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58.熙京定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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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审陆勇, 毫不费劲。不过半天, 昭狱里真正厉害的招数还没摆上，陆勇已经吓得什么都招了。
陆勇将自己上任以来做的坏事都全盘托出, 就连吃饭赊账这些都供了出来。然后就是为罗良干的那些事。
可惜此人知道的都只是皮毛, 长期以来，他都是照罗良的指令办事，手里有的也都是罗良密令, 这些充其量也只能将所有的事都指向罗良而已。
他承认了这次命韩令等人去万全庄，除了拿回腰牌，还要格杀勿论，至于原因, 还是罗良吩咐的，他们听命行事。
一层一层查下来，可追根溯源, 又回到罗良身上。而在罗良这里，却再无法深入查得半分。
洛天佑不心急, 能先拔去罗良这个大毒瘤，已经达到了他这一回的目的。
次日, 永昌帝宣洛天佑进宫。
御书房内，父子相见，一冷一热。
永昌帝激动万分，昨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他不好与洛天佑说太多, 昨夜他辗转反侧, 不停地梦见那一年，他下令斩杀了洛氏一门，亲手将洛氏打入冷宫，废去长子太子之位，并下令将其送往致仕在家的宋太傅家中。可没两年，南边就传来噩耗，宋太傅一门罹难，他最心爱的儿子也葬身火海。他悲痛不已，却是追悔莫及，他在梦里醒来，心头还缠着那些痛楚，还好谢昭仪体贴入微，为他准备了安神汤药，喝下去后才勉强睡了下去。
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见到这失而复得的长子。虽然一切来得突然，他也不及去细想这其中原由，但是他笃定这个就是他的亲儿子，不需要任何的查证，而任何人也不能来置疑猜测。
不可避免，永昌帝必定要问起当年太傅府灭门之夜，洛天佑是如何逃脱。
“当年危难一刻，太傅将我推进密道之中，不准我回头，只得不断地向前走。那密道一直通向城外，是宋太傅在我入宋家的第一年就开始修建，他这般未雨绸缪，是早已料到那些加害我母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对我赶尽杀绝。宋太傅修了这条密道，就是用来给我逃生之用。”
洛天佑一番解释，让永昌帝感慨良多，一来为宋太傅感动，二来自责，连臣子都能预见到的事，他这个作为父亲的却毫无察觉，这才赔上了宋氏一门无辜，还险些损了儿子的性命。
“佑儿，你我父子既已重逢，父皇断不会再失去你。明日朕就昭告天下，恢复你的皇籍，再封你一个亲王，你就在熙京，咱们父子也能时时相见。”
没想到洛天佑想也不想就断然回绝。
永昌帝只以为他是在意太子之位，颇为为难，现在的太子是皇五子，年岁十八，是皇后养子。这位太子虽资质平庸，可为人敦厚，天性善良，行事循规蹈矩，受到群臣爱戴，着实挑不出什么错来。若是将太子之位还给长子，莫说朝中后宫要掀起何等风浪，这在礼法上也说不过去。
然而，洛天佑却道自己早无心太子之位，永昌帝这就想不明白，既然不是为了太子的头衔，那为什么还不肯恢复皇籍？
“当年外祖一家遭人陷害，含冤受屈，满门抄斩，母后亦蒙上不白之冤，洛氏一门的冤屈若不得平反，我又有何颜面重回皇籍？如此名不正，言不顺，更对不住无辜受牵连的洛氏一族，也对不住母后的在天之灵。”
永昌帝为难了，当年洛氏一族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可是证据确凿，他与洛后是少年结发，感情深厚，也是经过彻查才认定了这个事实。可就是处决了洛氏一门，他也不忍心处置洛后，只忍痛将其废去，打入冷宫。
而洛天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洛氏一日不翻案，他就一日不姓齐。
“佑儿，洛氏一案时隔久远，当年涉案之人皆满门抄斩，如今再想翻案，根本无从下手。父皇知道你想为你母亲和外祖一家正名，但是铁证如山，便是父皇也无从包庇。好在现在洛氏一门还留有玉书一支，也算是法外开恩，老天有眼，没有绝了后路。你也放下前尘，回到父皇的身边来，咱们过往不究，只看眼前与今后，若何？”
永昌帝在位十五载，朝堂内外，后宫上下，谁见着他不是诚惶诚恐，唯命是从。他已许久没有用过这般商量的口吻与谁说过话，普天之下，也就洛天佑这是独一份。
