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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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来严复靖在商会注意到杜廷杉的露面次数少了许多，反而是杜容虚频繁往商会来。但严复茉那边却似全无反应，只如常在商会走动。
他因是私事虽想问却不好开口。严复靖猜测许是与夏秋酒会有关，转念思及当日酒会结束后在渡口的谈话，却不知严夫人知晓后是何反应。今日严府是他来商会当差，一早出门却见严夫人已上了车，只是不知是去做什么。
“复靖，你在想些什么？”严复茉进了门却见他呆愣着无甚反应，“我进门你也不知。”
严复靖慌不迭站起身来，边往隔间去拿茶水边应道：“只是今日有些困乏。长姊今日不需来商会，家中铺子也无事了吗？”
隔间里严复靖碰着瓷器作响，这头严复茉翻了翻严复靖的事札，稍提高了声道：“今日空闲，想起来有些事要嘱托你便来了。”
“长姊说便是。”严复靖端着茶出来，“平日在府中见你多喝青蝶茶，只是此处没有，这是我常喝的凌峰，不合口味便算了。”
“青蝶虽馥郁却酸涩，制起来又繁复，并不常见。”严复茉端过后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我看你的事札上诸事都很有条理，想来现在对商会的事已经熟稔了。”
她将茶碟放在桌上，犹豫了一瞬又说道：“复茉那头有夫人交托的差事，而我近日有些事要处理，便想到把商会里的事交给你一部分。原怕你吃不消，现在却没这个顾虑。”
“长姊何必如此客气。”严复靖已先应了下来，“只是近日商会里似乎大家都各有私事，齐齐在酒会之后总教人不安。”
“你初进商会时尚不会这般转弯抹角，便是再前几个月也常直言不讳。”严复茉似是有些低落，垂了眼道，“与酒会无关，而是商会与官家的往来得了利益，全集在那两日罢了。港口c驿流厅，还有各家作坊厂子迁址，原本是几家管事之间的争夺妥协，却因牵扯了胡沐青进来才除了几家表面上的遮掩。”
严复靖一时接不过话头，也低了头，些许时候才说道：“只是在商会里这些时日我知晓了如何三思。当日在码头时我若不问长姊，心中总是不快，只是问了却让你怅意。”
“不该与你说这些丧气的话。本想着交托了你就走，只是见你近来变化多说了几句。”严复茉站起身来，又一如往常露出笑意，“你坐着便是，不需送我。”
语毕她便转身开了门，严复靖方站起身来，房间里便只留了他一人，而凌云茶的气味一搅动倒明显了许多。他盯了桌上的事札一会儿，又将它合起来用手持着坐在了椅上。
严复茉往下走到了大厅，却未往外去，反倒是往接待的那头去了。她只粗粗扫了两眼，便向近处的接待问道：“撷枝现下在哪里？我有些事要她办。”
“严小姐，她被差去接待新来的一家香料铺子的人，差不多该回来了。”这人看了看挂着的机械钟答道。
昨日秦撷枝突然递了消息来，让严复茉与她见一见面。严复茉对此不免有些忐忑，秦撷枝是她与机关中所谓革新派的联结，但自她答应了合作后却再未说起关于机关的事。正当严复茉思绪散漫想着时，便听得秦撷枝的声音道：“严小姐来了？”
“你们且先帮我顶着，我与严小姐完了便来。”秦撷枝边说边向隔间走近，声音又清晰了几分。
秦撷枝只转身进了隔间便压低了声音到：“我们还是去更里头些，免得叫人听见。”
“这么久都没消息，今日要见面，可是因为机关的事？”严复茉走在前头，秦撷枝慢她半步走着，“只是我却一直不明，以机关的权势，又需要我一个从商女流做些什么？”
“严小姐切莫看轻了自己，官家终究是官家，很多事情或是不便去做，或是太容易叫人看破，总需要借助外力。”秦撷枝在后头低着头，旁人难看出什么异常来。
两人先后进了供商户密谈的小间，掩上门后秦撷枝才说道：“此事并非最近才有，只是最近起了些变化，还需严小姐查探一番。”
见严复茉点头算是答应了，秦撷枝仍是小心放低了声音道：“遇芙一向制香闻名，遇芙港接纳西陆客商后也带了许多香料过来，制香业更是兴盛。香料利丰，总有人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市上便逐渐有些迹象可察，只是最近这批走私来的香料却似明显抬了头，便需要商贾去查才更方便。”
“商会与制香的商人也多有接触。”严复茉无声笑了笑，“最近这迹象并未明显到需突然查探的地步，但我清楚机关总有更深的原因不便吐露。我并不打算知晓内里是做什么，只是我替机关做事是为了严家，希望你和机关里的大人都还记得。”
秦撷枝倒不置可否，只说道：“我会回了大人，严小姐只专心替机关做事便是。”
