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9.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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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太长了。直到喻惊鸿生命的尽头，冬天也没有结束。
头七的第二天，是喻千耀的生日。
十二年过得比闻诤想象中快。
婚礼在交往的半年后举行。新郎礼貌地敬酒，新娘害羞地微笑。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小子有福啊。他不认识的
证婚人说。
他笑笑，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中把自己灌得烂醉。
陆韶姿没错，他没有理由不去对她好。
可是，喻惊鸿也没错啊。
儿子是有的，叫闻知行。陆韶姿对他说，知行合一，止于至善，多好。
应该比野心勃勃的闻千耀好听吧。
他应了一声，把这个未说出口的名字压在心里。
后出生的小姑娘也就顺理成章地叫闻知言，是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的意思。
他应该满足，应该幸福。
如果不是那个下午他突然被钉上耻辱柱的话。
“先生，您没有午睡吗？门口有人找，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士，问您还记不记得喻惊鸿。”沈登说。
闻诤浑身一颤。“让，快让她进来。”
沈登愣了一下，转身回去开门。
走进来的女人冷着眸子盯住闻诤，手里牵着一个男孩。衣衫很干净，安静地站着，眉眼已经有了俊朗的轮廓。乌黑的眼眸同样在打量他，眼神不是孩子的好奇。
是审视。
“双夏，好久不见了。这个，这个就是星燃吧，长的和你”
“这不是我的孩子。”严双夏打断了他。“闻诤，这是你的孩子。”
闻诤呼吸一窒。
“惊鸿？”尾音在抖。
“是。”
“为什么不”
“告诉你又会怎样呢？闻诤，你会为她做什么？”
他不知道。也许结局跟现在没有多大差别。
他颤抖着看向喻千耀。那孩子看他的眼神里有孩子不该有的冷漠。
“您好。”喻千耀说。
“你的，嗯，妈妈呢？”
“阿耀。”严双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院子建得很漂亮，你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喻千耀转身出去。
“她死了。”严双夏掏出一封信。
闻诤感觉心脏猛然收缩。
“癌症晚期，救不活了。这封信是她写的，她不想让孩子看到。需要我读给你听吗？”严双夏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
一个需要怜悯的男人，多半是个让人同情的草包。
闻诤接过牛皮信封，沉默着拆开。
字体有些难以辨认，和他印象里不太一样，有些笔画写得很用力。字句里没有哀怨和愤怒，只剩下自知无理的恳求。
“这孩子叫喻千耀。姓不姓闻，由你决定。”严双夏垂眸。
闻千耀留在了图掖，以闻家养子的身份。
陆韶姿向来端庄大方，头一次撕心裂肺地和闻诤吵架。
“你从哪儿弄出来了这么个儿子？闻诤你到底对这个家有什么不满!”
“陆韶姿，他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还在英国。”闻诤被吵得头疼，咬着牙关说。
陆韶姿愣住，眼泪滑落不受控制。
“你是我”她颤抖着捂住脸颊，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下闪着微光。
闻诤沉默地望向窗外，黑乎乎的屋檐撑起四角的天空。
“别告诉别人，包括孩子们。”
“不会。知行才八岁，知言也才五岁。阿诤，孩子需要你。”
他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会再有人得知闻千耀曾经扮演过谁了。
“我和他聊了很多，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还是不建议按照年龄对应入学。”从事教育工作的朋友对闻诤说。
“为什么？”闻诤站在门廊下，眼睛看着在院里树荫下看书的男孩。
“虽然才十一岁，但他已经形成了自己较为独立的思维方式，知识储备也与同龄人有较大差异。而且，这孩子性格有点怪。”朋友皱眉。“不爱表达，对示好的生人有比很多大人还强的戒备心理，善于倾听与分析他人意图，性格较孤僻，缺乏对周围的好奇心，不习惯团队合作。我认为，让他适应教育体制有些困难。”
闻千耀感觉到两人的注视，礼貌而疏离地笑了一下。
“所以，我更建议自学或进行私塾教育。”朋友接着说。
闻诤有点愧疚地走向男孩。
