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李世昭兴师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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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恩庭又跟张万明等人花天酒地了几日，取得充分信任了，才进宫跟李世昭呈报进程。获准入了宫，却不见李世昭。于恩庭不声不响地跪在大殿里，他知道李世昭不是不在，是生他气了。
可李世昭缘何生气，于恩庭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好好回忆了最近发生的事，不过是请假偷闲，李世昭不当会因为这个生气。再说李世昭自己的戏还在演着，哪里有空顾他。
于恩庭心里头满是疑问，疑问归疑问，他丝毫不敢声张。待会儿李世昭愿见他了，趴下认错就是。
总是他的错的。
于恩庭在大殿跪了快一个时辰，宫人来来往往，已经换了两班。近来李世昭身边人排班换得勤，于恩庭知道。
他也惯于跪拜了，膝盖处垫了软皮，他本没有心去弄这些七七八八的，缠裹布条子也就足了，可别人献来的金丝猴皮总不能落了灰。
他本来跪的时候也少。现在不用在哪个宫里当差，不再见到些妃子，那些大臣也都跟他长揖——本来许多大臣毋须跟他行礼，只是他被皇帝捧得高了。
现在他都要习惯跟人回礼了。
李世昭还没来，等了许久，于恩庭丝毫不敢有恼意。他是给李世昭当差的，就是李世昭让他跪到明天这个时候，他也得跪。
没想到等不来李世昭，却等来了魏恩裕。他和魏恩裕好久没见了，前些时候也只是通过信。一直没见面，是和老友有些想念。
可这不是叙旧的场合，于恩庭目光转向他。他以为魏恩裕是来值班的，站守在大殿里，不好搭理他。没想到魏恩裕径直朝他走来。
“阿庭，好久没见你，竟有些想。”魏恩裕走到他旁边，低声说。
这话给于恩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感动的，是恶心的。魏恩裕从跟他相识就没这么好好说过话。如果是这么说话，不是故意恶心他的，就是要有事求他了。这一回估摸着是前者。
“你可正常些吧。”于恩庭白了他一眼，又正襟危坐c目不斜视起来。
魏恩裕也不是来跟他叙旧的，他站在于恩庭旁边，看他跪。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头开始天人交战。
站了半柱香时间，他决心跟于恩庭提个醒。
“圣上为什么不见你，你心里有数么？”魏恩裕蹲下，斜眼看他。
“不知道，魏爷您提点提点我？”于恩庭跟魏恩裕一向说话带刺儿，他不觉得魏恩裕能知晓原因。
“你在团香楼都说了些什么，那天大醉，都给忘了？”魏恩裕说完用暧昧地眼神瞧他，接着只顾着在那儿笑。
这话让于恩庭大惊。他看向魏恩裕，于恩庭没想到魏恩裕在宫里头混到这样的地位了。他不惊讶李世昭对他在团香楼里说了哪些话了如指掌，他惊的是魏恩裕居然知道。
魏恩裕会知道，其一是他在当差的时候误听到了，其二是他已然有了听这个的权利。
“你混的可以啊。”于恩庭锤他一拳。
“于爷夸奖，比不上您，”魏恩裕话里头有些夸耀的意味，他低下声，“也就是跟人接个头，给圣上传个文书。”
“我那些话不都是蒙混张万明他们的么，圣上因为这个跟我生气，未免太小气。”于恩庭跟魏恩裕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是么？是朕太小气了？”于恩庭话口刚落，后头传来带着怒气的李世昭的声音。李世昭的声音，于恩庭不需要细听就能分辨。
魏恩裕跟他眨眨眼，跟李世昭行了礼，带着大殿里的宫人都出去了。于恩庭不知道魏恩裕是故意还是无心，此时也不便问了。
“于常侍近来十分狂妄啊。”李世昭冷着脸。
于恩庭本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可他此时此刻心里头的确觉得李世昭有些幼稚。李世昭派他去卧底，又不乐意听他卧底说的那些。他总不能在那时候也拍李世昭马屁c夸李世昭啊。
但于恩庭心里也清楚，李世昭不是因为这个跟他真心发怒的。李世昭若是因为这个跟他真心生气，那就不是李世昭了。
“圣上万安。”于恩庭俯下身，贴着地，给李世昭行了礼。见李世昭不叫他起来，他也不乱，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常侍，”于恩庭虽低着头，也听见了衣物与软榻的摩擦声，晓得李世昭现在坐在榻上，“你在团香楼里吃的花酒，味道好么？”