其实严复茉也并未期望能直接得了答复，对她来说得了机关对严家许诺的时候也是她离开严家的时候。严夫人近日并不怎么理家事，她原想问问，但怕到时候又有不愉快就未开口。
她坐在椅上略低了头，想到母亲对杜家的态度总不明朗，只怕自己到时决意嫁予廷杉也不会太顺遂。而严家因父亲去世时族内的争夺根基又弱，自己离了严家复芷也会多受累些。
稍想了片刻她心里泛起些酸涩的感觉，却又不免自嘲想得太远了些。眼下这机关的事还未见眉目，只希望自己查出来的消息能让机关里的人满意才是。
秦撷枝又交代了到时如何联系为宜，交给她一只玦子嘱托道：“届时并不一定是我来与严小姐接洽，这玦子是一对，到时候查验身份可用。”
严复茉倒未想过需如此隐秘，平添了些紧张，接过后不由得稍用力握住了玦子。秦撷枝察觉了她的动作，宽慰道：“此事多半不会涉险，一切都会顺遂的。”
听她这话倒像是从不曾与机关一道，一如以往还是严家近人时的样子。严复茉总觉得当日为港口的事与机关相见时已过了许久，却不过才几个月时间；而自己长久对商会里许多事的不认同，又像是刚滋长出来的荇草一样摆动着。
两人未再言语，便仍是前后稍分开些距离往外走。许是近来严复靖加重了自己对商会暗里不耻之事的嫌恶，严复茉想着，脚步却比方才来时重了些。
待到了大厅分别时，秦撷枝因还未到轮班的次序，便站定了看着严复茉出去。
秦撷枝自幼时便受严家照拂，其实多年来也一直替严家做事；与机关的联系倒不是家中缘故，而是当年负责教授她们的先生。而严家家事她虽不甚了解，也知晓严复茉与杜廷杉的情况，此次严复茉的要求她虽未回应，却也想着届时禀了上头的大人，尽力说一说。
严复茉离了商会径直去找杜廷杉了。其实自酒会后她与杜廷杉也私下碰过头，方才对着严复靖回答时，故意不提此事她也多有心虚。只是近日来杜廷杉查探的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佳。
两人见面时是在城西宅邸近处，一如平常在遍植林木的道上走着。
“你近日可查到些什么痕迹了？”严复茉见四下无人，但仍是稍低了声问道。
杜廷杉点了点头道：“有些眉目。此次酒会的事商会里做得过分，原是无辜的年轻人却叫打断了左边手脚，也不知此时是什么境况。我原应了盯着胡沐青查探他的动向，却总觉得正是我如此做才伤到了年轻人。”
“此前与机关相见时对方曾说起旧事，酒会一过我总觉得商会里总还有我们不知晓的暗处，便想着将旧事查探清楚，看看究竟是什么模样。”杜廷杉虽与严复茉走得近，却仅握着手走了片刻，因尚未成亲也不好越了礼数，只是并肩向前，“你我刚记事时只记得还有一家管事当时迁去了别处，若非当日机关的人提起，总以为是别的缘故。”
“后来便是父亲过身。当年的事情不知有什么联系，但却无从问起了。”严复茉提起此事不由得有些泛酸。杜廷杉见状轻在她肩上按了按。
“按年岁推算当时的商会才刚起步，但若去问当时便在商会里做事的人，多半不肯吐露，反倒会让几家长辈知晓了情况。”杜廷杉似是不放心，仍觑了严复茉几眼，怕她因这些家事失落，“因此我去找了几家老铺子的当家，旁敲侧击地问了些出来。”
严复茉见杜廷杉不放心又露出笑容来，说道：“他们倒肯说。”
“我借着清点商会里登记商户的由头问的。”杜廷杉又侧过来一些身子，眉宇间似闪动着波光，“我自然会小心，你还信不过我吗？”
见严复茉只看他一眼不答腔，杜廷杉又继续说道：“我只借着闲聊的样子问起当年的事，也因此并没得了细致的消息。只知道当时离开的那家管事似乎败落得快，却并没什么征兆。那家人有个当时较你我现在年纪稍小些的孩子，正欲成家，后来也作罢了，如今算来也该是中年，估摸比泽鹤先生小些。”
“那他们现在何处呢？”严复茉到记得是有个年轻人曾与幼时的自己玩耍过，却全想不起来他的样貌。
杜廷杉无奈摇了摇头道：“我也只当听轶事一般问了这句，对方也不甚清楚。”
“另一家有个妇人倒说了些别的事情。”见严复茉未再思索他才说道，“这铺子售卖琉璃这类的物什，当时这技艺刚从西陆传进来。原来厂子的位置是在城东，后迁去了北边。那妇人说当时厂子还在城东时便是那家管事投了钱，后来搬迁时却已无消息。”
“只是我未多问时间，怕被察觉。”杜廷杉眉头微微皱起来，“商会里当时的账目总会有些眉目，到时再查一查。”
“那妇人还说什么了？”严复茉点点头，但也知晓翻查起来总是艰难。
“按她说的，她只当是那家人走了，便把产业托付给了商会里其他人家。”两人离两家宅邸又近了，脚步很是缓慢，“但我看了看，各家在商会的私业都没有这家琉璃厂的记录。那这琉璃厂若非已被他人收去，那就是商会里有人在暗中管理。”
“但现在若是去查这家厂子就会露了踪迹。”严复茉说道。
