间短，土地贫瘠，浇灌田地的水太凉，水稻产量低，没人要就空在那里了。乌沟的尽头是一个陡坡，远远望去只见两棵粗大的树分别矗立两边，像据守的卫士。爬上陡坡便豁然开阔，眼前呈现一片大概1000多亩的平地，平地三面环山，平地中央是一片房屋的废墟，看起来规模很大。在平地的西北角有一大片的墓地，墓碑大气庄严，鳞次栉比，看得出来这户人家以前是相当的富有。乌沟是刘西河爷爷心中的痛，从上世纪5c60年代开始，乌沟因为煤就变得热闹起来了，大大小小的矿洞有几十个，带着不同的年代的印痕，站在乌沟后面的山顶往下看，乌沟就像是土拨鼠到处掘土一样显得千疮百孔，后因矿洞打的太多，整个山体有些走动，在本世纪初人们才停止了开采，刘西河的爷爷想把这片平地变成板栗场，由村里出面在大别山区那边聘请了几个经验丰富的板栗种植能手，开荒c挖坑，历时一年多的时间终于栽种好了，但管理犯了难，村委会通过表决，便放弃了这个原来被村列为重点的项目，这样，已经全部成活的树苗，没人管理，死的死，人为的破坏，一棵树苗都没了。每每想起这件事，刘西河的爷爷都唏嘘不已。刘西河觉得这是自己要进行调研的前车之鉴。
刘西河爬的两头是汗，走上平台，吓了一跳，只见一个长发飘飘c身材修长的女孩子背着红色的背包静静地站在那里，清风徐来，女孩子的头发便在五色斑斓的阳光中飘逸。听着有声响，背包女孩回过头来，俊秀的脸上掠过一丝惊慌，很快转过头向废墟慢慢走去，步履显得很沉重的样子。然后女孩子拿着蓝色的遮阳罩绑束头发时，刘西河突然想起，他在虎牙关应该见过她。女孩子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书本，摊开，一会儿看看书，一会儿看看废墟，好像在比对或者是寻找什么。
刘西河走过去打招呼，”你好，我能帮助你什么吗？“见那女孩没反应，补充说：”我就住在附近的，我在虎牙关好像见过你。“
那女孩这才抬起头，看了看刘西河，问：”你知道这个房子的来历吗？“她指了指废墟，女孩说的是普通话，口音有点像外地人。
”我不知道，从我记事起这里就是这样子。“刘西河说，”你从哪里来？来这儿做什么？”
女孩子又默然了。
刘西河好奇走过去，看了看她手中的书本，书本里画着一个房屋构造图，又环顾了一下房屋的废墟，惊讶地问：“你这图？”废墟中虽然长满了杂草和灌木，但墙基仍然能清晰的看出来，她书本里画的房屋结构和这个废墟所呈现的结构有明显的相似。
女孩子看刘西河盯着自己手中的书本，就又翻了一下，只见上面展现出一幅很精美的图画，就像一个美丽的庄园，那地形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女孩环顾四周，刘西河差点没叫出声来，书本上那个美丽庄园的地形不就是这里么。刘西河问：“你是谁？你拿着的画是这里的吗？“
女孩子不置可否的摇摇头。
刘西河想起来什么，问她：”你不会是姓姚吧？“
女孩子猛地看了一眼刘西河，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刘西河一下子似乎明白了，这个女孩和这个房屋的拥有者肯定有一定的联系，但他从来都没有听人说过这户人家的来历，听说在解放初期就废弃了，只是在那片坟地里的墓碑上，很清楚的刻着姚氏家族的好几代人。
”这个房子以前肯定是姓姚的人住的“，刘西河指着废墟，又指了指西北方向，”我是从墓碑上知道的“。
”墓碑在哪儿？“女孩眼里掠过一串惊喜。
”那你跟我走吧，我带你去“
穿过一片杂草，走了大概200米，上几步台阶，就看到了那片墓地。女孩子轻轻地走近，一个一个的墓碑看了起来，过了很久，女孩子在一个墓碑前跪了下来，手缓缓着抚摸着一串名字，嘴里喃喃地说，我找到了，我找到了，找到了
刘西河问，”你找到什么了？“
女孩子显得很激动，白皙的脸庞有些抽搐，呆呆地立着不说话，刘西河就坐在一块石头上，心里也是纳闷，这世界上真有这种事情？从女孩的年龄来看，这里墓碑记载最晚的也只可能是她的太爷爷，这女孩子是什么人？怎么会找到这里？
女孩子不停地在墓地里缓缓穿梭，每个墓碑她都停下来看看，深情地抚摸着。
太阳已近中空了，五月的太阳有点火辣辣的，倾泻在山间，初蝉在林中断断续续的鸣叫，此起披伏，不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四处回荡着。