闻千耀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像喻惊鸿，眸中却没有她的活泼灵动，更多是沉静。眉角轻收，下巴微扬，嘴唇轻轻动了动，对他展现出一个缓和一点的弧度。
闻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你很喜欢看书？”
“嗯。”
“我这里有很多书，你要是想看就直接拿。”
“非常感谢您。”
闻诤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去，不自在地拍拍男孩子的头。
闻千耀眯了眯眼睛，本能地想躲，却忍住了。他并不觉得这个男人与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留在这个让他不习惯的地方只是因为母亲的想法。
但他也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对父爱隐秘的渴望。
闻知言九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
“妈妈，你看花，千耀哥哥从童瑶姐姐那里买的。”她从床上撑起身体，指了指桌上的唐菖蒲。
“这个季节可难有唐菖蒲啊，还麻烦哥哥去找。谢谢哥哥了吗？”陆韶姿扶住她。
“哥哥说不用谢。”闻知言费力地笑了笑。“妈妈，我也想出去玩。”
“不行。上次病刚好就跑出去疯玩，复发的时候吓死我了。你看都半个月了，还是老咳嗽。”北方天冷得受不住，闻知言见风就咳，病也时好时坏的。休学勉强撑了几周，还是熬不过。
“北方的天气不适合养病啊。阿诤，要不我们带着孩子去南方住段时间吧。”陆韶姿说。
“去南方？”闻诤手一顿，“闻家的生意都在这里呢，而且孩子们的学校”
“有什么比孩子身体重要？南方天气暖和，调养起来效果更好。知言还那么小，万一落下个病根”
闻诤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虔临吧。我有一个姓葛的朋友在那里，会方便些。”他说。
闻千耀一愣，抬眼看他。闻诤端起杯子喝水，表情被茶杯挡住看不清楚。
四年并没有给虔临这座江南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却总让人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闻千耀凭着记忆走进第二个街口后左转直行，在重新漆过的铁门前站定，伸出手扣了扣门。
小院里，老头椅上的胡星燃猛地惊醒，手里的书咣叽一声掉地上。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还是自己掺瞌睡之前看了十几分钟也没法翻过去的那页。
生活对低智动物太残忍了，他叹了一声。“谁啊？”
“是我。开门，话痨。”
闻千耀声音变化不小，可这声话痨让胡星燃一激灵，从嘎吱嘎吱怒吼的椅子上蹦下来。
门打开的那一刻，闻千耀怔愣地看着胡星燃松松挂在身上的老头背心和大号裤衩，半天没反应过来。“我，嗯，是不是打扰你安享晚年了。”
“我天，活的阿耀!爸爸爸!”胡星燃扯开嗓子冲屋里嚎了几声。
屋门开了，胡同边走出来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珠：“叫啥呢？是隔壁小狗又来惦记你了阿耀？!”
“叔叔。”闻千耀笑笑。
胡同一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拥抱。
他还在纳闷是什么味道，就听见咔哒咔哒塑料拖鞋的声音靠近：“死胡同你跑哪去，酱肉都要糊在锅里了还不赶紧”半句话猛地卡住。
“你看这是谁？”胡同笑眯眯地把闻千耀往前推了推。
“严阿姨，好久不见。”
严双夏眼眶发酸，伸手抱住他。
院子不大，阳光却恰到好处地洒进来，水泥路面上铺着耀眼的金黄。
“为什么回来了？是不是闻诤欺负你。”严双夏重新给他加满茶。
“不是。是家里有小孩子来这边养病。”闻千耀答。
“准备待多久？”胡星燃把脑袋凑过来，又被严双夏推回去。
“不知道。但我在这儿也有些事要做。”闻千耀笑了一下，“答应过妈妈的事。”
琐事把两个月填充得满满当当。
楼上的邻居翻修个房间也能弄出开天辟地的声响，倒腾了两周终于安静了一些。油漆里化学添加剂的刺鼻气息从卫生间的排风口渗漏出来。
敲门声突兀响起，带着要破门而入的气势撕破清晨难得的宁静。闻千耀皱着眉去开门。
胡星燃笑嘻嘻地从刚开的门缝里挤进来，生怕闻千耀一把将他关在门外。
“哎，你这儿还不错嘛，像个人住的地儿。”他很不把自己当客人地打量室内，“闻家居然还真答应你一个人搬出来。”
闻千耀没有回应，转身去给他倒茶。胡星燃凑上去看他冷淡的表情，大惊小怪：“起床气这么重啊，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两点。”闻千耀低头沏水。
“哇，难怪长不高。还在头疼筹划吗？有啥不懂的问我爸呗。”胡星燃晃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来干什么的？”闻千耀把茶杯递给他。