“不错。等知道得多些再伺机查探。”杜廷杉点了点头，“若是能找到当时在琉璃厂做过工的便更好，只是不好向他们问起。等过些时日，我派人去买几片琉璃再问问那对夫妻。”
见杜廷杉思虑这般周全，严复茉又带了些笑意道：“那家管事看来当时体量就不小，这琉璃厂投了钱，却是如现在一般交给他人打理。若是自己原就产业不多，多半会常去那厂子。”
“那家人的名字你可听闻了？”两人已到了宅邸前，便驻足停下，严复茉又问道。
杜廷杉先摇了头，却又点头道：“只是那对夫妻原本就只少有接触，只得一个姓氏，却也不一定真切。”
“再不真切也只能先信着，他们说姓什么？”
“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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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因是私事虽想问却不好开口。严复靖猜测许是与夏秋酒会有关，转念思及当日酒会结束后在渡口的谈话，却不知严夫人知晓后是何反应。今日严府是他来商会当差，一早出门却见严夫人已上了车，只是不知是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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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间里严复靖碰着瓷器作响，这头严复茉翻了翻严复靖的事札，稍提高了声道：“今日空闲，想起来有些事要嘱托你便来了。”
“长姊说便是。”严复靖端着茶出来，“平日在府中见你多喝青蝶茶，只是此处没有，这是我常喝的凌峰，不合口味便算了。”
“青蝶虽馥郁却酸涩，制起来又繁复，并不常见。”严复茉端过后喝了一口，点了点头，“我看你的事札上诸事都很有条理，想来现在对商会的事已经熟稔了。”
她将茶碟放在桌上，犹豫了一瞬又说道：“复茉那头有夫人交托的差事，而我近日有些事要处理，便想到把商会里的事交给你一部分。原怕你吃不消，现在却没这个顾虑。”
“长姊何必如此客气。”严复靖已先应了下来，“只是近日商会里似乎大家都各有私事，齐齐在酒会之后总教人不安。”
“你初进商会时尚不会这般转弯抹角，便是再前几个月也常直言不讳。”严复茉似是有些低落，垂了眼道，“与酒会无关，而是商会与官家的往来得了利益，全集在那两日罢了。港口c驿流厅，还有各家作坊厂子迁址，原本是几家管事之间的争夺妥协，却因牵扯了胡沐青进来才除了几家表面上的遮掩。”
严复靖一时接不过话头，也低了头，些许时候才说道：“只是在商会里这些时日我知晓了如何三思。当日在码头时我若不问长姊，心中总是不快，只是问了却让你怅意。”
“不该与你说这些丧气的话。本想着交托了你就走，只是见你近来变化多说了几句。”严复茉站起身来，又一如往常露出笑意，“你坐着便是，不需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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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未多问时间，怕被察觉。”杜廷杉眉头微微皱起来，“商会里当时的账目总会有些眉目，到时再查一查。”
“那妇人还说什么了？”严复茉点点头，但也知晓翻查起来总是艰难。
“按她说的，她只当是那家人走了，便把产业托付给了商会里其他人家。”两人离两家宅邸又近了，脚步很是缓慢，“但我看了看，各家在商会的私业都没有这家琉璃厂的记录。那这琉璃厂若非已被他人收去，那就是商会里有人在暗中管理。”
“但现在若是去查这家厂子就会露了踪迹。”严复茉说道。
“不错。等知道得多些再伺机查探。”杜廷杉点了点头，“若是能找到当时在琉璃厂做过工的便更好，只是不好向他们问起。等过些时日，我派人去买几片琉璃再问问那对夫妻。”
见杜廷杉思虑这般周全，严复茉又带了些笑意道：“那家管事看来当时体量就不小，这琉璃厂投了钱，却是如现在一般交给他人打理。若是自己原就产业不多，多半会常去那厂子。”
“那家人的名字你可听闻了？”两人已到了宅邸前，便驻足停下，严复茉又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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