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城郊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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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南回到顾府的时候，顾惜言也已经归来了。
顾惜言本来有双清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却黯淡无光，显然顾惜语失踪一事还是对他造成极大的冲击，让他身心都已疲惫不堪。
看到纪南回来，顾惜言才强打起精神起身相迎：“纪先生回来了，可有了什么消息？”
纪南却没有答话，而是向顾惜言反问道：“雨山君去了江家，可曾问到什么？”
顾惜言面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见到人。”
纪南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江家的家仆说，江笃慎和江瑶今日清晨便出门了，说是今天不回来了。”
纪南心念一动：“可是去了江笃慎在城郊的宅子？”
顾惜言一怔：“多半是，但那宅子离得有些远，今日天色也晚了，我没有受人所邀，不好贸然前去，便打算明日清晨再早早的去拜访。”
纪南叹了口气，觉得顾惜言这些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雨山君立刻给我备上顾府最快的马，我立刻前去。”
顾惜言脸色遽变：“发生了什么事？”
“雨山君不必多问，再慢上片刻，令妹恐有性命之忧。”
月色下，一身白衣的叶凌霄撩着火石，点着了线香，吹灭之后插在墓碑前的土钵里。
她默立在墓碑前，看着线香的青烟升起，忽的散了。
这里是帝都的东郊，虽然四处草木萧疏一片荒芜，实际上却是个风水很好的地方，风水先生会说在这里折了一个弯的河水聚集了天地精华之气，前面的矮山环抱，龙盘虎踞，暗藏王气。
不过叶凌霄很喜欢这里，只是因为这里很安静，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家。
正值严冬，草木萧索，光秃秃的树干如同铁墨一般，背后流水却还没有冻结起来，仍在潺潺流淌她
叶凌霄清晨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看着太阳的影子由东而西慢慢移动，最后沉入西山的尽头，一天就过去了。
“我找了你很久，祭奠什么人么？”有人在他背后说话。
叶凌霄缓缓回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月白色的长袍在月色下泛着青光。
“祭奠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叶凌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墓碑之上，“楚先生有事么？”
男子取下了头顶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孔，长发及肩漆黑如瀑，一双眸子深邃而幽远，正是楚空月。
楚空月认真地打量那块墓碑，碑面一片光洁，没有任何字迹。
“墓碑上可一个名字都没有。”楚空月淡淡道。
“因为太多了刻不下，索性就不刻了，”叶凌霄说，“而且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那些名字都刻在我的心中”
“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些，叶先生可是一个杀手，是背负着血债的人，多愁善感可不是好事，会害死你的。”楚空月说道。
叶凌霄突然笑了笑：“楚先生教训的是，像我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没有资格来祭奠别人的。”
楚空月闻言心中一痛，摇了摇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有回到帝都的筹码。”
“楚先生是想替我开脱吗？”叶凌霄笑道，“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人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刽子手罢了。”
楚空月说不出话，他轻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叶凌霄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冷漠，简直像是在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她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自己的罪，显然是已经有了背负这份罪孽的觉悟。
楚空月甚至不敢去想，一个人是要经历什么样的痛苦c折磨和绝望，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目光如炬，行尸走肉。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词语，突然就蹦到了楚空月的脑海之中。
“叶先生有朋友吗？”楚空月问道。
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叶凌霄被问得面色一怔，最后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朋友。”
“你很想要几个好朋友吧？”
叶凌霄突然有些生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让她生气。
“楚先生这些话，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也许是因为楚空月这个男子，知道了她隐藏得最深的秘密，或者是因为，他总是能够戳到她内心一些不为人知的痛楚。
所以她不只一次地去控制想要杀死楚空月的冲动。
楚空月目色悲凉，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月色，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可有一个男人，他是你的朋友，他就要来帝都了，想不想见见他？”
叶凌霄猛地转过头来，目光森寒得如同坚冰一般锁住了楚空月。
楚空月面带微笑，坦然地看着她。
