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冤魂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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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冤魂桂花
是夜，玉儿辗转难眠，夜半方朦胧入睡。忽然“吱呀”一声，卧室那道排花门徐徐开了，有夜雾涌入，一刻有人影缓缓入户近床来。玉儿假寐着，心噗噗乱跳，来人阴气袭人，不是亡魂就是鬼祟。所幸颈间有古钱护佑，只是从来没用过，不知是不是如爷爷所说那么灵验。
玉儿微微张开眼，见床头那人拾起枕边的肚兜，似悲似喜，一双手缓缓冲玉儿头上摸来。玉儿一骨碌坐起来，捏了古钱便念“驱邪辟恶急急”如律令还没念出来，忽听一声悲戚却熟悉的呼唤“玉儿！”玉儿定睛看去，是后奶。后奶已经退出丈外，身形微微晃动着，却再不敢上前。“奶!”玉儿迟疑的叫道。
“玉儿，奶死的好惨啊，我是被你爷害死的，你爷好恶毒，死后把我尸身扑地，不能离魂，不能超生，七年了，若不是你以红绫唤我，奶还不能来见你。玉儿，奶好冷啊，地下好黑啊，蚁虫日夜啃咬我，救救奶！”
“奶，我怎么救你？”
“你到后山那棵被雷击的大樟树下往西两米，把我挖出来，仰面埋好就行了。”
“我一定去。”玉儿应着，“奶，你真做错了事，爷也不会害你的，爷是好人。”
“好人？”奶凄厉的笑着，“他是天下第一恶人。他怕我说出地下那见不得人的秘密，才杀我灭口，玉儿，奶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但你爷对你的好都是假的，早晚有一天他会害了你。”
“我不信！”玉儿堵住耳朵，爷爷会害她，简直是她听过的最荒谬最可笑的事。
一股月光从开着的门洒进来，爷爷房里有了动静。“玉儿，奶得走了，记得一定来救奶。”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玉儿，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奶害怕，明天能不能不戴着？”
“奶！”玉儿一着急，从床上跌落下来。蓦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月光疏朗，门紧闭着。刚才是做了一个梦，莫不是奶奶托梦给她呢？不管真假，玉儿都打算明天去后山看看。
次日一早，玉儿谎称带无忧去散步，偷偷把古钱摘下来塞到枕头下，离开家门。至后山果然有一棵被雷击了的樟树，玉儿往西走两米用铁锹挖下，玉儿发现自练功后气力比从前有很大增长，却比不上无忧是掘洞的行家，速度比玉儿快许多。挖了大约两个时辰光景，坑有两米深了，土开始有些松动，玉儿不敢再用锹，用手扒着土。
一条手臂露了出来，骨上还有残余的腐肉，刻满蚁虫噬咬的痕迹。那衣衫，虽已破烂不堪，但却是后奶的。那天中午，后奶喂她喝莲子汤，她习惯的抠弄着玄色衫子襟前一颗纽襻，线松动，纽襻脱落下来，后奶还拍了一下她的小手，笑嗔她不老实。
后奶果然面朝下扑俯在地，背上压着一块刻有猛虎食人图的镇石，那人手足皆作兽爪，四趾，凶悍狰狞，玉儿知道这是商周传下来的辟邪图纹。玉儿搬开镇石，把后奶的尸骨翻转过来，下数第二颗纽襻果是没有的。后奶的脸上可怕无比，肌肉腐烂，眼窝里爬着蛆虫，仍能看出当时惊惧怨毒的神情。
一缕白光冲起，玉儿身上一寒，顿觉神思恍惚，好像身体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更像是后奶的。