“或者去我家，也许我爸我爷爷能给你讲讲这里的故事。”刘西河对女孩说
女孩点点头，随着刘西河往沟口走去。边走边聊。女孩说她叫姚曼殊，从深圳过来。在她很小的时候，她爷爷c姑婆（爷爷的姐妹）就给她讲小时候的故事。她爷爷的爸爸也就是她太爷爷是国民党的一个营长，国民党溃败之时，就托付本村一个姓李的士兵回来送信，要全家人赶到福建去找他太爷爷一起去台湾，如果在福建找不到，就去香港。他们全家人急忙赶到福建，可惜晚了，辗转就去了香港，好在他太爷爷在福建没等到家人，马上去香港，颇费了一番周折才找到家人，全家人就这样一直住在香港。她手里的那个本子就是她太爷爷留下来的。
刘西河把姚曼殊带回家里，爸妈不知道去哪了，刘西河就把爷爷叫了过来。爷爷也是觉得不可思议，就问：你们全家是不是还有一个人没走？
姚曼殊点点头。
刘西河的爷爷其他的印象都没有了，只记得他7岁那年去上厕所，看见隔壁的奶奶倒在厕所里，吓得他半死爷爷说着就把她带到乌沟口边，指着一个长满灌木的土堆说，就埋在这儿，算起来应该是你爷爷的奶奶吧。姚曼殊记得她爷爷曾经讲过，那时候她爷爷有12岁了，她爷爷的奶奶70多岁了，身体不好行动不便，又不愿意背井离乡，就以死相逼让他们走了，走之前说到时候过来接她，但后来再也没机会了。刘西河的爷爷现在突然明白了，苏曼殊说回来送信的士兵就是对面的李老头，时任民兵连长的他接受任务批斗李老头，罪名是国民党的走狗，协助国民党军官潜逃，但当时李老头始终不认协助潜逃的罪名，村里又拿不到证据，现在李老头去世快30年了，往事历历在目。
姚曼殊的爷爷已80岁了，之前一直念叨想回来看看，事情太多，加上儿女们反对，都没亲人了回去干什么。但姚曼殊喜欢爷爷讲原来的故事，在爷爷的描述中遥望着“故乡”。现在终于站在这儿了，和自己的想象中差距太远，毕竟快过去一个世纪了。尽管如此，姚曼殊还是想弄清家族的历史。
“爷爷，你来做向导吧！我也想了解一下，有些事想听听您的想法。“刘西河对爷爷刘保生说，就说了自己下乡调研一事。
”真的是李区长点得你？“刘保生问
”是啊，怎么？您认识？“刘西河说
”见过一面，还是和你姑奶奶一起，你姑奶奶应该和他很熟。”
刘西河现在才明白，原来如此，姑奶奶是爷爷的堂妹，在城里一个街道做领导，现在已快退休了，原来我给市委吴书记写信姑奶奶也知道。
“丫头，就在这里住下吧，想住多长时间都行，就当是自己的家，不管怎么样，你的祖辈和我的父辈是故人，也是邻居。”刘保生对姚曼殊说。
姚曼殊双手合揖，鞠躬说谢谢。
刘西河请求姚曼殊把那个庄园的图片给他看看，姚曼殊二话没说掏出来打开铺在桌子上，是一幅画，“是我太奶奶画的。”姚曼殊说。
画面上呈现一个古朴的庭院，庭院的左边是一片绿油油的菜地，庭院的周围全是果树，盛开的花儿五颜六色的，形成一片花海，蓝天白云，绿树青山，一幅春意盎然c欣欣向荣的景象。
刘西河看得呆了，盯着图向爷爷招手，“爷爷，你快来看，认识这地方么？”
刘保生凑过来看了一眼，赶忙从口袋里掏出眼镜，仔细看了起来，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刘西河忙提示说，乌沟，乌沟。刘保生恍然大悟，说，我记事起那里房屋都倒了，不过是有很多果树，桃树c梨树c杏树c苹果树。你爸小时候还去摘过呢，后来树太大，可能摘不到，就有人把树砍了，只留下两棵糖甘子树。
刘西河知道，那两棵糖甘子树是山坳中最粗大的，一个人围抱不过来，糖甘子成熟时，自己还摘过呢。
刘爱国和丁香两夫妻摘了两大背篓香菇回来，见了姚曼殊也觉得惊奇，一阵寒暄过后，丁香安排刘爱国和刘西河父子剪好香菇脚晾晒，自己去厨房生火做饭去了。姚曼殊看着一个个的香菇，如雪白的蘑菇云，放在掌心看了又看，像一朵花，跟平时在市场卖的不一样。丁香走出来捧了一把，对姚曼殊说，“这是我们自己种的，我炒一盘你尝尝吧。”姚曼殊双手合揖致谢，然后学着刘西河拿着剪刀剪香菇脚。刘爱国说，剪下的香菇脚也可以卖，听说晒干粉碎可以做上等的调味品。