他对这个儿子有太多的愧疚，对洛后也心存追思，当年亲手写下废后圣旨，他也是心如刀绞，一字一句皆承载着他的失望与不舍。
他是皇帝，一句话可以翻云覆雨，操纵生死。如今长子回归，他却惶恐，生怕自己说错做错，又亲手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从身边推开，故而他惶恐，更小心翼翼，抛开了帝王的身份，纯粹的以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孩儿那般，用着心，只希望能留住洛天佑。
“皇上。”洛天佑坚持以君臣相称，不肯改口，“卑职无心皇室尊荣，只想为洛氏一门洗刷冤屈。卑职不欲让皇上为难，只求能将此案归结北镇抚司。”
永昌帝想听儿子喊一声久违的“父皇”，一时盖不住脸上的失望。可他却不怪洛天佑，这固执的性子与自己竟是一脉相承，当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执意要娶洛家女为妻，不惜惹恼父皇母后，就是被贬去偏远之地也毫不动摇。
儿子像父亲天经地义，想到这里，他又倍感欣慰，于是问道：“你要重查此案？”
洛天佑点头。
永昌帝还欲详问，洛天佑就道：“此案交由卑职，若是一年后仍毫无进展，或是查经当年之事属实，卑职无话可说，全凭皇上发落。”
“全凭朕发落？”永昌帝眼中一亮，查出有疑，那就可以为洛后平反，恢复洛天佑皇籍；若查不出，洛天佑任他发落，他再下旨要恢复长子皇籍。无论这结果如何，这个皇长子都是跑不掉的。
永昌帝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一声久违的“父皇”，顿时心中舒畅，走回案前，御笔一提，就写了一道圣旨，重审洛氏一案，全权交由北镇抚司，并指名让洛天佑查办。
领了圣旨，洛天佑就要告退，永昌帝虽想和儿子多说几句话，但是念着来日方长，他也不急于一时，于是就允了。
没几日，太傅府灭门一案终于结案，罗良揽了所有的罪名，所有牵涉其中的人员也全部捉拿归案。
意图杀害皇子，诛杀朝廷命官，杀人灭门，每一桩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更何况还有许多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罪名，北镇抚司将此案结果上报朝廷，永昌帝雷霆震怒，当即判了罗良及其同党斩立决，更由他亲自监斩，以振朝纲。
一切尘埃落定，罚恶赏善，永昌帝又当朝封赏，追缅宋太傅一门，追缅宋太傅为忠王，封沈嫣为县主，封号乐宁，意为无忧安宁，静享太平；沈天元永护忠良之后，并检举有功，而他本身为官清廉，多年在青州勤恳为民，刚正不阿，升任熙京大理寺左少卿；洛天佑升锦衣卫指挥使，赐府宅一座，黄金万两，更赐金牌一块，见牌如面圣，礼绝百僚。
此牌令洛天佑贵同皇子，即使他没有恢复皇籍，也一样要受百官礼遇。
这是永昌帝的一点私心，算是父子之间的权衡之法。洛天佑对此也不拒绝，他要重查当年洛氏一案，这面金牌还是大有用处。
沈天元回青州做交接，考虑到路途遥远，为免途中再遭意外，他就将沈嫣留在熙京，暂住在洛天佑的指挥使府邸。洛天佑自然乐意这样的安排。沈天元在熙京期间，他想见沈嫣一面颇不容易，再加上他前段时日忙于处置太傅府一案，无暇顾及沈嫣，已有许多日没有好好地与沈嫣独处。
他自小在南屿长大，并不太讲究传统礼法，沈嫣入府，他竟不另择院落，就直接将她安置在自己所住的凌云居中。虽只是暂住，却腾出最好的房间，添置了许多闺中用具，妆台、屏风、床帐，无一不是京中最时兴的。
沈嫣在房中看了一圈，惊叹连连，这可比她在青州的闺房华丽许多，“这布置得也太好了吧，我不过就是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日，我爹爹回青州交接后，很快就会带着长姐和三弟来熙京上任，到时候我也要回去与他们同住，这些岂不就浪费了。”
洛天佑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反正你迟早要嫁进来，到时候这间就是我们的新房，这些东西不还是一样都由你用，算什么白费？”
沈嫣红了脸儿，却不若以往那般害羞不敢看他，水润的眼眸柔波流转，盈盈荡向他，食指已抵上他的唇。
“青天白日的，就满嘴胡言，真不害臊。”