“玉儿，对不起，等我杀了那大恶人再还你。”玉儿腾的一下从坑里跳将上来，像片树叶一样飘飘荡荡往家里奔去。忘忧嗅了嗅玉儿，吱吱的惊叫着，愣了一下神，只得跟在玉儿身后狂叫不已。
爷爷坐在厅前太师椅上打瞌睡，手里兀自捧着一卷书。玉儿从花房顺手袖了一把剪刀，穿廊过户寻觅而来。忘忧噌的跳到爷爷怀里，打落他的书，使劲撞他的胸口。爷爷醒来见是忘忧，恼怒又无奈的揪住忘忧耳朵把它扔到地上，“你这小畜生，能不能让我安生一回。”
抬头见玉儿一只脚跨进门槛，爷爷皱着的眉才松动开来，“玉儿，去哪里玩了，这么久？”玉儿在屋中央略停了停，笑：“没去哪。”“玉儿不舒服吗？”爷爷见玉儿脸色苍青，笑容僵硬，身体纸样的颤抖着，关切的刚想起身，被忘忧死命的用爪子搂住腿，口里惊恐的吱吱直呼。爷爷哆嗦了一下，警觉的复望向玉儿。玉儿眉间锁了一缕黑气，眼中光彩全无，却含着股冰冷的仇恨，爷爷猛然想起这仇恨是谁的。
“桂花！”爷爷厉声喝道，举起身边的桃木手杖点向玉儿面门。玉儿登时僵住了，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一缕青烟从头顶逸出，慢慢聚拢成人形，伏地而泣。桂花是后奶乳名，鬼被喝破乳名，即要现形的。
“你个泼妇恶鬼，今天要打你个形神俱灭。”爷爷说着执杖便击。
“玉儿，玉儿，救救奶奶！”
玉儿清醒过来，慌忙去抢爷爷手杖，“爷爷，你饶了奶吧。”
“玉儿，她要害你。”爷爷语气放温和一些。
“爷爷，”玉儿嗫嚅着，“是你害死奶的吗？”
“胡说，恶妇，你偷了东西逃跑，怎说是我害你？”
“玉儿，我骗你的，我是被恶徒抢走东西后杀死，与爷无关。”后奶悲怆的哀哭着，身影越来越淡，玉儿慌忙关门闭户，重重拉上帷帘，鬼是怕见阳光的。
“爷，把奶好好安葬，让她转世去吧，爷是世上最慈悲的，连老狐都肯放过，怎忍心奶死后还受苦？”爷爷沉吟半晌，看向后奶：“看在玉儿面上绕了你，入夜便速速离去，如若再来纠缠，定叫尸骨无存。”
玉儿一直跟着爷爷买了一付柏木棺椁成殓了后奶入土，又亲自烧了纸钱，挂了经幡，祷祝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入夜，玉儿以为后奶魂魄临走定会托梦告知，早早躺在床上，把古钱摘下藏于匣中，静待入梦。可一夜安然，至天明后奶也不曾来找她。许是她怕爷爷不敢来，此刻已入地府转世去了。
是夜，玉儿辗转难眠，夜半方朦胧入睡。忽然“吱呀”一声，卧室那道排花门徐徐开了，有夜雾涌入，一刻有人影缓缓入户近床来。玉儿假寐着，心噗噗乱跳，来人阴气袭人，不是亡魂就是鬼祟。所幸颈间有古钱护佑，只是从来没用过，不知是不是如爷爷所说那么灵验。
玉儿微微张开眼，见床头那人拾起枕边的肚兜，似悲似喜，一双手缓缓冲玉儿头上摸来。玉儿一骨碌坐起来，捏了古钱便念“驱邪辟恶急急”如律令还没念出来，忽听一声悲戚却熟悉的呼唤“玉儿！”玉儿定睛看去，是后奶。后奶已经退出丈外，身形微微晃动着，却再不敢上前。“奶!”玉儿迟疑的叫道。
“玉儿，奶死的好惨啊，我是被你爷害死的，你爷好恶毒，死后把我尸身扑地，不能离魂，不能超生，七年了，若不是你以红绫唤我，奶还不能来见你。玉儿，奶好冷啊，地下好黑啊，蚁虫日夜啃咬我，救救奶！”
“奶，我怎么救你？”
“你到后山那棵被雷击的大樟树下往西两米，把我挖出来，仰面埋好就行了。”
“我一定去。”玉儿应着，“奶，你真做错了事，爷也不会害你的，爷是好人。”
“好人？”奶凄厉的笑着，“他是天下第一恶人。他怕我说出地下那见不得人的秘密，才杀我灭口，玉儿，奶不知道是什么秘密，但你爷对你的好都是假的，早晚有一天他会害了你。”
“我不信！”玉儿堵住耳朵，爷爷会害她，简直是她听过的最荒谬最可笑的事。