“是谁？”叶凌霄心乱了，她仔细地搜索了自己的记忆，这对她来是一个血腥而折磨的过程，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去面对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回忆。
“叶先生若是真的在乎，五日后可亲自到淮安王府，我家王爷备下了薄酒，欢迎叶先生前来品尝。”
寒风如刀，在纪南的脸上肆意的切割。
他身着黑色夜行衣，独自骑着一匹快马，飞奔在帝都北郊的荒原上。
按着手中的地图，江笃慎在城郊的私宅已是越来越近，果然没有多久，点点灯火就浮现在了夜色里。
月已至中天，今夜是个无云的好天气，天穹里星罗棋布，星光和月色互相掩映。
最后越过了一条小溪，江笃慎的私宅终于彻底出现在了纪南的眼前。
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在城郊修筑私宅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江笃慎这座私宅也不算大，外表看上去也不甚华丽，极为普通。
纪南掠起缰绳，马儿停下后被他拴在了一棵大树旁，接着他戴上了面罩，缓步往江笃慎的宅子走去。
大门口站着两个守卫，无精打采地打着哈欠，但纪南并不打算惊动他们，他沿着宅子的侧墙快步疾走，脚下没有一丝声响。
直到绕到宅子的后院背后，他才从腰间取下钩索，直接爬上了墙头。
看着后院中的景色，纪南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芒。
从外观上来看，江笃慎的私宅修得极为俭朴，根本看不出来是豪门公子的私宅，结果果然是金玉其中，后院里的假山园林极为豪奢，纪南见多识广，知道园中栽种的都是极为名贵的奇花异草。
沿着墙头移动到主厅的屋顶之上，纪南轻轻揭开了顶上的琉璃瓦，看到了主厅中的景象。
此刻江笃慎的宅子里，数十盏大红色的宫灯照着，整个大厅一片通明。
十多名世家公子在大厅里，地下铺满华贵的皮毛，厅中排下北陈宫廷常见的烧乳猪大宴。宾客们一律席地而坐，面前是一张矮桌，伸手就是烤猪和美酒，若是醉了倦了，便可以躺在地上休息。
阮琴和笛子奏响，府中的舞姬跳了起来，靡靡之音弥漫在大厅之中。那些舞姬个个妖娆妩媚，酥胸长腿，纤腰盈盈可握，只用了些薄纱来遮羞，绵绵的腰上缀满细小的汗珠，臀部圆熟腴润。
“真是玉腿如林啊！”喝醉了的客人拍手赞叹。
宴会显然已经到了最为欢畅的时刻，桌前的食物已经吃了大半，宾客们的眼神都盯在舞姬身上目不转瞬。
舞姬们的舞姿越发风骚撩人，客人们酒意上涌，醉眼朦胧，手上也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他们把舞姬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命她们陪酒，在舞姬们身上随意摸捏。舞姬们也顺从得如同小羊羔一般，柔若无骨的娇躯缠在公子们的胸膛前，樱唇里吐气如兰。
身着华袍的年轻公子却端坐在上席，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面容白皙得有些过分，显得稍稍有点病态，他身形颇为瘦削，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风雅的气质。
他的姿态最为端庄，看着越来越失去控制的宴会，嘴角渐渐扬起了微笑。
暖阁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燥热，浮动着令人心里躁动的香气，年轻公子拍了拍手，乐师们又换了一个曲子，是更加温软的曲风。
纪南在屋顶上仔细打量着年轻公子，公子的外貌渐渐和他印象中的图画对应了起来，心中知道他就是这件屋子的主人，江家的家主江笃慎。
和传言中不尽相同，传闻中的江笃慎风流不羁，而眼前的江笃慎看上去温文儒雅，颇有一股清贵之气，和这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纪南心中冷冷哼了一声，终于知道决明为什么会说江笃慎是个伪君子了。
明明宅子是他江笃慎的，乐师舞姬也都是他自己蓄养的，宾客们都已经醉酒开始和舞姬们狎戏起来，他自己去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半分酒意。
江笃慎最后切了一条猪脯吃尽，接着缓缓起身，吩咐下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宾客们已经彻底迷醉在了声乐和女人中，江笃慎悄悄离开了大厅，却没有任何宾客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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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惜言本来有双清亮的眼睛，此刻看上去却黯淡无光，显然顾惜语失踪一事还是对他造成极大的冲击，让他身心都已疲惫不堪。
看到纪南回来，顾惜言才强打起精神起身相迎：“纪先生回来了，可有了什么消息？”
纪南却没有答话，而是向顾惜言反问道：“雨山君去了江家，可曾问到什么？”
顾惜言面色黯然地摇了摇头：“没有见到人。”
纪南眉头一皱：“什么意思？”
“江家的家仆说，江笃慎和江瑶今日清晨便出门了，说是今天不回来了。”
纪南心念一动：“可是去了江笃慎在城郊的宅子？”
顾惜言一怔：“多半是，但那宅子离得有些远，今日天色也晚了，我没有受人所邀，不好贸然前去，便打算明日清晨再早早的去拜访。”
纪南叹了口气，觉得顾惜言这些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雨山君立刻给我备上顾府最快的马，我立刻前去。”
顾惜言脸色遽变：“发生了什么事？”
“雨山君不必多问，再慢上片刻，令妹恐有性命之忧。”
月色下，一身白衣的叶凌霄撩着火石，点着了线香，吹灭之后插在墓碑前的土钵里。
她默立在墓碑前，看着线香的青烟升起，忽的散了。
这里是帝都的东郊，虽然四处草木萧疏一片荒芜，实际上却是个风水很好的地方，风水先生会说在这里折了一个弯的河水聚集了天地精华之气，前面的矮山环抱，龙盘虎踞，暗藏王气。
不过叶凌霄很喜欢这里，只是因为这里很安静，会让她想起自己曾经的家。
正值严冬，草木萧索，光秃秃的树干如同铁墨一般，背后流水却还没有冻结起来，仍在潺潺流淌她
叶凌霄清晨的时候就来到了这里，看着太阳的影子由东而西慢慢移动，最后沉入西山的尽头，一天就过去了。
“我找了你很久，祭奠什么人么？”有人在他背后说话。
叶凌霄缓缓回头，是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月白色的长袍在月色下泛着青光。
“祭奠那些被我杀死的人。”叶凌霄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墓碑之上，“楚先生有事么？”