剪好香菇，用篾席一个个摊开，放在太阳下晾晒。姚曼殊拿出相机，一遍遍拍起来。丁香做了一桌子的菜，满屋子的香味，每盘菜颜色鲜亮极了。“丫头，坐下吃吧，没准备简单一点，腊肉c香肠这些都是自家做的”，丁香有点不好意思对姚曼殊说。姚曼殊拿起相机不停地拍，心想这么短的时间一下子做了这么多菜，暗暗称赞丁香的手艺。按照这儿的风俗，有贵客来，招待上必须要讲究，一般至少八个菜，人多一点，10个c12个c16个，有的甚至达到20个菜，但必须是双数。
姚曼殊在深圳c香港吃过很多珍馐美味，感觉比这个差远了。腊肉通体透明，亮晶晶的，咬一口，唇齿飘香；香菇弹脆柔滑，好吃极了。姚曼殊开始还温雅做作，不一会儿便大快朵颐。丁香还担心姚曼殊吃不惯这儿的口味，看着她美美的样子自己心里很是满足，呵呵地笑着。大家有说有笑边吃边聊，姚曼殊没了拘谨，真像自己回到了家乡一样，亲切c自然。
吃罢中饭，刘爱国把这里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姚曼殊静静地听着，不断地问这问那，聊得很是投机。姚曼殊说自己马上大学毕业了，爷爷已到了耄耋之年，这次来就是完成他的心愿，根据太爷爷留下的地址和爷爷的记忆，好在地名没变，打听打听就到了这儿。首要任务就是替爷爷拜祭一下他的奶奶。大家听说，于是一起行动，割了坟头上的灌木和杂草，培了培土，在一阵鞭炮的想声中，姚曼殊跪在坟前，磕了磕头。刘保生也跪下了，大家见了，一起跪下。姚曼殊看见大家这情形，心存感激，不觉落下泪来。
完毕之后，刘保生指着自己的房子周边，对姚曼殊说，”那里还有几块你祖上的墓碑，从碑文上记载，你祖上起初是住在这儿，清朝时期才搬到乌沟上的山坳里的，这条公路是后来挖煤矿才修的。姚曼殊寻到三四块墓碑，上面刻着明天启c明崇祯字样，她抬头看了看四周，两边青山肃立，两山之间散落着村庄和田野，中间一条小河，河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如一条青龙，蜿蜒而去。
刘西河后天才去双溪报到，就对姚曼殊建议，陪她四处走走看看，姚曼殊点头感谢。“爷爷，你也一起吧，我调研一事还没头绪呢，想做做功课，有些事还得问你。”刘西河说
“好，你让你爸把上面发给村的文件拿回来，你仔细琢磨一下，可能有些用。”刘保生说
刘爱国应了一声，说，我正要去村里，晚上把文件带回来。说完骑着摩托，飞一般走了。
三人从小路费力爬上了乌沟山坳背后的山顶，太阳已偏向了西边，空气异常清新，远远望去，峰峦叠嶂，那是荆山，听说如果有望远镜，可以看得见大巴山呢。向下俯瞰，乌沟山坳一览无余，像个巨大的太师椅，房屋废墟周边的田畴隐约可见，两棵巨大的糖甘子树孤零零的立在那儿，靠山边全是一条条刨过的土石条堆，那就是以前的矿洞。
“原来这里就像原始森林，60年代开矿时就大肆砍伐树木用作坑木，下边有点带黄色的就是那个年代的煤矿，黑色的是80年代的矿，黑色有点闪光的就是90年代的。”刘保生指着下面说，“后来大家种段木香菇，把山里的树又砍了一遍；大树砍完了，只好种袋料香菇，连小树都不放过。现在好了，村里只剩下老弱病残，砍不动了，这几年这些树才长起来。”
“曼殊，你把那张图拿出来再看看吧”。刘西河对姚曼殊说
于是，美丽的庄园又呈现在大家眼前。刘保生脸色凝重，默不作声。当时村里决定放弃板栗场时，本来他想自己接手的，但自己再过几年就“退休”，这样以后自己会有点政府补贴。现在想起来颇为后悔，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放弃了自己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人生最大的无奈，就是没有回头路。
“怎么就放弃这个地方了呢？太可惜了。“姚曼殊问
“不是自己的谁也不知道爱惜！”刘保生说，“西河啊，不仅仅是这个地方，还有很多，集体做的事，没有很好地管理结局就是这样，如果责任到个人，只要是他想做的，要做好，没那么困难。”
刘西河心有所悟，这个过去的“庄园”类似于现在的家庭农场，爷爷说的集体做没好结果，就是农民合作社的责权利不清，大家没积极性，也就做不好。
农人告余以春及，将有事于西畴。
一一一陶渊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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