一股月光从开着的门洒进来，爷爷房里有了动静。“玉儿，奶得走了，记得一定来救奶。”走到门口又想起了什么，“玉儿，你身上有什么东西让奶害怕，明天能不能不戴着？”
“奶！”玉儿一着急，从床上跌落下来。蓦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月光疏朗，门紧闭着。刚才是做了一个梦，莫不是奶奶托梦给她呢？不管真假，玉儿都打算明天去后山看看。
次日一早，玉儿谎称带无忧去散步，偷偷把古钱摘下来塞到枕头下，离开家门。至后山果然有一棵被雷击了的樟树，玉儿往西走两米用铁锹挖下，玉儿发现自练功后气力比从前有很大增长，却比不上无忧是掘洞的行家，速度比玉儿快许多。挖了大约两个时辰光景，坑有两米深了，土开始有些松动，玉儿不敢再用锹，用手扒着土。
一条手臂露了出来，骨上还有残余的腐肉，刻满蚁虫噬咬的痕迹。那衣衫，虽已破烂不堪，但却是后奶的。那天中午，后奶喂她喝莲子汤，她习惯的抠弄着玄色衫子襟前一颗纽襻，线松动，纽襻脱落下来，后奶还拍了一下她的小手，笑嗔她不老实。
后奶果然面朝下扑俯在地，背上压着一块刻有猛虎食人图的镇石，那人手足皆作兽爪，四趾，凶悍狰狞，玉儿知道这是商周传下来的辟邪图纹。玉儿搬开镇石，把后奶的尸骨翻转过来，下数第二颗纽襻果是没有的。后奶的脸上可怕无比，肌肉腐烂，眼窝里爬着蛆虫，仍能看出当时惊惧怨毒的神情。
一缕白光冲起，玉儿身上一寒，顿觉神思恍惚，好像身体不止是她一个人的，更像是后奶的。
“玉儿，对不起，等我杀了那大恶人再还你。”玉儿腾的一下从坑里跳将上来，像片树叶一样飘飘荡荡往家里奔去。忘忧嗅了嗅玉儿，吱吱的惊叫着，愣了一下神，只得跟在玉儿身后狂叫不已。
爷爷坐在厅前太师椅上打瞌睡，手里兀自捧着一卷书。玉儿从花房顺手袖了一把剪刀，穿廊过户寻觅而来。忘忧噌的跳到爷爷怀里，打落他的书，使劲撞他的胸口。爷爷醒来见是忘忧，恼怒又无奈的揪住忘忧耳朵把它扔到地上，“你这小畜生，能不能让我安生一回。”
抬头见玉儿一只脚跨进门槛，爷爷皱着的眉才松动开来，“玉儿，去哪里玩了，这么久？”玉儿在屋中央略停了停，笑：“没去哪。”“玉儿不舒服吗？”爷爷见玉儿脸色苍青，笑容僵硬，身体纸样的颤抖着，关切的刚想起身，被忘忧死命的用爪子搂住腿，口里惊恐的吱吱直呼。爷爷哆嗦了一下，警觉的复望向玉儿。玉儿眉间锁了一缕黑气，眼中光彩全无，却含着股冰冷的仇恨，爷爷猛然想起这仇恨是谁的。
“桂花！”爷爷厉声喝道，举起身边的桃木手杖点向玉儿面门。玉儿登时僵住了，身体剧烈的抽搐着，一缕青烟从头顶逸出，慢慢聚拢成人形，伏地而泣。桂花是后奶乳名，鬼被喝破乳名，即要现形的。
“你个泼妇恶鬼，今天要打你个形神俱灭。”爷爷说着执杖便击。
“玉儿，玉儿，救救奶奶！”
玉儿清醒过来，慌忙去抢爷爷手杖，“爷爷，你饶了奶吧。”
“玉儿，她要害你。”爷爷语气放温和一些。
“爷爷，”玉儿嗫嚅着，“是你害死奶的吗？”
“胡说，恶妇，你偷了东西逃跑，怎说是我害你？”
“玉儿，我骗你的，我是被恶徒抢走东西后杀死，与爷无关。”后奶悲怆的哀哭着，身影越来越淡，玉儿慌忙关门闭户，重重拉上帷帘，鬼是怕见阳光的。
“爷，把奶好好安葬，让她转世去吧，爷是世上最慈悲的，连老狐都肯放过，怎忍心奶死后还受苦？”爷爷沉吟半晌，看向后奶：“看在玉儿面上绕了你，入夜便速速离去，如若再来纠缠，定叫尸骨无存。”
玉儿一直跟着爷爷买了一付柏木棺椁成殓了后奶入土，又亲自烧了纸钱，挂了经幡，祷祝一番，方才放下心来。
入夜，玉儿以为后奶魂魄临走定会托梦告知，早早躺在床上，把古钱摘下藏于匣中，静待入梦。可一夜安然，至天明后奶也不曾来找她。许是她怕爷爷不敢来，此刻已入地府转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