“阿耀真贤惠。”他弯着嘴唇接过来，“陪我去朋友家蹭饭吧。”
“不去。”
“去吧去吧，两个人蹭吃蹭喝脸皮可以厚一点。”
闻千耀揉揉眉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七点，你是准备蹭早饭？”
“不是，他家是真远。我当你答应了啊。”胡星燃被茶烫了嘴，呼呼地吹着。
胡星燃说话向来没有什么依据，不过好在能说，没完没了的狂轰滥炸也能莫名其妙增添一点说服力。总之几番磨下来，宁可在家长霉也不愿接受脸皮担当一职的闻千耀终于被他拖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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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的第二天，是喻千耀的生日。
十二年过得比闻诤想象中快。
婚礼在交往的半年后举行。新郎礼貌地敬酒，新娘害羞地微笑。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你小子有福啊。他不认识的
证婚人说。
他笑笑，在众人的欢呼起哄声中把自己灌得烂醉。
陆韶姿没错，他没有理由不去对她好。
可是，喻惊鸿也没错啊。
儿子是有的，叫闻知行。陆韶姿对他说，知行合一，止于至善，多好。
应该比野心勃勃的闻千耀好听吧。
他应了一声，把这个未说出口的名字压在心里。
后出生的小姑娘也就顺理成章地叫闻知言，是知而不言，言而不尽的意思。
他应该满足，应该幸福。
如果不是那个下午他突然被钉上耻辱柱的话。
“先生，您没有午睡吗？门口有人找，是一位带着孩子的女士，问您还记不记得喻惊鸿。”沈登说。
闻诤浑身一颤。“让，快让她进来。”
沈登愣了一下，转身回去开门。
走进来的女人冷着眸子盯住闻诤，手里牵着一个男孩。衣衫很干净，安静地站着，眉眼已经有了俊朗的轮廓。乌黑的眼眸同样在打量他，眼神不是孩子的好奇。
是审视。
“双夏，好久不见了。这个，这个就是星燃吧，长的和你”
“这不是我的孩子。”严双夏打断了他。“闻诤，这是你的孩子。”
闻诤呼吸一窒。
“惊鸿？”尾音在抖。
“是。”
“为什么不”
“告诉你又会怎样呢？闻诤，你会为她做什么？”
他不知道。也许结局跟现在没有多大差别。
他颤抖着看向喻千耀。那孩子看他的眼神里有孩子不该有的冷漠。
“您好。”喻千耀说。
“你的，嗯，妈妈呢？”
“阿耀。”严双夏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院子建得很漂亮，你想不想去看看？”
“可以。”喻千耀转身出去。
“她死了。”严双夏掏出一封信。
闻诤感觉心脏猛然收缩。
“癌症晚期，救不活了。这封信是她写的，她不想让孩子看到。需要我读给你听吗？”严双夏看着他惨白的脸色，突然生出了一丝怜悯。
一个需要怜悯的男人，多半是个让人同情的草包。
闻诤接过牛皮信封，沉默着拆开。
字体有些难以辨认，和他印象里不太一样，有些笔画写得很用力。字句里没有哀怨和愤怒，只剩下自知无理的恳求。
“这孩子叫喻千耀。姓不姓闻，由你决定。”严双夏垂眸。
闻千耀留在了图掖，以闻家养子的身份。
陆韶姿向来端庄大方，头一次撕心裂肺地和闻诤吵架。
“你从哪儿弄出来了这么个儿子？闻诤你到底对这个家有什么不满!”
“陆韶姿，他在他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还在英国。”闻诤被吵得头疼，咬着牙关说。
陆韶姿愣住，眼泪滑落不受控制。
“你是我”她颤抖着捂住脸颊，无名指上的戒指在灯下闪着微光。
闻诤沉默地望向窗外，黑乎乎的屋檐撑起四角的天空。
“别告诉别人，包括孩子们。”
“不会。知行才八岁，知言也才五岁。阿诤，孩子需要你。”
他处理得干干净净。
不会再有人得知闻千耀曾经扮演过谁了。
“我和他聊了很多，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我还是不建议按照年龄对应入学。”从事教育工作的朋友对闻诤说。
“为什么？”闻诤站在门廊下，眼睛看着在院里树荫下看书的男孩。
“虽然才十一岁，但他已经形成了自己较为独立的思维方式，知识储备也与同龄人有较大差异。而且，这孩子性格有点怪。”朋友皱眉。“不爱表达，对示好的生人有比很多大人还强的戒备心理，善于倾听与分析他人意图，性格较孤僻，缺乏对周围的好奇心，不习惯团队合作。我认为，让他适应教育体制有些困难。”
闻千耀感觉到两人的注视，礼貌而疏离地笑了一下。
“所以，我更建议自学或进行私塾教育。”朋友接着说。
闻诤有点愧疚地走向男孩。
闻千耀察觉到动静，抬头看他。他的眼睛很像喻惊鸿，眸中却没有她的活泼灵动，更多是沉静。眉角轻收，下巴微扬，嘴唇轻轻动了动，对他展现出一个缓和一点的弧度。
闻诤被他看得有些不自然。“你很喜欢看书？”
“嗯。”
“我这里有很多书，你要是想看就直接拿。”
“非常感谢您。”