男子取下了头顶的斗笠，露出了一张清俊的面孔，长发及肩漆黑如瀑，一双眸子深邃而幽远，正是楚空月。
楚空月认真地打量那块墓碑，碑面一片光洁，没有任何字迹。
“墓碑上可一个名字都没有。”楚空月淡淡道。
“因为太多了刻不下，索性就不刻了，”叶凌霄说，“而且我知道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那些名字都刻在我的心中”
“是不是太多愁善感了些，叶先生可是一个杀手，是背负着血债的人，多愁善感可不是好事，会害死你的。”楚空月说道。
叶凌霄突然笑了笑：“楚先生教训的是，像我这种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是没有资格来祭奠别人的。”
楚空月闻言心中一痛，摇了摇头：“若非如此，你也不会有回到帝都的筹码。”
“楚先生是想替我开脱吗？”叶凌霄笑道，“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杀了人这件事情是不会有任何改变的，归根结底，我也不过是一个刽子手罢了。”
楚空月说不出话，他轻轻低下了头，不敢去看叶凌霄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冷漠，简直像是在说一件和她毫不相关的事情一般，她轻描淡写地讲述了自己的罪，显然是已经有了背负这份罪孽的觉悟。
楚空月甚至不敢去想，一个人是要经历什么样的痛苦c折磨和绝望，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目光如炬，行尸走肉。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词语，突然就蹦到了楚空月的脑海之中。
“叶先生有朋友吗？”楚空月问道。
这个问题很是莫名其妙，叶凌霄被问得面色一怔，最后摇了摇头：“我不需要朋友。”
“你很想要几个好朋友吧？”
叶凌霄突然有些生气，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会让她生气。
“楚先生这些话，不觉得太幼稚了吗？”
也许是因为楚空月这个男子，知道了她隐藏得最深的秘密，或者是因为，他总是能够戳到她内心一些不为人知的痛楚。
所以她不只一次地去控制想要杀死楚空月的冲动。
楚空月目色悲凉，抬头看了看天际的月色，然后无声地笑了笑。
“可有一个男人，他是你的朋友，他就要来帝都了，想不想见见他？”
叶凌霄猛地转过头来，目光森寒得如同坚冰一般锁住了楚空月。
楚空月面带微笑，坦然地看着她。
“是谁？”叶凌霄心乱了，她仔细地搜索了自己的记忆，这对她来是一个血腥而折磨的过程，因为这意味着她又要去面对那些隐藏在脑海深处的痛苦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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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大族的子弟们在城郊修筑私宅本来不是什么大事，江笃慎这座私宅也不算大，外表看上去也不甚华丽，极为普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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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后院中的景色，纪南眼中不由闪过一道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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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江笃慎的宅子里，数十盏大红色的宫灯照着，整个大厅一片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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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琴和笛子奏响，府中的舞姬跳了起来，靡靡之音弥漫在大厅之中。那些舞姬个个妖娆妩媚，酥胸长腿，纤腰盈盈可握，只用了些薄纱来遮羞，绵绵的腰上缀满细小的汗珠，臀部圆熟腴润。
“真是玉腿如林啊！”喝醉了的客人拍手赞叹。
宴会显然已经到了最为欢畅的时刻，桌前的食物已经吃了大半，宾客们的眼神都盯在舞姬身上目不转瞬。
舞姬们的舞姿越发风骚撩人，客人们酒意上涌，醉眼朦胧，手上也渐渐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他们把舞姬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命她们陪酒，在舞姬们身上随意摸捏。舞姬们也顺从得如同小羊羔一般，柔若无骨的娇躯缠在公子们的胸膛前，樱唇里吐气如兰。
身着华袍的年轻公子却端坐在上席，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男子，面容白皙得有些过分，显得稍稍有点病态，他身形颇为瘦削，但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风雅的气质。
他的姿态最为端庄，看着越来越失去控制的宴会，嘴角渐渐扬起了微笑。
暖阁里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燥热，浮动着令人心里躁动的香气，年轻公子拍了拍手，乐师们又换了一个曲子，是更加温软的曲风。
纪南在屋顶上仔细打量着年轻公子，公子的外貌渐渐和他印象中的图画对应了起来，心中知道他就是这件屋子的主人，江家的家主江笃慎。
和传言中不尽相同，传闻中的江笃慎风流不羁，而眼前的江笃慎看上去温文儒雅，颇有一股清贵之气，和这间屋子里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
纪南心中冷冷哼了一声，终于知道决明为什么会说江笃慎是个伪君子了。
明明宅子是他江笃慎的，乐师舞姬也都是他自己蓄养的，宾客们都已经醉酒开始和舞姬们狎戏起来，他自己去一副作壁上观的模样，看上去也没有半分酒意。
江笃慎最后切了一条猪脯吃尽，接着缓缓起身，吩咐下人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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