“微臣吃的酒的味道，圣上难道不知道么？微臣还以为圣上都尝过了。”于恩庭跟李世昭说话愈发大胆。既然李世昭不是真发怒，他自然没什么好畏惧的。
“朕还真想尝尝，可惜无人给我献，”李世昭声音冷肃，“他们只给朕献来了‘水嫩嫩的c未经人事的，拉拉手都会害羞’的小姑娘。”
李世昭声音愈发骇人，于恩庭却想发笑。
“那‘水嫩嫩的c未经人事的c拉拉手都会害羞’的小姑娘的滋味如何？”于恩庭特意问道。
“你还好意思问？你不如说朕好龙阳，给朕送来些五大三粗的壮汉好了。从前我是强忍着脂粉气，现在我还要忍着她们的无知愚笨。”李世昭越说越气，于恩庭越听越想笑。
“这不是挺好的么？”于恩庭话语里带了笑意。
“你瞎编也不编好些。”李世昭埋怨道。
“我如果说圣上‘清正廉洁c不好女色’，他们肯定不信。而从前那些人送来的，也囊括了各色各样的美人，您又不亲近。”于恩庭话里话外仿佛都在怪李世昭不通情理。
“朕不好这口。”李世昭冷脸。
“您不好也得好，”于恩庭丝毫不给他面子，“今儿晚上您就拉一个看着顺眼的进寝宫里头，不管您睡不睡，每天抱着贴着。”
“也罢，”李世昭看着像是认了命，“你今天进宫来，是有话跟朕说。”
“我想说的话，圣上不是一清二楚么。您还需要我重复？”于恩庭知道李世昭安插了线人。
“朕哪里来的一清二楚。朕只知道人姑娘家被你拉在怀里抱着，你还‘心疼’。”李世昭话里意味不明。
于恩庭哭笑不得：“您的人都跟您说什么了，怎么净捡这些说。”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李世昭自觉有理。
“也罢，我跟您说，”于恩庭叹口气，膝下虽有软垫，也跪得膝盖有些发酸，“微臣现跟张万明c周元c赵令松c王立端混迹在一块儿，每天吃喝玩乐，还收受了贿赂，贪赃枉法c以权谋私，可谓是残害忠良的大奸臣。”
“嗯，既然你肯悔过招供，也不是无可救药。”李世昭终于带了笑意。
“虽然取得了信任，可张万明还是有防着我，”于恩庭无奈地说，“这个没有办法。我跟他们混迹的时间不长，若想完全取得信任，得‘纵而随之’才可‘制而后牵’。”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李世昭说，“蔡子由的人已经可以随意出入皇宫，要早一些给他下马威。”
于恩庭闻言，心里也一紧。尽管刚刚话里话外有开着玩笑，他也明白这事的确势不容缓。
李世昭跟于恩庭忽而都沉默下来，于恩庭不知李世昭在想什么，但他自己是在开始盘算设局。
说难也不难，套出张万明贪污受贿的证据就行。这个证据可以是人，可以是账本，也可以是赃钱。
只要找到
于恩庭已经有了打算。他抬起头向上看，李世昭也正在注视他。
“您只需在龙榻上坐着等微臣的好消息。”
于恩庭话说得缓慢，眼神则十分坚定。没有人会质疑他这句话的分量。
他从大殿里走出来，在外头遇见了魏恩裕。应当不是他的班了他还没走，站在门口等于恩庭。
魏恩裕说陪他走到宫门口，于恩庭应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沉默地相处，他们一向吵吵嚷嚷，互相调侃打骂。第一回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快到宫门口，魏恩裕驻住步子。于恩庭见魏恩裕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魏恩裕声音发抖。
“我知道。”于恩庭不敢看他，移开了眼神。
“你一个不小心”魏恩裕眼眶里已经逼出眼泪来，“会死的。”
“我知道。”于恩庭掂量过。
“不过是当个差，赚个钱，虽说是圣上把你讨去做事的，也不代表这是什么知遇之恩，”魏恩裕口不择言，说些混帐话起来，“你何必卖命？”
“你若是明白，你就不是魏恩裕了。”于恩庭哂笑看他。
“就不能换个容易些的差事？这种事，也不是非你不可的”魏恩裕满脸都是担忧，言语里带了乞求。
“帮我牵马，好么，”于恩庭的鼻翅微微张歙扇动，他不敢听下去，这种事不可有悔意，不可有后路，不可惧，“就在那边，你过去就能看见。”
“阿庭。”魏恩裕轻轻唤他。
“你嫌远不肯去么，那我自己去牵就是。”于恩庭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自顾自的走过去把马牵了。