洛天佑皱眉，拢了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一啄，才道：“岂是胡言，你嫁我本就是天经地义。等沈大人回京，我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也不用另定婚期，只要你爹爹一点头，咱们即刻完婚。”
沈嫣面露难色，抱着他的手臂央求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才十六岁呢，还想多陪陪爹爹，再说长姐的婚事都还没定，我不好先于她出嫁。你再多等一两年，成吗？”
“不成。”洛天佑不假思索，一口回绝。这是他难得驳了她的请求。
她嘟起嘴儿，抱怨同时又在抗议：“你怎么这么急呢！”
洛天佑眸色深深，将她抱进怀中，意味深长地压下目光：“我急不急，你还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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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勇将自己上任以来做的坏事都全盘托出, 就连吃饭赊账这些都供了出来。然后就是为罗良干的那些事。
可惜此人知道的都只是皮毛, 长期以来，他都是照罗良的指令办事，手里有的也都是罗良密令, 这些充其量也只能将所有的事都指向罗良而已。
他承认了这次命韩令等人去万全庄，除了拿回腰牌，还要格杀勿论，至于原因, 还是罗良吩咐的，他们听命行事。
一层一层查下来，可追根溯源, 又回到罗良身上。而在罗良这里，却再无法深入查得半分。
洛天佑不心急, 能先拔去罗良这个大毒瘤，已经达到了他这一回的目的。
次日, 永昌帝宣洛天佑进宫。
御书房内，父子相见，一冷一热。
永昌帝激动万分，昨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他不好与洛天佑说太多, 昨夜他辗转反侧, 不停地梦见那一年，他下令斩杀了洛氏一门，亲手将洛氏打入冷宫，废去长子太子之位，并下令将其送往致仕在家的宋太傅家中。可没两年，南边就传来噩耗，宋太傅一门罹难，他最心爱的儿子也葬身火海。他悲痛不已，却是追悔莫及，他在梦里醒来，心头还缠着那些痛楚，还好谢昭仪体贴入微，为他准备了安神汤药，喝下去后才勉强睡了下去。
天一亮，他就迫不及待地要见到这失而复得的长子。虽然一切来得突然，他也不及去细想这其中原由，但是他笃定这个就是他的亲儿子，不需要任何的查证，而任何人也不能来置疑猜测。
不可避免，永昌帝必定要问起当年太傅府灭门之夜，洛天佑是如何逃脱。
“当年危难一刻，太傅将我推进密道之中，不准我回头，只得不断地向前走。那密道一直通向城外，是宋太傅在我入宋家的第一年就开始修建，他这般未雨绸缪，是早已料到那些加害我母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对我赶尽杀绝。宋太傅修了这条密道，就是用来给我逃生之用。”
洛天佑一番解释，让永昌帝感慨良多，一来为宋太傅感动，二来自责，连臣子都能预见到的事，他这个作为父亲的却毫无察觉，这才赔上了宋氏一门无辜，还险些损了儿子的性命。
“佑儿，你我父子既已重逢，父皇断不会再失去你。明日朕就昭告天下，恢复你的皇籍，再封你一个亲王，你就在熙京，咱们父子也能时时相见。”
没想到洛天佑想也不想就断然回绝。
永昌帝只以为他是在意太子之位，颇为为难，现在的太子是皇五子，年岁十八，是皇后养子。这位太子虽资质平庸，可为人敦厚，天性善良，行事循规蹈矩，受到群臣爱戴，着实挑不出什么错来。若是将太子之位还给长子，莫说朝中后宫要掀起何等风浪，这在礼法上也说不过去。
然而，洛天佑却道自己早无心太子之位，永昌帝这就想不明白，既然不是为了太子的头衔，那为什么还不肯恢复皇籍？
“当年外祖一家遭人陷害，含冤受屈，满门抄斩，母后亦蒙上不白之冤，洛氏一门的冤屈若不得平反，我又有何颜面重回皇籍？如此名不正，言不顺，更对不住无辜受牵连的洛氏一族，也对不住母后的在天之灵。”
永昌帝为难了，当年洛氏一族结党营私，意图谋反，可是证据确凿，他与洛后是少年结发，感情深厚，也是经过彻查才认定了这个事实。可就是处决了洛氏一门，他也不忍心处置洛后，只忍痛将其废去，打入冷宫。
而洛天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洛氏一日不翻案，他就一日不姓齐。