闻诤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手去，不自在地拍拍男孩子的头。
闻千耀眯了眯眼睛，本能地想躲，却忍住了。他并不觉得这个男人与其他男人有什么不同，留在这个让他不习惯的地方只是因为母亲的想法。
但他也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对父爱隐秘的渴望。
闻知言九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
“妈妈，你看花，千耀哥哥从童瑶姐姐那里买的。”她从床上撑起身体，指了指桌上的唐菖蒲。
“这个季节可难有唐菖蒲啊，还麻烦哥哥去找。谢谢哥哥了吗？”陆韶姿扶住她。
“哥哥说不用谢。”闻知言费力地笑了笑。“妈妈，我也想出去玩。”
“不行。上次病刚好就跑出去疯玩，复发的时候吓死我了。你看都半个月了，还是老咳嗽。”北方天冷得受不住，闻知言见风就咳，病也时好时坏的。休学勉强撑了几周，还是熬不过。
“北方的天气不适合养病啊。阿诤，要不我们带着孩子去南方住段时间吧。”陆韶姿说。
“去南方？”闻诤手一顿，“闻家的生意都在这里呢，而且孩子们的学校”
“有什么比孩子身体重要？南方天气暖和，调养起来效果更好。知言还那么小，万一落下个病根”
闻诤沉思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去虔临吧。我有一个姓葛的朋友在那里，会方便些。”他说。
闻千耀一愣，抬眼看他。闻诤端起杯子喝水，表情被茶杯挡住看不清楚。
四年并没有给虔临这座江南城市带来太大的变化，却总让人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闻千耀凭着记忆走进第二个街口后左转直行，在重新漆过的铁门前站定，伸出手扣了扣门。
小院里，老头椅上的胡星燃猛地惊醒，手里的书咣叽一声掉地上。
他捡起来一看，发现还是自己掺瞌睡之前看了十几分钟也没法翻过去的那页。
生活对低智动物太残忍了，他叹了一声。“谁啊？”
“是我。开门，话痨。”
闻千耀声音变化不小，可这声话痨让胡星燃一激灵，从嘎吱嘎吱怒吼的椅子上蹦下来。
门打开的那一刻，闻千耀怔愣地看着胡星燃松松挂在身上的老头背心和大号裤衩，半天没反应过来。“我，嗯，是不是打扰你安享晚年了。”
“我天，活的阿耀!爸爸爸!”胡星燃扯开嗓子冲屋里嚎了几声。
屋门开了，胡同边走出来边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珠：“叫啥呢？是隔壁小狗又来惦记你了阿耀？!”
“叔叔。”闻千耀笑笑。
胡同一步上前，给了他一个充满人间烟火气息的拥抱。
他还在纳闷是什么味道，就听见咔哒咔哒塑料拖鞋的声音靠近：“死胡同你跑哪去，酱肉都要糊在锅里了还不赶紧”半句话猛地卡住。
“你看这是谁？”胡同笑眯眯地把闻千耀往前推了推。
“严阿姨，好久不见。”
严双夏眼眶发酸，伸手抱住他。
院子不大，阳光却恰到好处地洒进来，水泥路面上铺着耀眼的金黄。
“为什么回来了？是不是闻诤欺负你。”严双夏重新给他加满茶。
“不是。是家里有小孩子来这边养病。”闻千耀答。
“准备待多久？”胡星燃把脑袋凑过来，又被严双夏推回去。
“不知道。但我在这儿也有些事要做。”闻千耀笑了一下，“答应过妈妈的事。”
琐事把两个月填充得满满当当。
楼上的邻居翻修个房间也能弄出开天辟地的声响，倒腾了两周终于安静了一些。油漆里化学添加剂的刺鼻气息从卫生间的排风口渗漏出来。
敲门声突兀响起，带着要破门而入的气势撕破清晨难得的宁静。闻千耀皱着眉去开门。
胡星燃笑嘻嘻地从刚开的门缝里挤进来，生怕闻千耀一把将他关在门外。
“哎，你这儿还不错嘛，像个人住的地儿。”他很不把自己当客人地打量室内，“闻家居然还真答应你一个人搬出来。”
闻千耀没有回应，转身去给他倒茶。胡星燃凑上去看他冷淡的表情，大惊小怪：“起床气这么重啊，昨天晚上几点睡的？”
“两点。”闻千耀低头沏水。
“哇，难怪长不高。还在头疼筹划吗？有啥不懂的问我爸呗。”胡星燃晃回客厅，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来干什么的？”闻千耀把茶杯递给他。
“阿耀真贤惠。”他弯着嘴唇接过来，“陪我去朋友家蹭饭吧。”
“不去。”
“去吧去吧，两个人蹭吃蹭喝脸皮可以厚一点。”
闻千耀揉揉眉心，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现在七点，你是准备蹭早饭？”
“不是，他家是真远。我当你答应了啊。”胡星燃被茶烫了嘴，呼呼地吹着。
胡星燃说话向来没有什么依据，不过好在能说，没完没了的狂轰滥炸也能莫名其妙增添一点说服力。总之几番磨下来，宁可在家长霉也不愿接受脸皮担当一职的闻千耀终于被他拖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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