他不再回头看魏恩裕，牵着马出宫门，他紧紧拽住缰绳僵硬地上了马，头也不回地驾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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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李世昭缘何生气，于恩庭对此一点头绪都没有。他好好回忆了最近发生的事，不过是请假偷闲，李世昭不当会因为这个生气。再说李世昭自己的戏还在演着，哪里有空顾他。
于恩庭心里头满是疑问，疑问归疑问，他丝毫不敢声张。待会儿李世昭愿见他了，趴下认错就是。
总是他的错的。
于恩庭在大殿跪了快一个时辰，宫人来来往往，已经换了两班。近来李世昭身边人排班换得勤，于恩庭知道。
他也惯于跪拜了，膝盖处垫了软皮，他本没有心去弄这些七七八八的，缠裹布条子也就足了，可别人献来的金丝猴皮总不能落了灰。
他本来跪的时候也少。现在不用在哪个宫里当差，不再见到些妃子，那些大臣也都跟他长揖——本来许多大臣毋须跟他行礼，只是他被皇帝捧得高了。
现在他都要习惯跟人回礼了。
李世昭还没来，等了许久，于恩庭丝毫不敢有恼意。他是给李世昭当差的，就是李世昭让他跪到明天这个时候，他也得跪。
没想到等不来李世昭，却等来了魏恩裕。他和魏恩裕好久没见了，前些时候也只是通过信。一直没见面，是和老友有些想念。
可这不是叙旧的场合，于恩庭目光转向他。他以为魏恩裕是来值班的，站守在大殿里，不好搭理他。没想到魏恩裕径直朝他走来。
“阿庭，好久没见你，竟有些想。”魏恩裕走到他旁边，低声说。
这话给于恩庭激起一身鸡皮疙瘩，不是感动的，是恶心的。魏恩裕从跟他相识就没这么好好说过话。如果是这么说话，不是故意恶心他的，就是要有事求他了。这一回估摸着是前者。
“你可正常些吧。”于恩庭白了他一眼，又正襟危坐c目不斜视起来。
魏恩裕也不是来跟他叙旧的，他站在于恩庭旁边，看他跪。他看了一会儿，心里头开始天人交战。
站了半柱香时间，他决心跟于恩庭提个醒。
“圣上为什么不见你，你心里有数么？”魏恩裕蹲下，斜眼看他。
“不知道，魏爷您提点提点我？”于恩庭跟魏恩裕一向说话带刺儿，他不觉得魏恩裕能知晓原因。
“你在团香楼都说了些什么，那天大醉，都给忘了？”魏恩裕说完用暧昧地眼神瞧他，接着只顾着在那儿笑。
这话让于恩庭大惊。他看向魏恩裕，于恩庭没想到魏恩裕在宫里头混到这样的地位了。他不惊讶李世昭对他在团香楼里说了哪些话了如指掌，他惊的是魏恩裕居然知道。
魏恩裕会知道，其一是他在当差的时候误听到了，其二是他已然有了听这个的权利。
“你混的可以啊。”于恩庭锤他一拳。
“于爷夸奖，比不上您，”魏恩裕话里头有些夸耀的意味，他低下声，“也就是跟人接个头，给圣上传个文书。”
“我那些话不都是蒙混张万明他们的么，圣上因为这个跟我生气，未免太小气。”于恩庭跟魏恩裕说话，一向口无遮拦。
“是么？是朕太小气了？”于恩庭话口刚落，后头传来带着怒气的李世昭的声音。李世昭的声音，于恩庭不需要细听就能分辨。
魏恩裕跟他眨眨眼，跟李世昭行了礼，带着大殿里的宫人都出去了。于恩庭不知道魏恩裕是故意还是无心，此时也不便问了。
“于常侍近来十分狂妄啊。”李世昭冷着脸。
于恩庭本不该有这样的心思，可他此时此刻心里头的确觉得李世昭有些幼稚。李世昭派他去卧底，又不乐意听他卧底说的那些。他总不能在那时候也拍李世昭马屁c夸李世昭啊。
但于恩庭心里也清楚，李世昭不是因为这个跟他真心发怒的。李世昭若是因为这个跟他真心生气，那就不是李世昭了。
“圣上万安。”于恩庭俯下身，贴着地，给李世昭行了礼。见李世昭不叫他起来，他也不乱，低着头一言不发。
“于常侍，”于恩庭虽低着头，也听见了衣物与软榻的摩擦声，晓得李世昭现在坐在榻上，“你在团香楼里吃的花酒，味道好么？”
“微臣吃的酒的味道，圣上难道不知道么？微臣还以为圣上都尝过了。”于恩庭跟李世昭说话愈发大胆。既然李世昭不是真发怒，他自然没什么好畏惧的。
“朕还真想尝尝，可惜无人给我献，”李世昭声音冷肃，“他们只给朕献来了‘水嫩嫩的c未经人事的，拉拉手都会害羞’的小姑娘。”
李世昭声音愈发骇人，于恩庭却想发笑。
“那‘水嫩嫩的c未经人事的c拉拉手都会害羞’的小姑娘的滋味如何？”于恩庭特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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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瞎编也不编好些。”李世昭埋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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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好这口。”李世昭冷脸。