“佑儿，洛氏一案时隔久远，当年涉案之人皆满门抄斩，如今再想翻案，根本无从下手。父皇知道你想为你母亲和外祖一家正名，但是铁证如山，便是父皇也无从包庇。好在现在洛氏一门还留有玉书一支，也算是法外开恩，老天有眼，没有绝了后路。你也放下前尘，回到父皇的身边来，咱们过往不究，只看眼前与今后，若何？”
永昌帝在位十五载，朝堂内外，后宫上下，谁见着他不是诚惶诚恐，唯命是从。他已许久没有用过这般商量的口吻与谁说过话，普天之下，也就洛天佑这是独一份。
他对这个儿子有太多的愧疚，对洛后也心存追思，当年亲手写下废后圣旨，他也是心如刀绞，一字一句皆承载着他的失望与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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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洛天佑坚持以君臣相称，不肯改口，“卑职无心皇室尊荣，只想为洛氏一门洗刷冤屈。卑职不欲让皇上为难，只求能将此案归结北镇抚司。”
永昌帝想听儿子喊一声久违的“父皇”，一时盖不住脸上的失望。可他却不怪洛天佑，这固执的性子与自己竟是一脉相承，当年他还是王爷的时候，执意要娶洛家女为妻，不惜惹恼父皇母后，就是被贬去偏远之地也毫不动摇。
儿子像父亲天经地义，想到这里，他又倍感欣慰，于是问道：“你要重查此案？”
洛天佑点头。
永昌帝还欲详问，洛天佑就道：“此案交由卑职，若是一年后仍毫无进展，或是查经当年之事属实，卑职无话可说，全凭皇上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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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昌帝仿佛已经听到了那一声久违的“父皇”，顿时心中舒畅，走回案前，御笔一提，就写了一道圣旨，重审洛氏一案，全权交由北镇抚司，并指名让洛天佑查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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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日，太傅府灭门一案终于结案，罗良揽了所有的罪名，所有牵涉其中的人员也全部捉拿归案。
意图杀害皇子，诛杀朝廷命官，杀人灭门，每一桩都是株连九族的重罪，更何况还有许多贪赃枉法，以权谋私的罪名，北镇抚司将此案结果上报朝廷，永昌帝雷霆震怒，当即判了罗良及其同党斩立决，更由他亲自监斩，以振朝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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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嫣在房中看了一圈，惊叹连连，这可比她在青州的闺房华丽许多，“这布置得也太好了吧，我不过就是在你这里暂住一段时日，我爹爹回青州交接后，很快就会带着长姐和三弟来熙京上任，到时候我也要回去与他们同住，这些岂不就浪费了。”
洛天佑牵着她的手，走进内室，“反正你迟早要嫁进来，到时候这间就是我们的新房，这些东西不还是一样都由你用，算什么白费？”
沈嫣红了脸儿，却不若以往那般害羞不敢看他，水润的眼眸柔波流转，盈盈荡向他，食指已抵上他的唇。
“青天白日的，就满嘴胡言，真不害臊。”
洛天佑皱眉，拢了她的手指，放在嘴边一啄，才道：“岂是胡言，你嫁我本就是天经地义。等沈大人回京，我就去你家提亲，到时候也不用另定婚期，只要你爹爹一点头，咱们即刻完婚。”
沈嫣面露难色，抱着他的手臂央求道：“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才十六岁呢，还想多陪陪爹爹，再说长姐的婚事都还没定，我不好先于她出嫁。你再多等一两年，成吗？”
“不成。”洛天佑不假思索，一口回绝。这是他难得驳了她的请求。
她嘟起嘴儿，抱怨同时又在抗议：“你怎么这么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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