“您不好也得好，”于恩庭丝毫不给他面子，“今儿晚上您就拉一个看着顺眼的进寝宫里头，不管您睡不睡，每天抱着贴着。”
“也罢，”李世昭看着像是认了命，“你今天进宫来，是有话跟朕说。”
“我想说的话，圣上不是一清二楚么。您还需要我重复？”于恩庭知道李世昭安插了线人。
“朕哪里来的一清二楚。朕只知道人姑娘家被你拉在怀里抱着，你还‘心疼’。”李世昭话里意味不明。
于恩庭哭笑不得：“您的人都跟您说什么了，怎么净捡这些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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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罢，我跟您说，”于恩庭叹口气，膝下虽有软垫，也跪得膝盖有些发酸，“微臣现跟张万明c周元c赵令松c王立端混迹在一块儿，每天吃喝玩乐，还收受了贿赂，贪赃枉法c以权谋私，可谓是残害忠良的大奸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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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取得了信任，可张万明还是有防着我，”于恩庭无奈地说，“这个没有办法。我跟他们混迹的时间不长，若想完全取得信任，得‘纵而随之’才可‘制而后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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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恩庭闻言，心里也一紧。尽管刚刚话里话外有开着玩笑，他也明白这事的确势不容缓。
李世昭跟于恩庭忽而都沉默下来，于恩庭不知李世昭在想什么，但他自己是在开始盘算设局。
说难也不难，套出张万明贪污受贿的证据就行。这个证据可以是人，可以是账本，也可以是赃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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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恩裕说陪他走到宫门口，于恩庭应了。
两个人从来没有这么沉默地相处，他们一向吵吵嚷嚷，互相调侃打骂。第一回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快到宫门口，魏恩裕驻住步子。于恩庭见魏恩裕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去。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魏恩裕声音发抖。
“我知道。”于恩庭不敢看他，移开了眼神。
“你一个不小心”魏恩裕眼眶里已经逼出眼泪来，“会死的。”
“我知道。”于恩庭掂量过。
“不过是当个差，赚个钱，虽说是圣上把你讨去做事的，也不代表这是什么知遇之恩，”魏恩裕口不择言，说些混帐话起来，“你何必卖命？”
“你若是明白，你就不是魏恩裕了。”于恩庭哂笑看他。
“就不能换个容易些的差事？这种事，也不是非你不可的”魏恩裕满脸都是担忧，言语里带了乞求。
“帮我牵马，好么，”于恩庭的鼻翅微微张歙扇动，他不敢听下去，这种事不可有悔意，不可有后路，不可惧，“就在那边，你过去就能看见。”
“阿庭。”魏恩裕轻轻唤他。
“你嫌远不肯去么，那我自己去牵就是。”于恩庭低声说道，像是在自言自语，他自顾自的走过去把马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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